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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方府
“老爷!不好了,唐家报官来收府了。”家仆害怕的又急又喘,将刚准备体憩的方老爷给吵醒。
“什么?!不是说暂且缓一缓吗?”方老爷闻之大惊失色。
昨日他和唐老爷及一干好友赌了一天结果输了好几万两,原本说好翻个几日让他筹钱还债,怎知唐老爷那么不守信用,竟然报官抄家,这该如何是好?方老爷烦乱的想不出任何对策,若是将府里上上下下所兼有值的物品算一算,根本不够还赌输的债款。
“老爷,怎么办?”见方老爷无措的不语,要是他再将大厅里的乱象告知老爷,只怕他一定会昏死过去。
“爹,发生了什么事?我刚瞧见大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让下人给搬空了。”方老爷年仅十六岁的大女儿方柔焦急的赶来,她让这兵荒马乱的情景给吓坏了。
“官府来抄家了,大小姐你们还是快逃吧!”家仆顾不得什么忠心护主,一溜烟头也不回的先跑了,以保住自个生命为要。
“爹!:这怎么办才好?”方柔惨白着脸,服睁睁地望着所有下人们四下窜逃。
“快!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咱们也逃吧!”方老爷二话不说的奔进房里,随便的收拾了一些值钱的珠宝,立即带着还有些呆愣的她由后门逃离。
“爹,二娘和妹妹玉萝还在房里,我去叫她们。”
方柔想挣脱父亲的手,怎知却让方老爷一把拉住。
“就让她们待在府里吧!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理会方柔的反对,方老爷硬是拖着她奔向后门。
方府的二夫人雪媚睡眼惺忪的由门缝探出头来,她嘴里还在嘟嚷着是谁扰人清梦,但一瞧见府里纷乱吵嚷,整个思绪顿时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啊?雪媚抓住眼前一名正在奔逃的下人,尖声的嚷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好啦!宫府要来抄家了。”下人甩开雪媚的钳制,逃得无影无踪。
雪媚一听整颗心都凉了,也来不及细想,她冲出房门来到女儿的房间,将还在睡梦中的方玉萝给拉出来。
“娘,三更半夜的你做什么啦?”方玉萝不情不愿的被拖出门外。
“出事啦!官府派人来抄家了。”雪媚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带着女儿跟随着下人们乱走,绕了半天却见方老爷拖着方柔在不远处。
“老爷!”雪媚又哭又叫的朝他奔去。
想不到她愈叫他们就走愈快,直到她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后,这才眼睁睁地瞧着他们由后门逃出,在他们将要离去的一瞬间,她瞧见方柔歉疚的回头瞧了她们一眼。
“娘!”方玉萝害怕的躲到母亲的怀中。
为什么他无情的将她们母女俩抛下呢?他为什么那么狠心?雪媚哀戚的痛哭失声,而那一年方玉萝十五岁。
家破人亡,方府一夜之间被官府查封,而来不及逃生的雪媚母女俩被关进地牢,雪媚因不堪折磨而在牢里自尽,只余吓得面无血色的方玉萝。
唐老爷见方玉萝天姿绝丽,一时色心大起向官府要了人带回府中,接着她就沦落唐府成为他的侍妾。
待在府中不到两个月,某次因为细故,方玉萝惹怒了唐老爷,所以被卖给人口贩子,经过辗转的流离终究堕入青楼,从此开始了她不堪回首的皮肉生涯。
经历坎坷的她因为懂得如何求生存,所以没多久就成为城里数一数二的妓女,许多富家子弟皆争相与之耳鬓厮磨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正当她认命的安于现状之际,淮王爷李豫闯进她平静的世界。
刚开始她对李豫和其他恩客没有什么不同,但某一日她却得知他娶有娇妻名叫方柔,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她所有的思绪,在她巧妙的探问下得知,此人正是当时狠心弃自己和母亲于不顾的同父异母姐姐方柔。
一思及当晚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愤恨难当,要不是她和父亲的弃离,她也不会沦落至此无法翻身。
为了报仇,她刻意以美色迷惑李豫让他为己失了心魂,接着在她的哄骗之下让他带着自己回到淮王府里,正当她将李豫用药完全控制住后却被方柔发现。
在护卫沈子修的护送下,惊骇的方柔只来得及带着年仅三岁的长子李封匆匆逃离,想不到还未步出府就让方玉萝发现,三人顿时被逼至深不见底的桔井中。
在一夕之间青楼妓女方玉萝消失,众人不知她已摇身一变成为淮王府的王妃方柔,进而掌控整个准王府,成为皇亲们口中的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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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复杂的往事静静道来,沈封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宁愿受苦也不愿报复,因为她实在欠方玉萝太多。
他无奈地一声长叹,其实最为无辜的是那和此事毫无关连的亲生父亲李豫。
“其实方玉萝也挺可怜的。”千寻跟着他微微喟叹。
“但是她手刃唐家二十多口人命却是不该。”她要报仇找那万恶的淫棍唐老爷就好了,为什么那么狠心将李家无辜的一家老小全灭了口?
“那你师父呢?”既然他师父将他救出,人也应该就在附近。
“为了让我能安全的进府见你一面,师父刻意掩护我进来,而方才守卫们追捕的人就是他。”沈封压低声音说。
“那他应该没事吧?”千寻有些担心。
“放心,他身手不凡,那几个脓包守卫不是他的对手。”沈封有些得意的笑着。
“是啊!是啊!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想必阁下的身手定也不凡喽!”千寻朝他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所以喽!阁下我今晚就要显露不凡的身手,将姑娘你给带出淮王府别馆。”沈封微微一笑将千寻由椅子上拉起。
“不行。”千寻挣脱他的手。“我还没查清楚我的身世,况且淮王爷身中药毒,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放任方玉萝为所欲为、一错再错?”
“当然不。”沈封断然的否决。
他绝对不会弃淮王爷不顾,况且他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此事他和师父沈子修自有计划。
“我今晚是来将你带出府,然后再不着痕迹的将爹带出来。”沈封偷偷的将他们计划的计谋向她道来。
“我觉得不妥,这样就无法里应外合。”千寻皱着秀眉有些不太认同。
“有更好的办法吗?”瞧着她那对如星子般的黑眸机灵地转了转,沈封好奇的问。
“当然!”千寻骄傲的笑了笑。
她拉着他坐下来,缓缓地道出更完美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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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千寻梳洗完毕,在侍女的打点下一身鹅黄色的轻纱,更衬托她赛雪似的娇颜,柔柔的长发披泻而下,犹如出尘的水灵仙子,她才揽镜细照,房门外就响起一阵轻嚷。
“千寻,你起身了没?”李仲陵隔着门板问着。
“早起来了。”千寻上前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李仲陵的双眼为之一亮,想不到她一经打扮竟然会那么好看,和他最初认识那个活跃的她完全不同,尤其是她唇角旁那抹柔美的浅笑,更是莫名的窒人心魂。
“看来你的病也好了大半了。”李仲陵笑着拉着她坐下。
千寻自然的缩回手,她眼一抬瞧见站在门口背着药箱的白发老者。
“这位是……”千寻望向门口好奇的问着李仲陵。
其实她一眼就认出沈封,想不到他伪装得有模有样。
趁着李仲陵不注意,她偷偷的掩嘴轻笑,朝沈封顽皮的眨眨眼。
而沈封则面色不改地背着仍重的药箱,恭敬的走进房来,他刻意放缓脚步,步履瞧来极为蹒跚。
“这位是陈大夫,本来是要来替你把脉看病,看来似乎也用不着。”望着她一脸曲神采奕奕,他倒是宽心了不少。
正当他挥手示意沈封退下时,千寻却出声阻止,“且慢!陈大夫医术应当不差吧!”她好奇的探问着。
“这当然喽!”虽然他第一次见过这名陈大夫,但听药铺里的伙计们赞扬,他犹如活神仙转世。
“我听侍女扪说,王爷得了怪病一直没有起色,不如就让陈大夫去替王爷问问诊,搞不好会有些转机。”
千寻大胆的提议。
“这个嘛!”李仲被摸摸下巴,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父亲看病的大夫一向都是母亲找来的,现在他娘不在,这倒让他有些论难。
“我看还是算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看来这寻常大夫也好不到哪里去。”见他还不上勾,千寻只得假意的摇摇头,以退为进。
“小王爷,不如让老朽试试。”沈封低着头,万般诚意的说着。
“那好吧!你就替我爹问问诊,至于药单开好了得先让我过目。”只是把脉看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老朽定全力以赴。”沈封不动声色的保证。
李仲陵命人领着沈封前去看诊,而后他随即起身拉着千寻尾随而去。
千寻不太情愿的走了几步,李仲陵立即感觉出她有些不悦,他停步好奇的询问:“你不想去瞧瞧?”
千寻点了点头,“这几天老是在这准王府别馆里绕,逛得我都烦了。”
“这倒也是。”
为了怕她再度离自己而去,他可是将她“关”在这里,现在有他在身边看守着,也该解禁了吧。
“哪你想去哪?”只要是不出城,他就完全依她。
“不如到街上走走。”她好想回到久违的街上瞧瞧。
“没问题。”李仲陵朗朗一笑,顺从的领着她朝大门走去。他也该为她多添些精致的衣衫、饰品了。
被李仲陵拉着走,千寻仍是频频回首望向回廊尽头,心头只盼沈封能安然无恙地将王爷给“偷”出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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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带路的守卫一路来到淮王爷的房里,沈封缓缓地将房门关上后就飞快地将守卫给点倒。
躺在床上的李豫则瞪大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沈封瞧。
沈封胡乱的除去身上伪份的装束,恢复他原本俊朗的面目。当他望见如活死人般的李豫时,心头皆是万般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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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沈封拧眉轻喊。
李豫虽口不能言,但却是满脸的讶异和不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精瘦的身上来回的打量。
爹算来应当也只有四十出头,为什么现在变成这般苍老瘦弱呢?小小的一碗毒汤烈药竟然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想不到方玉萝这个女人当真那么狠。
沈封将视线落在桌上的热腾药汁,心头一把无名火顿时焚烧,他怒不可遏的隔空运气,将桌上药碗给震个粉碎。
望着这害人的毒物治着桌面滴落在地,沈封终于略微消气,他忧心的望向眉头深锁的李豫。
“爹!你还记得孩儿吗?我是李封,方柔的长子。”
沈封坐在床沿,心情莫名的沉重。
一听及他日夜思念的爱妻、幼子的名字,李豫激动的想张口说话,但无奈他费尽力气只能略微牵动嘴角。
“你记得是吧!”沈封的心也是激动。
眼角滑下的泪代表他的应答,他想伸手好好的摸摸沈封的俊脸,但尽了最大的力量还是只能无济于事的动了动手指。
痛,溢满沈封的心,他难以想象李豫这十多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抚着父亲干枯的面颊,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原本还有些同情方玉萝的不幸遭遇,但他却在瞧见受尽折磨的父亲后,完全放弃这个心软的念头。
他一定要为父亲讨回公道,不能再让方玉萝这个狠心的女人再继续作恶下去。
这时房门猛地被推了开来,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奔进来。
“师父!”沈封稳住纷乱的情绪,朝那男子走去。
“嗯!”沈子修应了声。他望见满脸讶异的李豫后恭敬的上前一揖,“王爷!”
李豫更是激动的瞧着沈子修,完全的不可置信。
“王爷!属下不才现在才来救你出府。”沈子修难过得满脸愧色。
“师父!快,事不宜迟。”沈封飞快地替李豫换了件简单的衣衫,将他小心的背在身后。
沈子修则拎了在淮王府别馆里找来的许多药材,领着沈封父子快速的步出房门外。
第七章
“什么?!”方玉萝站在大厅震怒的重拍桌面,将置在其上的茶碗给震个粉碎。
她只不过是回京城办点琐事,就在这短短五天的时间内就发生这种严重的大事,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会在守卫森严的淮王府别馆里被人掳走?
这实在太离奇了,方玉萝的脸色万分铁青难看,她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跪在跟前的一干守卫,细指嵌在手掌里紧握成拳。
“王妃,屑下无能。”为首的一名守卫自责的不敢抬头。
李仲陵立在一旁,慌乱得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母亲这般的动怒,其实在父亲失踪后他也派了大批人马不眠不休的找寻,但李豫却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根本就毫无消息。
“娘,这怪不得他们。”见一千守卫将所有的责任都扛上了,李仲陵觉得有欠公平。
“为了一个女人,你让别馆里三天两头的遭刺客人侵而毫不警惕,反而还更直接的引狼人室,让那名假大夫将王爷给掳走,你真是让我太失望。”方玉萝对着儿子痛斥着。
“孩儿也不知那个药铺只是个幌子。”李仲陵愤恨的紧锁眉头。那时他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前去药铺追捕,怎知赶去时却已是人去楼空。
“都是一群无用的饭桶!”方玉萝怒不可遏的怒喝着。
“属下该死。”失责的守卫们个个低头忏悔不已。
“何只该死,来人啊!统统给我押下去!“方玉萝一声高喝,门外进来许多守卫,将一干失责的人一一押出门
“娘!”李仲陵心软的想替他们说些好话,但才一开口却让方玉萝那愤恨的眼神给驳回。
为什么事情总是一波三折?她不是才解决了想掀自己底细的那对男女吗?怎么平白的又多出个好管闲事的人?是单纯的掳人?还是另有图谋?
方玉萝烦躁的坐上椅子,此时她担心的不是李豫的安危,而是到底是谁将他带出府?而那人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何?
“小姐,要不咱们先回京城?”锦翠打破沉默,在方玉萝耳边低语。她有预感此人是针对方玉萝而来。
“哼!我要是回京城,那这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
既然有人硬要和自己做对,她怎么让他称心如意呢!
什么水落石出?虽然他听不太明白,但此时,他还是担心父亲的安危,要不是他粗心的没查清那大夫的底细,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糟。
“仲儿,那大夫怎么想到要替王爷看病?”方玉萝余怒未消的想由当时的情形查出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