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五。”他重复。
她突然用力一击掌,喊道:“我租了。”这么便宜不租是傻子,而且……每天都可以看到帅哥,简直物超所值;只是,好奇怪喔,看到那张床她的眼皮就一直下垂,不过找了一天的房子,跑遍了半个台北市,她确实累坏了。
他环起胸来睨她,似乎对她愚蠢的脑袋有些好奇。微眯起眼,连眯眼的样子都充满了帅气,“你知不知道我也住这个房子?”
她猛抬眼,傻气的眨眼,“知道啊!”房间分租嘛,一定有人住在这里的嘛,当她是傻瓜啊?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他问,皱眉的样子更凸显出他的忧郁气质。
这个男人真是酷,都不笑的,而且一皱眉就显得更忧郁了,但,她就是喜欢他这种气质不是吗?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跟自己所喜欢的男人谈恋爱,而眼前这个正是她所喜欢的那种典型,酷得很忧郁,很耐人寻味。
突然发现自己被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所迷惑,她猛将心神收回,手挥得有点突兀,“不会的啦,你救过我的皮包,这么见义勇为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你说对不对?”
他眉头紧蹙,却起了恍然。
呵,怪不得一直觉得她很眼熟,原来是那天在车站被人抢皮包的土包子!那天她穿着五○年代的洋装,戴了副黑框又没镜片的眼镜,像个内陆来的大陆妹,今天……呵,不错嘛,有点进步,改穿牛仔裤跟T恤,但乡土味依然浓厚,尤其那张脸,五官那么深邃,一看就知道是“番婆”,不过无所谓,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但……
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够吗?他再度打量她。如果慢慢来,时间肯定不够。
“你真的要租?”希望她不会后悔。
“当然。”她这辈子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不租是笨蛋,当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他一起住的缘故,她希望,真的希望,希望能交上这个“男朋友”,如果顺利,她伟大的梦想,妈跟老奶奶的心愿,就可以一并实现。
“那好。”他走向沙发坐下,从红木茶几下的小抽屉取出租约书,看她还站在那儿,说了声:“坐。”
她笑了下,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她这辈子还没坐过沙发,有点紧张。她缓缓坐下,呼,软软的,好舒服。不知不觉的身子就斜了起来,感觉眼皮好沉重,忽然瞥到他眸中的冷光,连忙坐正。
真是该死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急什么?不过这沙发软软的,实在是太舒服了,这么一靠就好想睡。
他将租约书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若没什么不妥的话请签名。”
她拿起租的书看了一遍,微微皱了眉,“是没什么问题啦,只是……这其中有一条什么押金的……”
“不付押金也无所谓。”他非常爽快的提笔将押金那条划掉。
他看她这蠢样恐怕也付不起三个月房租的押金,而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等不及了。
这几天是有不少人上来看房子,但那些人都带着几分精明,以后可能会有麻烦,而眼前这个,傻呼呼的,看来才刚刚步入社会,这种小女生最好拐,而且……事也凑巧,竟是在车站遇上的那个,所以当下决定是她,只要她答应做他的房客。
她瞠眼,想推镜框才发现鼻梁空空。奇怪了,她进门时明明戴着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不知道打哪儿摸出她的黑框眼镜,“在这里。”
她伸手要拿,他却往后抛了去。她望去,眼镜正好落入墙角的垃圾桶。哇塞!这样都进?他……是打篮球的吗?看他的身材,挺像的。
他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做过,再度将租约书推到她面前,“没问题的话就请签名吧!”
她缓缓回神,“喔!”接过笔签了名。
“你随时可以搬进来。”他起身道,有送客之意。
“那……我明天就搬来。”她说,眼睛直瞄着垃圾桶。奇怪,垃圾桶在他背后他怎么投得进?
“这钥匙给你。”他从口袋摸出一串钥匙。
“谢谢。”她接过钥匙,心儿怦怦跳。
她就要跟一个自己喜欢典型的男人“同居”了,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觉有点兴奋,亦有点飘飘然,不太实际。
妈妈一天到晚要她交男朋友,奶奶一天到晚盼她为庄家传宗接代,而现在生孩子讲究优生学,这个男人不管外表或气质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如果……
她的注视再度让他撇嘴,“你若还想再多待一会儿我不反对,但出门时请记得锁上门。”他身体往门外移去。
“等等。”她脸又红了,真是个花痴,老是对他看痴。“我……嘿……我也要走了。”连忙先他一步窜出去,穿上鞋子。
真尴尬,第二次见面就开始想入非非,真是色女一个。都怪那些滥情小说啦,话染了她纯洁的脑袋。不过,她是真的想跟这个男人谈恋爱,顺便制造下一代,想死了。
与他同坐一部电梯,在狭隘的空间与他独处,感觉有点紧张,而他却泰然自若,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电梯门一开,他马上迈了出去,连等都不等她。
“喂!”她追在他后头。
他没搭理她,铁臂环上等在骑楼下的男子的肩,是那天那个穿得很鲜艳,笑起来怪怪的男子,跨上路边一部引擎已经发动的哈雷机车,连安全帽都没戴,飙着就走。
“喂!”在她跑出去人家早就飙远。
什么玩意儿,酷成这样,连再见都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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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依苹大包小包的拎到门口,伸手按了下电铃。
没听见电铃响,只闻得音乐声,像是钢琴演奏。
音乐声不见,也没人应门,她又按了一下,音乐声又响。
奇怪了,有音乐怎么会没人?更怪的是,这音乐响了一会儿就会停。
她又按了一下,音乐声又响,一会儿又停;感觉好怪,又按了一下。
啊!音乐声就是电铃声!
哇塞,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人酷装的电铃也跟别人不同。她本来以为全世界的电铃只有一种,就是她姑姑家的那种——叮咚叮咚的。
好糗!幸好他不在场,没看见她的糗样子。
放下两条手臂挂着的大包小包,从牛仔裤里掏出钥匙。没人帮她开门她只好自己动手,就是麻烦了些。
门一推开,她眼里忍不住就冒起星星。这房子跟他一样好看,一样……舒服——是说看起来啦!
她把大包小包往里头扔,抬腿跨出的步伐停在半空中,口水咽了一下,收了回来。差点忘了是要脱鞋的。嘿……幸好他不在场,没瞪她。
哇!“天堂!”她飞进了天堂,飞过去打开冷气。她那天就注意到这部冷气了,好好喔,有冷气,不像姑姑家,就只有电风扇,热昏她了。她把身子往沙发用力摔去,弹了两下,好舒服喔!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是神仙过的。
好想大声欢呼喔!
眼皮好沉重!台北的天气热得让人昏昏沉沉,现在冷气一吹眼皮就抬不起来了,尤其刚刚下公车后走了一段路,身上还扛着大包小包,累死她了,所以身体一碰上这软棉棉的沙发就……
“呼……呼……”
控制不住了。
第二章
方白推开欧式豪华大门,目光落在地板上的一堆垃圾,立即烦躁的皱眉,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来了。
他那天在车站就看见她拎着这些用塑胶袋装的垃圾。
他走了进去,关上门,目光投在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人身上,一抹极度的嫌恶闪进眼里,无端烦怒地踢了地上的垃圾一脚,走过去一把拎起她。
怎么身子飞了起来?依苹缓缓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一具健硕的胸膛,眼睛猛地张开,什么睡意都没了,但……
“啊——”碰!身子被摔在那张她早煞得要死的床上。
抬眼见他消失门外,立即爬起来追出去。他……好像不高兴,为什么?她立即陪笑脸,“你回来啦!”
他修长的腿停在沙发旁,扭头看——不不不,是瞪,瞪着她,“要睡就在房间睡,不要睡沙发。”嗤了一声,瞪向地上那堆垃圾,恶声恶气的问:“那些垃圾是你的?”
“垃……”她呆了呆,不悦的蹙起眉头,却红了脸,“那些是我的行李,不是垃圾。”早知道就不用塑胶袋装,现在……真糗。
不过这人怎么这么无礼,那一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衣物,他却说它们是垃圾,他都用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跟别人说话的吗?她的内心微微起了一丝不悦。
“这客厅你要使用我不反对,但是,请你记住,第一,不可以睡在沙发;第二,不要制造脏乱。”他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制造脏乱?一股气莫名地涌上喉头,但却不得不吞下,谁叫人家是房东,她只是个小小的房客,凡事只得忍气吞声;不过……她看了这豪华客厅一眼,再看看地上的大包小包,嗯……好像真有那么点刺眼,不过就算她弄脏弄乱了他的客厅,他也不用这么恶声恶气的吧?
她心不甘情不愿似的走过去,一包包的拎,回头对他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放回我房间,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放一下而已嘛,干嘛用那种眼神瞪她?当房东也不用当得那么襥!庄依苹动作突然定住,回头看他一眼,天啊!难道……这酷哥有严重洁癖?哎呀!那这下可就惨了,她这个超级大懒人一向喜欢这边丢那边丢,不就一天到晚被他给瞪死?
惨惨惨!这下惨了。
她将大包小包扔进房,回头看见他开了电视机,她马上跑过去,也在沙发里坐下来,正想开口跟他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看他对于脏乱的界定尺度能不能放宽些,谁知道他却突然关掉电视站起来,害她愣在那里。
见他走进他的房间,还用力关上门,她咧了咧嘴。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大好,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她当出气筒啊是不是?他当她是搬进来让他出气发泄的吗?怒意瞬间涌上,迫使她无法克制的冲着他的房门炮轰起来。
“喂,你耍什么酷啊?我是你的房客又不是你的仇人,更没有欠你会钱,你摆一张愁臭脸给谁看啊?什么房东嘛,房客第一天搬进来,你不懂得表示欢迎也就算了,还一脸的大便——”不是她的马后炮不想继续发,而是从他房门探出来的那对眼睛实在太吓人。
“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否则我缝了你的嘴。”砰!房门应声甩上。
依苹愣住,怔怔地瞪着那扇还颤动着的房门,这年头帅哥都这么教人难以相处吗?
房租这么便宜?哼!她就知道有问题,这种脾气的房东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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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女人!三个月?他怕一辈子都没法适应身边有女人的存在,但……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厌恶极了女人的勾心斗角。他父亲有一个妻子四个姨太太,他母亲是最小的那个,没有地位,像个窝囊废,整天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他不知道母亲干嘛要忍受那些委屈,便宜了那些女人。
他还有一个自闭症的妹妹,因为从小被那些女人欺负,而他那个窝囊废的妈又无力保护,到头来她干脆封闭自己,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逃避一切。
他就是看不惯两个窝囊废物的没用女人,久了便生厌。
他对他父亲那庞大的企业没有兴趣,只想脱离那个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明知道正好称了那些女人还有那票兄弟的心意,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而现在……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些没用的妈。
妈的,他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生在那个家。
要让五个女人皆乖乖俯首称臣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老爸做得可漂亮,却不知道一切只是表面光华,里子里却是龌龊肮脏成一团烂泥。
在那个家长大,他看太多了,看到心都冷了,对女人的感觉到头来只剩下憎恶、厌恶与鄙视。
所以,他不要女人,一辈子都不要,但……
他现在却不能不要。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瞪着天花板。
他老爸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要他改掉“恶癖”,娶个女人进门,做个“正常”的男人,否则,那个生他的女人就得汗颜自己走路。
那是生养他的妈呀!他再憎恶她还是他妈,他能不管她吗?能吗?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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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天气?不过到楼下的7-ELEVEN买了份报纸而已就已经满身大汗,不过还好,回到家就有冷气吹。
冷气刚开,冷度抵不过她身上的热度,依苹一边用报纸扇风一边看着报纸上的求职栏,求职栏上已经被她画了无数个圈圈。
方白走出房间,打着赤膊的上身肌肉结实,没有半点赘肉,一看就知道常在健身房走动。
“你起——”沙发上的她正热络出声打招呼,眼睛突然瞠直,脑袋瓜里立即出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掉头。
被他那一眼瞪红了脸,她连忙低头,暗暗咒骂写那些滥情小说的作者,荼毒了她的纯洁。本来嘛,在部落长大的她对男人赤膊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但他跟那些男人不一样,就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他很酷、很冷、很不屑,也很襥,甚至还有点阴沉莫名,但无可否认的,他很有他独特的味道,很吸引人,尤其那忧郁的气质最让她迷惑。
她一直是个开朗的女孩,忧郁这种东西跟她几乎沾不上边,因此他的忧郁对她来说很特别,也很令人质疑,为什么一个人会那么忧郁?
当她再度抬头时,他身上已经多了件T恤。
“早。”她对着他笑,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转进了浴室,那种傲慢的态度让她产生恼意。
真是有够酷……酷个屁,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她对着他的背影龇了下牙,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一半。
她低头继续看她的报纸。
一会儿,他从浴室走了出来,头发有点湿湿的,服贴的往脑后梳,更显出他明亮的五官,以及那种独特的气韵。
她完全看呆,像一块被磁力超强的磁铁所吸住的铁块,怎么也无法收回视线与迷失的心魂。
他站在沙发旁,瞥了散在沙发上的报纸一眼,阴沉地瞪向她。
他那着实阴沉的一眼狠狠逼她回神,她连忙抓过报纸塞到自己屁股后面,把位置腾出来给他,只留下手中那张画了一堆圈圈的,有点窘的将身子转向另一边,背对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