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欢?太好了,我顺便也替你做了一套喔!”瑶郡主一拍手,随行的丫环,就将纸盒递给上官翎。
“给我的……”她倒是大喜过望,打开了盒子,从中拿出一套大同小异的女装。
“试试合不合身。”瑶郡主坐在软几上鼓励着。
“瑶郡主,这是女装。”上官翎摇了摇头,“我可是个大男人。”
“你还要骗自己多久呀?”瑶郡主轻描淡写地问着。
上官翎难以置信地望了她一眼,不解昨日什么都不十分懂事的瑶郡主竟变得如此难缠了?
最可怕的是,是她自己的信心动摇了。
或许,她也是累了,累得去和每个人争执她是个男人,她真的累了。
所以,她聪明地换了话题:“你和展获的婚事如何?”
瑶郡主喜孜孜地说:“父王勉为其难地点头了,不过母妃难过得病倒了,她不能释怀展郎的出身。”
“迟早她会接受的!”上官翎替她高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你可一定要来!”
“怎能少了我这个大媒人?”上官翎忽然凑近她,极秘密地问说:“有没有大娘的下落?”“她人在洛阳王府!”郡主透露了惊人的消息。
“王爷囚禁了她?”
“你一定不敢相信,”郡主笑了笑说:“父王对她奉若上宾,安排她住进最好的厢房,极意殷勤!”
“怎么可能?”
“父王就是知道我和展郎的婚事是她做主的,才没怪罪展郎。迫不得已,才成全我们的婚事。”瑶郡主愈说愈奇,“父王更答应她不再去为难伏牛山的兄弟。”
“大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父王不肯说,我也不敢问。”瑶郡主耸了耸肩,“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孤雁近期不回到洛阳,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爷不是答应不追究了?”
“父王的意思是不主动派人马去追捕他们,但孤雁他们毕竟犯了王法,回到洛阳,被衙门的人撞见,一定得治罪的。”
上官翎一听,心情立刻跌到谷底,顿时觉得盼他出现错,不盼他出现难。
瑶郡主看透她的心思,拉了她的手安慰说:“你们一定会再见的,只要等这阵风头过后……”
“你不怕你的展郎吃醋?”她苦笑,摇着她牵自己的手。
“他感谢你都还来不及,”瑶郡主吐出了肺腑之言,“他说他一定要尽力还你这个人情。”“郡主,恭喜你了。”
孤雁,这时你又是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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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日没劲懒洋洋的上官翎突然心血来潮,翻出郡主送的那件胡裳在铜镜前试穿。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褪下男装,改换女装。
她开始努力回想,她身旁的女人是如何妆扮自己,发式是如何,她的内心扬起了强烈模仿,有样学样的欲望。
就在她打算尝试改变自己十七年的马尾装扮时,门外头传来令她心惊胆跳的声音。
“小玉,四少爷人呢?”范倩倩扬声问着。
“夫人,少爷人在房内。”
“大白天的干嘛紧闭房门?”说完,范倩倩就打算登堂入室,“翎儿,娘来看你了。”
上官翎被吓得从铜镜前一跃而起,心慌意乱地奔上床躺好,用大床棉被覆住自己一身女装的模样。
“翎儿,怎么大白天就赖在床上?”范倩倩虽勉力打起精神,但神情仍有遮掩不住的落寞失落。
“我病了!”好一个屡试不爽的烂借口。
“是不是因为洛阳王爷退婚的事让你受打击?”范倩倩心有戚戚焉地安慰道:“翎儿,看开点,这不是你不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赶明儿,娘再替你物色一个条件更好的媳妇。”
上官翎顿时觉得啼笑皆非,只能痴痴呆呆地望向娘亲意犹未尽,滔滔不绝的脸庞。
“翎儿,你还是不能释怀啊?”范倩倩忐忑不安地觑了她一眼,想把她的真心真意看透似的。
上官翎别过脸去,空茫地望了天花板一眼,微微苦笑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范倩倩是一头雾水。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上官翎叹了一口气。
“好这孩子怎么突然胡言乱语起来,”范倩倩极不服气地嚷说:“我有什么不懂?”
“没什么啦!”上官翎只好带开话题,反正范倩倩是不可能体会她的“儿子”的心态正在微妙变化的事实。
上官翎再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是个男人,在她的内心潜伏了回复女人面貌的渴望。
“对了,家里近来进了几个新丫环,你要不要挑一个差遣?”范倩倩倒是兴致勃勃。
“有小玉就够了。”她意兴阑珊。
“看看再决定!”范倩倩想让她回复活力。
“好吧,叫她们进来给我瞧瞧。”她知道她娘在兴头上,推拒只是白费力气。
“都进来!”范倩倩向外头招手。
一群衣着大同小异的丫环就鱼贯进了上官翎的房间,身高彷若,只有最后一个鹤立鸡群,硬是比其它人高出一个头来。
上官翎原以为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那个高人一等的丫环真的在对自己笑,她有一双温煦动人的眼睛。
上官翎的本能反应是从床榻之上翻身而起,直奔进他的怀中。但是,她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包裹她身子的是女装,如果她不想吓坏范倩倩,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翎儿,有没有中意的?”
“我要那个高个儿。”
“为什么?她看起来不够伶俐。”
“我就只要她!”她的脑袋无法思考,因为里头只剩快乐的泡泡。
“好吧,就随你。”
“娘,我觉得爹好像在找你?”上官翎信口胡编着。
“你有顺风耳不成?”
“我最近的直觉很准!”她用着坚定的眼神。
“是吗?”范倩倩半信半疑地准备离开。
除了上官翎挑中的高大丫环外,范倩倩带走了其它闲杂人等。
“小玉,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出去出去。”
“是的,少爷!”小玉只好识趣地退下。
终于,她的房间只剩下他和她了。
不过,奇怪的是,两个人都呆立在原地,对峙互望着,没有来个久别重逢后的激动相拥。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别扭,他们两人都在等对方先有所表示,然后再跟进。
有人说,近乡情怯,他们彼此怕的是,久别情变,怀疑对方对自己的感觉变淡了。
好不容易,孤雁终于鼓起最大的勇气,对着上官翎张开双臂,等着她的来归。
近乎在同时,上官翎抛开所有的迟疑不安,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扑进他的怀中。
相拥的味道,一如最初,没变,丝毫未变。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孤雁的笑声有深情也有苦涩。
“我也是!”她难以自禁地在他的拥抱中钻动,想要更真实的感觉出他的真实存在。
“过得好吗?”
“不好,不好!”她撒娇地说。
“我也不好捱。”他把她略微推开,好端详她。
“不对,不对,孤雁你快走。”上官翎蓦然心惊地推开他,“洛阳对你还是危险之境,你还是洛阳知府下令追捕的逃犯。”
“我也在找一个逃犯。”他圈住她的双臂,不让她挣脱。
“谁?”她一头雾水。
“你,上官翎,自从三个月前逃离我的身边,就没再见过。”
上官翎先是愣得傻笑,后却气急败坏地跺脚说:“这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不想我?”他一把勾住她的颈项,把她拉近自己。
“我想你……”她突然情难自禁地捶他说:“你明知道我想你,还这么久才来找人家……”他伸手拭去她说来就来,扑簌簌落下的泪水,怜惜地说:“我不是来了?”
“害我等了这么久,”她根本存心蛮横,不想讲理,尽情埋怨着,“再也不理你了!”
“喂,你既要我来,为什么一见我又叫我快走?”他故意逗她,寻她语病。
“你……”她佯怒别过身子,心里头却狂喜万分,完全沉浸在和他重逢的喜悦中。
“我来带你走。”
“这可是我家。”
“在江南还有另一个家。”他走至她的面前,迎着她的目光,“只等你点头。”
“我不去!”她拿乔,“说过不想理你。”
他仿佛被她的绝情话语吓到了,静默了半晌,竟没再说什么,掉头就走。
这下,她可急了,情急之下拉住他说:“你不是说,我不跟,你也掳我跟去吗?”
他这才露齿一笑,紧搂她的小蛮腰说:“这可是你说的。”
“放开我!”她说得极轻。
“有没有我娘的消息?”他没松手,问着。
上官翎当下把瑶郡主告诉她的惊人事实一一转述。
“这倒怪了!”孤雁十分狐疑地说:“依照常理,洛阳王爷应该恨我娘入骨才对。”
“如果你想见大娘,我们可以利用采访瑶郡主的名义。”上官翎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到时候再当面向大娘问个清楚。”
“也只好如此了,”孤雁突发谬论地说:“我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你天天像今天这个样子。:
“今天这个样子?”上官翎这时才赫然醒觉自己身着女装,而且还是窄袖束腰低胸的性感服饰,难怪她老觉得孤雁的一双眸子不够安分,有点邪恶。
“好不好?”
“好啊!”上官翎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头,“如果你一辈子都穿丫环的服饰。”
“我扮女人像不像?”孤雁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上官家真难混进,我迫不得己,只好出此下策,才能见你一面。”
“扮女人很委屈是不是?”上官翎可怜兮兮地说:“那你还要我当女人?”
“因为你是我今生唯一要的女人。”
“是吗?”
她直觉想说他骗她,但内心里,她却想被骗。
是不是因为她变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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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瑶郡主的名义,上官翎带着丫环“小雁”,明正言顺地进了洛阳王府,在东厢房见到阔别数月的大娘。大娘换了一袭贵妇人的衣饰和妆扮,差点教上官翎和孤雁认不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大娘的眉宇之中多了一分威严和尊贵。
她见着孤雁时碓是大喜过望,母子俩携手长谈,但大娘始终不肯吐露她和洛阳王爷的关系,也无意和他们一同离开洛阳,只叫孤雁带着上官翎先走。
等待时机成熟,她自然就会离开洛阳王府,到江南和他们会合,一家团圆。
但大娘也指出上官翎和孤雁故意逃避的事实,他们逃得过上官家吗?
辞了大娘,出了洛阳王府,孤雁虽已改扮女装,但为避人耳目起见,他们还是直接回返上官家,没在沿途耽搁游赏。
虽然孤雁没说,但上官翎也看得出来,孤雁在和大娘面谈过后,整个人都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起来。
她自然明白,孤雁是在为她和他的未来担心,她知道,她爹接纳孤雁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跟孤雁走。
但她爹和兄长也不会因此善罢干休,她和孤雁即使隐姓埋名也不能过安稳的日子,恐怕得东奔西窜,才能逃出上官家的追踪。他们将被迫过着流浪天涯的生活。
其实,她并不在意,她只要能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她很想把这种想法痛痛快快地告诉孤雁,可是孤雁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倒教她无法开口。
所以,她只是把头轻依在他的肩膀之上。
“我从小就失去父亲,过着飘泊无依的生活,一直盼望能在某一个地方落脚,过着安定的日子,和心爱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孤雁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上官翎却浑身一颤,许久才回过神来,鼓起勇气问说:“孤雁,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孤雁一脸诧异,冒出笑意说:“说什么傻话?”
“带走我就等于和整个上官家结下梁子。”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傻瓜,我是怕你吃苦……”孤雁有些自暴自弃起来,“我只是一个飞贼……”
她伸手掩住了他的唇,真情流露地说:“千万不要抛下我……”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的一颗心悬在他的身上,他若抛下了她,远离了她,她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活?
“看来你比我还怕!”他伸手拥她入怀。
“我才不是怕!”她嘴硬地玩弄着手中的名册。
“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爹和我娘各自送来一份名册,我爹替我挑了十五个世家子弟,我娘挑了十六个名门闺秀,要我选一个做为成亲的对象。”
“你挑了谁?”孤雁半开玩笑的抢过她手中的名册翻开观看,发现上官翎自己在名单中加了孤雁这个名字,还特地用朱笔圈选起来。
“等我们远走高飞再把名册还给爹娘。”上官翎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至少得让他们知道我的抉择。”
“我值得你这样对我吗?”
“如果你答应当女人,让我当男人。”上官翎佯出这就值得考虑的神色。
“你这傻瓜。”他灿笑着,拧了她的鼻头。
“翎弟,我们可以进来吗?”
说巧不巧,她的三个嫂嫂竟同时前来探望她。吓得相拥而坐的孤雁和上官翎立刻倏地分开,上官翎前去应门,而孤雁则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
“翎弟,你在忙些什么?”
“在选成亲对象。”她脱口而出。
“真的,快说,挑中了谁?”解语好奇地想翻名册。
上官翎自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慌乱地抢回名册,有意带开话题说:“众位嫂子一道同来,有什么事吗?”
“翎弟,你看看我们的发式好不好看?”三嫂李翠屏含笑指了指头上的云鬓。
上官翎惊讶地说:“嫂嫂,你们的发式怎么变了!”
“你不知道?”大嫂柳儿兴高采烈地说:“这是长安目前最流行的胡人头,长安名媛千金趋之若骛。好不容易,那个最会梳头的师傅来到洛阳,我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请她上门替我们梳理梳理。”
“你要不要试试?”解语促狭地望了上官翎一眼。
上官翎望着嫂嫂头上玲珑有致的发髻,不可讳言的,抨然心动,很想试试,但转念一想,那可是女人家的发式。
她梳了成何体统?
“试试看,不试你会后悔。”柳儿却不容上官翎置喙,把她强押至铜镜前梳头。“师傅明天就要回长安,”李翠屏加油添醋地说:“这次不试,大概就没机会了。”
“师傅,有劳了!”解语更是兴致勃勃地把师傅请了过来。
上官翎在铜镜中望见孤雁在暗自窃笑,一时竟难为情起来,满脸通红地说:“我不梳,我不梳!”
她正想起身时,肩膀就被三个嫂嫂合力按下,解语更是不经过她的同意,一把解开了上官翎的马尾,让她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飞散披下。
“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头发。”阅“头”无数的师傅好像也惊艳于上官翎的天生丽质。
“真的吗?”上官翎倒是被捧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