是梦吗?还是幻境?
千寻无法置信的掩面轻泣,想不到自己还能够和他再度见面。
感觉到手背土滴上滚烫的液体,沈封眉头一紧,缓缓地睁开眼睛,在望见啜泣不已的千寻后,他霎时清醒,漾开许久不见的笑容,他毫不迟疑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寻儿,我的寻儿,你终于醒了。”紧拥着她,闻着混着淡淡馨香的药草味,沈封感觉到宽慰和踏实。
“这真的不是梦吗?”千寻柔顺的窝在他厚实的怀里,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的傻寻儿。”沈封淡淡一笑,他伸指轻抬她小巧的下巴,让他得以看清她清艳绝伦的容貌,但在见到她满脸的泪痕,他不觉心头一紧。
“怎么哭了?”他柔和的低头吻去她颊旁的清泪。
他嘴旁隐约冒出的胡碴子扎得她有些麻痒,千寻睁了眼睛将他俊朗的面容瞧个仔细,只见他面容大为消减,整个神情在隐约可见的胡碴子衬托下,显得有些疲惫。
他为了她而忧心得如此憔悴!千寻素手轻轻抚上他依然俊逸的面颊,此刻她的心里溢满雀跃的感动,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她怎么又哭了?是伤口又碰痛了吗?沈封不明所以的轻皱着眉,有些忧虑地在她结痂的手臂上细细的检查着。
“是不是伤口很痛?”
千寻摇摇头,身上的伤虽然还痛,但他对自己关怀的情意却更加令她动容。
“瞧你疲倦的都不成样了,真不晓得这几日你是怎么折磨自己。”千寻有些责备的理了理他略微凌乱的头发。
“简直是夜不成眠、食之无味。”沈封淡淡一笑,将她柔滑的小手温柔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
她柔柔一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过了半晌这才问:“对了,你是怎么救我出来?还有咱们好像还待在淮王府别馆里。”她望着这间极为眼熟的房间,分明就是她一直暂住的静风阁。
沈封微微一叹气,将事情的始末朝她缓缓地说明,当她在得知淮王爷李豫和沈子修将方玉萝押解上京的事时,她心头有些莫名的遗憾。
“其实方玉萝也着实可怜,若不是她十八年前尚有一丝怜悯之心,要不世上早就没有千寻这个人了。”
“你说什么?”沈封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其实我是唐家血案惟一存活下来的遗孤……”千寻将自己的身世淡淡的道来,也让在一旁聆听的沈封听得惊愕不已。
他双眉紧皱的轻抚着她略微激动的背脊,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阿封,当初若没有我那禽兽不如的爹对你外公不守信义,我想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千寻满脸歉意的深深自责。
“这又不关你的事,当时咱们都尚未出世,只能说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过总算今世都做了一个了结了。”
沈封爱怜地揉着她柔细的黑发。
他不怪她就好了。轻点着头依靠在他的怀中,她有些释怀地缓缓一叹,感叹方玉萝曲折不幸的命运。
沈封温柔的安抚着她,直到她再度安稳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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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开满莲花的水池,穿过一道弯曲的小桥,千寻终于发现淮王府别馆里的另一个绝美天地。
她欣喜的走进满是花草香的小径,段一会,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澄澈明净的小湖。
四周垂满苍翠青葱的杨柳,随着微风的吹拂,传来阵辟令人迷醉的清香。她展开笑靥的闭上双眼,吸了几口淡然的大地气息后,这才又睁开眼睛。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都乖乖地待在静风阁里养伤,方才要不是沈封出府去迎接李豫和沈子修,她怎能临时偷个空闲出来透气,进而发现这一处宁静清幽的小湖。
小湖旁有群小东西啾啾而鸣缓缓移动,千寻双眼晶亮的走上前定神一瞧,是一群色彩艳丽的水鸟。
她惊喜的悄悄上前,虽然脚步刻意放轻,但仍是惊动它们,只闻一阵啼呜,水鸟们急遽的震翅飞向湖心。
哇!千寻笑嚷着仰着俏脸,瞧着这浑然天成的壮丽影像。
它们飞了一会又不约而同的飞回草地上方盘旋,而后更是全然无惧的落在千寻的周身。
一直以为只有山林里的鸟兽无惧于人,想不到在这淮王府别馆深院会有这难得的安然景象。
千寻甜美的笑更深了。
她像活跃于山野间自然,和周身时而起飞的水鸟们追逐玩闹,如银铃般的咯咯笑语伴着轻吟缭绕的鸟鸣声,将这宁静的水湖点缀得更加鲜活跃动。
李仲陵远远地就被这幅动人的美景掳获,他惊喜地望着许久不见的可人儿,在多日的静养下她可是愈来愈见娇柔。
满腔的情恋瞬间骤发,望着这副绝美的景观,心头隐隐的悬念却在瞧见她时愈加深种,李仲陵不禁忘情的奔上前去。
千寻尽情的仰倒在软柔的草地上,任调皮的水鸟们在蛐身上、头上不住跳跃,正当她放肆地享受这许久不曾有过的快活时,一个她十分熟悉的身影无端地打扰了这份快意。
“千寻!”李仲陵蹲低身子,俊脸上有着雀跃般的欣喜。
他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千寻有着些许的怔愣,察觉出自己正不雅地仰躺在地时,她有些慌乱的挣扎起身。
带着俊朗的笑意,李仲陵不慌不忙的拉着她的小手助其站起,而千寻则是有些腼腆的连声称谢。
他们之间何时变得那么疏远?
只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举动,竟然就让她连番道谢,起身后就连拉着她的手也让她给挣脱。
李仲陵有些不悦地望着不住在衣上轻拍灰尘的她,在她别过脸不敢望他时,他愠怒地扯过她纤细的手腕强迫她望向自己。
“千寻,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这几日我去静风阁外就让守卫给拦下来?”
感觉出他的不悦,更加让她肯定他对自己的爱恋依旧有增无减,千寻对他顿时感到万分歉疚。
“小王爷,你听我说,其实我……”
“小王爷?连称呼都变得生疏,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对我像对一个陌生人?”李仲隆愤怒的扳紧她瘦弱的双肩。
“我……”他的手劲之大痛得她只能紫敛着眉,话不成语。
眼见她秀眉微蹙,如秋水般的眼眸有些惊恐,李仲陵才惊觉自己失控,他惊骇的急速放开她,还她自由。
略抚了抚还有些疼痛的双肩,她咬咬唇瓣终于将所有的误解朝他道来,“其实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骗局?”李仲陵挑挑眉完全不明所以。
“我在繁云楼栖身是我故意下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找出十八年前唐家灭门血案的凶手,而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和阿封相遇几次,甚至还让方玉萝将我们逼进枯井里……”
李仲陵脸色难看的仔细听她说来,在说到她被他救回府后故意依顺时,脸上瞬时刷白。
想不到她不但没有爱上他,还为了沈封而甘愿留在淮王府别馆里冒险,进而还利用他。
“我和你大哥并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事情牵涉过大……”千寻着急的解释想得到他的谅解。
“他不是我大哥。”李仲陵咬牙切齿的撇清。
他宁愿不要这个突如其来夺走他一切的人,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仲陵,别这样。”千寻幽幽的一叹,看他极为怨愤的神情,对他开始同情。
仲陵?她终究肯开口喊他的名字,但他却丝毫没感到任何喜悦,因为他知道她这一声是为沈封而叫的,她眼中的冀望也是为着沈封,而她深切的期盼他能原谅沈封。
沈封、沈封!她的心里全都是他,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爱恋?
“千寻,不管之前如何我一点都不计较、不在乎,我只问你一句话,此刻在你心中是否有我的存在?”
揪着心紧握着拳头,李仲陵希望能由她嘴里得到些慰藉,只要她点一点头,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会排除万难全力地掳获她的心。
但在她还未有任何表示时他就绝望了,因为由她眼中他瞧见满满的歉意,像是万把利箭无情的戳刺他不住淌血的心。
“为什么?”红着眼,李仲陵怒吼着百般的不服气,难道他三番两次对她吐露的爱意还不足以令她动容?
千寻歉然的摇摇头,“因为我的心早就属于沈封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他对她的痴恋全完排拒,也作了个再完整不过的解释,千寻感到万分抱歉的望了他最后一眼,而后缓缓地朝来时路离去。
眼睁睁地瞧着她远去,就像这样的永远离开他的生命,不会和他有任何的牵扯,难道他就如此甘心的任沈封掠夺他应拥有的?
李仲陵颓然无力的跌坐在地,仿佛天地间已了无生趣。
闭上眼,千寻那张清丽的脸蛋还清楚的在脑海里翻飞跳跃,任他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抹去。
为什么原本安乐的日子会因沈封的闯入而完全改变?如果没有沈封,他李仲陵依然还是爹惟一的儿子,淮王府里独一无二的小王爷,或许千寻也会交出她的心。
一个极为自私的意念突然间进他的脑海,若是没有沈封这个人,整件事情是否会有所改变?
李仲陵的嘴角扬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瞬间他的俊眉朗目上皆浮上从所未见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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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花池旁沈封终于找到千寻,想不到她活泼好动的性子并未因带着伤而收敛。
带着满心的喜悦,他走向坐在池旁发愣的她,语气轻柔的低声叫唤,“寻儿!”
一回头见着是心中挂牵的他,像是溺水者见到惟一的浮木,千寻二话不说的立即奔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攀住他修长的身躯。
紧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沈封爱怜地轻靠在她软柔的颈窝上,吸取着她发上传来阵阵的花草香。
原来她也是赖着他赖得这么紧,才一刻不见就犹如过了三秋。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可知道我有多心慌?”抬起头,千寻水灵的双瞳里写满了埋怨。
沈封不语的笑了笑,先在她嘟嚷的小嘴上轻啄,而后才扶着她细弱的纤腰缓步前行。
“我去城外迎接爹和师父回府,顺便回来带你去拜见他们。”抚了抚她飞扬在身后的青丝,沈封眼中的情意更深了。
“拜见?不成,我这一身凌乱污脏怎么见得了人?我还是先去换件衣服。”挣脱沈封的扶持,千寻慌张的欲朝静风阁走去。
“别换了,这样就成了。”沈封拉回她,觉得现在的她简单又自然并无不妥。
“可是……”瞧着自己散乱的长发及满身草香的衣衫,以这身过于单略的装束见人似乎极不礼貌。
“别可是了,爹和师父可是在大厅上等很久了。”
一边说着,沈封一边拉着她继续朝大厅前进。
“等很久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紧急?”见他脚步略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出了大事。”沈封轻笑止步,伸手拨去隐在她发里的细草,看来她方才似乎去了某个地方玩,要不怎么连发里也沾了青绿的草。
“什么大事?”为什么出了大事他还笑得那么灿烂?千寻任他替自己将略微松脱的发带系妥。
“快走吧,爹和师父急着想见见他们的儿媳妇。”
再度领着她,沈封此时的情绪是愉快欣然。
“什么?!”干寻闻言后顿时羞赧的缓下脚步,她的心是既喜悦又慌张。
察觉出她的忸怩,沈封贴心的跟着放缓自己过于急躁的脚步,他轻搂过她的双肩让其靠着自己。
“寻儿,方才在路上爹说皇上已将方玉萝终身监禁在地牢里,而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惩罚,可是皇上却又下一道命令回复我小王爷的封位。”沈封的话里有着对李仲陵的歉然。
什么名誉地位他都不想要,只要让他明白所有真相和认回亲人这就足够了。
“那仲陵怎么办?”千寻停伫脚步莫名的感到忧心,她的心已经无法属于他了,想不到他们还连他原有的封号也一并抢去。
“我和爹说过了,我想咱们成亲后就离开这里,什么封名都不要,这样仲陵也不会太难堪,过些时日等他再更年长些,他一定会谅解。”他这几日来的努力想和弟弟沟通,但他却是百般的回避,根本就无法接受他这个大哥。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轻点着头她完全的同意,况且刚才在湖边她和李仲陵的那番对话也说得够清楚明白,应当会让他对她死心。
仰着头,两人颇有默契的相视而笑,相互依赖的朝大厅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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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日子近在眼前,望着府里忙进忙出四处张罗的侍女们,此时千寻的心里是既期待又心慌。
就像现在沈封为了他们的婚事忙碌奔波,连说上几句话都实属不易,好不容易盼到月悬当空,他又得陪着淮王爷同赴大大小小的宴席。
唉!日复一日,又是一个月明星灿的夜晚,明天她又要到哪儿去闲晃消磨这度日如年的时光呢!
嘟着小嘴,她的神情有些不悦,虽然过几日她就能够永远的和沈封朝夕相处,但蚀人的思念却益发的与日俱增。
抚着平放在床上为她量身订做的喜服,她原本略感浮躁的心顿时让喜悦给取代。
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将沉浸于思绪里的千寻唤醒,夜半时分,此时造访静风阁的人莫非就是她悬念已久的他吗?
千寻如花的笑靥瞬时绽了开来,她急忙的跃下床奔向房门迎接来者,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另一张格外俊美的脸孔,千寻不由得为之一怔。
“原来你还没睡。”李仲陵笑容可掬的望着她。
就着月光,将她白皙面容映照得份外清丽,想不到他出游这几日,她看起来比往常益加的绝美。
“仲陵。”对于他的造访千寻感到十分意外,自从她和沈封的婚事抵定后,就听说他带了几名侍卫出城游玩了。
“不请我进去吗?”他维持着往常自若的笑脸。
“呃……进来吧!”千寻身形略偏让他踱了进来,反手关上房门的同时瞧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闻着那令她十分熟悉的香味,她立刻得知是每晚必喝的冰糖燕窝,是淮王爷特意令厨娘为她熬的。
“喔!我本来想来找你,但见到侍女端着这碗燕窝要送来静风阁,所以就顺道替你送来。”见她疑惑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燕窝瞧,他自动的开口解释。
“找我?此时夜深露重,有重要的事吗?”一个疑惑才解,另一个谜团顿生,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这匆匆离家的他突然夜访深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