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像是……少爷还没回来。”
“什么?待会就要成亲了,这家伙还没回来?”宋雪脉一听,真是怒不可遏。
这家伙竟然比她还大牌?
“呃……”
宋雪脉一听新郎倌还没出现,心情恶劣的不得了,瞪了婢女们一眼后,气道:“出去、都出去,真是烦死我了。”
* * *
在回房间的路上,樊焰突然瞥见有抹火红艳影在一间房里隐隐窜动,于是他不禁好奇地停下脚步,转而打开了房门。
房门咿呀一声开启,正在气头上的宋雪脉回头一望,只见一名身形俊伟、长相不俗的男人正紧瞅着她看。
那人面貌俊俏,约比自己高了半颗头,身上略带书卷气息,两道浓眉像剑一样往两边高斜,鼻梁高挺,双眸沉敛有神。
哪来如此俊美的男子?
看到她身上的大红喜服,樊焰立刻就猜到,她应该就是他今日的新娘子,没想到竟在拜堂前先见到了。
“你是谁?干什么这样瞪着我看?”发现自己正瞪着一个男人猛瞧,宋雪脉急忙收回欣赏的视线,微抬下颚,端起千金小姐的架子,一副没好气地问道,深怕人家发现了她方才的“出神”。
她向来习惯和人这样说话,得和她相处够久的人才会了解她是个“里外不一”的人。
外表的难以亲近并不代表她便是个任性自私、骄傲跋扈的千金小姐,说穿了,她也只不过是只纸老虎。
“你叫什么名字?”樊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眼前的女子清艳绝尘,美得不可方物,但她眼中流露出的效性,显露出她的高傲难驯,与月琼的温柔刚好背道而驰……
唉,月琼……
美丽的眸子睨去一眼,一看不出来我是今天的新嫁娘吗?那么,今天是哪个倒霉鬼和你家少爷成亲你还不知道罗?”
倒霉鬼?
闻言,樊焰浓眉一皱,眸色定定地望住她那娇丽的脸庞。
宋雪脉本想轰他出去,但见他长相不俗,气宇非凡,看来似是个能聊天的人,反正她一个人待在这也无趣的紧,于是心思一转,索性道:“喂,你进来吧,陪本姑娘聊聊。”
眼前的女子薄施脂粉,翠玉珠串袭身,大红喜服将她粉嫩的双颊衬得更加娇美可人,可在她身上却嗅不出任何一丝新嫁娘该有的娇羞。
樊焰原本因她粗鲁的态度而打算走人,但却因她语中的一句“倒霉鬼”,而留了下来,依言进了房门,打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坐吧。”宋雪脉神情高傲地指了张椅子,示意要他坐下。
对于她的无礼,樊焰也不以为杵,不动声色地落了座。
宋雪脉悄悄地以眼角余光,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想,这男人长得真是俊俏,就不晓得她那未来的夫君,是否也和眼前的男人一样,生得一副好皮相?
嗯,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或许可以考虑别那么早就采行“休妻计划”,好歹陪着玩几个月也是不错的主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神情高傲地嗤哼一声。
“因为新郎倌还没出现,真是天杀的,居然敢比本小姐还大牌。”
宋雪脉心无城府的直接反应,令他愣了一下,这女人的言行既粗鲁又欠缺礼仪,根本像是家教欠佳的村姑。
宋雪脉睨着他,又道:“这儿无聊的紧,早知道就把我那四个贴身婢女带来,好歹陪我玩个几把。”
“你是宋雪脉?”他依稀记得福总管似乎曾经和他提过这个名字。
“对啊,就是本小姐。”宋雪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不想成亲?”樊焰试探性地问道。
“不太想。”她据实以告。
“为什么?”
“因为没有自由。”
“喔?”樊焰挑高一道浓眉,兴味地继续问下去。“怎么说?”
“嘿嘿……因为我喜欢这个……”穿着新嫁衣的宋雪脉全身上下不但没有一丝新嫁娘该有的娇矜,反而贼笑两声,伸出右掌,纤指微张,手心向上做了二个抛接动作。
樊焰蹙着浓眉,深眸凝视着眼前女人手上的抛接动作。
“这个……嘿嘿……你是男人,应该懂吧?”
樊焰将她的表情均收入眼底。他从来没有遇过像她这样“大方”的女人,老实说,感觉还挺新鲜的。
“这是什么?”他瞅着她手上的动作,沉声问道。
“你看不出来?”宋雪脉大惊小怪地大叫。“掷骰子呀。”
“你是指……赌博?”
“对呀,在家里的时候,本小姐没事就喜欢和贴身婢女们掷个两把……”说着,她开心地呵呵笑了起来,“那可有趣的紧呢,你不知道啊,本小姐可厉害了,把春花、夏荷、秋菊、冬梅她们的银两都赢光了哩。”
望见她如花般的笑靥在自己眼前绽放,樊焰的胸口忽然间涨满了某些复杂而激动的情绪。
她那粉嫩的颊畔因喜悦而自然生出两朵绯红云霞,还有那双如星光般迷人灿亮的眸子登时生出光采。
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漂亮!
一丝异样光芒闪过他的眼瞳,但很快地,又隐没如晦,因为他不是个习于将情绪外露的男人。
在瞥见她灿烂笑容的当口,电光石火间,他的心猛地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撞了一下,一股无法言喻的波动,荡漾在他的心口。
蓦地,樊焰眸光转沉,心头微愣,仿佛某样遗失已久的情绪,正在他体内悄悄地复苏。
他曾经让月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如此地不快乐,因此他暗中决定,不论他这位新嫁娘是如何的“与众不同”,他都会尽力满足她想要的生活方式,他不想让“那件事”再重新上演一遍。
毕竟,和他成亲也非她所愿,想必也是奉父母之命不得不妥协,况且他迎娶她,难道不也是另有所图?一句旧情人的“我要你的祝福”,他竟然就魂牵梦萦了近半年,夜夜无法好眼……
目光紧锁着一身红艳的宋雪脉,他本非无情男人,于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纵使再无感情的夫妻,他也希望能在某方面弥补她。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有关他的决定,那不是他平常的作风。
他锁着她的目光带着超乎平常的灼热,宋雪脉不太自在地瞪着他。
“喂,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怎么都不回答?”
“喔,对不起,你方才问些什么?”娇蛮的声音瞬间抽回樊焰飘离的神智,他抱歉地问道。
“我说咱们往后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来赌上两把?”宋雪脉嘿嘿贼笑,一副早已将对方当成多年好友般热衷。
樊焰沉默以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但幽邃的眸子却直直瞅住她娇美粉嫩的脸庞。
话匣子一打开,宋雪脉热络不已地继续道:“嘿,告诉你喔,我才不怕你们家少爷高不高兴,他不高兴,最好把本姑娘给休了!”
“什么?”闻言,樊焰有些愣住。
宋雪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话似乎说得太多了,差点就将她的“休妻计划”给全盘托出。
她一双灵眸俏皮地转了两圈,尴尬地笑了两声。
“嘿嘿,我是说着玩的啦,有哪个女人想被休,对不?呵呵……”
沉吟了片刻,樊焰深沉的眸光紧锁着她粉嫩的容颜,半晌后才回道:“这样吧,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保证不会有人来干涉你。”
“咦?”宋雪脉发现有些不对劲,柳眉轻蹙地睨着他。“为什么?你、你究竟是谁呀?”
这人说的话挺奇怪的,一副是当家主事的口吻。
“我……”樊焰心思…转,没有老实告诉她,他真实的身份,仅是含糊地道:“我是住在这里的人。”
“那……”
宋雪脉话还未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一阵地叫唤声。“快呀!快找人呀,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被你们弄丢了!”“那是福总管。”樊焰解释道。
“喔,那你……”
“还不快去找,你们这些饭桶!事情若搞砸了,就有你们受的了……”福总管的叫嚷声又远远地传了进来。
“我也得去忙了。”说完,樊焰站起身,踱到门边。
见他离开的背影,宋雪脉不知怎么地,一股浅浅惆怅忽地袭上心头,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地,她出声唤住了他。
“喂,等等,你……”
“有事?”樊焰回过头来。
那双狭眸里一抹深沉奇异地牵动了她心底一根细弦。
她的心口怔了怔,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反应,只是愣道:“你说你住在这儿,那么往后我们还会见面 ?”
不知怎么地,她的心口忽然涌起逃婚的念头,不是因为她性喜自由而抗婚,而是因为……眼前这谜样的男人。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令人着迷的神秘特质……
想到下回若再见到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令她相当无法接受。
“嗯。”樊焰简单地颔首道。
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再聊,宋雪脉也只得讷讷道:“那……你去忙吧。”
樊焰凝着她的眸光中有着一抹无法言喻的迷离。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很快,并且是在婚礼上手持着同一条红巾。
* * *
经过了五日来的舟车劳顿和一整日的婚礼折腾下来,宋雪脉简直快累疯了,尤其是头上那顶凤冠,简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已经拜过堂了,她却连那个家伙长得是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真不晓得他生得是图是扁?
婚礼上,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婚礼前巧遇的那名男子,她甚至在心里偷偷幻想着与她成亲的人是他,那么她或许就不会急着进行“休妻计划”……
喔!不、不!
她在想些什么呀?
就算新郎倌是他,她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为了个男人,就放弃她伟大的“休妻计划”,这可是攸关她往后一生自由的大事耶!
不行了,好重!
再也承受不了凤冠的重量,宋雪脉决定先行取下,不管那什么鬼礼俗,要等到新婚夫君来替她掀头盖。
取下凤冠,替酸疼的粉颈捏揉两下,门外一阵吵杂声响起,过不久门便咿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一身红色喜服的樊焰进了房门,身后的门扉很快地在众人的嬉笑声中被体贴地合上。
“呃?”宋雪脉瞪着与自己一身同样喜服的来人,在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后,惊讶地好半天说不了话。
“你、你、你……”
“你已经自己把头巾掀开了?”瞥见她身旁的凤冠与头巾,他有些讶异。
但他不久前已经见识过她的“与众不同”,现下也没有太过惊讶的情绪。
“我、我、我……”见到来人竟然是方才拜堂时,仍一直缠绕着她心绪的男人,宋雪脉舌头像打结一般,支吾了半天仍说不出半句话。
“又见面了。”他信步朝她踱去,一身自信神采。
“你、你是……樊焰?”她瞠大了一双明眸,不可置信地问道。
“正是在下。”樊焰温文有礼地回道。
“什么?哇……天啊!”宋雪脉哀呼一声,猛翻白眼,大声直叹老天爷爱作弄人。
她先前颐指气使的对象,竟然就是她的新婚夫婿?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宋雪脉愤嚷一声,柳眉紧蹙不平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可恶?上回见面时为什么不说清楚你的身份,你是存心来耍本姑娘的,是不?”
“不,你误会了……”
“哼,有什么好误会的?”宋雪脉柳眉倒竖,手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这家伙真是可恶,害她傻傻地在婚礼上,为两人无缘的命运哀叹个老半天,上回更是白痴地差点就将她的“休妻计划”给全盘供出来。
可恶、可恶,真是可恶!
樊焰根本无视于她剑拔弩张的模样,径自踱到布满佳肴的桌上,拿起一只装满酒的玉壶倒了两杯酒,接着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
“喝吧。”
“为什么要喝酒?哼,本小姐不喝!”她高傲地将头扭向一边,双手环于胸前,存心作对。
“不能不喝,这是交杯酒。”
“咦?”她微愣,扭过头来瞪着他。
“拿去吧。”他的眼里没有愠色,只有真挚的诚意。“喝下之后,你我也算是结下夫妻情谊了。”
她原想与他作对到底的,但不知怎么地,在迎上他诚挚眼神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下,仿佛有只天外飞手拨弄了她心底深处的一根心弦,尽管心里气得半死,当下她就是无法拒绝他。
“喝就喝。”宋雪脉十分干脆地接过一只瓷杯,豪迈地一口饮尽。
樊焰见她爽快地喝了,也一饮而尽。
宋雪脉余气未消,将喝空的酒杯用力地置于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樊焰也不以为忤,只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说着,便踱到房门口,准备离去。
“喂、喂,那个谁……你站住!”见他准备离开,宋雪脉急忙喊住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唤他,“那个谁”便脱口而出。樊焰隐隐皱眉,回头望住她。
“你、你上哪去?”
宋雪脉有些尴尬地吞吞口水,强自佯装出霸道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感受,像是生怕被人看出她软弱的一面。
她在上花轿前,已不只一次地被告知洞房花烛夜得和夫君一起入眠,她也曾嗤之鼻,心里早就预想,到时便一脚将对方给踹下床去,但此刻所有的预设立场竟被他一句“你休息吧”给全数推翻。
她不与他同眠是一回事,而他没经过她同意,便在洞房花烛夜撇下她一人独守空闺,又是另一回事!
“到书房。”他准备到书房旁的偏厅里过夜。
“你、你不留下?”她有些愕然。
这家伙也未免太不把她给看在眼里了!
从小便被众人呵护到大的宋雪脉哪忍得下这口气,迅速地奔到门口,大刺剌地挡住大门,阻止他的离开,早就忘了早已拟定好,要在对方一上床就将对方给一脚踹下床的“踹夫计划”。
“不行,你不能走!”她坚持道。
哼,这家伙竟然这么藐视她!
成亲前久久未见人影,还差点赶不上古时,现在洞房花烛夜,居然还想丢下她独守空闺?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冷淡,每个人都应该要将她捧在手心上细细疼惜才对!
望着她艳红的小唇正抗议地獗高,形成一抹可爱的弧度,一股晕眩蓦地袭上脑际,下腹跟着传来一阵紧绷,樊焰眼神复杂且迷离,眸光中隐隐含着某种欲念,紧瞅着她那张美丽的小脸。
她明亮且倔强的眼眸轻易地勾起他体内熊熊火焰,一股原始的欲望瞬间燃烧上他的脑际。
自从月琼离开后,他不曾再接触过其他女人,在度过了六个月禁欲的生活后,此刻她那双水漾般紧锁着自己的美丽眸子,无疑像是两颗夜明珠,吸引着他去好好怜爱。
灼热的欲望烧灼着他的神经,他抿紧唇,眼神暗沉地凝视着她,喉头隐隐干热,声音瘠庾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