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轩……”桓竹不再多言,深陷进他背部的十指,已经充分显示她心中的激动与 狂喜了。
***
接下来日子的美妙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于轩一直说要与桓竹补行婚礼,给她一 个女人所应有的美好回忆,但桓竹却坚持拥有于轩的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是世上最 幸福的女人了。
他也一直想要带桓竹到欧洲去补度蜜月,但是桓竹的说法不变,她说家是全天下最 美好的地方,能够共享两人世界,就哪里也不必去。
不过他们倒去过于轩父母亲及韶君的墓园,告诉长辈在往后的人生道上,他们已有 心爱的人为伴,不必再受寂寞无助之苦。
去扫韶君的墓后那晚,他们住在桓竹的小木屋中,入秋后,山上已有凉意,桓竹窝 在于轩的怀中,把母亲的故事说给他听。
于轩默默的倾听着,实在太心疼时,便俯身亲吻她带泪的眼睫,或者紧一紧怀抱, 无限温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桓竹却很清楚他对自己的疼惜。
“现在我自己也结婚了,反而能够体谅阿姨当年的心情,哪个女人能够忍受她所爱 的男人,其实一直不爱自己呢?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会怎么做?”
“会毅然决然的离开吧,”她说:“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忍受当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或影子。”讲到“替身”两个字,桓竹突然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你很冷吗?”于轩立刻说:“我去拿件毯子来。”
“不,”她却拉住他说:“我不是冷,于轩,我是忽然想到自己和华纯,老天会不 会故意安排我们两代完全相反的命运呢?”
俯视她忧心忡忡的眸子,于轩马上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怕我会和令尊一样,爱的一直是华纯,找你只是来当代替品?”
桓竹锁紧双眉点了点头。
“傻瓜,”于轩先给她一个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热吻,然后才说:“遇到你之后,我 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寻寻觅觅的是你,只有你而已,如果能够,我甚至想抹掉自己年少 轻狂的往事,唉!”他重重叹口气道:“早十年遇到你就好了,也免去中间这段冤枉路 。”
“我才不要呢!”桓竹却嘟起嘴来撒娇说:“早十年,我才十三岁,你会看上我吗 ?”
“所以说啰,老天自有安排,对不对?”他轻声的说:“夜深了,我们回房去,好 吗?”
“不要,”桓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说:“再抱我一下下嘛,我不想起来。”
“不想离开沙发?”桓竹接触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想躲时,他已经不肯放手了。
“那就不走。”他将她推躺在沙发上,开始吻她的颈项,解她的衣服。
“于轩,你……”你什么?被他封住双唇后,已经什么都没办法说了,于是除了于 轩粗重的喘息声及桓竹那令他几乎要为之销魂的娇吟外,这里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就算仍有虫声唧唧好了,他们也都听而未闻,无暇理会了。
除了孝康和珀贞的家外,他们还常到台中去找华维,见桓竹如此幸福,华维总算放 下心上那块大石,偏偏仍不急着办婚事,念泽和翠婵在一旁干着急,甚至央于轩当过说 客,但华维的答覆却一贯是,“均曼说她想再享受一段恋爱的日子,不想那么快被我套 牢,我有什么办法?”
暑假时,永涛和海琴偕同孝怡一家五口到台湾来度假,对于珀贞固然满意,却更加 注意从未谋面的桓竹,等十天假期结束的离台前夕,海琴对两个媳妇已经依依不舍,直 说她想要留下来,最后还是桓竹答应过年一定到泰国去与他们团圆时,海琴才心甘情愿 的离开台湾。
送完他们回家的途中,桓竹忍不住跟于轩说:“如果我跟你说一直到这些天来,我 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滋味,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于轩空出右手来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怎么会?我母亲早逝,琴姨也等于是我唯 一的母亲,不过一直要到拥有了你,我的心才算完全安定下来。”
桓竹反手握住他的,由衷笑道:“我也是,于轩,我也是。”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转眼间又到了十一月底,海琴珠宝公司在桓竹及成 渊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下,冬季饰品甫一上市便造成流行风潮,但今年桓竹最关心的却不 是自己的设计受不受欢迎,而是珀贞的身子,再过六个月,她就要做妈妈了,偏偏害喜 害得厉害,几乎什么都吃不下,于是桓竹便自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天天挖空心思去想 该做什么给珀贞吃,惹得于轩吃起干醋来,说她花了太多的时间去照顾朋友,都快不理 老公了。
想起于轩那佯装生气的模样,桓竹就觉得好笑,不过这几天珀贞的情形已有长足的 改善,所以桓竹打算好好的“理”一下于轩,帮他把冬衣全抱回主卧室去。
这些衣服全是今年初他们结婚,于轩到客房睡时一并搬过来的,等到他们终于同房 时,因为已经是夏天,所以冬衣就一直没动,这些天来,天气一日凉过一日,桓竹早 惦着要赶快把他的衣服整理好。
谁说只有女人的衣服永远少一件呢?男人不也一样,桓竹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跑了 六、七趟,才总算把他的冬衣全抱完,不过为心爱的人做事,再怎么辛苦,滋味也是甜蜜的,桓竹一边分门别类,一一挂进衣橱里去,一边还哼着歌──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工作,桓竹顺手接起道:“喂?”
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
“喂?”桓竹再叫了一声,“请问找哪一位?”
“Alex在吗?”是个女人,声音清脆,但口音十分奇怪。
“Alex?”桓竹不解的问道:“小姐,恐怕你打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 Alex,请问你打的是几号?”
对方把号码复述了一遍,桓竹正想说没有错,但是对方已先惊呼出声,“对……对 不起,他叫我打的是另一支电话,我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千万别跟他说我打来 过,不然他会骂死我的。”
“喂!喂!”桓竹急急忙忙的吼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把话筒放下,一颗心却提了起来,这通无头电话让她想起一些平日不会刻意去想 的事,近来家中常有这种奇怪的电话,不是她接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便是于轩接了之后 ,总会在匆匆瞥她一眼后压低声音去讲,或甚至避到书房里去听。
好几次她忍不住想拿起听筒来一探究竟,最后仍然克制住了,最主要是不想给于轩 留下一个她不相信他的印象,但是……
Alex是谁?
***
当天晚上他们夫妻俩窝在长沙发里听音乐时,于轩一手环住桓竹的肩膀,一手接起 茶几上的电话。
“是,我是Alex。”他用英语说。
一句简单的应话,听得桓竹手中的小说差点松手掉落,也感觉得到斜躺在她身后的 于轩全身的肌肉顿时绷紧。
“等一下,我到书房去跟你谈。”于轩一跃而起,脸上带着歉意跟桓竹说:“泰国来的长途电话,待会儿我接了后,你就帮我挂上,好吗?”
“好。”
桓竹等了一下,确定他已接起电话了,正想挂上电话时,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 。
““货”已进台湾,”是涛叔?可能吗?但那声音分明是饶永涛的,桓竹自信不会 听错。“小心不要让桓竹知道,这事得瞒到底。”
室内幽静,音乐巧暂告一段落,于轩竟没有察觉到桓竹一直在另一支电话上。
“我知道,货很烫手,看能不能早日脱手。”
“这得看运气了,桓竹那边──”
“您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私底下把这件麻烦事解决掉。”
“用她当诱饵合适吗?”
“她只是我们手上的棋子之一,我没有那么笨。”
桓竹听得心头大惊,诱饵?他们要用她去钓什么?棋子?自己只不过是丈夫手中的 一枚棋子?
“怎么不听音乐了?”于轩稍后再回到大厅时,神色自若,看得桓竹心头的疑虑更 深。“我来换张──”
“不用了,”桓竹想不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大。“我是说……夜深了,我今天有 点累,想早点睡。”
于轩盯住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好吧,那你先回房,我还有几通电话要打。 ”
为什么他今天不像往日一样立即表示要陪她回房呢?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吗?
“于轩,”她已快上楼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
于轩似乎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不免有些慌乱。“是……是“永涛”泰国那边 的经理。”
他骗她,桓竹的胸口一紧,却又不知如何戳穿他的谎言,只好再问:“你叫 Alex?”
“那个啊,”于轩笑道:“是我的英文名字,平常只有泰国人那样叫我。”
泰国人?包括那个说她“不应该”打电话来的女人?于轩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在掩 饰什么?
“桓竹,”于轩的手已按在话筒上了,却没有拿起来拨号的意思。“桓竹?你不是 要上楼去休息吗?”
“呃,嗯,是的,是,晚安。”他为何要急着赶她走呢?桓竹百思不得其解,心情 却更沉重了。
***
虽然两人之间有些隔阂,但桓竹仍在五天后打起精神来帮于轩整理冬衣。
突然手一滑,一件长大衣落了地,发出重重的一声“咚”!
奇怪?不过是一件大衣,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桓竹弯下腰去提起大衣,各个口袋逐一检查,终于在暗袋里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摸出来一看,桓竹先是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奔流到脑门,耳边嗡嗡作响,然后再一 下子抽空似的,脸上一片冰凉,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但是事实又明摆在眼前。
她用颤抖的手弹开表盒,希冀著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也许只是模样像,也许只是外 形雷同,也许只是──
韶君吾爱:
分秒皆念
无时或忘
念泽
由于震撼来得太突然、太迅速,她一下子根本无法消化,所以并不算太大声的电话,才会让她整个人都跳起来。
是于轩吗?他知道自己找到这个怀表了?
这个念头才起,桓竹马上就露出苦笑,实在是太神经质了,于轩怎么可能会知道刚 刚才发生的事,她摇了摇头,赶紧跑到床边去接电话,心想最好不是珀贞又呕酸水了。
“喂?”
“桓竹吗?是桓竹吗?”
桓竹如闻鬼魅,差一点就捉不住话筒,这是……?这是……!
“喂?喂?桓竹?你一定是桓竹没错,你还在听吗?”
桓竹连忙用双手去按住话筒说:“还在,我还在听。”她已经用力咬紧下唇了,偏 偏还能感觉到双唇的颤抖,这是一个不可能会在此时此刻打电话给她的人啊。
“桓竹,我回来了,明天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不……”奇怪,她以前不常常盼着他回来吗?怎么他真的有消息了,她反而会心 生畏怯?“好,当然好,你在哪里?”
“我在台北。”
“怎么会在台北?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去看你妈妈了没有?你知道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笑声。“桓竹,桓竹,怎么你说话还是这么连珠炮,而且老是 有问不完的问题啊?”
“我……”桓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反倒轻松了些。“你知道我已 经结婚了吗?”
“知道。”他的声音突然转为阴沉。“听着,桓竹,明天我在以前高中带你上来台 北时喝茶的地方等你,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以前喝茶的地方?”那是在西门町啊,这么多年了,喝茶的地方还在吗?“你确 定那家茶艺馆还开着?”
“当然还开着,我就住在那里的楼上,”他的口气十分急促,“记得只能一个人来 ,三点钟,就这么说定,再见。”
“等一下,等一──”来不及了,他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桓竹把话筒放回去,怔怔的看着,他真的打过电话来吗?自己不是在作梦?
她紧紧握住那个怀表,就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第九章
茶艺馆果然还在,只是陈旧多了,尤其位在已经过气的西门町,更让人有种颓圯的 感觉。
桓竹推开门才走进去,角落里便有个高瘦的人站起来,示意她过去。
桓竹第一个感觉是他瘦了,不但瘦,而且白,不怎么健康的那种苍白,更奇怪的是 ,坐在昏暗的茶艺馆中,他竟然还戴着一副墨镜。
“桓竹,六年不见,你比以前漂亮得太多、太多了。”他毫不掩饰他心中的赞赏说 。
“谢谢。”奇怪?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变得如此生疏客气呢?“昌祥,这些年 来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曾写给我们?”
“若没有办法衣锦还乡,光写信给你有什么用?”
“对我来说,你平安与否才是最重要的啊?”
“真的吗?桓竹,你还关心我吗?”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我当然还关心你,你是我从小到大,除了华维之外,最 崇拜、尊敬的大哥哥。”
“只是大哥哥而已?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一直只是大哥哥而已?所以你才会不等我 回来,就嫁给了别人?”他不等桓竹辩解,随即低下声说:“不过也难怪啦,当初我只 叫你等我三年,三年早过了,你当然有嫁人的自由。”
都怪自己不好,早知道当初就该把话讲清楚的。“昌祥,这几年你都在哪里?”桓 竹只得转移一个话题。
“在东南亚各国,其中又以在泰国住得最久。”昌祥叹了口气,好像很累、很累的 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是我小哥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我大妹说的,他对你好吗?”
“很好,非常好,”桓竹端起杯子来轻啜一口。“这次回来,你打算留下来了吗? ”
“不一定,要看情形,”昌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桓竹,你送给我的那个 怀表……,很对不起,我不但自己没有办法兑现三年一定回来的诺言,连你最钟爱的一 个表也弄丢了。”
“没关系,”桓竹安慰他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嘛,或许是它和我、和你的缘分 都尽了,所以才会搞丢。”
“不,桓竹,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个表其实不是我弄丢,而是被抢走的。”
“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