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气道："那又如何？那同样只会让公主伤心。"
"爱上儿我不后悔，我却不能让她只属于我，甚至连保护她的能力都不够。我曾经想过带儿走，可是我一旦这样做，你们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吗？"
霍戌虽然没有言明，当初秦国都可以坑杀赵国的四十万大军，何况皇上的残酷又在历代王者之上，一旦儿公主真的失踪，到时所会发生的掺况，光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小青脸色发白颤抖着说："霍、霍将军何需带公主走，只要向皇上请求赐婚，毕竟将军可是皇上最重视的臣子--"
"臣子？那至多只能匹配一般的公主。"霍戌这一说，小青的脸色更是难看。
小莲毕竟年轻些，冲口就说："可是公主总要嫁人。"
而小青本来止住的泪水，这时又哗啦啦流下。"奴婢知道霍将军的苦心了，奴婢们真是错怪您，对不起。"
"为何？小青姐姐。"小莲还是不懂，瞪眼看着痛哭不已的小青。
"小莲，难道你还不清楚皇上的个性吗？其他的公主还未成年就已经定下亲事，即使没有，总也有属意婚配的对象传出，可是你想想，从以前到现在，你可曾听过有任何的王孙公子上门过？难道是我们公主的容貌不如人吗？"
小青这一提点，小莲顿时恍然大悟。
她们只顾及霍戌和儿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从来没考虑儿的身份特殊，她的宿命就是守护秦国，根本不可能会有论及婚嫁的机会。
她们不约而同抬头看着霍戌，心中想道，霍将军对公主的爱不知有多深，他这样的做法无非是要保护公主，一个谎言，虽然会让公主伤心，但至少让她怀抱着希望而不至于绝望。
"如果可以，我情愿公主将我遗忘，也不希望她受到丝毫伤害。"
小青一脸迷惘。"那霍将军打算如何？"
"去见皇上，禀明一切。"他说得斩钉截铁，却听得小青、小莲头皮发麻、两腿发软。
小青惊声低呼，"皇上若是得知，霍将军的性命……"
霍戌却是淡然道："我或许没有能力让公主幸福，但总不能连争取机会的勇气都没有。我告诉你们这些话，无非是希望你们能了解，到时我若真有个闪失，公主那，就请你们多观照。对她，我惟一能做的就是把伤害减到最低的程度。"
"霍将军--"小青、小莲痛哭失声。
而她们的伤痛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霍戌，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仿佛他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大关，而是无谓的小事。
第六章
自从霍戌走了之后，儿的身体虽然日渐恢复，笑容依旧，但红润的脸庞总像少了什么似的。她不时会独自登上高楼，迎着风，盯着遥远天际恍然出神。
"公主，您看什么？"
"没。"旁人若问起，儿总是笑着摇头，然后像阵清风般缓缓飘下高楼。
她的无言却看得小青、小莲心疼不已。她们知道，公主是为了霍将军。公主以为霍将军真奉命去边疆，所以她殷切地看着那霍将军可能来归的方向。
可霍将军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尽管小青她们心中如此想着，但仍尽可能四处打听，希望能得到霍将军的消息。
令人不解的是，蒙府仍紧锣密鼓的筹办婚事。
难道是霍将军欺骗她们，他最终还是会迎娶蒙家小姐？
直到那天，宫前竟通报蒙家小姐蒙玉来访。
"蒙姐姐来了？"儿听了。有些吃惊。
小青、小莲互望一眼，她们虽然同样都不喜欢蒙玉，但都希望能从蒙玉口中知道霍戌的消息，所以此时此刻她们竟有些盼望看到她。而儿却兀自志下心不安。虽说霍戌已对她表明心意，可是蒙玉对霍戌的痴恋，却也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她突然造访，儿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半响，蒙玉娉娉袅袅走了进来，虽然照宫廷礼仪请安，却没待儿开口一就径自起身，一双美目甚至无礼地上下打量儿，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小青、小莲看得不悦，但公主没开口，她们也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
"蒙姐姐，这趟来可有要事？"
蒙玉冷不防道："启禀公主，臣女即将在明天和霍将军完婚，届时希望公主能到场祝福。"她的态度高傲至极，两眼直视儿，像在等待儿的崩溃、呼喊，甚至是伤心绝望的哭叫。
不料，儿却是紧抿着双唇。
她是不相信蒙玉的话吗？不是的，而是过度的震惊已经让她失去反应的能力，同时裂开的心口不断地自问：霍大哥不是去边疆了吗？怎么会？
小青不亏跟了儿多年，深知她的脾性，忙伸手搀扶，却惊觉儿的手如霜似冰，让她不禁红了眼。
"公主，您可别胡想，您要相信霍将军的为人。"
小莲虽知自己没身份开口，但看到公主一再被蒙玉所伤，年轻气盛的她禁不住气道："你胡说，霍将军怎么可能娶你！"
蒙玉的胸脯不断上下剧烈起伏着，冲口娇斥，"你是什么身份，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公主，你可得好好管教这奴婢，否则可是会遭人笑话的。"
小青朝小莲摇摇头，深怕一个闪失，蒙玉又说出什么话刺激公主。
儿却是置若罔闻，水灵的双眸霎时失神，双唇微颤地问："蒙姐姐此话当真？可是……可是霍大哥明明已经离开……"
"离开？"蒙玉发出凄冷的笑声，让人听了不寒而粟。
"你以为他真的离开了吗？你被骗了！霍大哥现在就在我们蒙府，过了明天，等我们成亲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不可能。"蒙玉的话就像无情的利刃刀刀砍向儿的要害。
"公主！"再没有犹豫，小青转头厉声道： "蒙小姐，我们公主可是皇上最珍视也是全国子民最爱戴的公主，她的身子才刚痊愈，望蒙小姐自重，切勿胡乱说话，否则公主若是有个闪失--可不是您可以承担得起的。"
蒙玉豁出去了，怒声驳斥，"哼！就算是如此又怎样，难道就可以抢人家的夫婿，破坏别人的良缘？"
小莲也冲上前，"我们公主才没有，是蒙将军说他喜欢公主，他一生一世爱的人就只有我们儿公主一人，除了我们儿公主，任凭她是天上再美的仙女，他都不要。所以，霍将军绝对不可能如你所说的娶你！"
"你、你这奴婢胡说……"蒙玉顿时脸色大变。
"奴婢们有没有胡说，相信小姐您比谁都清楚，否则您也不需要到我们公主面前来说这些话吧！只怕--霍将军心中根本连小姐您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本来小青也不是很确定，但看到蒙玉的反应，可以确定的是霍将军绝对没有辜负公主。
"蒙小姐，奴婢们不知道您今天采究竟为了什么？
但如果您只是为了霍将军退婚而来这里逞一时之快，那么您的目的是达到了，只是奴婢们要告诉您，不管您怎么做，霍将军爱的人始终只有我们公主一人。"小青这话又像是说给儿听一般。
"小青……"
回握儿冰冷的手，小青万分坚定地点头。"是真的，公主，奴婢们说的都是实话，是霍将军亲口对奴婢们说的，他说就算他死，他的心中永远只有公主您一个人。"
小青这话说得儿滴下泪，而蒙玉则是张大口、瞪大了眼。
"所以，明天霍将军是绝对不可能和蒙小姐成亲的。蒙小姐，奴婢就劝您别做梦了。"小莲幸灾乐祸地瞪着蒙玉。
这一瞬间，蒙玉像是失去了她所有可以依靠的屏障，原先的傲气再不复见。
冷不防，她竟痛哭失声，所有人再度被她惊住。
"蒙姐姐……"一时之间，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蒙玉捉住儿，泣道："但是公主你也不希望霍大哥死吧！"
"死？"
"是啊、是啊！你既然不希望霍大哥死，你就行行好，退出我和霍大哥之间好不好？好不好？"她说得语无伦次，让人听了一头雾水。
儿皱起眉。
"明天，不，还是现在你和我回去，你亲自对霍大哥说，就说你不喜欢、不爱他了，要他如期和我成亲，或者……或者说你另有意中人，总之…就是要他和我成亲。"
儿狐疑地摇头，心中更是不解。
蒙玉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不可以说不要！我今天来，就是要你和我回去，亲自去向霍大哥说，说你心中根本没有他！公主你要知道，若不是阿爹及时派人将霍大哥拦住，你知道霍大哥将会如何吗？"她没待儿回答，又疾声说道："他会死！你知道吗？他会死！不要说悔婚，得罪我们蒙家这一条足以死，光是欺君之罪，违抗皇上旨意，只怕霍大哥就算英雄盖世、武艺超群，都难逃皇上最严酷的惩戒。"
"怎么会？蒙姐姐，我想你是误会了，再怎么样，父皇向来仁慈，是不可能赐死霍大哥的。"尽管如此，她的话还是说得儿心惊不止。
蒙玉一怔，她怎么也无法把仁慈两字和当今秦皇联想在一块，可是她伶牙利齿、蛮横骄纵，但惧于秦皇，反驳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可她反应快，马上又说："你既然这么认为，那么阿爹呢？难道身为秦国重臣，被人尊称为蒙大将军的阿爹也、也会误会吗？阿爹说，明天霍大哥如果没有如期和玉儿成婚，而坚持取消的话，那么就算有十个霍戌都不够让皇上处死。"
霎时，阵阵冷汗从儿的鼻尖冒出。
她虽单纯、不解世事，可是所有的事回想起来，包括周遭的人谈到父皇时不时露出的惊恐，以及前些日子小红莫名的离去，还有种种可疑的事迹，都在在动摇了儿的心。
难道父皇并不是她眼中亲切慈爱的模样？
"我可以向父皇要求--"蒙玉一声凄冷的笑让儿再度怔住。
"公主，就当玉儿拜托你好了，你就高抬贵手，放了霍大哥好吗！让他和玉儿成亲，否则阿爹有说，霍大哥不仅会身首异处，只怕到时尸骨无存，玉儿是真的不想看到他被皇上处以极刑啊！"
"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不可能会这么做的！我去对父皇说。"口中尽管这么说，可儿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下。
霍大哥告诉她，要她等他、父皇对她，总是慈爱异常，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竟都不是她所认知的那样。
为什么所有的事在一瞬间全都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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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颠簸的马车中，儿像个无意识的人偶，听着身旁的蒙玉娇斥，"我可是蒙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蒙玉，今天特来探望公主，你们这此一守卫凭什么搜查我的车子？若是叫我阿爹知道了，在皇上那说几句话，包准你们的项上人头落地！"
"可是儿公主……"纵然蒙玉已经抬出在秦国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蒙恬，守卫们还是坚持要搜查马车。
蒙玉虽然骄纵，却不是毫无头脑，她闷哼一声，自腰际掏出一只临行前从父亲那偷来的秦皇亲赐之物。
"你们看，如朕亲临，还要搜吗？哼！"
于是，在蒙玉的掩护下，儿顺利溜出宫，可为了掩人耳目，只有小青一人随同。
只是儿不知，这一举动实在冒险，若不是儿平时待人极好，身边的人不忍她伤心悲苦，也不会甘冒危险让她离去。
到了蒙府，下了马车，四下无人，小青轻声在儿耳边说："公主，您当真要这么做？若真劝霍将军迎娶蒙小姐，公主您将会如何？"
儿无语，只是怔怔看着远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她绝不能让霍大哥如蒙玉所说的那样，或许父皇会在她的央求下饶过霍大哥，毕竟父皇向来疼她，可是，若有个万一……
她不敢想。
这不仅仅是怕霍大哥真有个闪失，对她向来慈爱、亲切的父皇，她更是不敢想他会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
无比的心酸涌上儿的心头，两个都是她的挚爱，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之策吗？
或许霍大哥刻意隐瞒事实，是他认为的两全之策。
可她怎么忍心让他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这代价未免过高。
就在儿痴痴冥想之际，身旁的小青推了推她。
"公主，到了。"
她不知道眼前是什么地方，只看见上好的紫金楠木雕刻成的门，看起来宏伟壮观，放眼望去，皆是同样材质作成的一排排窗棂，可想而知这座厢房的规模。可真正引人注目的是，立于前一个个身佩长剑，容貌肃穆的武士。
"这些都是阿爹刻意挑选出来的亲信死士，他们全是秦国数一数二的好手，不过，当初若不是霍大哥刻意回避伤害他们，只怕留不住霍大哥。"
看到小青质疑的目光，蒙玉像是心虚似的解释。
"之前我就说过了，若不是阿爹及时拦住霍大哥，他现在焉有命在？所以当然是将他'请回'。其实阿爹也是认为以霍大哥这样杰出的人才，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原因而牺牲性命。"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儿一眼。
"公主，霍大哥就在里面，望你千万不祥忘记自己答应的事，也不要忘了事情的严重性。"
儿颌首点头，依然无语。
"公主，小青陪您进去。"
儿却摇头拒绝。
门缓缓打开了，她轻跨进去。在她眼睛还没能适应里面幽暗的光线时，耳边却清楚传来一声叹息。
"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来了。"
"霍大哥……"不管之前是怎么想、怎么打算，此刻她已全忘了，含泪的双眸只顾着寻找霍戌的身影。
"霍大哥！"
她看到了，霍戌的脸上仍噙着那抹笑，像是天地间惟一了解她的笑靥，儿顿时流下两行清泪，直接投入他怀中。
"霍大哥，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在他怀中哭泣不已，浑身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羊。
抚摸她如缎的青丝，霍戌柔声道："不是告诉你要保重自己的吗？怎么又瘦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是去边疆出征，骗我你必须要离开？难道霍大哥忍心让儿伤心难过？忍心对儿说谎？"
"那你呢？"霍戌捡起她的脸，直盯着她。"你来这又是为了什么？"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可双眼却是异常锐利，像是看穿了儿心中的挣扎。
"我……"儿顿时又无语。
她不是该要劝霍戌迎娶蒙玉的吗？她不是该要无情于他的吗？
"霍大哥我……我……"
霍戌突然手一使力，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儿别说了，刚刚在门外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成婚？让另一个女子走进我的生命吗？难道这样你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