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翎却毫无预警地冲至他的面前,大力地扯着他的灰须。
紫衣大爷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根本来不及阻挡,只好任她摆布。上官翎这样用力地拉扯他的灰须,自然惹得他疼痛狂嚷。
“胡子是真的?”上官翎大失所望地叫嚷着。
“当然是真的!”紫衣大爷哭笑不得地应着。
上官翎依旧不死心地向他靠近着,紫衣的大爷有了先见之明,急忙往后退开,和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脸上的皱纹也是真的吗?”上官翎心想这位紫衣大爷的胆子也未免太小,她只不过是想伸手摸摸他脸上的皱纹是真是假而已。
“当然也是真的。”紫衣大爷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上官翎,多多少少有点防备的意味。
上官翎搔头捉耳难为情地笑说:“您老放心,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是我多疑了!”紫衣大爷这才放心的笑开,“那你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长得好像我一个朋友。”上官翎天真浪漫地说:“不过他没你这么老,没有胡子,没有皱纹,嗯!长得也比你好看一些。”
紫衣的大爷愈听愈奇,上官翎对他大胆而带点“贬损”意味的盲辞,教他不怒反笑,心想:好坦率的少年!
就在这时,有大匹马群驰近的声音,扬起了漫天飞舞的沙尘,马蹄答答,声势颇壮观。
近了才能看清是一队军容壮盛的侍卫军,一见紫衣大爷,就个个喜出望外的下马迎跪,口中高呼:“王爷!”
“王爷?”上官翎不得不侧目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紫衣大爷。
却发现紫衣的王爷正对着她和善的微笑,反令她一时无所适从起来。
“王达!”王爷以威严的口气对侍卫首领说:“将那边地下的几个狂徒绑起来送官,让他们知道洛阳的王法是及于每一个老百姓的。”
王达惶然跪地请罪说:“属下等救驾来迟,使王爷受惊,请王爷降罪!”
洛阳王爷朗朗一笑,扶起王达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微服出巡的,看来洛阳的治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你传我口谕,要洛阳知府注意。”
“属下遵命!”王达立刻指挥手下捆捕地上的那几个亡命之徒。
“小兄弟,今天多亏你!”洛阳王爷抱拳向她道谢。
“王爷言重了!”她也讶异自己竟在无意间救了一个王爷,却又对他做了一些“不敬”的事。
王爷脸上没有追究的意思,才令她心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微服出巡吗?”他突然看了她一眼。
上官翎不明白地摇了摇头。
“今天的雪景很美,很适合一个人出来游赏,你不觉得吗?”洛阳王爷雅兴大发地说着。
上官翎震慑于他言语中激昂的画情诗意,仰头往四周的原野一望,先前她的一颗心被情所扰,一直无心浏览大自然的风情。
大地是一片银白的世界,雪白的天、地、树,每一处看起来好像是粉雕玉琢,晶莹剔透,有一股神秘的洁静魔力。
上官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一股想哭的冲动迫及双眼,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孤雁。
她的一颗心满是“如果他此时此刻也在这”就好了的感受。
这么美好的一刻风情,她多想和他共享!就只要他!
“小兄弟,你怎么了?”洛阳王爷也察觉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她吸吸鼻子,强忍泪意说:“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
“喔?那一定是一个很值得怀念的朋友!”洛阳王爷仰望苍穹如此说着,默了半晌,才说:“小兄弟,你要上哪?”
“清虚观。”
“这么巧,我也要上‘清虚观’,不如我们一同并辔前往!”洛阳王爷豪兴大发地说。
“恭敬不如从命。”
这半里路上,洛阳王爷和她顿成了忘年之交,和她谈着风花雪月的雅事雅趣。
到了清虚观后,观里的住持和洛阳王爷是旧识,两人寒暄客套之后,王爷在观里焚香默祷一番,才领着上官翎往景致清幽、青山环抱、绿水缭绕的后院走去。
上官翎发现早有捷足先登者,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她坐在凉亭旁的秋千上,身后有两个丫环在推动着。
她好像十分快活地娇笑着,频频催促丫环用力些,好让自己荡得高些。
说时迟那时快,小姑姑竟在秋千荡到最高处时,不要命似地松开手,没想到真的重心不稳起来,犹如一朵落花向地面直坠。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上官翎翻身掠出,在半空中接住花容失色的小姑娘,将她平安地救至地面上。
“瑶儿瑶儿,你没事吧?”洛阳王爷惊魂甫定。
“爹,我头好晕,我以为我……”李靖瑶吓得面如土色,苍白似鬼,脚下直发软。
洛阳王爷爱怜地安抚独生爱女,“没事了,没事了,再一次多亏这位小兄弟。”
李靖瑶这才正眼瞧向上官翎,一望之下,双颊立刻泛红,娇羞答答,不敢再望似地别过脸去。
洛阳王爷见状不由得抚须大笑,心里明白,像上官翎这般俊美非凡的人品,哪一位姑娘见了能不害羞心喜。
瑶儿也大了,是该婚配,洛阳王爷若有深意地望上官翎一眼,心里打定主意好好探问他的家世。
再怎么说,他也是王爷,她的独生女自然不能嫁一个平庸之人。
“翎儿,你在这儿吗?”范倩倩的呼唤声由远而近的响起。
“娘,我在这!”上官翎立即应声趋前迎接。
“这位是?”洛阳王爷突然觉得眼前这位中年美妇眼熟地很。
“见过王爷。”范倩倩倒是眼尖,立刻含笑施礼如仪。
“夫人认得我?”洛阳王爷倒是意外。
“我家老爷是洛阳上官宏毅。”
“原来是上官夫人!”洛阳王爷恍然大悟地说:“你是四夫人吧?”
“没想到王爷还记得!”范倩倩感到无上的光荣。
“那这位是?”洛阳王爷笑指了上官翎。
“正是小犬。”
“是上官兄最小的儿子吧?真是虎父无犬子,夫人,令郎可是我们父女的救命恩人。”
范倩倩喜出望外,嘴里却说着:“都是王爷错爱!”
郡主这时候向上官翎招招手,示意一同去游山玩水,上官翎迎向王爷鼓励的眼光,立刻奔往。
范倩倩不忘嘱咐说:“翎儿,好生照顾郡主。”
上官翎求之不得地反手招呼说:“娘,我晓得的!”
她对大人世界的交游应酬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情愿和生得娇俏,讨人喜欢的瑶郡主多接近,携手同游。
“四夫人,令郎可曾婚配?”
“小犬尚未婚配。”范倩倩眼前一亮,顿觉鸿运当头。
“夫人,你觉得小女如何?”
“郡主自是金枝玉叶,仪态万千。”范倩倩心想八字好像有一撇了。
“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洛阳王爷叹了一口气说:“老夫就这么一个独生女,没有儿子,想要找一个贤婿,百年之后,好继承我的爵位,我正好很中意令郎。”
天啊,范倩倩顿觉气血上涌,喜得要晕倒了,她的翎儿,她的儿子要成为王爷了。
那她不就成了王爷的娘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个贫农之女,有着悲惨不堪回首的童年,如今不仅成了洛阳英雄上官宏毅的妻,将来,还能母以子贵,跻身贵族!
“夫人不愿意吗?”王爷不解地望她脸上复杂的神色。
“当然愿意,愿意。”范倩倩原想说一百次来表明强烈的意愿,但还是收敛地说:“就怕翎儿高攀不上……”
“这个孩子还是璞玉,需要雕琢而已!”洛阳王爷抚须笑了笑,随即想到什么就掩去笑容说:“上官兄那头……”
“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范倩倩得意忘形,一时口快将实情脱口而出,懊悔不已。
“上官兄弟若不能答应,这事只得作罢!”洛阳王爷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翎儿是老爷的幼子,一向最受疼宠,初时自然舍不得翎儿入赘,经过我好好劝说,老爷一定会欢喜接受这件婚事!”
范倩倩没说实话,上官宏毅不认上官翎为儿子,这是家丑,所以她决定保留不外扬。
“那就有劳夫人!”王爷这时才展眉。
“这是我的荣幸!”范倩倩喜不自甚地说。
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变成洛阳王爷的娘的那分威风和荣耀,笑容不知不觉地更深了。
第四章
清虚观后有一条锦带似的小溪,上官翎和瑶郡主正并肩站在小溪前投石击水。
“翎哥哥,你在想些什么?”
上官翎被她这样一唤,登时怔了,都是孤雁,又是他,她所思所想还是他。
“翎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上官翎泄气地跌坐在草地上,愤怒也似的拍打自己的头,自言自语:“不准想他,不准想他,再想他你就是蠢猪,笨牛,傻子,有毛病!”
“翎哥哥,你怎么了?”瑶郡主被她突如其来反弹的情绪给吓着了。
“我死了算了!”她耍赖也似的乱喊着。
“翎哥哥!”瑶郡主定定地打量她一眼,“你有意中人了,是不是?”
“意中人?”
“你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病相思!”瑶郡主人小鬼大,眼光倒是准确地很。
“你怎么知道?”
“我也这样痛苦过啊!”瑶郡主愈说声音愈小,头垂得低低的,双颊绯红。
“真的?你也会这样无时无刻挂念着一个人?”
“嗯!”
上官翎好像找到救星似,拉扯她的衣襟说:“怎么办?快告诉我怎么忘记他?我受够了!”就在这时,从草丛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以迅捷的身手将上官翎拉离瑶郡主,上官翎正想对他反手时,才发现扣住她手腕的人,竟是天下第一名捕展获!
“上官公子,请你自重!”展获不知怎么的,一张脸铁育冷冽得很。
“展捕头,我做了什么?”上官翎挣开他的挟制,纳闷地问道。
“瑶郡主是金枝玉叶,可不是一般可让上官公子轻薄无礼的庸脂俗粉,还望公子自重!”
上官翎发现他眼里喷火,嘴里说着客气话,脸上的表情却根本是想把她生吃活吞嘛!
仿佛和她有了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似的。
“展捕头,”瑶郡主急忙解释说:“你误会翎哥哥了!”
没想到让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铁汉展获,竟在迎上瑶郡主柔情似水的目光后不由自主地满脸通红,说起话来也是期期艾艾,没有平日的剽悍干练。
“我就在一旁!”看起来,展获在极力自制下已回复平稳,声音反而显得过分冷漠,“郡主可以随时差遣!”
说着说着,展捕头已经酷酷地想要掉头就走。
“展捕头!”瑶郡主已被情愫所左右,不能自己地想唤他回头。
“郡主?”就在他的诧异中,他们的眼神交遇了,炽热纠缠着,透露了太多无以名状的一切。
心心相映难,长相厮守更难,毕竟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真真正正的无可奈何。
上官翎这个不识情为何物,却为情所苦的后知后觉者终于觉得有点开窍了,也开始觉得自己在他们两人的世界中是多余的,她想避开,却发现有人逃得比她更快。
展获突然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留下欲言又止的瑶郡主嗒然若失,心神皆醉。
“瑶郡主,就是他罗?”上官翎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
瑶郡主望着展获的背影,忽尔温柔笑说:“他也会吃醋了?那就表示他不只把我当郡主了。”
“你怎么这么高兴?”上官翎不解地问着。
“因为我想他心里多少有我的存在!”瑶郡主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他?上官翎不由自主地想起孤雁,想孤雁是否想过她?是否还记得她?是否也像她一般为他如痴如狂!
如果他根本就不记得她,已将她忘怀,她该如何自处。
她思来虑去,实在也理不清自己要什么,只觉得自己在自寻烦恼。原本思念孤雁就已经够难捱了,现在还要揣问孤雁记不记得自己,真是自找苦吃。
在没有得到任何乐趣的苦闷下,她为什么要这样在乎一个人?
她一定要设法将他忘怀,驱逐出境,她再度开口向有“经验”的瑶郡主求救。
“忘了他?”瑶郡主苦笑摇头说:“不可能的!”
上官翎的脸色发白,像被宣判死刑似的,“那我这一辈子不都要闷闷不乐了?”
“你去见他,见到他你就会开心了!”瑶郡主提供了一个法子。
“不见他都想得要命了,见到还得了!”上官翎敬谢不敏地说:“有没有法子能忘记他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瑶郡主也只是个纯情的小姑娘。
“到底谁能救我?”就在上官翎怨天尤人之时,突然之间烟雾四起,呛人得很。
展获忙乱地跳了进来,才发现不妙地大叫说:“快闭气,这是迷魂烟!”
哪还来得及,上官翎和瑶郡主已经应声而倒,就连有防备的展获也这人暗算,被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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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官翎再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堪,光线刺眼,等到意识完全恢复过来时,她才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处境是沦为阶下囚。
展获早醒了,正襟危坐着,他和上官翎的手脚都被人用牛筋绑了起来,难以动弹。
上官翎发现展获用一种怜惜不舍的神情,凝视仍在昏迷中的瑶郡主,待看到上官翎略带调侃的笑脸,才冷哼一声地别过脸去。
上官翎自然不会服输地回他一个大鬼脸。展获却像懒得理她似的不为所动。就在这时,有两男一女走了进来,两个男的是身材魁梧敏捷的壮汉,女的是一名年近四十的大娘,没有半点美人迟暮的味道,风韵犹存。
那名大娘提着灯向他们三人走近,对上官翎和展获连正眼也没瞧上一眼,迳自低下身子端详着瑶郡主。
“不准你伤害她!”展获咬牙切齿,极尽凶狠的威胁着。
“都已经是人家的阶下囚,还敢如此狂妄?”那名大娘只是冷冷一笑,不理会展获地端高瑶郡主的下颌,“长得跟那个贱人还真是同一个模样!”
“大胆,”展获严声斥责说:“你知道她是谁吗?竟敢无礼!”
“她只不过是一个贱人的女儿罢了!”这位大娘丝毫不惧地说:“至于你嘛,展大捕头,我倒也是久仰得很。”
“你们到底是谁?知不知道你们现在犯的是死罪?”展获喻之以理地说:“现在反悔还不迟,只要你们跟我去自首,包准你们从轻发落!”
大娘和身后的两个大汉相视大笑,仿佛在笑展获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展获为之气结!
“展大捕头,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劝你安分守己些,要不是看你有利用价值,你的项上人头早就不保!”大娘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