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轻轻叹息,另一只大手抚上她泪湿的脸庞,“别哭了,我不爱看你哭,我喜欢看你傻傻的笑。”
她噗哧的笑出声,以自由的手握成拳槌打着他,“公子爱欺侮人,寒儿才不会傻傻的笑。”
“不会?那你立刻笑一个给我看。”
“公子……”她随即漾出一抹笑靥,然而眸底却飘荡着一缕轻愁,“你这样做好吗?纪姑娘她对公子……”
“那全是假的。”冷知砚自胸臆间吐出一口长息。
握着她温暖滑腻的小手,他就拥有面对过往残酷的勇气,对她坦白内心的一切,“纪丽君曾是我过去钟爱迷恋的女子,可是当她一剑刺向我心窝时,我觉得心碎了,直到今天我才更正认清,她对我是虚情假意,而我对她只是一种错觉。”
靖如寒浑身一震,微张的小口有掩不住的震惊,“公子,难道你胸前的那道十字剑痕便是她狠心刺下的?”
他点头,“她那一剑不仅把我的心给刺碎,也说明了一切全是我的痴心妄想。当她以柔弱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被她的美丽所迷惑,浑然不觉地踏入她所布下的情网中,直到各大派的人马围剿我之际,我才看清楚藏在她那张美丽脸孔下的蛇蝎心,可我不愿去承认。”
她无语的靠在他的怀中,静静地听他诉说。
“事情发生在一年多前,这一年多来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疗伤养息,也让我彻底封闭了所有的感情。纪丽君她伤我太深,更让我看清了自己。”他顿了顿,视线缠上她醉人的眸光,“寒儿,我冷知砚只是一介武夫,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这样你还愿意陪在我身旁永不离开吗?”
“公子……”她垂下眼睫,两只小手转而包住他的大掌,“寒儿是个失去双亲依靠的孤女,不但不懂武功还处处给公子添麻烦,这样的寒儿公子都还以温柔相待,寒儿愿意……愿意追随公子一生一世。”
冷知砚的胸口涌进了感动及暖热情潮,从他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开始,他知道无尽的孤寒将会永远地远离他。
沉浸在宁静的气氛中许久,纪丽君绝丽的容颜倏地浮上靖如寒的心头,“公子,纪姑娘她……她对你真的无情吗?”
纪丽君充满情感的告白还言犹在耳,她无法相信这些动人话语会出自于一个曾存有谋害之心的女子口中。
“她对我的确无情,否则也不会剑剑都刺向我的要害。这些日子以来我终于想通了她为何接近我,为何单单挑上我。”
“是什么原因?”
“因为我师父所遗留下的一本观音心经,传言这本观音心经其中不但记载着绝世武学,还有传说中前朝的宝藏,我想,这才是她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
“绝世武学跟宝藏……纪姑娘想要那些东西吗?”
“人的欲望无休止之境。”
她微微咬唇,“那……那本观音心经呢?你是不是都随身带在身上?”
“不,其实……”他的话未说完,一个极细微的推窗声响惊动了他,让他不由得沉声一喝,“谁?”
伏在窗边的纪丽君心一凛,直觉地想转身逃窜,但随即心念一转,适才冷知砚与靖如寒的对话有大半落入她的耳中,没想到一年多前她刻意接近他的意图已被他识破,难怪这一次他不为所动,如今他的眼中、心上最为重视的人儿不再是她,而是那个一脸穷酸相的小婢。
她心有不甘的想,这次的美人计虽不管用,却让她发现到他的弱点,那便是让她失去众人注意力的靖如寒。
只要钳住了她,也等于是制住了冷知砚,而爹心心念念的观音心经,他也自会乖乖奉上。
思即行,她迅速跃进房内。
“纪姑娘?!”靖如寒眼睛一眨,瞧见那张举世无双的丽容。
纪丽君踩着急步朝冷知砚发出致命掌气,脸上尽是满满的肃杀之气。
冷知砚似乎也不意外伏在窗边的鬼祟者是她,左手揽住靖如寒的细腰,空出的右手则与她袭来的掌势对峙着。
纪丽君的眸光倏地一烁,杀气隐现于娇丽的脸庞上,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进怀中,朝他的门面掷出一片银针花雨。
靖如寒被冷知砚推倒至床榻上,他右手敏捷的摸上腰际,薄如柳叶的利剑立即窜出,挡下迎面而来的银针。
纪丽君自知武功比不上内力高强的他,就不断地朝他射出独门的武器,成功地夺去他的注意力。
一抹狡笑浮现于唇角,她跃身一钻,单手扣住了一脸无助的靖如寒,将她扯入己身的势力范围中。
当最后的银针攻击被他的柳叶剑给一一挡下,他眼角一个飞影掠过,“寒儿!”
“公子。”靖如寒无助地叫唤,咽喉处冷不防传来一阵压力,让她皱紧了眉。
纪丽君以细爪扣住她纤细的颈子,在眉梢间流窜一股快意之情,“冷知砚,瞧你那副心焦如焚的模样,看来我是押对宝,这个一脸穷酸样的女人果然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宝。”
“纪丽君,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低寒之气环绕着冷知砚周身,黑眸沉凝地直射向她漾着得意笑容的容颜。
“我想要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她的脸色倏地一整,“交出观音心经!”
“如果我不交出来呢?”
纪丽君毫不留情的加重扣在靖如寒颈边的力道,让她感到吃痛地逸出惊呼,“不交出来,那我就立刻让你的心肝宝贝死在你面前。”
“你敢伤她一根寒毛,我便要你立刻死在我的柳叶剑下。”他抖着手中的薄剑,威胁意味浓厚。
“废话少说,把观音心经交出来。”她也不跟他 唆。
“我没有。”
“你没有?!”纪丽君美丽的脸庞霎时扭曲,“冷知砚,你别骗我,全武林都知道你身上有观音心经,快把它交出来,否则我就让靖如寒死在你面前。”
“我说过,你敢动寒儿一根寒毛,我立即让你陪葬。”他的柳叶剑散发出冷厉寒气。
“别想威胁我,我纪丽君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她扣紧靖如寒的脖子,步步往后退,“一年多前,你嘴硬的就是不肯透露出观音心经的下落,所以才逼得我爹联合各派好手围剿你,结果你还是不肯吐实,一年多后……”她露出浅浅阴笑,“我抓住了你的弱点,她的小命就系在你身上,说与不说、交与不交全看你的决定。”
“公子……”靖如寒一脸凄楚的望着他,“不要因为寒儿的缘故而动摇你的心志。”
“寒儿……”冷知砚外表冷漠,内心却备受煎熬,两难的挣扎教他无从抉择。
“这样好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纪丽君灵敏的心思一转,生怕若是拿到观音心经亦敌不过他的武力强夺,“三天后在奇剑山庄见,你拿观音心经来换靖如寒。”
“纪丽君,你真是卑鄙!”聂若丝愤怒的声音发自开启的房门。
“让开,别挡我的路!”她挟持靖如寒为人质,威逼着聂若丝让路。
“你果然是心肠毒辣的蛇蝎女人!”聂若丝双臂环胸,以鄙视的目光斜睨着她,“打不过人家就尽耍这种小奸招,原来在江湖上颇负名气,德高望重的奇剑山庄庄主是这样教女儿的。”
纪丽君发出阴恻恻的轻笑,“聂若丝,你不必激我,我不会让你有乘隙救走靖如寒的机会,你快给我让开,否则她这个纤细的颈子多了条血痕可就不好看了。”
聂若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百般不愿地让路,边向冷知砚投以致歉的眼神,飞快的解释道:“冷大哥,对不住,全怪这个女人声称与她爹闹翻了,现在无处可去,所以大哥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暂时收留她,结果她却偷偷的跑过来找你,酿成现在的灾祸。”
冷知砚僵硬的点头,目光仍紧盯着受制于纪丽君的靖如寒不放。
“公子,”靖如塞朝他扯出笑容,安抚着他上心下心的情绪,“寒儿不要紧,公子不用大担心寒儿。”
“冷知砚,记住,三天后拿观音心经到奇剑山庄换靖如寒!”
正当纪丽君强硬拖着靖如寒走出房时,一个夹带着冷厉寒光的身影自她背后袭来。
趁着她一个弯腰闪避,冷知砚眯起眼,迅速地朝她的方向跃进,健臂一探,将受她钳制的人儿救出,拥进他的怀中。
“纪丽君,敢在我浮云庄闹事,你太张狂了。”聂磐石凌空而下,夹藏于指尖的暗器不断地朝她射发。
他射出的飞刀让她应接不暇,左闪右躲之际,还得谨防身后的聂若丝虎视耽耽的偷袭动作。
“磐石,别玩了。”紧紧拥抱了下受惊的靖如寒,冷知砚将牵挂于心上的人儿托予聂若丝照顾,自己则持着手中的柳叶剑喝止玩兴正浓的聂磐石。
聂磐石这才收住欲射出的飞刀,自半空中轻轻跃下,目光在他的柳叶剑上巡视一周,“你该不会是想……”
他的话未说完,冷知砚便快速地朝纪丽君出手,虽然她极尽所能的闪避他招招凌厉的剑势,可在过招不到一会儿就节节败退,到最后被他的柳叶剑抵住咽喉无法动弹。
纪丽君惊恐的看着他,“你……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你若杀了我,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
“闭嘴!”聂磐石指间夹着飞刀抵上她的脸,“为了一本观音心经,你们父女俩竟然把我师兄逼到这等地步。你们想要观音心经是吧?回去告诉你爹,想要观音心经就冲着我聂磐石来,因为你们想要的观音心经在我身上!”
尾声
浮云庄外离情依依,聂若丝拉着刚刚建立起姐妹情谊的靖如寒在一旁窃窃私语,冷知砚则沉着脸对上聂磐石一贯的洒脱笑容。
“磐石,你知道你把麻烦给揽上身了吗?”
聂磐石了然的挑眉,“你是指我把身怀观音心经一事告诉纪丽君?”
“这不是明智之举。”他淡淡的说,“往后你的生活将不再平静。”
“你放走纪丽君何尝又是明智之举?”聂磐石谁言反讽。
冷知砚定定地注视着他,“我放过她是因为不想再引来更多的纷乱。”
聂磐石摇头的反驳他所言,“反正你都已经决定要带着寒儿姑娘归隐山林种田去了,你还在乎武林的纷乱吗?”
“我和寒儿还没有决定是否真的要归隐山林。”这事说来简单,但做起来难啊!
“我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你是种田的料。”聂磐石嘴边噙着笑,“你可别浪费了师父传给你的一身好绝学。要不这样吧!你跟寒儿姑娘早点成亲,快快生个胖小子,把你一身的绝学都传给他如何?”
“聂公子,你又在乱开玩笑了。”一个旋身正要走向冷知砚的靖如寒听见了他的戏嘲,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
“寒儿姑娘,我可不是在乱开玩笑,我是诚挚的这么希望,师兄他孤单太久了,你赶快为他生几个胖小子,让他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她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浓,低垂螓首的不敢看冷知砚一眼。
冷知砚眼底萦绕着动容的柔情蜜意,将她轻轻的拥在身侧。有了她的陪伴,他这一生将不再独自品尝孤单寂寥。
“磐石,你珍重,往后的日子里我这个师兄可能无法再帮你了。”
聂磐石拍拍他的肩,“你已经帮我帮得够多了,观音心经这事也合该要有个解决,就让一切在我手中了结吧!”
冷知砚深深的注视着他,这才缓缓点头,扶着靖如寒上马,“磐石,如果真的有困难,务必来找我。”
“我要上哪儿去找你?”聂磐石闲闲的追问。
冷知砚与靖如寒相视一笑,“寒儿的故乡在落阳村,听说那儿是个朴实的小村庄,我想去那里走走看看。”
“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你们该上路了。”
冷知砚蹬足跃上马背,将靖如寒纤弱的身子完全包覆在他的羽翼之下,“那我们走了。”
“冷大哥、寒儿,有空就来浮云庄坐坐吧!”聂若丝诚恳的邀请。
“聂小姐,寒儿很高兴认识你,我和公子每年到隆冬时节就会来浮云庄尝尝聂公子酿的桂花酒。”
聂若丝睁大眼,“你还叫冷大哥公子喔?”
靖如寒无语,娇红的脸庞已说明一切。
冷知砚宠溺的看着她,两心相许,又何需在意外在的称谓。
“那我们走了。”冷知砚向他们兄妹俩道别,手中的缰绳一拉,双腿夹了下马肚,座下的骏马立即拔足往前。
伴随着耳边呼啸而过的沁人寒风,他的怀中拥着令他爱怜的人儿,她抬首对他一笑,他则回以温柔眸光。
简单平凡的生活自她的浅笑中展开,他的未来将不再孤寒,因为他的手中握住了最温暖的平凡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