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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初融 page 7 作者:季蔷(季可蔷)

  这可怕的感觉就是杀人后的感觉吗?那他--他在每一回杀人后体验到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长风他是否曾和她一样遭受这样火热又冰冷的折磨?

  他是不是也这样?他是不是跟她一样?他是不是也觉得恐惧而阴冷?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神与人共同拋弃了,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嗜血日子里,他是否曾经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完全失去灵魂?

  或者,他早已经没有灵魂了--

  ***

  别拋下我,别拋下我!

  Gabriel,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这样陷害你、不是故意嫁祸于你--不,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安排了这一桩谋杀案,故意让警方怀疑是你杀了楚南军,我是故意的--

  谁让你负了我?Gabriel,谁教你欺骗我?谁让你小小年纪,就懂得用那一双无辜的蓝眸欺骗最疼你的哥哥?

  你活该,Gabriel,你活该!

  这是报应,是我对你最完美的复仇!Gabriel,谁教你当初背叛了我?你和爸爸、妈妈,你们所有人都拋下了我,留我孤独一个在爱尔兰!

  你们拋弃了我,你们全都拋弃了我……

  「……你们拋弃了我,你们全都拋下我……Gabriel……Gabriel!」

  凄厉的呼唤恍如亘古的钟鸣,在暗黑的卧房里回旋不绝,敲醒了蔺长风深陷于恶梦中的神智。

  他眨眨眼,墨黑的眼睫茫然地扬起,灰色的眼瞳在适应幽暗的光线后,蓦地绽出锐利激光。

  他从床上坐起身,瞪着那个胆敢不经他允许便闯入他卧房的娉婷倩影。

  「妳在这里做什么?」他问,沙哑的语气蕴含的是绝对的冰冷。

  「我--」在暗夜中显得分外璀亮的明眸凝望他,流露出一丝少见的犹豫与苦恼,

  「我睡不着--」

  「谁许妳闯进来的?」

  「我……对不起,」嗓音是平素未闻的柔弱,「我不晓得该去哪里,所以就--」彷佛觉得这样的借口太过薄弱,她蓦地咬住苍白下唇,「对不起。」

  蔺长风瞪视她,灰眸在黯淡的光线下自她踩在地板上光裸的细白脚丫起始,顺着她穿著白色棉质睡衣的窈窕身躯流转,最后落定她苍白异常的容颜。

  她真是苍白得可以,这样的苍白在她一头墨黑长发与漆黑眼瞳的点缀下,形成某种诡谲的视觉效果。

  她站在那儿简直像座雕像,一座失了魂的雕像--

  「出去!」他忽地冷声命令,看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子在听闻他的命令后微微一颤,然后乖乖地旋身,往门屝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优雅又清柔的行进步履,心海逐渐翻涌莫名波潮。

  「回来!」他再度开口,却是一道完全不同的命令。

  她愕然回眸。

  「过来这儿!」他说,语气仍然冷凝,没有丝亳软化的迹象。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缓地走向他,落定床畔,墨黑的眼睫低垂,掩去眸中神色。

  「留下来陪我。」

  闻言,她身子一晃,仍低眉敛眸。

  「我要妳留下来。」他简洁地说,「陪我。」

  她终于扬起眼眸了,怔怔地凝望他,眸里漾着某种璀亮波涟。

  是泪吗?他蹙眉,觉得刺眼。

  「陪你是什么意思?」她颤着语声。

  「就是这意思。」他低哑一句,猿臂蓦地一展,攫住她柔细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上床,躺在自己身侧。

  而他翻转过身子,居高把她箝制在只穿著一条内裤的英挺身躯下,灰眸静定地圈锁她微微仓皇的清丽容颜。

  「吻我。」

  她大惊,面容转过数种颜色,一下苍白、一下嫣红,「我……不……」

  「吻我,寒蝉。」他低声重复,俊容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呼吸一凝,星眸凝睇他,流转复杂光影,「这--也是命令吗?」

  「没错。」

  「所以我一定得这么做?」

  他瞪她数秒,忽地转过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可恶!妳走吧。我蔺长风从来不强迫女人。」

  她没有动,仍然静躺在床上,星眸仍静静地睇着他。

  他一阵烦躁,「走啊!」

  「我愿意。」她突如其来地说,藕臂柔柔扬起,勾住他的颈项,「我愿意遵从你的命令,我愿意。」她紧盯他,一字一句宛若叹息般地说道。

  「寒蝉--」他瞪视她,彷佛不敢相信她态度丕变。

  她却没说话,拉下他的颈子,芳唇柔柔地印上他鼻尖,顺着颊畔游移,然后落在他沁凉的唇上。

  她轻缓地、试探性地碰触着、啄吻着他的唇,温热的气息暖暖地、挑逗地拂过他面容。

  可他却不为所动。由着她一个人尝试亲吻他,却残忍地不做出任何响应。

  寒蝉开始觉得挫败,她离开他的唇,明眸望入他眼底,试图分辨那莫测高深的两汪寒潭里,潜藏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彷佛……彷佛与平常有一些不一样,好象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他眼底燃烧着--那是什么?那表示他不是完全不为所动吗?

  她咬着下唇,更加仔细地凝望他。

  「……看什么?」他终于开口了,嗓音是异于寻常的沙哑。

  「你为什么……没有反应?」她困难地自喉咙逼出细细的语音,感觉双颊发热,「我的技巧很差吗?」

  「差透了。」

  她心脏一紧,因他坦率的响应感到受伤,螓首一侧,避开他的凝视。

  他却不容她逃,右手扳回她线条优美的脸庞,拇指在她柔嫩的唇上有韵律地揉抚着,眼神意味深刻。

  她心韵一乱,不解他这样的动作与眼神究竟有何意义,只觉胸口紧得发疼,差点连气也透不过来。

  「放开我。」

  「不放。」

  「放……开我……」她感觉自己快哭了。

  「不放!」他低哑地说,忽地俯下头,粗鲁地攫住她纷嫩的樱唇,狠狠地蹂躏着。

  他吸吮、轻咬、揉擦,在折磨得她红唇逐渐肿胀后,舌尖忽地长驱直入,硬是撬开了她紧咬的贝齿,挡住她柔软的香舌。

  牙齿被他霸道地撞开,寒蝉感觉一阵轻微的疼痛,可当他灵巧的舌尖挑逗地卷绕住她的舌时,所有的感官意识彷佛都在那一刻沉沦。

  她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呼吸,感觉不到心跳,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只感受到他的唇--性感的唇,以及他的舌--霸道的舌。

  他在吻她。

  她该怎么办?完全失去清明思考的寒蝉只得凭本能响应,凭本能怯怯地伸出自己的舌,与他的紧紧交缠。她试着像他一样吸吮、卷绕、探索……而玉臂不知不觉沿着他光裸的后背爱抚,修长的双腿则挤入他胯下。

  他蓦地粗重喘息,唇舌的动作更加急切了,右手不规矩地拨开白色衣襟,直接扣住了她浑圆的乳峰。

  「长风--」她一声惊呼,身子有片刻陷入僵硬,感觉着他厚实的大手灵巧地搓揉着她,甚至轻轻夹起她敏感的蓓蕾,性感地转动着,「天!你在做什么……」她吐着气,几乎语不成声,玉腿因这样的激情冲击在他身下无助地伸展着,脚趾则无助地蜷曲。

  「我在……碰触妳。」他低柔地、几乎是可恶地在她贝壳般的耳垂旁吹着性感气息,挑逗她的动作丝毫不缓。

  「不要……不要……」她娇声呻吟着,神智迷惘,语音则宛若初生猫咪般细微。

  蔺长风听得心跳加速,「要。」他柔柔说道,右手扯住她紧抓床单的玉手,搁上自己欲望勃发的部位,「它要妳。」

  强烈的体热透过他的内裤袭向她的手,烫得她一阵畏缩。她直觉想逃,娇躯却被他几乎全裸的身躯紧紧压住,挣脱不开。

  「不要……不要欺负我……」她只能如此无助地细喊,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只觉她与他体内都像有一座火山,威胁着随时爆发,可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抚摸我,寒蝉,碰我。」他拉着她的手,半命令半诱哄。

  她怯怯地,明明害怕极了碰触他,却又管不住自己想碰触他的渴望。

  他气息沉重,身躯蓦地僵硬,静待她羞涩的抚触。

  而她小心翼翼地感觉着,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殊不知这样轻缓的动作对他而言更是折磨。

  终于,他受不了了,动作粗鲁地扯开她的睡衣,拋落地面,唇舌并用地烙吻她全身上下柔腻的肌肤。

  「妖女,妳是不折不扣的妖女--」他一面叹息,一面更深更切地吻她。

  寒凉萧瑟的冬夜、却有一室春暖,融融灼烫着躯体交缠的两人,令他们再无法保持清明理智,沉沦于烈火激情

  ***

  激情的烈焰燃尽后,寒蝉突觉一阵寒意袭上背脊。

  她静静躺着,耳畔传来枕边人粗重却均匀的呼吸声,香汗淋漓的小腹上,则搁着他同样汗涔涔的手臂。

  他睡着了吗?

  她轻微地侧过头,明眸梭巡着他五官分明的俊容。

  他像是沉睡了,浓密的墨睫低掩着,仍冒着汗的光裸胸膛规律地起伏着。即使睡觉时他肌肉匀称的身躯仍像一头捷豹,微微紧绷着,流露出一股机警危险的况味。

  柔荑缓缓扬起,替他拭去前额、鼻尖及人中上的细碎汗珠。俊挺的眉峰仿佛因她这样的举动微微一蹙,可身躯却保持原来的姿势,任由她轻抚面容。

  寒蝉凝睇他,良久,心海漫过类似惆怅与不舍的波潮。她忽地闭眸,悄然调匀呼吸。

  再展眸时,她已下定了决心。

  该离开了。她不能继续留在他的床上,他醒来肯定会发怒的。

  他从不许任何女人在他房里留到天明,从来不许!即便那些美人儿如何软语娇言,他总在完事后立刻命人送她们回去。

  她知道的,多年来一直紧紧随在他身边,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侧转身,小心翼翼拿开他搁在她小腹上的手,接着,一个俐落的翻滚。

  玉腿才刚准备落下床榻,一只健壮的铁臂忽地自她身后攫住她的藕臂,她一个重心不稳,重新倒回他身旁。

  他用双臂箝制她,锐眸晶亮地锁住她,蕴着强烈不悦。

  「去哪儿?」他问,语音苍冷。

  「我……回房去。」

  「谁允许妳走的?」

  她一愣,「可是--」

  「不许走!」他简洁地命令。

  而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命令,「你要我留下来?」

  「没错。」

  「可是……很快就天亮了……」

  「那又怎样?」

  你从不留女人在房里过夜的啊!

  她瞪着地,明眸流转过数道犹疑神采,可他却不管,右手环住她的纤腰,霸道地将她整个人更加搂入怀里。

  细致的粉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弄得她尴尬不已,心韵也有如脱缰的野马,狂躁奔腾。

  可耳畔他的心跳声竟还是平稳的,镇定自若。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为这样的暧昧感到狂乱迷惘吗?

  「……睡觉!」他竟还静定地命令她。

  她怎么能安然入睡啊?

  第五章

  一九九九年夏季纽约长岛(Long  Island)

  位于长岛市中心有一栋漂亮的玻璃建筑,钢骨外露的透明玻璃,现代主义的俐落线条,以及建筑内部气派豪华的装潢,在在衬托出位于此栋大楼的企业集团高傲不凡的气势。

  这里,正是这两年以奇迹般速度在纽约崛起的企业集团--长风集团的办公大楼。

  将近两年前,长风集团的总裁  Charley  Mayo大手笔买进此栋大楼时,还不曾有人听过他的名号,而今,不仅这神秘的企业集团已然在纽约占有一席之地,纽约商界人士更为Charley本人冠上「苍鹰」的美名。

  这样的外号除了取自其经营企业时俐落肃杀的灵活手腕,更由于他本人拥有一对令人望之丧胆的严酷灰眸。

  苍鹰--Charley  Mayo商长风--神剑--

  她倾心相随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原来就是两年半前忽然在西岸消失无踪的神剑蔺长风。

  两年半前,在他策画了那桩陷楚行飞入罪的谋杀案后,同时召集龙门各大老远走高飞,在旧金山销匿无踪。

  一夕之间,龙门崩毁,连监视他们许久的FBI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没人猜到这一切原来是神剑搞的鬼,原来是他事先安排龙门大老们出国避难,在风头过后,又在纽约东山再起。

  表面上,他是白手起家的企业菁英。

  骨子里,长风集团的资金几乎全数来自龙门大老的支持,那些老人们贩毒走私得来的黑钱全在长风集团洗得干干净净。

  蔺长风与龙门大老,皆大欢喜。同时,也因为蔺长风在商界与日俱增的影响力,他也逐渐成为龙门里真正掌权的最高首领。

  既是白道的青年企业家,也是黑帮的幕后头目--这就是她的主子,她一心一意跟随的男人。

  寒蝉收束在落地窗外的世界流连徘徊的眸光,回到这间长风集团大楼顶层的办公室,回到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阅读着一篇会议报告的男人身上,回到属于她的一方狭小天地。

  多年来,她的天地、她的一切就只是这个男人,就只是他!

  她的时间、她的生命都随时准备要奉献给这个男人,甚至连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遗落在他身上了。

  一个人的世界可以完全只是另外一个人吗?

  她可以。多年来能真正落入她眼底的人影只有他,能触动她藏得最深的情绪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令她关心、在意,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身躯在数不清的凄冷夜里与他紧紧交缠。

  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个并非爱侣的人身上吗?

  她可以。她的时间可以完全交给他,她的性命也可以为他牺牲,她的心--也可以完完全全系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牵绊?寒蝉不想深究,她只知这从他收容她的第一天起,她一颗因为家破人亡而孤苦无依的心便忽然有了依靠,教她随着岁月流逝,一滴滴、一点点,逐渐放纵自己完全依赖。

  她更清楚地明白,从她枪杀楚南军的那一夜开始,她身上的罪便如那场激烈欢爱般与他水乳交融。

  她与他,都是罪人。

  她与他,都失落了灵魂。

  而她或许比他更惨,因为她连心也遗落了--

  「楚行飞出狱了。」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她静定地开口,眸子却一径凝望着杯里的液体。

  早凉透了,这杯咖啡--

  她怔怔地想着,几乎没注意到蔺长风的灰眸倏地一扬,绽出锐利无比的光芒。

  「我知道。」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吐出这句话,灰眸里的锐芒敛去,恢复一贯的平静。

  「情报指出是戚艳眉的母亲--戴维斯众议员暗中替他斡旋,让他无罪释放的。」

  「哦?」蔺长风扬眉,「可信度多少?」

  「将近百分之百。」寒蝉淡然响应,星眸直视他,「凭苏菲亚.戴维斯与戚氏集团在政界的影响力,碓实相当可能干预司法的运作,至少为一个无罪之人翻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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