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面对原仲珩严厉的目光,两兄弟却是淡然一笑。
"我们平家历代在建筑、雕刻、工艺方面都有相当杰出的表现,先祖甚至还有参与过皇陵的设计。"
听到这,原仲珩暗暗吃了一惊。打从他踏进这座宅子,一股莫名的感觉将他牵引到这,原来这里面竟然收藏了秦皇陵的东西!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都和秦皇陵有关系?
"那儿……"原仲珩脱口说出,不料,平氏兄弟一听竟脸色大变。
"怎么了?难道你们盗墓的亭,和儿有关系?她……真的有她这么一个人吗?"
原仲珩的内心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或许,他真正害怕的是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平山、平路的脸色本来就苍白,这会儿更呈现出骇人的青白。
"告诉我!"
"我、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自从我们将脱手后,她就常常出现,甚至……甚至有时会看到她出现在这座楼阁中。"
他们一说完,原仲珩再没有犹豫,使劲拉住门上的扣环,想要打开门。
"等等。"平山、平路又再次出声。
"你们想阻止我?"此刻原仲珩的目光让人望了心生畏惧。
两兄弟胆怯地颤了一下,惟惟诺诺的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拜托你,如果看到她,请务必告诉她,东西我们已经请人送回了,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归还,请她不要再来纠缠。"
听到纠缠这两字,不知为何,原仲珩打从心底感到一股厌恶,尤其当他看到他俩在门一开时,就像躲避瘟疫一样逃离,让他更是反感。
小豆子却急忙捉住他的衣袖,"原大哥,小心点,不管怎么样,人是人,鬼是鬼,即使她再美,还是鬼,你千万不要让她给迷惑了,小豆子会在门外等你出来。"他说得眼眶发红,原仲珩不由得伸手握住他。
"小豆子,你放心,你原大哥做事向来自有主张,不会有事的。"说完,他脚一跨,顿时一片黑暗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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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原仲珩的双眼习惯楼阁中微弱的光线后,这才知道,平氏两兄弟所言不假,他们所盗的墓几乎历朝历代都有,散在楼阁中各个角落的文物,虽然满布尘埃,依然看得出极其特色。
原仲珩可没心思去留意这些,他的目光就像黑豹盯紧猎物般瞅着角落边那座通往楼上的梯子,他的心隐隐震动着,仿佛他所要追寻的答案就在上面。
儿,你会出现吗?
他为自己这样荒诞的念头感到不解,可是内心的渴望却又像无止尽的漩涡般不断将他卷入。
当他每踏上一道阶梯,冲击在自己身上每一根血管中的震动就一次又一次地沸腾着、喧嚣着。
终于,他登上了楼梯的尽头。
放眼望去净是秦朝时的文物,沸腾在内心的脉动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
原仲珩终于忍不住叫道:"儿、儿。"
一瞬间,一道热流顿时从他眼眶涌出。
"来世务求相见。"这样匪夷所思的念头不知从何而来,激荡着他身上每一根神经。
像是回应他内心的呼唤似的,一声悠悠忽忽,令他朝思暮想的噪音飘了过来。
"你终于还是来了。"
儿!
原仲珩大吃一惊,心中却充满了太大的喜悦。原以为是梦,原以为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成真的梦,却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回应。
"儿,儿?你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我都看不到你?"他急切地四处张望,可就是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原先就有的陈设外。
"你不怕吗?我怕我一出现,你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吓得昏过去。"她轻柔的嗓音充满了哀怨。
原仲珩听得心都揪紧了。"我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看你。"
"可是……"
"没有可是。儿,告诉我,我需要你告诉我所有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真的把所有的事都忘了……霍大哥。"声音中充满了哀伤。
"霍大哥?"原仲珩的内心又是一阵激荡。"你叫我霍大哥?"
"是啊!当霍大哥扬起他的双眉时,所显露的英雄气概,即使是在号称为亘古第一人,创立千秋功业的父皇面前,都不遑多让呢!"她的嗓音一变,变得甜美可人。
就在这一瞬间,原仲珩的眼前出现一道清丽的身影。
果然如他所料,儿那俏模样,就如同他印象中的长相一模一样。
印象中?!这样突兀的念头又让他猛然一惊。
"儿。"他情不自禁奔上前,未料,却引得儿一声娇呼。
"不要、不要,霍大哥,你不要过来!"原本已经朦胧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不清,转眼间竟消散不见,令原仲珩不得不停下脚步。
"为什么?儿。"
四周却半点声息也没有,仿佛刚刚没发生过事一般。
"为什么?儿,为什么?"剧烈的痛撕扯着原仲珩的心,他真心的呼喊,让听者为之动容。
他不认识儿,充其量只能说在梦中见过。
可是对她的思念、牵挂,却像是与生俱来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一般。
这样莫名的情愫曾经深深困扰着他。可当他终于清清楚楚听见她,甚至看到她的倩影时,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既然不愿理我,又为什么要出现?"他突然仰天怒吼,倾泄出他满腔的悲痛。"霍大哥……"悠悠的声音又扬起,却是充满了哀伤。
原仲珩握紧拳,咬牙说道:"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希望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他说得好是悲痛,一道鲜血赫然从他的嘴角流下。
"霍大哥!"儿又出现了,只是她始终离原仲珩有一段距离。
不过一这次的身影、容貌却是无比清晰,甚至连她翦翦双瞳中的泪光,都清楚落进原仲珩眼中,看得心都痴了。
他怎么会没看过她呢?她的一颦一笑,尤其右边俏脸边的梨涡是那样迷人,每次都引得他俯身亲吻,然后儿都会娇羞地咯咯直笑,在他怀中抡起小手,嘟起樱唇抗议说:"不公平、不公平,每次都趁人家不注意。"
儿的美不在于她容貌的出色,而在于她单纯而无邪的心,还记得……
一阵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原仲珩的双眉顿时纠结。
"怎么了?霍大哥。"儿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惊恐。
原仲珩抬起手示意不要紧。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出现的……我就知道……"儿喃喃自责。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什么都还不清楚,可是我明白,只要能让你留下来,就算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他说得斩钉截铁。儿悠悠叹息,"那如果我真是鬼呢?人鬼殊途,你要怎么留下我?"
原仲珩大笑。 "鬼?不就是人死后所幻化而成的吗?鬼成人或许不易,但人成鬼难吗?"生死大事在他口中说来,竟仿如生活琐事。
"儿宁愿你……宁愿你什么都忘了……"
"那你呢?"冷不防,原仲珩反问她。
"我?"儿一愣。
"你呢?你将我忘了吗?"
儿摇摇头,甜美一笑,凝视原仲珩的目光中充满深情和眷恋,千年的相思在顷刻间,即使没有任何的言语却已经深深流露,相互激荡在两人心中。
"儿……"原仲珩忍不住又想靠近她。
"霍大哥答应我,你如果还想看到儿,就不要再接近一步了。"
原仲珩直盯着她,半响才说:"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会将那只藏起来,就像神话中,只要将仙女的羽衣收藏好,那么她便注定一辈子留在凡间,留在她所爱的人身边。或许这是很笨的方法,却是惟一的办法。"
"霍大哥……"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如果不是那只出现,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来这里,也极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我相信那块玉对你来说一定有着重大的意义。"
"霍大哥,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原仲珩苦笑。
"早在你出现在我的梦境后,这一切不再是任何理由或是逻辑可以解释的了,前世今生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生既然相遇,要我放弃--绝不可能!"
"你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霍大哥……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我却没有办法……霍大哥,我不想再害你了。"
想到过去!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儿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而掩面痛哭。
"儿。"原仲珩看得好是心疼,他多想象过去一样将她揽入怀中细心呵护,当她永生永世的避风港,可是一想到儿对他的警告,他不得不克制自己,和她保持距离。
"听我的,你走吧!把我忘了,把这一切都忘了。"
"为什么?"
儿抬起布满是泪痕的脸,深情的目光中盛着让人心碎的悲痛。"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我受到任何伤害。霍大哥,今世我只求你平安、快乐,那么儿一切足矣,就算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都不得翻身都甘愿。"
"不!"原仲珩突然怒吼,下意识嘶喊,"这一切都是我甘愿!若让我失去你,何来平安?何来快乐?"
原仲珩浓郁的深情让儿心颤不巳,白皙的双颊再度流下两行清泪,沾湿她的衣襟,落进她的心底。
"为了你,我甘愿失去一切啊!"
天哪,又是这话!
为什么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变了,可是他的心却没变?
霍大哥,是儿害了你!原本你前程似锦,却因为儿而万劫不复。
难道在受尽苦楚之后,你还不知道退避吗?
不,霍大哥,儿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受苦,不能,绝不能!
儿咬着唇,低声说:"不要再说了,这一切早就注定,以你一个凡夫俗子又能如何?听我的劝,将这一切都忘了,回到你的地方,我相信你会过得更好。"
"我说过了,既然相遇,就不可能放弃、不可能相忘。"他说得掷地有声,灼灼的目光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儿。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想到过去的一切,儿的心像在瞬间被撕得粉碎。"那是你不知道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我不知道父皇。他……他竟然会对你……对你……"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哭得哽咽不巳,悲痛的心仿佛随着往事的翻飞而被撕扯着。
"对我怎样?"原仲珩虽然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有一种预感,惟有揭露真相,他才能留住儿。
儿掩面痛哭,不住地摇头。
"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在原仲珩一再地追问下,儿终于抬起泪涟涟的脸庞。
"你真的想知道?"看来,不管是今世的霍大哥,还是前世的霍大哥,即使什么都忘了,脾性仍一样--绝不会轻言放弃。
"我相信你了解我,儿。"原仲珩看着她,良久、良久,才又再开口。
"自从梦中出现你之后,我就知道,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身影,但生命的轮回已将你紧紧系在我的生命中,千年不忘。我坚信,即使你不告诉我,藏在我记忆深处中的一切也终将翻腾而出,也许是-天,也许是两天,也许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但不会忘!因为我记得,永永远远记得,我曾说过--爱你,生生世世。"
一听到这话,已经止住的泪再度占满儿的双眼。
"生生世世……"刹那间,所有的往事就像翩然飞起的蝴蝶,在两人交缠的目光中翻飞起舞。
第三章
时光的转轮飞快地转着,回到西元前二一八年,正值秦始皇完成统一大业的第四年。
时节也不过才刚替换,阵阵卷起的秋风却充满凉意,让人忍不住浑身打颤!尤其是在萧瑟的旷野里,迎面而来的寒意,却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公主、公主,您还是加点衣服吧!否则,您要是有个万一,那奴婢……"在飒飒秋风中,一群身着青衣的宫女,追着当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儿叫嚷着。
尽管她们有多心急,儿如月般皎洁的脸庞却满溢着笑,她仿如恶作剧的孩童般,边跑还边回头笑着,径自沉醉在满心的欢喜中。
可是宫女却快哭了,她们实在想不透,公主看起来那么娇弱,为什么跑起来像只翩翩起舞的粉蝶,让人怎样也扑不着?
"公主,拜托您,您就饶了奴婢们好吗?"
儿咯咯笑了起来,淘气的眼眸闪呀闪地,娇美的梨窝就像花朵一般在她唇边绽开。
"不可、不可,父皇好不容易才答应我出来放纸鸢,我怎么可以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呢?"
十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公主您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儿煞有其事地咬着唇,露出慎重思考的模样。
宫女们都捧着心静待公主的回答。 "能怎么办?父皇都不可能拿你们怎么办了,何况是我?"儿说得理所当然,笑得一派纯真,可那群宫女听了却都变了脸。
在公主的心中,她口中的父皇是慈爱的,除了是她的好父亲外,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所建立的功业,即便是三皇五帝都自叹弗如。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伟大功业的背后,秦皇所做的一切,是流尽了多少人的鲜血才完成的。
不说别的,光想起上个月,好几个大臣因为不小心说错了话便人头落地!让这群宫女忍不住打起哆嗦。
"公、公主,拜托您就别为难奴婢们好吗?皇上虽然准许您出来散心,但要是有个闪失,您让奴婢们如何是好?您可是皇上最最珍视的人啊!"
儿先是一怔,然后开怀笑了。"你们怎么了?我真是不懂,父皇明明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一谈起他,你们就一副很害怕的模样?我下次得和父皇说说,让他多笑些,看起来或许会好些。"
公主是何等身份,她怎会懂得她们这些身为奴婢的恐惧。何况,在秦皇刻意的保护下,公主又如何知道真正的实情呢?望着她一派天真,如花般的笑靥,她们也只能暗地乞求公主安然无恙,否则她们小命难保。
"快来、快来,小青、小莲,你们看,看我的纸鸢。"眼看纸鸢愈升愈高,儿笑得更加灿烂,眼中满是雀跃,她跑着、奔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
"公主,小心点。"宫女们的心全都揪着。
"我知道啦!"儿话才一说完,她的脚也不知道绊到什么,突然整个人往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