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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思如风意飞扬 page 15 作者:齐萱

  ※  ※  ※

  如风的这个问题,一直到他们救出冷柏秋夫妇和冷尚雷兄弟,并解开过去所有的误会,确定冷柏秋并非当年红原血案的凶手后,依然得不到答案。

  “那个丧心病狂的凌振,想不到我冷柏秋纵横商场几十年,从来都没有吃过败仗的纪录,居然会毁在他的手上!”柏秋愤恨难平的说。

  “如风,”落梅虽然和丈夫、儿子一起被关了半个多月,但一被救出,再与天阔认亲,并和如风聊过以后,精神便恢复了大半,不但立刻安排华盖分舵诸人的食宿,还差人找来临时的仆佣,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让悠然园回复了八成的旧貌,充分发挥了女人的韧性。而在一切收拾妥当,并将来龙去脉大致弄清楚后的此刻,她关注的焦点,也几乎全数移到了女儿钟爱之人的身上。“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看在所有人当中,晚餐就属你吃得最少。”

  “谢谢夫人关怀,”如风恭谨的应道,“但如风真的不饿。”

  “梅姨,飞扬此刻下落不明,您教如风怎么还吃得下?”天阔在一旁帮他解围。

  “可是——”落梅还想再劝说一番,但才讲了两个字,就被柏秋那突如其来的暴喝声给打断。

  “吃不下也得吃。”他甚至已经将一碗面重重的顿到如风跟前的几上。

  “姨丈——”

  柏秋举起手,拦住想上前劝解的天阔,牢牢的盯住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人说:“我女儿是你劫走的不是?”

  “是,飞扬的确是我劫走的。”

  “那你就得负责把她给我找回来,向我证明我的岳父和女儿都没有看错人,向我证明你的确是值得她等待多年,甚至追随多年的男人。莫如风,你不吃饱、不养足精神,要怎么去找飞扬回来,同她一起喊我一声爹,”说到这里,不但落梅已在天阔的扶持下痛哭失声,连柏秋也哽咽起来,“并让我……让这个引狼入室的老爹爹跟她……当面道……道歉。”

  如风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人同此心”,都猜到飞扬可能已被凌振捉走,只是没人愿意把这教人忧心的猜测说出来而已,仿佛不说,飞扬暂时就还没有危险似的。

  而眼前飞扬这位一直给予外界“唯利是图”印象的父亲或许一直都不算了解她,但爱她、宠她的心,可也绝对不会输给天底下其他任何一位父亲。

  于是如风即刻坐下举着,再无一句赘言的吃起那碗盛载着柏秋的托负的面。

  等他吃完,才刚接过落梅递来的热布巾抹嘴时,就听到汪洋边冲进来边喊着:“右护法,有左护法的消息了!”

  “什么?!”如风即刻起身和大家一起围拢过去。

  “你看,这是弟兄们刚从我们舵里快马加鞭,兼程转送过来给你的帖子。”

  如风一把抢过来撕开,根本就不理那掉落到他脚边去的大红帖子,马上摊开随帖附来的信函看起来:

  如风:

  这是我与凌振大喜的请帖,显示我俩情投意合,也是粉碎你欲破坏我终身幸福毒计的最佳证明。我之陷于你手,完全出于被迫,振兄亦已体谅我误入陷阱一事。这些天来,他嘘寒问暖,深情相待、嘱我勿以失足为念。

  若你胆敢再近我身,振兄誓言绝不会放过你,我也终于明自谁爱我最深,幸好遭你囚禁期间,为了伺机脱身,对你的种种,俱是虚情假意,希望你也不要四处的张扬,以免自取其辱。

  尚云

  “四月十五假小孤山上,凌府‘长生别馆’成亲?!”天阔捡起帖子来念道,“飞扬要嫁给凌振,这怎么可能?”

  第十章

  “我这长生别馆里,你喜欢待的地方,好象就只有这馆顶的‘对照亭’。其实独据江心的小孤山南观像笔、北眺若龙、西看似钟、东望如椅,一处一景,千变万化,而且从山脚至山顶有龙角石、一天门、龙耳洞、龙眼石、琼岩滴翠、卧羊石等景观,又有弥陀阁、启秀寺、半边塔、界潮祠、梳妆亭等建筑,你实在不必独钟一景的。”

  坐在亭里的飞扬动也不动的说:“介绍完了没有?如果讲完了,可不可以请你离开,因为我想要一个人在这里欣赏浮云,远眺大江。”

  凌振对于当面被赶似乎完全不以为作,仍自顾自的往下说:“这看过去虽然白云冉冉、江水邻邻,对岸的镜子山映日闪光,胭脂港与蛾眉州分缀左右,全都美不胜收,但恐怕还没有传说的故事美吧?”

  一身白衣,背对他而坐的飞扬已经不想再应答,但对于他所提的“传说”,倒也知之甚详,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南方飘去。

  相传桃花港小村里,原住有一位“小姑”,与憨厚的彭郎相爱,捕鱼度日。某日突遭渔霸逼婚,小姑不从,于是两人投江殉情,一个化为“小姑山”,亦即今日的“小孤山”,另一个则化为南面的彭郎矶,从此朝夕相对,天长地久,再无人可以拆散他们。

  而凌振别馆顶上的“对照亭”的名称由来,想必就是取材自那个凄美动人的故事。

  循着她眺望的方向,凌振似乎也已猜到她的心意,便挑明着说:“这小孤山虽然由于江北的泥沙淤积,逐渐与北岸相连,到冬季长江枯水期时,西北部已经可以和岸上的棉田连结,但春夏两季水源充沛,江水洁洞,整座小孤山便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峭拔秀丽,”说到这里,他已刻意转到飞扬面前来笑问:“你想你那‘彭郎’,会从哪个方向来呢?”

  “如果你的目的是要诱如风前来,为什么又要我写那封字义完全相反的信呢?”

  “因为我是男人,而且还是个和莫如风一样骄傲的男人,遣将不如激将,他的心理我再了解不过。你直接求他来,他还不一定会来,但你威胁他不要过来,他却一定会乖乖过来送死。尚云,我时间算得刚刚好,相信他最迟也一定会在我们大喜之日赶到。捉到他之后,我不但要他亲眼目睹你我喝交杯酒,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让他陪我们进洞房。”

  凌振本来以为这番言论会激起未婚妻高张的怒火,但见她却只是惨白着一张俏脸,正视着他说:“他不会来的。为了家人的安全,我会嫁你为妻,但如风绝对不会来,因为我不会再拖他下水,不会再让他为了我而涉及任何危险。”

  凌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扯高喝道:“你在信上动了手脚?”

  “我有吗?”飞扬昂首反问他,“信是经你看过才寄出的,也全都按照你的意思书写,我能动什么手脚?况且我父母和弟弟不是都还在你手中吗?我又敢动什么手脚?”

  说的也是。一到别馆后,自己便向她坦言其实冷家人一直都被他关在悠然园的地牢内,一旦他们成为夫妇后,他自然就会差看守的人放他们出来。

  而随帖子寄给莫如风的那封信,他的确也曾仔仔细细的看过,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为什么冷尚云这几天以来神情总是一片木然,唇边又老是挂着一抹讥刺的冷笑呢?还有那眼底的漠然,仿佛已看透世事,对于什么都不再关心,也都不在乎了。

  “自被你篆养的那个貌似殡尸的怪医下了针以后,我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功力已完全丧失,现在的我,已经与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两天以后,你总不会希望让宾客看到你的妻子手腕上一圈红肿吧?”

  凌振悻悻然的甩开她的手,突觉满心烦躁,于是在丢下“我不管你有没有在我背后搞鬼,总之你和那莫如风就像小姑与彭郎一样,此生是休想结缘了!”的狠话后,便拂袖而去。

  飞扬咬住下唇,在心底发誓道︰而我宁可像小姑投江自尽,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  ※  ※

  长生别馆的大厅张灯结彩,一对龙凤红烛烧出满堂的喜气,却染不红喜帕后新娘子那张一径雪白的面容,更渗不进她已然冰封起来的心。

  不,她不能嫁给凌振,这辈子除了如风以外,她已什么人都不能、更不想嫁。

  飞扬的功力在她暗中的调养之后,已经大致恢复了八成,虽然突围可能仍力有未逮,但自我了断却绰绰有余。

  今日已是十五,如风曾说过初五等她不到,就要直闯悠然园的夜雨轩;如果一切依他所言的,不,飞扬相信他必定已赶赴悠然园了,这么一来,父母和两个弟弟已被他所救的机率便极大,换句话说,她已经可以不必再受凌振的威胁,放手一搏了。

  飞扬当然也知道所谓的机率极大,并非就毫无风险,可是如今她实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拿父母手足的安全冒险,她或许是不孝不义,但是……

  她没有办法嫁给如风之外的任何男人,连拜堂都做不到。今生今世,甚至生生世世,她云飞扬都永远只属于一个男人——莫如风。

  “一拜天——”

  就等这一声,飞扬猛然掀开喜帕,再将整个凤冠扯下,然后就飞身掠到凌振身后,抽出预先藏好的剪刀,往他颈边一抵,沉声喝道:“往外走。”

  “尚云,你别乱来,难道你忘了你父——”

  “住口!”飞扬将剪子的刀尖往他的脖子再推近一些。“我已抱定必死的决心,所以你废话最好少说,免得我提早送你上西天。”

  “少爷!”凌振平常供养的一批凶神恶煞纷纷拥上。

  “叫他们退开。”

  “就算出得了别馆,你以为你逃得出小孤山吗?”

  “我说叫他们统统退开!”飞扬微一使力,凌振颈边即刻渗出血丝。

  “你……还真的……”凌振的声音终于开始出现惊惧的颤抖。

  “你到底叫不叫?”

  “退开,你们全都退开!”

  “很好,凌少爷,现在你跟我一起到山脚的拦江石旁去,走!”

  凌振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一边被她拖着往外走,一边颤声问道:“那里乱流激溅,漩涡急转,你真的……真的不要命了?!”

  “拦江石自江底插天而起,美得很,我想你一定还没有仔细欣赏过吧?”

  “尚云,我们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呢?你我好歹也算是未婚夫妻——哎哟!”颈边的一阵剧痛让凌振知道她已经将剪子的刀尖刺进肉里。

  “住口!我云飞扬的未婚夫,自始至终就只有莫如风一人。”

  “云飞扬?”凌振虽遭挟持,脖子上又血流不止,却也并非遇事就惊慌失措的“软脚虾”,脑袋甚至还能正常的运转。“你是楚云庄的另一名护法?云飞扬竟然是个……女人?!”

  “对,今天就让我代如风向你要回当年那两百多条无辜人命的血债!”飞扬已经将他扯出别赔外,来到前庭中了。

  “这种人的脏血,怎么可以污了你的手,还是让我来吧。”围墙顶上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如风!”飞扬难以相信,又喜出望外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来抢亲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都只能做我的新娘子,过来!”已飘过围墙的如风,嘴角含笑的对她敞开了双臂,好象这小孤山上只有他们两人似的,眼光焦点,全都聚集在飞扬身上。

  凌振趁隙挣出飞扬的掌握,但这时飞扬的心中除了如风以外,也已经装不下其他的一切,马上一边扯掉身上的大红嫁衣,一边投进如风坚实的臂弯中。

  “傻瓜,连白色素衣都先穿好了,你还真狠心,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去寻死啊?”一身黑衣的如风把越形纤细的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心疼不已的责备道:“你以为现在的我若失去了你,还能独活吗?”

  飞扬伏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失而复得的狂喜热泪滚滚而出,呜咽的说:“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如风捧起她的脸来,自己则继续板着脸道,“以为在信中暗藏了一句:‘这是陷阱,勿近,爱你,扬。’我就真的会乖乖听话,不被那禽兽激来了?”

  “你看到了?”飞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望着他看。

  如风一边用指尖轻抚她颊上的泪水,一边低声道:“如果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我们不是枉做了三年多的搭档?从第一行第一个字‘这’字往左下方的对角线读去,不就看到你这小傻瓜的无谓叮咛了。”

  飞扬的泪水停了,心情也稍稍恢复平静,终于能够回嘴嗔道:“人家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瞧你凶的!”

  如风闻言大笑,并俯到她耳边去说:“不这样我怕会管不住自己想‘宠爱’你的心嘛,难道你要我在这里公然亲吻——”

  满面飞红的飞扬突然被如风扯到身后,他并且同时出掌,将原本想自飞扬背后偷袭的人震飞到十步之外。

  “左护法,退步了喔,怎么对头都已摸到身后两步来,还浑然未觉?”

  “庄主!”飞扬看清楚开口调侃的人后,随即叫道。

  “连如风都快要改口喊我表哥了,你还在叫庄主?”天阔朗声说道。

  “天阔啊,我看你干脆两个一起撤换掉好了,不然大敌当前,你这左右护法却还只顾着卿卿我我,怎么得了?”

  “舅公,”天阔笑道,“您怎么可以让我一下子顿失左右手?那不成的。”

  “外公!”飞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惊又喜的喊着,“外公?您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跟大伙儿一起到小孤山上来?”

  “问慢一点,抱轻一点,”樵叟云入江呵呵笑道,“外公这把老骨头可不比如风,抱再紧也不怕散掉。”

  “外公!”飞扬娇羞不已的嗔道。

  “天阔、如风,”樵叟不去理会她的抗议,却径自喊起他们来。“我这孙女儿长得如此俊俏,怎么你们两个竟然会一直把她当成个男孩?”

  天阔知道这质问主要并非冲着自己而来,便但笑不语,由着如风吞吞吐吐的应付,“这……我……,呃,是我眼拙,都怪我……”

  “外公,不干如风的事,那全是因为我巧扮得宜,兼之贪恋表哥左护法的职位,一直不肯回复女儿身所造成的结果。”

  “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个‘屠夫’的确配不上你的关系?”樵叟拿出她年少时的气话来调侃她。

  “外——公——”

  “柏秋啊,”樵叟叫着走近的女婿说,“现在你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眼光确实比你准了吧?”

  “那当然,虽然才相处十来天,但我们看如风这未来的女婿,可已经是越看越有趣了。”落梅代替丈夫说出共同的心声。

  “爹,娘,您们没事了?弟弟呢?尚雷和尚霖也都还好吧?”飞扬赶紧冲过去一手拉住一个的问。

  “哟,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和两个弟弟有危险啊?我还以为现在你眼底心中,都只剩如风这小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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