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就要往可言扑过来,石磊中一急,居然扯起她来往后带。
“你在做什么?”甩开他的手之后,可言急得大叫。
“在保护你。”石磊说得理直气壮。
可言却嗤之以鼻。“多管闲事。”
“什么。你这女人还真不晓得感激,他刚刚都要打你了,你还连躲都不会躲。”
“自以为是。”可言低声嘟哝。
“你在说谁?”
“自然是你,”可瞪住他,毫不客气的说:“哲贤连一只狗都舍不得伤害,更何况是我。”
“是吗?这一只狗都舍不得伤害;”石磊脸上带着笑容,双眼却布满寒霜。“换句话说,在他眼中,我的当事人是这条狗都不如罗!”
电光火石之间,可言明白了,她扭头看向哲贤,难以置信的说:“是你通知田晓语住处的,你居然喜欢她到这种地步!”
哲贤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告诉了可言她没有猎错。
“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也是,”石磊往前一步,等于与她并肩而立,却足足高出她近半个头。“但我不明白的是方律师你竟然会将这小子的病态称为‘喜欢’,依我看,他根本就不懂得那两个字培以写,只会依照恶劣的本能伤害人,尤其是体力不及他的女人。”
“你说完了没有?”可言斜睨着他问。
“暂时。”
“那你可以走了。”
“好让你再把他藏?搅硪桓龅胤饺ィ俊笔谖仕?
“我会、或者该说我有那个必要吗?如果你的到来真是透过我所说的那条管道的话,那以,请问我能把他往哪里藏?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把他给藏起来的意思,我是个律师,不会知法犯法。”
“我不在乎你会不会知法犯法,”他不可一世的模样,实在看得人牙痒。“只怕无法将他绳之于法。”一手指向朱哲贤冷肃的说。
“你想将他绳之于法,得有个大前提。”
“难道还得先通过你这一关。”石磊有些轻蔑的表示。
可言平时个性温顺,学的又是法律,碰到事情总先叫自己冷静,但此刻却有股冲动,好想往他又酷又帅的脸上挥去一巴掌。
等一下,她刚刚觉得他的长相如何?又酷又帅?天啊!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胡思乱想,简直对不起哲贤。
“不,而是如果他真的有犯罪的话。”可言勉强自己与他抗衡道。
石磊原本一愣,继而笑开来,看见她微温的脸色,也想要忍住,却依然失败。
“我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笑话。”她紧绷着一张悄脸说。
“现在你知道了。”
“石磊,你不要欺人太甚!”话一出口,可言就后悔了。
果然他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的嘲讽也更浓。“看来这会是最好打的一场官司。”
“什么意思?”可言问他。
“你应该明白。”她当然明白,他是在讽刺她,讽刺她是个蹩脚的律师,要打赢她,一点儿困难也没有。
“石磊!”真是教人气不过。
“是,方可言,”他首度直唤她的姓名。“有何指导恕我唐突,但你有个十分适合当律师的名字,不要辜负了才好。”
是他一连串的话语和态度挑起了她的斗,可言终于将头一仰说“你等着,我不会认输的!”
“好,”他马上反驳。“总要势均力敌,游戏玩起来才会过瘾,不过……要不要我给你个建议?”
为什么?可言在底跟自己说,为什么从头到尾,情势均由他主导?不该如此,绝对不应该如此,别说自己平时的表现还算不错,就说现在,也不该在哲贤面前示弱呀!那这场官司还怎以打得下去?
“不必,你可以走了。”最后她自齿缝间挤出话来。
但石磊早已决定要说,根本毋需征得她的同意。”我只需要走,你却需要换工作。”
可言何止不想应答,甚至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不像人话的话来。
“我不怀疑你悲天悯人之心,但这份性格似乎比较适合做社工人员,而不是律师,你说呢?”
她只有一句话。“请你离开,趁我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请你马上离开。”
“在达成我过来的目的后,我自然会走。”
“你想做什么?”她不由自主的护在哲贤的身前。
“没什么,只想要你背后那个人渣担起责任,付出他应付的代价!”
第三章
这是一个家庭聚会,为庆贺一对长辈结婚三十周年而举行的家庭聚会,餐点精致、气氛融洽,更重要的是贺客虽不多,却个个均为俊男美女,看得人赏悦目,但是,可言的心情依然沉重,没有办法完全的开朗。
“嗨,可言。”
“盛太太,”可言见是老板的妻子,赶紧打起精神来。“随时随地见到你,都是这么美。”
“原来律师的嘴巴也能这么甜。”狄之浚笑道:“觉得闷吗?”
她赶紧摇头。
“真的?没骗我?”
“除非老板他常骗你,否则我们做律师的人也都尽量的诚实。”
狄之俊刚抿着唇笑,盛学文已经插了进来。“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讲你坏话就是。”可言马上抢道。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喔!”话是这么说,他倒也没有追根究柢。“可言,觉得闷吗?”此言一出,两位女士齐声笑开,换他觉得莫名其妙。“我哪里说错了?”
“没错,”狄之俊勾住他的臂弯说:“只是我们夫妻乏味,跟可言说了同样的话而已。”
“你是说,你也才问过她相同的问题?”盛学文失笑。“还真是有点无聊的味道。”
“不,”可言赶紧说:“应该说是你们夫要默契十足,又都体贴员工呢!”
“你是我的工作伙伴,不是员工。”盛学文笑着纠正后便说:“进去吧!孝安在书房等你。”
“学安?”狄之俊先发问;“这是你今晚找可言过来的原因?”
“一部分是,另外也想让她见见老师,可言跟我不同学校毕业,并没见过老师。”盛学文口中的老师,正是今晚的主角之一雷国森,也是这屋子的主人,同时是盛学文大学时代的恩师。
说到这个,可言的脸庞立刻为之一亮。“盛先生身边的人物果然个个精采,见过雷教授,我也才明白何谓名师出高徒。”
“那指导过你的,恐怕也都是名师。”盛学文马上回捧她道:“好了,我们再继续说下去,我老婆就算不害喜,怕也会想吐,你还是快点——”
“盛太太怀孕了!”可言打断他说。
“学文!”狄之俊朝丈夫娇謓了一眼,数不尽的迷人风情。
“你是在座诸人之外,第一个晓得的哟!”虽然已极力自持,但可言仍可看出老板浑身上下的喜悦。
“那你一定要加倍照顾好盛太太。”可言说:“书房在哪儿?”
依着盛学文的指示,可言离开了他们夫妻俩的视线,然后狄之俊轻唤:“学文。”
“嗯?”他从后头轻拥住妻子依旧纤细的腰身,低低应道。
“你觉不觉得可言的反应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他不太明白,或者应该说他没怎么注意。
“普通人应该部会说声恭喜,给个祝福,为什么可言都没提?”
“这…”盛学文想想也是,不过他立即提供答案。” 我想大概是她全副心思都摆在目前手边的案子上,所以对其他的事才会显得有些不在焉。”
是吗?狄之俊往丈夫怀中再依紧~些,心底的疑惑却依然存在,是吗?真的只是如此?怎么自己会对丈夫这唯一的女同事特别关切,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寂寞气息呢?
同一时间内,书房里的雷孝安心中也浮现几乎相同的疑问,怎么这个方可言的视线一直回避她已接近临盆的大肚子。
偏偏她的个性通异于之俊,向来有话直说:“幸好你不是在我怀第一胎时认识我。”
“嘎?”可言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雷孝安指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回只有一个,我上回生的可是双胞胎。”
“双胞胎!”可言愕然。
“方小姐不喜欢小孩。”
“不.”可言一口否认。“我很喜欢小孩。”
雷孝安原本还想要往下问,幸好想起两人并不算熟,总算及时打住。“那就好,不然今晚那些小毛头不吵得你捉狂才怪。”
“他们个个粗雕玉琢,可爱的不得了,怎么会让人捉狂?我只是不擅长与小娃儿玩,才没去逗他们。”
“没机会跟你这位漂亮姐姐认识,恐怕才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雷小姐真爱说笑,军身于你们其中,我觉得自己根本是只不折不扣的丑小鸦。”
“啊!”好听的话谁不爱,雷孝安自然也不例外,但她可没有因而得意忘形。“你还真是学文得力的工作伙伴。”
紧接着导入正题。“他说你想知道石磊的资料。”
“雷小姐有内幕消息?”可言难掩兴奋。
“我比较想知道目前你知道他多少。”雷孝安先抛出了问题。
可言把她知道的都说了,这才发现前后几乎还花不到五分钟。
雷孝安也留意到她的表情了。“没关系,官方资料向来如此,看起来一大堆,好像很详细,读了之后才发现废话占去一大半。”
“雷小姐这么熟,难道以前曾在公家机关待过?”
雷孝安原本就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圆了,加上微嗯的小嘴,形成三个小圈圈,十分有趣可爱。“学文和之浚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说我以前是个警察。”
“你以前…”委实难以想像,不过有一点是她至少可以肯定的。“绝对不只是个普通的警察而已。”
“哦?从哪里看得出来?”雷学安好奇。
“直觉加上合理的推测.雷国森教授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只是个基层的警员。”
“谢谢你的看重,不过那都是当年勇了,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我们今晚的谈论重点在石磊身上,对不对?”不待她回答,雷孝安马上往下说;“你知道他以前也在警界服务吗?”
“资料上有写。”
雷孝安点一下头,继续往下讲:“但他为何弃警就法,内情却没几个人知道。”
“你知道。”可言肯定,所以这三个字不是问题。反而比较像进一步的导引。”
“知道。”
是雷学安脸上的不忍神色令可言弦颤动。“内情并不简单,也不美丽,对不对?”
“但你志在必得,一定要知道。”
迎上她透澈的眼神,可言虽感抱歉,却无法停止。“是的,我一定得知道,一定得弄清楚。”
“石磊是我在警界的前辈,学历高、人聪明、个性实在正义感十足,几乎具备了一切警界之星的条件,”雷孝安见她应得笃定,便分秒都没浪费的说:“而他也的确曾是长官看好,同事钦羡的明日之星。”
“但是…”
雷孝安笑了。“你真的很聪明。”
可言也笑了。“不,既然事实已摆在眼前,当初的情况就一定有变,这并不难猜。”
“但是就在他开始步步高升的时候,他未婚妻出了事,出了很严重的事。”
可言觉得自己四肢开始冰冷起来,但她没有开口喊停,反倒希望雷孝安赶快说下去,再怎么残酷,她都必须搞清楚。
“一共三个人,全是枪击要犯,石磊追他们追得紧,就快要到手了,被逼到死角的困兽却做了最后的反扑,他们闯入石磊的住处,原本是想跟他同归于尽,没想到那一天石磊
因为一件公事稍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等在他家中的,是…… ”雷孝安的声音低落下去。
“他的未婚妻。”可言帮她说出答案。
“对,他的未婚妻,”雷孝安看着可言,继续说:“三个亡命之徒碰上他们视为仇人的女人,结果……不必我说,你应该也猜得出来,更残忍的是,石磊就在他们轮流逞其兽欲后回到家,并看到他们朝她太阳穴开了一枪,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一点点值得人庆幸之处,那就是石磊的未婚妻走得快。”
“但她生前已受尽最大的折磨。”可言全身冰冷,甚至不自觉的打起颤来。
“是,她已受尽折磨,如果他们没有杀她,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下去。”
“太残忍了。”可言觉得那样的事……就连想像都令人不寒而栗。
“是,但还不是最残忍的。”
可言瞪大眼睛。
雷孝安叹了口气。“还想听下去?”
她点点头。
“好,”沉默半晌后,雷孝安终于再说:“你可以想像当时的石磊有多么伤、多么愤怒,或者我们应该说伤与愤怒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情于万一,扑向他们,几乎已是他唯一能采取的反射动作。”
可言顿感呼吸困难,怎么搞的?石磊分明还活着,怎么光听到他可能丧命的往事,就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呢?
“他打死一个,重创一个,但自己也吃了五颗子弹,送医急救。”
“后来呢?”可言屏住气息。
“我说了,那一阵子石磊盯他们盯得紧,当然不可能单独行动,所以重伤和企图脱逃的那一个都被逮了。”
可言不愧是律师,眼前马上想到的是:“现在呢?他们还在监狱服刑中,或都已经枪决了?”
“都不是。”
“都不是?”难道还有后文?可言简直无法想像。
“石磊的未婚妻有个相依为命的父亲。”
雷孝安才说完,可言便:’‘啊!”了一声,知道结果必然教人伤感与扼腕。
“他在接获消息后出奇的冷静,看得其他人既佩服又惊修,想不到那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都没料到看起来小软弱又带病在身的他,会暗藏刀子,趁隙杀了朝石磊开了最多枪的那一个……该怎么说呢?混蛋,或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怎么……”可言终于能够大口大口的喘气。“怎么可能?”
“是啊!我想这是许多人在知道这件事后都会问的一个问题,怎么可能?就连当年在场的人士事后回想,也难免自问,怎么会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在我知道的事实外,多加一个字。”
“然后?”
“死神接收了一切。”雷孝安下了总结,“我刚刚说了,三个枪击要犯,一个被石磊当杨打死,一个重伤不治,另一个死在伤的老爸爸手下,半个月后,他跟着弃世,原本医生说他还可以活三个月至半年的。”
可言觉得自己沉浸在深切的悲伤中。“‘他得了什么病?”
“肝癌。
可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无声的滑落。
“可言!”
“对不起,”她用手背随意林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雷孝安抽起一张面纸递给她说:“学文如同我的大哥,你以为我跟别人一样,会以为律师全是无血无泪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