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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临门 page 7 作者:牧芹

  「妳会死掉的。」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行!

  「唔嗯嗯……」既然他已经下来,那就要将酒瓮和她一起带上去!

  「我先带妳上去。」仍是唇语。

  「唔唔!」不要!鼓鼓的双颊早已凹陷,可她仍是不死心,虽然脸色已由白转青。

  一时之间说不动铁娃,也没法使她放手,但要带着人和酒瓮一起上去,实在是太困难,所以不得已,仇星只好想了个办法,而后立即付诸实行。

  他抓住铁娃,将她拉向自己,然后脸往前倾,他的唇偎向了她的。

  「嗯嗯嗯!」他做什么?铁娃眼睛瞠得好大,但已无力推拒,只能任由他来。

  眨眼间,当仇星的嘴巴离开她的,她的两颊之间已经再度灌足了满满的气。

  他……他居然把气渡给她?那他自己怎么办?

  才想着,就见仇星将她放开,自行往水面上游去。

  啥?他……他居然拋下她不管了!心底一阵大惊慌,铁娃还险些漏了嘴巴里的气。

  他不救她,是不是因为她不放手的缘故?

  可是,不要啊,她真的不想放弃这瓮酒,那里面的酒可是她爹的心血,而且……也是她的生命,放弃它,她的心会好痛好痛的!

  呜……唯一能救她和酒瓮的人居然不理她了,任她自生自灭。

  目光在酒瓮和水面之间游移,心情则跌至最低点。如果不是她现在人在水中,或许她脸上已经流出两行绝望的热泪。

  可,就在她伤心之际,头顶处,突然又遮下了一片阴影。

  是他!他又游回来了,原来他只是上去换气!

  这次折回,仇星不再对她做唇语,而是以眼神告诉她,要她放手,让他先带她上去。

  不过铁娃倔,就是不依,所以最后仇星还是重复方才的办法。

  就这么来来回回数次后──

  「嗯……」不晓得是潭水太冷,或是已经精疲力竭,纵使在仇星的帮忙下还不至于窒息而亡,但铁娃最后还是不得已作下了决定。

  她不舍地慢慢放开已然僵硬的右手五指,一根、两根、三根……

  见铁娃终于放手,仇星开心的漾开一抹笑,随即将铁娃揽住,并将她慢慢带向水面。

  出了水面,铁娃全身无力地枕在仇星的胸前,在游往岸边的这段距离,她的耳畔只听得到仇星沉如擂鼓的心跳声,和长而缓的呼吸声。

  那心跳声和呼吸声伴着水声,就像一曲长长的催眠调子,让她更觉得累,更觉得困。

  将铁娃救上了岸,仇星并未停顿下来,他急着从附近找来柴枝生起了火,并将唯一干燥的衣物递给铁娃。

  「妳的衣服得换掉。」他说。

  拿着仇星的上衣,那几乎要累瘫了的铁娃却微微低下了头,一反常态地嗫嚅道:「你……可不可以转过去?」

  虽然知道他是关心她,但他这样盯着她看,她怎么好意思换衣服?

  「喔,呵。」会意过来,仇星腼腆地背过身去。

  看着仇星宽阔的肩背和收束的腰身,在火光映照下,那种属于男人的特征,让铁娃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边换着衣物,边想着他背过身之前,一闪而过的表情。

  笑,还是那个笑脸。

  他的眼鼻间虽然有着一丝倦意,因为上下水面来回奔波而产生的倦意,不过,他习惯性的笑容并未因这倦意而改变,看得她心头隐隐升起一股异样情绪。

  她是在心虚吗?可……却又不像,因为要是心虚,心跳该不会跳得这么怪呀。

  还是,她是在心慌?但……为什么心慌?

  剎那间,她居然回忆起还在水中时,她与仇星一次又一次的唇瓣接触。

  天哪!她在想啥?

  「我……我换好了。」铁娃结结巴巴的道。

  仇星的衣服挂在她身上,显得既宽又大,就像棉被一般,比她原来的衣服更添暖意。

  那副模样看得仇星不禁又一笑。

  「你笑什么?」铁娃不自在地皱起眉头。

  「我的衣服太大。」

  是真的很大!这样就可以知道她和他的体型差多少了,就像大人和孩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忽地,她问。

  「什么?」

  「你这样你自己也会溺死的。」

  「我溺死不打紧,我只是不想看妳受伤。」不只是不想看她受伤,而是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脸,记得他遇上她的第一天,她那个笑,好美的。

  如果能天天看她笑,那他的心情会很好很好。嗯……或许这就是他喜欢跟着她的原因,他想看她笑,虽然那机会微乎其微。

  「可我不过是……不过是……」一个常常给他脸色看的坏人啊。铁娃把话收在唇间,没说出来,只余一颗心暗自感动。

  站在火堆前,仇星又盯着铁娃好一会儿,跟着再度背过身去,他走到大石边,似乎在忖量着什么。

  铁娃没发问,因为在水底折腾那么久,她累了,就连眼皮都快垂下,直到仇星的声音传来。

  「如果没有酒,妳会很伤心,对不对?」

  「啥?」闻声,头跟着仰起,只是这一仰,瞧见的却是仇星回过头来对她笑,并往深潭跃下的画面。

  「啊!」铁娃惊嚷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奔到了潭边,只见大大的涟漪漾开,而仇星的身影已然不见。

  他跳下去做什么?他把她救上来已经够累的了,为什么还要再下水去?如果他在水里没了力气,那……那……

  「仇星!你下去做什么啦?快点上来!」绞着十根指头,铁娃在潭边踱步,她大喊着,可却无人回应。

  死定了!他该不会晕死在水底了吧?

  「仇星!仇星──」

  很快地,一刻钟过去,他却仍未浮出水面,铁娃怕是急坏了,她不停地叫着仇星的名字,就连声音都快哑了。

  怎么办?如果这个傻蛋再不上来,那她就要跳下去找他了!尽管她不会泅水,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

  「不管了!」要死一起死!谁教是她害的!

  只是,就在她打定主意跳下潭之际,不远处的潭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啵啵!水面先是出现一连串的气泡,而后是激烈的水柱自水面下不断涌出,更让人惊愕的是,最后居然有一个物体自水底喷射而出!

  那东西高高飞起,随即落向岸边的草丛。

  什……什么玩意儿?是仇星吗?铁娃赶忙往草丛跑去。

  「仇星?」拨开杂草一看,居然是那沉入水里的酒瓮。

  那仇星呢?

  两道细眉扭成死结,铁娃并没因为酒瓮重见天日而欢欣,她调过头,又回到潭边,不断大喊着仇星的名字,直到另一阵骚动又起,她瞧见仇星缓缓的爬上岸来。

  找个地方落坐,驼着背的他不断咳嗽,并擦拭着脸上频频滴落的水。

  「咳!我在水里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想到把酒瓮弄上来又不会打破它的办法。呵呵,妳知道吗?『排山倒海』只能用五成,还要让瓮顶着水柱冲出水面,这不是太容易……我想了好久,呵呵……咳!」其实是他脑子差,所以才在水底拿捏了那么久。

  仇星知道铁娃走到他身后,所以跟她这么解释,只是安静了片刻,却不见她有回应,所以他回过头去看。

  可这一看,他却胡涂了。

  她两手握拳,脸色涨红,腮帮子鼓鼓的,好象……在生气?

  「妳怎么了?」他问。

  「你没听见我叫你吗?」她从没这么用力叫过一个人的名字,除了……她娘,她那尚未谋面就已离世的娘!

  「没有呵。」在水里他只听得到水声。

  「那你不知道你要是没上来,我会……我会……」担心?难过?

  她担心他?他要是死了她会哭死?不由自主地,她被困在自己的反应里。

  见铁娃支支吾吾良久,话竟是说不完整,仇星只好问:「我是不是让妳不开心了?但是那酒瓮已经……」

  是啊,酒瓮是已经弄上来了,但那又如何?

  「你……你真是个大笨蛋!」铁娃别扭地丢下一句,不再理人。

  第六章

  「你确定她的脑袋没撞到?」

  「应该没有。」

  「但是如果没撞到,她怎么可能忍受这么多天不喝酒?」七天了呢!

  「我……不晓得,大概突然不想喝了吧,有时我也会这样,突然不想做一件事。」

  「不不不,这跟你的情况不一样,铁娃打一出生就和酒结下了孽缘,没有喝──会死。」

  「是这样吗?」如果真的这么严重,那铁娃捱了那么多天不喝酒,确实相当奇怪。

  只是他觉得怪的不只这一样,而是……

  「是这样没错。嗯……不过这也就算了,你瞧,她从那天回来之后,就没跟任何人说过话,啧啧,这太不正常了。虽然说这娃儿平常话也不多,但自从你来了之后,她可是变得多了。」她被迫改变,因为仇星实在与众不同,遇上他,要嘛不理,要嘛就得花费更多精神去解释他想知道的。

  话说回来,这几天,除了和酒渣说悄悄话之外,他家娃儿好象真的懒得开口似的。

  「该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刺激了她?」老嗓陡地拔高。

  「刺激?应该没有啊。」仇星埋头苦思。

  「没有是吧?我猜也不可能。」他的傻不会是装出来的。

  说着说着,铁娃她爹又顺手倒了一杯酒,动作俐落地倾杯倒酒入喉,末了还刻意嗝地一声,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打完酒嗝,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望向屋外,那里仍旧和一个时辰前的情况一样,除了孤月当空,就再没有人的影踪。

  人啊,跑哪儿去了?

  「我看不开这坛试试是不成的了。」不死心,铁老汉以脚勾来一个搁在桌边的酒坛。

  这坛是他精酿的「神花落凡」,堪称所有酒中最最具备香气的,事实上,只要将坛盖掀开一小角……

  嘿嘿,哪怕是花中之王牡丹,都要羞于见人了!

  「大叔,铁娃不喝酒,不是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突然转性,我可会担心的。」

  「嗯……那么这坛有用吗?今晚您已经开了十数种酒了。」开了十数种酒,也喝了十数坛酒,这回他可见识到什么叫做千杯不醉。

  铁老汉顶多只红了鼻头啊!莫怪铁娃的酒量也能这么好。

  「你等着瞧。」说罢,短短的五指摸向坛盖,铁老汉缓缓地掀起一角,才眨眼,浓郁的香味立即自坛中飘散出来。

  那香,很浓,且带点甜味,光是闻它一闻,就已生出了满嘴的口水。

  「大叔,这个是?」

  「很香对不对?连你不喝酒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铁娃。」他贼笑两声,接着道:「去拿把扇子来。」

  「扇子?」

  「加快功效。」

  「喔。」仇星依言从柜子里拿出一把蒲扇,又回到桌边。

  「听好,我数到一,你就开始搧,搧越大力越好,娃儿她肯定捱不过五。」

  见仇星点头,他便开始数。

  「一……二……三……」

  才数到了三,门口果真有了动静,月光中出现一道小小的黑影,慢慢地放大,最后映上了门槛……

  嗄?这臭酒渣来凑什么热闹?

  小黑狗似是飘飘欲仙的身子,慢慢由外头颠进了门口,最后它踱着肥短的四条腿,来到那仅开了一角的「神花落凡」酒坛边,并探出它的粉红小舌。

  「呿,不枉我养你多年,识货,不过没你的份,抱走、抱走!」铁娃他爹对仇星使了个眼色,要他把狗抱走。

  然而狗才抱走,门口就又有了动静。

  哈,来了啊!就不信她能捱得过这酒香!

  门外先是窸窸窣窣好一阵子,待声音停缓,门边就偎了道人影,几乎没有犹豫,铁娃立即跨进门来。

  瞧她两眼迷蒙,没喝酒却像醉了似地,脚步更是轻飘飘的,来到那被掀开一角的酒坛边,她伸出双手,眼看就要抱向酒坛……

  欸?怎么停下来了?

  哪里晓得铁娃竟将手悬在半空中,好久好久不再有后续动作,看得铁老汉极为愕然。

  不得已,他索性将坛盖子全掀了!

  盖子掀了的同时,「神花落凡」的香气立即冲进了铁娃的鼻子里,许是受不了诱惑,铁娃的腰又立即弯下了几寸。

  但,就当她的手指已然触及坛身时,她居然又再次停了下来。

  不会吧?这样也没效?

  铁老汉无法置信,更眼睁睁看着铁娃直起腰,转而走向一边的仇星。

  他不信邪,捧起了酒坛跟在铁娃的后头,觑着了空,连人带酒挡在她面前,她要走右,他就靠右,她要挪左,他便又靠向左,就是要她对着酒。

  这时,似乎禁不得烦,铁娃停下了脚步问:「爹,你干啥啊?」

  「喔,呵呵,没干啥,娃儿妳……要不要喝酒?爹特地为妳准备了『神花落凡』耶。」

  「神花?」眼神飘到酒坛上头,越过坛口,她几乎要瞧见那泛着光亮的琼浆玉液。

  「要不要喝?爹自己一口都没动过哩!」他故意摇晃酒坛子,让香气更溢出。

  「我没空,您自个儿喝。」不再瞧那酒,她越过了瞠目结舌的铁老汉,而后来到仇星跟前,「把酒渣给我。」

  是的,她进门来是要抱狗的,不是来喝酒的。

  「娃儿,妳是不是不舒服?」仇星看着眼前人。

  他很担心她,因为自从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跟他说过话,甚至只要他一接近她,她就会变得怪怪的。

  怪?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大一样。

  「我……没怎么,快把酒渣给我。」他喊她娃儿?嗯……是啊,自从那天起,他就这么喊她了。

  而这小名,也仅有她爹喊过。他这么喊,让她感觉好亲近、好亲近。

  「妳真的没事吗?可是妳的脸好红。」仇星自然地探出手,欲摸向她的额,但却被她躲了开去。

  「我……我说没就没,你快把酒渣给我,要不然我可要……」铁娃高高举起拳头,但当她再次瞧向拳头对着的人之后,就又收回了手,脸上同时出现一抹别扭。

  「嗯,给妳。」仇星把狗递出,但当铁娃接过狗之际,他趁机抓住她的手不放。

  「喂,作……作啥啦?」指尖顿生一股酥麻感,只因为仇星碰着了她,那感觉就像舌尖触及烈酒一般,瞬间软了、瘫了。

  「妳手没热啊,那应该没事。」他透过她的掌心,猜测她的「病情」。

  啊?眉头一蹙,铁娃用力抽回手,转身就往屋外走。

  「我……我要一个人想些事情,你们……你们谁都别来烦我!」

  ◆◆◆

  病了、病了!她好象真的病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坐立不安,见到他的人,她的心会怦怦跳个不停,瞧见他对她笑,她的脸就像被火烤着了似地,热呀烫地。

  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出了房子,铁娃抱着狗径自往储酒房方向踱去,在没点灯的情况下进入储酒房,找了个角落窝着。

  那个角落,就在堆成墙状的酒坛阵之中,想来是她除了自己的卧铺之外,最感熟悉的地方,因为小时候她就常常躲到这儿来。

  盘腿坐了下来,她轻轻揉着小黑狗的身躯,并昂首看着由破掉的屋顶洒下来的微弱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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