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的,在这种隆冬时节扑通下水当鱼儿可不是件好玩的事。”目光突地拉近,聂磐石盯视着他抓握的盈白小手上头。
冷知砚严厉地横了他一眼,将靖如寒裸露于外的嫩白小手纳入暖被底下,完全隔绝他那双贼眼。
“嘿嘿嘿……”聂磐石一阵干笑,“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冷知砚没有回答。
“师兄,你现在就好像是个独占欲强烈的丈夫。”聂磐石故意在半空中嗅了嗅,“嗯,还有一股好浓的醋味喔!”
冷知砚立即赏给他一个拐子,满意地听见他的哀呼声。
“师兄,你好狠的心,我不但差人搬来火炉,又帮你找来了大夫,你居然还恩将仇报的毒打我。”
“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冷知砚的眼眯起,冷严的责备视线射向嘻皮笑脸的他。
“我?”聂磐石一脸莫名,“你想找我算什么帐?”
“你就在寒儿的身边,为什么你没有照顾好她,还让她掉进水塘去?”
“师兄,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当我想要跳下去救她的时候,你已经快我一步跳进水塘。”
冷知砚定定的看着他,“大夫说寒儿体质天生虚冷,幸亏并未酿成病,只是这一受寒可能要调养大半个月才会好转。”
聂磐石点头,“所以你才把整间房弄得像火炉一样?”
“寒儿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视线缠绕在靖如寒那张过于苍白的脸蛋上,他道出内心的隐忧。
“大夫不是说喝了药,就会逐渐清醒了。”师兄急昏头了吗?聂磐石顿了顿,“师兄,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要不要我差人送饭进来?看护寒儿姑娘的事你就交给下人好了。”
“不,我想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就像这段日子以来她默默地陪伴着我一样。”
不知不觉中,他将寒儿当成他的责任,她的存在已成为一种习惯,她温顺柔良的性子已经悄悄地融入他的生命里,她是他的亲人,今生将永不变的亲人!
“这下你总该承认你动心了吧?”聂磐石没有一丝调笑,眼神异常严肃的问。
冷知砚怔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点头,“我以为这种心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已经把一年多前的事给抛诸脑后了?”他知道,一年多前的那个女人伤了他的心。
“我知道寒儿跟她是不同的。”
“其实,就连感情也不同。你在纪丽君的身上所看见的只是虚幻的爱,那是一种错觉,然而你却一直深陷其中,以致你没有看清楚,但是……”他的目光飘向床上的人儿,“我相信寒儿姑娘会给你另一种不同的感受,也是你一直追求的平凡,平凡的爱、平凡的情,不平凡的是给你情爱的人……”
“磐石,我欠你太多。”冷知砚不禁感叹道。
“师兄,我欠你的比较多,你可是为我担下了一切罪过,要不是你隐瞒了全天下,否则身为师父的徒儿之丁我哪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度日?”
他们两人同为孤傲剑客的徒儿,可是冷知砚是人人喊打的魔头,而他则是天下第一富庄的继承人,这全多亏了这位好师兄的成全。
“师父若在世的话,他也不会愿意让你卷入武林的纷争之中,何况你只不过习得他一项的绝技,严格说起来你并不算是他的徒弟。”
“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可是把师父当爹看待,要不是他传授那一手飞刀绝技给我的话,我哪能活到现在?更何况我自小就入门,怎么说都是师父的徒弟,你想不承认我都不行。”
冷知砚抬眼看他,深厚的情谊在两人眼神中交会,“磐石,如果今天没有你,我早就一命归阴。”
“师兄,好说,如果没有你的照顾,磐石在小时候早该赴阴曹地府跟娘亲相会了,所以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回报你当日的恩情。其实你就像寒儿姑娘所说的,是个面冷心善的大好人呢!”
冷知砚嗤笑一声,一她就是爱跟人到处说我是个好人,好像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行。”
聂磐石发出一阵轻笑二师兄真是好福气,这代表寒儿姑娘的心中有你,所以才不忍心你被人污蔑。”
“是吗?”他凝望着她尚属安宁的睡颜,一既然她不要我离开她,那么我就不离开她。”
聂磐石挑起了眉,“你这样算不算是许下一生的诺言?”
冷知砚没有说话,但冰寒的面容却出现难得一见的欣喜,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想,如果你把这话亲口告诉寒儿姑娘的话,她会更高兴。”他将双手负于身后,摇头晃脑的走向房门,“那我这个不识相的人就自动消失了。”
冷知砚没有阻止他离开,当房门喀喳的关上时,房内再度陷入一片安详宁谧之中。
他坐在床榻旁,守护着床上未醒的人儿,任由深沉的宁静将他们紧紧包围,他爱极这股无言的静寂,更爱极陪伴在他身旁的人儿。
他知道,接纳了她、拥有了她,往后的日子将会染上柔美光彩。
***
奇剑山庄扫叶苑
晨光乍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在隐隐光线下挥舞弄剑,手中的剑气凌人二个翻身走势都可见剑气游走至剑尖,又忽而消散于无形之间,充份表现出使剑人的内力深厚、劲道十足。
一名女子悄移莲步来到庭院,一袭红装华服使她傃美的脸蛋增添一缕贵气,她静静地在一旁等候,直到舞剑的男子手中的长剑飒飒扫起地面上干枯的落叶,这才收起了剑势。
“爹,你这套扫叶剑法又更加精进了。”站立在一旁的女子脸上有掩不住的欣喜,开怀的朝男子走去。
纪无名低头审视了下被席卷成堆的落叶,心有不满的摇头,“火候还不够,要是能够再精进的话,一年多前我定把冷知砚给打得粉身碎骨,完全破解他的柳叶剑法。”
一年多前,他联合各派好手将冷知砚围堵在朝霞崖上,当时他以己身悟出的扫叶剑法力抗他承袭其师孤傲剑客的柳叶剑法,一番过招下来,他并未讨上一分便宜。
要不是有人乘隙在冷知砚身后偷袭,自己和女儿再适时的补上一掌,致使他坠入崖底,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纪丽君脸色一僵,“爹,你知道冷知砚未死的消息了?”
“前几日我收到你师兄们的飞鸽传书,上面已经说明一切。”
“爹,我正要跟你禀明,师兄们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小师兄的尸体。”
“嗯。”纪无名虚应一声!“他们三人行事莽撞,合该是有这个下场,还能捡回一条命算他们命大。”
“爹,你说冷知砚他是真的还活着吗?不然的话,师兄们怎么还可以捡回一条命呢?”冷颜狱神是绝顶的暗杀好手,他以出手快狠准出名,随身的柳叶剑一出,几乎无人可在他的剑下存活。
“一剑直取咽喉,这是冷知砚一贯的夺命招式,他的确还活着。”纪无名的眼神深沉,脸上隐现出精算的神情。
“爹,既然冷知砚还活着,那观音心经……”
“定然是在他身上!”
“可是爹,现在全武林都知道观音心经在冷知砚身上,虽然大伙儿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谁都知道若能得到观音心经,不但可以得到高超的武学,还有前朝所遗留下来的宝藏。”
他的眼神落在远方,不由得回想起年轻时的往事,不平的愤懑在眼中浮动,“这一切全怪师父太偏心,临终前把观音心经跟己身的绝学全部传授给师兄,要不是如此,现在我也犯不着跟着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争夺师父的遗物。”
他原是与孤傲剑客柳飞雪同时拜入师门,可是师父明显的较为偏爱师兄,不但将一生的绝学传授给他,还将观音心经的秘密全告诉他,要不是他躲在暗处偷听到师父跟师兄的对话,只怕他还不知道观音心经所隐藏的秘密。
从此,他便对得天独厚的师兄柳飞雪心怀芥蒂,最后他索性跟师兄起了冲突,与师兄画清界线,愤而离开师门,然而教他难以释怀的是那本观音心经。
同样身为师父的弟子,没道理让师兄一个人独享武功绝学及宝藏,所以自离开师门后,他便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那本观音心经,后来师兄因病去世,他便将夺取观音心经的目标转向他的徒弟冷知砚身上。
“爹,你说现在我们应该要怎么做?”纪丽君轻蹙柳眉,“原本观音心经的秘密只有我们父女知道,怎么经过一年多,全武林都知道了?”
“必定是有人把消息散播出来,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不安好心眼,不是想趁乱得到观音心经,就是存心引起武林混乱。”
“这样啊。”她细细思量,“目前冷知砚的下落不明,我们下一步该要怎么做?”
纪无名沉吟了一会儿,“丽君,毕竟你曾经与冷知砚相处过,你说他现在会躲藏于何处?”
“爹……”纪丽君的脸上出现一抹尴尬之色,“女儿可是遵照你的指示才刻意去接近他,他那个人冷冰冰的又不爱说话,女儿怎么会知道他躲藏于何处?”
“是吗?”他细捻着嘴下短须,“但是你却成功的接近他,并且把他给迷得团团转不是吗?况且你跟他相处近三个月,我想,你应该会知晓他的习性才是。”
一年多前,他想出了以美人计来攻破冷知砚坚固的防守,原本他是不看好女儿的手段,没想到待人一向冷冰无情的冷知砚竟然为女儿所迷醉,这正好印证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说。
只是这个美人计最终目的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观音心经的下落,但是他的嘴巴却紧得像蚌壳似的,一句话也不曾透露。
所以他才会联合其他各派人士围剿他,原想以武力逼他吐实,无奈他技高一筹,眼看自己将屈居弱势,不得已只能以小人招数令他掉入深崖。
“爹,你这一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冷知砚一向独来独往,可是意外的,他却有一位相交多年的好友,他曾经为我引见过,我想,他现在该不会就藏身在那位好友的家中吧?”
“哦?”纪无名挑眉,“没想到冷知砚还会结交好友,他那位好友是谁?”
“是天下第一富庄的继承人聂磐石,我记得他曾说过,每年一到隆冬时节,他就会到浮云庄小住几天,说不定此刻他正在那儿作客。”
“很好,我立即派探子出去探听,如果他真的在浮云庄的话,这一次我非把观音心经夺到手不可。”
“爹,这一次你就派女儿出马吧!”纪丽君扬声提出请求。
“你?”
她点头,“爹,一年多前冷知砚虽迷恋我,但是他始终未将观音心经的下落脱口告知,这说明了女儿的魅力仍不教他放在眼里,如果他仍对女儿有情的话,我想,这一次他定会将观音心经的下落告知,到时候爹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观音心经拿到手。”
纪无名看了她一眼,“丽君,依我看,你是不甘心吧!”
女儿一向心高气傲,她自恃傃丽的美貌周旋于名流公子之间,使得一干名门公子对她倾慕不已,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有冷知砚不买她的帐,以至于让她任务失败,也重击了她高傲的自尊。
纪丽君咬了咬美丽的唇瓣,“爹,你就给女儿一次机会吧!这一次女儿不会再失败。”
他捻着短须细细思量,“女儿,你不怕冷知砚会一剑了结你的性命吗?别忘了,在他失足坠崖之前,你也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你想,他会原谅你吗?”
“爹,只要他对女儿还未忘情的话,女儿自然知道如何再次取得他的信任。”她抿唇一笑,美丽的脸蛋充斥着满满的自信。
他望着她脸上布满全然的自信,郑重的点了下头,“好,这事就交给你办,希望诚如你所说的,不费我一兵一卒便可将观音心经拿到手。”
纪丽君咧开了绝美的笑颜,“爹,女儿办事,你尽管放心。”
***
恍惚间,靖如寒睁开了涩然的双眼,映进眼中的景物让她感到一阵模糊,尚分不清意识是游走于清醒还是迷蒙边界。
朦胧的视线溜上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像,穿透房内弥漫的袅袅白烟,影像渐渐在她眼中成形。
原来那是一张脸,一张没有一丝笑容的侧颜,染上了重重愁绪。
刀削般的侧颜虽然看似无情,但那蕴藏着极重心事的黑眸却教她感到熟悉不已,紧抿的薄唇刻画出不近人情的冷冽,直挺的鼻梁隐约描绘出傲然气质。
好奇怪,那张由冷漠所拼凑出来的面容怎么教她心跳加速,一缕缕萦回于心上的柔情蜜意不自觉地倾泄而出,教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凝望的视线。
直到那张罩着寒霜的俊挺面容转向她时,她猛地一骇,心被纠得好紧,让她忘记该如何呼息吐气……
冰冷的眼神在对上她后忽地跃上了点点的轻柔爱怜,浑厚的嗓音自他微启的口中逸出,“你醒了?”
靖如寒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的双耳出了毛病,不然怎会听见他的声音中蕴藏着无尽的怜惜欣慰。
“还觉得难受吗?”见她不言不语,只是一径地盯着他瞧,他不禁有些心慌的轻声追问。
在他在满柔情的目光凝视下,她瞠大眼,缓缓摇头,“没有……我很好,我觉得很好……”
“真的?”冷知砚的手探向她圆润的额,确认热度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娇羞,内心因为他显露出的关心神情而暗暗窃喜不已,“公子,你一直在寒儿身边吗?”
冷知砚轻应了一声,悬绕在心上的不安渐渐散去,“这几天你醒醒睡睡,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靖如寒涨红了脸,羞愧又在瞬间浮上心间,她小小声的问!“公子,寒儿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望着她焦躁忐忑的面容,他不以为意的扯唇道:“没关系,我越来越习惯你给我添麻烦,也越来越喜欢你这个麻烦。”
啥?
她的双瞳睁得如铜铃般大。刚刚……刚刚她听见什么了?公子好像在说……喜欢她这个麻烦?!
她整个人不禁感到飘飘然的,心涌进了莫名的激昂狂一吾,双颊浮现两朵羞人的红云,话也说得结结巴巴起来,“公……公子……你……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他转身端起实在圆桌上的汤药,复又在她床榻边坐下,“有力气坐起身吗?”
靖如寒点头,徐缓地坐起身。一连昏睡几日下来,现下她觉得精神充沛,力气也慢慢回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