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啊!”聂若丝的双瞳闪烁着奸邪精光,“我要让她知道何谓廉耻,教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目光转回她那张纯净无瑕的脸蛋上,聂若丝再次嘿嘿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浮云庄的大厅上,聂磐石一边啜着热茶。一边睇向端坐在石椅中的娇丽人儿。
将茶杯放下,他缓缓开口,“纪姑娘,好久不见。”
纪丽君抿唇一笑,举手投足间泛着一股尊贵气息,“聂公子,真的好久不见,看来你俊朗如昔。”
“哪里,还不就是老样子。”他顿了顿,“敢问纪姑娘今日特来浮云庄是为了何事?”
她的脸上出现一抹迷幻神采,眼底巧妙地散发殷殷期待之情,“聂公子,我听说……冷大哥还活在世上是吗?”
他勾唇溢出个温文笑容,将真实的心思藏于眼下,“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武林上都这么传着,而我爹……”她的面容随即展现明显的黯然,“他也得到消息了,但是众说纷纭,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冷大哥,我想,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此时应该是在你这儿作客。”
“这一点,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嘛!”聂磐石端起茶杯,将鄙夷的视线以闻香杯盖掩住。
“聂公子,不瞒你说,我是想来你这儿探消息,冷大哥他是不是仍活在这世间?”
“当初你不是赏了他一剑吗?他是死是活你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不是吗?”
“聂公子!”纪丽君忽然神情激愤地自椅中站起,“我……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我爹的话,把冷大哥当成魔头看待,我之所以会对他出手也是因为父命难违。”
“好一个父命难违。”聂磐石放下茶杯,“纪姑娘,我可以明白你夹在亲情与爱情间的两难,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那致命的一剑让他伤透了心?”
纪丽君的双瞳迸射出一股希望的光彩,“聂公子,你这话儿的意思是……冷大哥他还活着?”
他撇撇嘴,眼神却瞟向一旁,一道昂立的身影乍现,“这我可没说。”
“聂公子,求求你告诉我,冷大哥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是,我想请他原谅我过去所犯的过错,我不应该被我爹给说服,我不应该跟着各大门派一起围剿他,我应该要相信他,我……”
她的话未说完,冷知砚便带着浑身的阴寒之气出现在她面前,令她吃惊的掩住口,讷讷的叫唤,“冷……冷大哥?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当她欲奔进他的怀抱时,他脚步一退,避开她的投怀送抱。
“冷大哥?”纪丽君一阵怔忡,挂着盈盈泪珠的脸庞有些无法置信。
“一切都会改变的。”聂磐石小小声的说,决定当个看戏的观众,又继续端起茶杯轻啜热茶。
“纪姑娘,近来无恙?”面对曾教人迷恋心动的绝美容颜,冷知砚的心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纪姑娘?!”纪丽君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以前你都叫我丽君的……冷大哥,你……你是不是不能原谅我一年多前对你所做的一切?”
“不论原不原谅,那都过去了。”冷知砚一脸云淡风清的说。
她抬手,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会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着你没有打算原谅我?我想也是,我伤你那么深,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
望着她依旧美得动人的绝颜,他的心竟激不出一丝当初的怜爱情怀。
当初,纪丽君是伤他伤得那么深,他万万没想到柔弱的她竟会手持利剑在他胸前砍下一道交错的十字血痕,那一剑险险要了他的命,也同时刺碎了他的心,让他失去面对残酷事实的勇气。
再加上身后有人偷袭,他便不带抵抗的坠入崖底,摔落崖底的一片水草之中,他本想乘机了断性命,然而老天爷却不让他死。
因为师弟不辞辛劳的跑下崖底寻找他,救起奄奄一息的他,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才复元,功力也渐渐恢复,但是一颗碎掉的心已无法回复到先前的完整。
“冷大哥,我很后悔当初作下无知的决定,你一直待我那么温柔、那么好,我居然还不相信你,选择听信爹说的话,相信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到激动处,纪丽君流下了伤心的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人不由得衍生出心疼。
聂磐石冷眼见她惺惺作态的痛哭流涕,不禁佩服起她高超的演技,想必她就是用这种柔弱的模样来骗取男人的同情及爱怜心吧!
“都过去了。”此刻,冷知砚对她没有恨,没有凄然的伤心,过去的怨恨及心碎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个梦。
“那……”她偷颅着他仍然冷淡的面容,“你会原谅我的过错吗?冷大哥,相信我,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当你自我眼前消失后,我才发现你对我真的好重要。”
“是吗?”冷知砚听着她的呢喃软语,却激不起他内心的一丝涟漪,“一切都过去了。”他只有这个想法。
“没有过去。”纪丽君激动的上前抓住他的手,“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想想我们以前的日子是那样的美好、快乐,相信我,这一次我将不会背弃你,我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你说好吗?”
第十章
“不好,一点都不好!”聂若丝一脸不快的噘嘴回应,窈窕的身形猛地自纪丽君的侧旁窜出。
“聂若丝?”纪丽君一见到她脸色一僵,连忙改口道:“聂姑娘,没想到你也在浮云庄。”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吗?聂磐石可是我的兄长,我这个做妹子的难道不能过来作客吗?”聂若丝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气焰颇炽的回道。
“妹子,纪姑娘来者是客,收收你骄蛮的性子。”聂磐石沉声的开口。虽然很想看妹子教训纪丽君的戏码,但好歹也得维持一下聂家的好教养,所以他才懒懒的出声喝阻妹子别太过分。
聂若丝斜睨纪丽君一眼。自从她背着冷大哥嘲弄她不自量力后,她便决定将这位自以为是天仙绝色的女人列入黑名单中,从此看见她便吝于给予好脸色。
当然,手段高超的纪丽君把自己塑造成悲情可怜的被害者,而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受害者自然成了欺压她为乐的骄蛮千金,罪无可恕的加害者。
这口气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纪丽君实在是太做作、太可恨,让她恨得牙痒痒又找不到机会好好报这一记冤气,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天终究是让她等到了。
她朝纪丽君露出一抹浅浅笑容,“纪姑娘,真是对不住,刚才我性子急,话说得过火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不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纪丽君扬起璀璨的笑,优雅的低头拭去脸庞的泪,然后双眼盈满深情的看向冷知砚,“冷大哥,刚才我所说的……”
“冷大哥。”不让她有说完话的机会,聂若丝不怀好意的截断她的话,“真是对不住,我原本答应你要好好照顾寒儿的……”
一听见靖如寒的名,冷知砚脸色顿时愀变,眼底蒙上阴寒,“寒儿呢?你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里不管了吗?”
聂若丝皱皱俏鼻,“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我当然是没把她留在房里,我见她的脸色比前些天红润了许多,再加上她说躺得腰酸背痛,想起来走走,所以……”
“所以?”冷知砚紧盯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聂若丝一个拍掌,“你先等等,寒儿她太害羞了,不太愿意出来见陌生人。”
她一说完,人便迅速地钻进偏堂,当她再度出现时,小手则牵着一位身着华衣罗裙的柔美娇媚姑娘。
靖如寒的脸上有掩藏不住的不安及羞涩,抬眼瞄向昂立于不远处的冷知砚,毫无心防的露出浅薄的欣喜之情,“公子。”
“寒儿?”望着眼前有别于朴素装扮的她,冷知砚有些不确定的叫唤。
靖如寒点点头,将他眼中的惊慑误认为不悦,“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寒儿这身打扮?其实寒儿也不喜欢,全是聂小姐说要为之前对我莽撞的事道歉,所以就硬要我换上她的衣裳,还帮我擦了胭脂水粉……”
看着她那张显露出慌张神情的娇颜,想必她定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的美丽脱俗,冷知砚的步履不禁朝她走去,将她柔腻的小手包里于大掌中。
“公子……”醉人的嫣红浮现于她嫩白的双颊上,“是不是不好看?寒儿马上去换下衣服,还有把脸上的胭脂抹掉。”
“不是。”他摇头,另一只大手抚上她娇嫩的容颜,“寒儿这样很美、很好看。”
她闻言羞涩的低垂螓首,勾起的唇瓣泄露了她的少女心事。
见到这等场面,纪丽君发觉到众人的眼光不再停留在她身上,纷纷落在那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穷酸女子身上,她不甘心的出声,“冷大哥。”
听到不熟悉的女音,靖如寒这才注意到大厅内有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在,而这一抬眼却让她看傻了眼,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美丽的女子,她讶异的微微张口,喃喃低语,“好美的姑娘……”
听见这充满真心的赞美,聂若丝不屑的闷哼一声,小声的犯着嘀咕,“人美但心如蛇蝎。”
“什么?”靖如寒偏头看她,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没什么。”聂若丝不悦的撇撇嘴。没想到纪丽君这个女人看到这种场面还不懂得知难而退,脸皮之厚教人为她感到汗颜,“寒儿,我来替你引见一下,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奇剑山庄的大小姐纪丽君。”
“纪姑娘你好,我是靖如寒,你可以叫我寒儿。”面对纪丽君灼灼的逼视,她心无芥蒂的扬起笑。
姿色平庸,举止谈吐间充满穷酸气息,这样的女子对她构不成威胁。将靖如寒这号人物仔细打量一下后,纪丽君又恢复原有的自信,继续扮演着请求原谅的深情女子。
“冷大哥,我已经决定要追随你一生一世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原谅我过去的无知?我知道自己过去是做错了,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才知道失去你竟让我如此心痛不堪……”
“噗——”聂磐石含在口中的热茶倏地不雅地喷出。
“对不住、对不住,喝茶一时呛到。”唉!这么恶心的虚情假意,她居然说得出口,但是他却不敢听。
聂若丝则悄悄地掩嘴偷笑。没想到大哥坏人好事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她的好大哥。
听见纪丽君这番露骨告白的靖如寒猛地刷白了脸,睁大眼看着眼前拥有天姿绝色的女子正一脸悲切地对着冷知砚诉衷情。
刹那间,她感觉眼前不住晃动,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丁点儿快乐正从心间逐渐消失,涨满于心的柔情暖意也正一丝丝地消褪,缕缕沁人的阴寒转而一寸寸地将她吞噬。
她悄悄地将眼光移至身旁的冷知砚身上,只见他的脸色淡漠,没有做任何回应。
她的目光再次缓缓地投汪于纪丽君哀戚的美丽脸庞上,她的心一阵又一阵的紧缩,叹息声自心底扩散。
公子合该要拥有像纪姑娘这般美丽的女子,也只有像她这般深情的女子才配得起温柔俊挺的公子,自己应该要成全他们才是。
小手自冷知砚的大掌中挣出,脸上浮现不自在的神色,靖如寒困难的开口,“公子,寒儿……寒儿先回房去了。”
聂若丝瞧见她紧咬下唇,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上前才刚要开口询问时,就见她的眼猛地闭上,身子虚软地往下坠。
“寒儿!”冷知砚一个箭步向前接住她,不顾纪丽君眼中殷切盼望的款款柔情,一把将她抱起,快步朝客房走去。
“糟了,得找大夫。”聂磐石也无视于纪丽君的存在,赶紧起身离开。
“寒儿,你可别吓我啊!”聂若丝则牵挂着靖如寒的情形,紧紧跟上冷知砚焦急的步伐。
纪丽君立在大厅,看着人群逐渐散去,独留她一人品尝凄凉,她眼中的泪光立时消失无踪,娇丽的脸上出现一抹愤恨。
“可恶的靖如寒,你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吸引大家的注意,让我成为笑柄,我纪丽君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
当靖如寒幽幽自一片黑暗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冷知砚焦急的脸庞以及他一双着火的黑眸。
“醒来了,终于醒来了。”看见她睁开眼睛,聂若丝松了口气,“寒儿,你真是吓死我了,你突然说昏倒就昏倒,我还以为是我强拉你出去,结果又害你受寒了,幸好大夫说你是刺激过度,一会儿就会醒了,我才安下心。你都不知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好端端地干啥哭啊?”
“寒儿,你在哭什么?”冷知砚黑眸一烁,疼惜的心情油然而生,指尖探出,拭着她晶莹的泪水。
见到这情景,聂若丝知趣的闭上嘴,然后悄悄地退出房。反正寒儿已经醒来,她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以为她之所以会昏迷都是她的责任。
“公子……”靖如寒呜咽地唤他。
“我在这儿。”他将她给扶坐起身,那一串串自眼中逸出的水气令他的心纠结成一团。
“我好高兴你在我身边……”她双眼迷蒙地紧盯着他的面容,耳边却萦绕着纪丽君的每一句真心告白。
“小傻瓜,我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他任由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抓握着自己,被她依赖、需要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可是……”她垂眼,眼角逸出的水珠稍稍减缓,“纪姑娘跟你……纪姑娘对你那么情深,我还以为公子你会……”她吸了口气,却再也说不下去。
冷知砚挑高眉,从她断续的话中猜出个大概。“你以为我会跟纪丽君……”
靖如寒慌张的点头,小手却异常坚定的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因为纪姑娘看起来是那样的好、那样的美,而且她对公子又是一片深情,我好怕公子真的会离开我。我很想成全公子跟纪姑娘,但是我的心好丑陋,我舍不得公子,所以很坏心的希望公子不会接受她,不会答应她追随着公子一生一世。公子,寒儿的心思变得好丑陋……”
听到这儿,冷知砚的唇勾起,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欢喜快乐自唇间隐隐泄出,“不,你一点都不丑陋,这些小心思只是说明了你的真心。”
她不语,脸上却染上片片红赧,握着他的手的力道不禁一松。
他不让她有退开的机会,反一把握住且缠上她的十指,将她密实的掌握住,亦同抓住她如浮萍般不安的心,“我答应了你,就不会离开你,只有你才让我兴起一生一世相守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