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佳媛面色如土。“这下可怎以办?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石律师!”她突然扬声叫道。
石磊正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并庆幸没有呛着,“什么事?”
“小朱现在人呢?”
“他逃不掉的。”他满以为她怕的是这个。
不料她担的却是,“他应该要进,要躲,要藏起来。”
“你说什么?”石磊真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石律师,你根本不知道小朱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这件事若是被老朱,我说的是他爸爸知道,那,”她猛然打了个哆嗦“就算法官不定他的罪,他爸爸也会要了他的命呀!”
是吗?石磊突然有些迷糊起来,这不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案件吗?怎以感觉越来越复杂?而自己现在脑中浮现的,又为什么会是朱哲贤那位律师的俏丽身影?
她可是他的对手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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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言打了个喷嚏,方承道立刻紧张起来。“你着凉了?”
“拜托,哥,怎以从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希望我生病,好将我往医院里送?”
“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人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去看医生,这是可言打断他接下去的说:“从小就该知道的事情,对不对?我明白,我知道,但我真的没事,好端端的上什么医院。”
“你要真的设事,刚刚为什么会打喷嚏?”
“没听人家说过打一下喷嚏表示有人在想你吗?”
“那是日本人的说法,没想到你堂堂一个大律帅也会哈日。”
可言觉得她这个哥哥实在可爱,一边千方百计想要说服她别当律师,一边却又把她捧上了天。“律师也是人呀!大家喜欢的,我自然也会跟着好奇。”
“别让你的客户知道,免得他们对你丧失信心。
“啐,你少诅咒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可言关切道:“你昨晚一夜没睡,路上不会有问题吗?”
“当然不会,你别乌鸦嘴好不好?开车的人又不是我。”
“对噢!”可言这才想到该跟货车司机打声招呼。“鲁先生,今天要辛苦你了。”
“小姐大客气了,昨天全程都是小老板开的车,今天换手,理所当然。”从来没有想过方可言是个如此亲切、美丽的妙龄女子,姓鲁的司机实在有惊艳之感,她踉老板、老板娘长得都不像,更不像方承道。
“小老板,”可言玩味道:“哥,不错嘛,现在是小老板了哟!”
“不过是一句称呼,要他改口叫我名字,他又不愿意,真是别扭,像我一早便叫他鲁蛋,不是简单得多。”
“谁个个跟你一样爱耍宝呀!”可言退后一步道:“好,上路吧,鲁先生,一路拜托你了,还有哥,鲁先生刚开始帮我们的忙,路一定不如你熟,你可不要一路睡到底,让他迷了路也不敢叫醒你。”
“知道了,管家婆,”方承道对她挥挥手,再示意“鲁蛋”发动引擎。“我们走了,你赶快回去睡一觉,在花香中睡觉,保证醒过来时,精力更加充沛。”
“知道了,爸种的花还会错得了吗?”
“什么!你这个丫头真不知道感激,在田里忙的可不只是爸而已。”
“这以大了还会吃醋,你有没有搞错呀?”可言笑开一张俏脸,亮得一旁的司机都看的傻了眼。
方承道注意到了。“傻小子发什么愣?”虽说女大不中留,但可言才“二十七”岁而已,他可舍不得这以早就把她嫁掉。“走,开车,上路了。”
“哥,帮我多孝顺爸妈及奶奶一些,等忙完这件事,我就回家去。”可言一边挥手一边说。
车子已缓缓驶开,助手席上的方承道却探出车窗喊道:“你说的哟!”
“对!”她干脆用手圈起喇叭状,一样大声回应。“做不到的是小狗。”
方承道满意了,咧开嘴直笑,比了比再用电话联络的手势后,货车便渐行渐远,终究驶出可言的视线范围。
其实可言也好想回家呀!但眼前的案件棘手,若办得不好,可能就会断送哲贤的一生,怎以能够掉以轻?况且……
对方律师的实力不容小觑,可言赫然警觉到一个残酷的
其实——她对他的了解,可能远不及他对她的认识。
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搜集他的资料,自己哪有时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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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可言瞪着助理为她整理出来的资料,脑中几近一片空白,不是因为资料不齐全,而是因为它太详细了,尽管简洁,但是详细,而且震撼力十足,绝对足以令她目瞪口呆。
“可言,怎以了?”有人走过她桌前,好奇的发问。
可言听到声音,立即回神。“盛先生!”
“盛氏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盛学文笑道:“我长得很可怕吗?吓得你变声。”
她这位老板英气逼人,和“可怕”两字绝对扯不上~有几关系。“设的事,我只是看一份资料看得太专心了。”
“什么资料、’在事务所内方可言的年纪最轻,盛学文经常觉得有必要多关照她一些。“当事人的?”
“当事人对手律师的。”
盛学文笑了,这样的形容词活像是他太太在翻译小说时会用的字句,不仔细~点的看或听,还真的会有些迷糊。
看他笑了,可言顿感羞赧,自己也真是的.那算什么回答。“石磊律师的资料。”
“石磊!”盛学文的面色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转为严肃,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盛先生认识他?”
他却没有马上回答。
换做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也许就打住了,毕竟老板不想说话时,伙计最好识相闭嘴。
但“盛氏律师事务所”不一样,盛学文有别于一般的老板,从无架子,所以可言便顺着性子,试图叫他,“盛先生?”
“噢,”他回过神来。“你刚问我认不认识石磊?”
“嗯 ”
“认识。”
“而且?”她肯定有下文。
“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案子。”
可言跟他说了。
他听得越多,眉头锁得越紧。“可言,我想要是我劝你退出,你一定不会答应。”
“我们不过都是效法盛先生的精神而已。”
一句话倒把他给逗笑,只不过是苦笑。“好呀!消遣起我来了。”
“不敢啦!”
“这案子……不好办。”他把话题再带回来。
“盛先生教教我。”
“你别误会,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足,而是石磊的关系。”
“他真的那以厉害?”如果连法律界内的金童都有此看法的话,那自己实在不敢也不能掉以轻
“厉害……”盛学文沉吟。“不,那不是适当的形容词,你不介意的话,资料我想先看一下。”
“没问题,”可言拿起来递给他。“反正我已经都记下来了。”
“意思就是内容并不多罗?”
“盛先生总是这以犀利。”可言喟叹。
“不要胡乱吹捧。”他开始往私人办公室走去。“这不过是常识。有进一步消息,我再找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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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老板说过要帮她,可言也清楚盛学文的能力,但在可能的范围内,她还是想要尽量靠自己。
“方律师,谢谢你。”躺在病床上的朱哲贤一看到她走进来,就想要起床。
“不,不,”可言赶紧阻止他。“你还是不要随便乱动。”
“我没事,真的已经没事了。”
仔细看他,可言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光是一声叹息,便已足够让他弹跳起来。“方律师,我哪里做错或说错了,惹得你不开心。”
看着他忧心仲仲的脸,可言心中越发不忍,思绪也越发不解。“为什以?哲贤。”
“我……我喜欢她,我从小就喜欢她,但她是大小姐,我只是个小瘪三,除了这个办法,我不可能亲近她,所以我 “够了!”可言制止他道。
“方律师。”
“哲贤,你觉得我很笨吗?”
他闻言立即否认,“不!方律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之一。”
“只是之一,不是唯一,”可言挑出他的语病。“另外还有谁也很聪明?田晓语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立即抿紧了双唇,什么也不肯说。
“哲贤,六天前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你说过了,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跟你说过了。”
的确,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晚上在急诊室里他就跟她说了,但是那样的情节,教她如何相信?
因为太爱慕田晓语,所以忍不住侵犯了她,等到她负伤逃走,他又怕得割腕自杀。
“我不想坐牢,虽然我知道自己该坐牢,但我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可言记得他一边说,一边发抖。“方律师,你知道我老子绝对不会放过我。”
是啊!说到他的父亲,若不是来自破碎家庭,可言也不会认识他。
哲贤的父亲是某位成功企业家的司机,现在可言当然知道那位企业家便是田晓语的父亲,但在三年前他们认识时,她可是一无所知。
她义务到他住的社区去做法律讲习,他是那夜年纪最轻的听众,只有十六岁,而且一直留到最晚。
可言当时年纪也轻,看了感动,甚至自以为是的以为他是有志学法的高中学生,不料一问之下,才晓得根本不是那回事。
“我只是没地方去而已。”哲贤跟她实话实说。
“你不是这社区的住户?”可言记得邀她过来演讲的主办人,也就是这一里的里长曾说他们今晚只开放给社区居民来听。
“我是住这儿没错。”
“那你刚刚又说没地方可去。”
“你们当律师的人都这以会挑人毛病吗?”哲贤问她。
“你的话中若无语病,我想挑也挑不到。”可言觉得他很有意思,不介意多跟他聊聊。
“算你犀利,”哲贤在打量她一下后说:“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叫做‘有家归不得’的话。”
若非他表情阴部,可言那句已到喉间的“别闹了!”便真的会出口。
“愿意的话,说来听听。”就当做是缘分吧!可言觉得和他还挺投缘。
或许他对可言也有相同的感觉,总之那晚哲贤把破碎的家庭、早逝的母亲和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加上始终未婚的两位伯父的背景都跟她说了。
根据哲贤的说法,他的母亲敏感纤细,和粗枝大叶的父亲在相处上始终有问题,从哲贤懂事开始,便数度离家又回家,在外期间短则数日,也试过长达一年半的滞留,每次回来均伤痕累累。
“外伤,还是内伤?”可言轻轻的问。
哲贤扭头看向她,眼中难掩激动,仿佛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毕竟是个小男孩啊!可一盲一颗更加柔软,口气也更温柔了。“她会一再回来,恐怕你是最大的原因吧!”
“那她为什么还要自焚。”他的声音既低且轻,却听得可言身心大震。
“你说你的母亲她…”
“自焚。”他的眼中没有泪水。“我知道这个家也不是她的避风港,反而比较像个兽穴,有着两头野兽的兽穴。”
他们本来就身处隆冬,此刻可言更觉得打眼底“寒’起来。
“他们会像看猎物一样的着她,他们——”他的声音终于有了表情,开始颤抖,可言马上按住他紧握在双膝上的双拳。
“不要再说了,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孩子。“她有没有踉令尊求助过。”
“没有用,他相信两个哥哥远胜过相信她。”
真是个畸形的家庭,他没有说错,他的确具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
“需要我帮忙鸣?我知道有些机构或团体可以帮你的忙。”
他却摇头拒绝了。
“你确定?”
“嗯,”哲贤的表情和声音首度出现暖意。“有人帮我,已经帮我找好藏身处,甚至能够继续读书。”
凭着女性的敏感,可言几乎一猜便中。“那个人是女的。”
虽然哲贤已经不肯再说,但可言也已经不需要答案,因为他的沉默已给了肯定的回应。
“你确定令堂的死是自杀的结果?”可言想要帮他,而从法律着手是她的专业。
“确定。”
看他说的那以笃定,可言突然有点不敢往下问。“为什么?”但职业的喉舌已如不随意肌般的失控。
“因为我亲眼目睹她按下打火机往自己烧满汽油的身上引火的画面,她不知道我那天会因为考试而提早放学,事实上,他们全不知道我的作息时间,或许连我现在念几年级也不知道。”
“怎以会?怎以会这样?”可言想哭,又怕会伤害到他必然脆弱的自尊,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你多大了?还是,你怎以会如此冷静的描述母亲的死?
你又怎以会一直称自己的母亲为“她”,“她”可是生养你的母亲呀!
对可言来说,无论生或养,都是子女难报的深思。
“事情就是这样!”最后还是哲贤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好了,我还要赶夜车,跟你说再见罗。”
“这是我的名片,”匆忙之间,可言也只能想到这个。
“请与我保持联络,好吗?”
哲贤没有一口答应或回绝,他只在离去前问她:“为什么连一个陌生人有时对我们都会比亲人还好。”
这个问题太复杂也太庞大,实在不是短短数语所能回答的,但可言仍试图给他一个答案。“我想,大概是因为面对陌生人时,我们是不需要背负情感包袱的吧!”
后来哲贤断断续续与她保持着联络,三年下来,可言对他还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仍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惊讶。
“哲贤,”可言把思绪从过往拉回来,对他说:“田晓语就是当?昴俏蛔手愕哪吧耍圆欢裕俊?
他拒绝回答。
“哲贤?”
“方律师,你不要再问了,再问多少遍,我的答案依然不会改变。”
“就算得去坐牢,你的决定还是一样吗?”
“坐牢!”他瞪大了眼睛。
可言也有些惊讶。“这两个字令你感到意外吗?为什么?”
“我”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可言刺探着问,感觉自己似乎碰触到了一点“什么”。“但你在事发当晚找我的时候,分明一再说自己怕坐牢。”
“那只是说给你——”他猛然打住。
但可言并没有轻易放过他。“说给我什么?”
“没什么?”
“哲贤,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给我什么?”
他却干脆括起耳朵,彻底拒绝回答,甚至不肯面对她。
可言忍不住了,坐上病床后,便想扣住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
不料先被接住肩膀的人,却是她自己。“居然质问起自己的当事人,这倒新鲜。”
哲贤抬起头、可言转头,一起着向她身后的人。“石磊!”可言冲口而出。
如同她没有想到一样,石磊也没料到她会对自己直呼姓名,不禁有刹那的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