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醉眼看袁平:「什么事呀?」
天宗一问袁平才回神过来,忙道:「有一封给大少爷的信。」
天宗奇:「信?」
天宗拿过信,拆开信一看,信上写着:「明日申时,请来太白酒楼玉字房一叙。」
信末署名「醉生梦死」,天宗看到信末署名,当场大笑叫好:「好啊,这信来得好,醉生梦死……醉生梦死……正合我意!」
天宗笑不可抑,袁平难过的看着天宗兄弟二人无语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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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宗走进太白酒楼,酒楼内空无一人,小二看到天宗,立刻上前招呼。
小二:「您是袁大公子吧?」
天宗点了点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酒楼,觉得奇怪,小二道:「这里已经都被包下了,只会有大公子和我们主子。」
小二迎着天宗:「来,大公子,请楼上玉字房内入坐,已经给您备妥上好酒菜了。」
天宗疑问:「你家主子是谁?」
小二笑而不语:「大公子,您先进房入座,主子马上就到,您就知道了。」天宗仍然想不出来是谁,只好跟着小二上楼。
楼上房间布置清雅,桌上早已都是酒菜。
小二招呼,天宗坐了下来:「大公子,您可以先喝点酒,吃些菜,主子稍后就到。」
小二立刻为天宗斟上一杯酒,天宗拿起酒杯,突然笑了出来:「难不成我现在大将军的名未有人知,反而是酒名远播了?!」
天宗笑,一饮而尽。小二又倒上一杯,天宗接过,又是一饮而尽。
一女声突然出现:「袁大公子这阵子的失意,果然将酒量练得很好!」
湘君拿着一醰酒,走进房内,天宗见是湘君,讶然,猛的站了起身:「是妳!」
湘君微笑不语。小二帽子一摘,放下秀发,竟是探儿,天宗有些被人愚弄之感,依恋和愤怒的情绪在心中冲撞着,天宗立刻向外大步走出:「幸会了!」
天宗与湘君擦身而过,正欲拂袖而去,湘君突拉住天宗:「大公子,曾几何时,我们连杯酒也不能喝了?」
湘君微加重了力,天宗感受到湘君温热的手,转过身,神情惨然看着湘君:「湘君小姐,妳即将在五天后成为我的弟妹,此时却约我在这酒楼相见,若被人撞见,怕要被人说上闲话了。」
湘君浅笑:「闲话?没错,达官贵人一向最怕就是这二字,但是嘴长在别人身上,心却在自己胸口,爱怎么说,随他们去,但要怎么想,可是全凭己意,不是吗?」
天宗奇怪的看着湘君,湘君将手上的酒拿了起来:「大公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你现在是如此,我曾经也如此,所以,我特地为大公子带来了一醰佳酿,叫『醉生梦死』。」
天宗像想到什么似的看着酒突惊道:「醉生梦死?!」
湘君:「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在我母亲面前所祭之酒,便是这个名字。」
天宗深深的看着湘君:「我怎么可能会忘?只不过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名字。」
湘君看着天宗的神情又笑了笑:「那的确只是个名字,就像我俩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应对进退,无不都是听命奉旨,既然棋子没有决定该如何走的权利,那么『醉生梦死』岂不是就是身为棋子最好的写照吗?」
天宗凄苦地笑着:「那今天这场酒,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袁天宗跟司马湘君的名义在一起喝的酒吧,那我们尽兴的喝吧!」
天宗拿起桌上的酒仰头就要喝,却被湘君伸手阻止:「既然要尽兴干杯,这些个浊物,就放在一边吧,来,喝这一醰『醉生梦死』吧!」
天宗点了点头,湘君将酒拿给探儿,也坐了下来,探儿将酒开封,为湘君及天宗各倒上一杯,湘君举起酒杯:「大公子,请!」
天宗看着湘君许久突道:「湘君,既然是最后一次,既然是醉生梦死,就让我叫着妳的名字,妳叫着我的名字,好吗?」
湘君看着天宗,点了点头:「天宗,我敬你一杯。」
天宗听到湘君缓缓吐出他的名字,就像二记重槌往心上敲,喜悲交加,天宗强忍住心头酸痛,看着湘君笑道:「湘君,我祝妳永远幸福。」
天宗仰头干杯,喝得又急又快,湘君心下一阵苦楚也喝下一杯,天宗看着湘君像是要填满心内痛楚般的一杯又一杯喝着。
突然,或许是酒喝得太急,或许是痛楚太深,天宗不可克制地掉下了一滴泪,迷离的看着湘君脱口问道:「湘君,我们不可能了,是吧?不可能了吧?!」
湘君脸上突然出现令人玩味的神情:「天宗,还记得我说过,人生如棋,诡谲多变,谁会知道下一步,究竟是离,是散,是聚,是合,不下到最后一步,是不会知道如何收场的。」
天宗抬起眼,有些疑惑:「妳这是什么意思?」
湘君低了低头:「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突发此想而已,不过,看现今情况,我的嫁娶命运似乎已定,难以更改了。」
天宗眼神一敛,垂下眼去,湘君又拿起酒杯:「所以在这最后的一刻,我才请你来喝上一杯,虽然你我无缘,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湘君干了一杯,天宗伸过手颤抖的握住湘君的手,哽咽说道:「湘君,我们此生虽不能有好结果,但天俊会是个好郎君,我相信他绝不会辜负于妳,妳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到老的。」
天宗话才说完,又仰头连连喝了三大杯,他不敢低头,怕一低头,眼泪将狂奔而出,他多想告诉她,他爱她,此生此世他袁天宗只爱她湘君一人,以前没变,现在没变,未来也不会变,他多想告诉她,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成为她的负担。二个时辰过去,桌上杯盘狼藉,天宗醉倒桌前,反倒是湘君清醒得很。
湘君看着前面已醉倒的天宗,伸出手轻轻的抚着天宗的脸,深情道:「天宗,人说爱一个人太深,容易醉,等一个人太久,心容易碎……你醉了吧,也许,是我不该,我不该让你这样大醉一场,但是,心碎不如人醉吧……天宗,原谅我,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依你的性子必定又会拦阻我,你好好睡吧!」
湘君倾过身,轻轻的在天宗的额上吻了一下,温柔的摸了摸天宗熟睡的脸,才起身对着探儿说:「探儿,妳先帮大公子泡上一杯醒酒茶,等大公子酒稍醒之后,再送他回府。」
探儿点点头,湘君走到楼梯口,又转头看了天宗一眼,表情交杂着温柔与不舍低语:「天宗,想此一醉之后,你就会有个好梦的。」
湘君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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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厅堂外,停着轿子,湘君与探儿,惜儿走出大厅。
湘君礼貌说道:「袁伯伯,袁夫人,这些日子叨扰世伯与伯母了。」
贾氏热情笑道:「说什么叨扰,再过几天,妳就是袁家媳妇了,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啊?天俊,呵呵呵呵!」
天俊不语,天宗强打起精神看着湘君,湘君礼貌性微笑行了个礼:「那世伯、伯母,湘君在此告辞了。」
湘君又向天俊行了个礼,天俊勉强点了点头,湘君最后看向天宗:「大少爷,再见。」
天宗如千斤压顶般的勉力拱了拱手,却无法说出任何话语,袁父与贾氏微笑的点了点头,探儿与惜儿扶湘君上车。
天宗忍不住又走向前叮咛轿夫道:「你们可要好好的将湘君小姐平安送回去,知道吗?」
众轿夫点头称是,天宗才安心退下,轿夫起轿,往袁府大门走出,轿夫走了一会儿,正准备往西边走去,惜儿突然喝令停轿,轿夫楞住,看向惜儿,不知所以。
惜儿:「湘君小姐吩咐,回王爷府之前,要先去观音庙上个香,还个愿。」
轿夫恭敬问道:「请问大小姐要到哪个观音庙上香?」
惜儿:「江南城的观音庙。」
轿夫一听都惊了惊,惜儿不理大踏步往前走,轿夫们见状连忙跟进。
饺子摊里高朋满座,韩冰仍然热切的招呼着客人们,韩老爹也忙得端上端下的,曹大娘吃着饺子,突然掉下泪,韩冰急忙走过去关心曹大娘。
韩冰:「曹大娘,怎么啦,可是让辣粉呛了眼了?」
曹大娘抹了抹泪,仍带着哭音:「冰丫头,妳真的决定要结束这饺子摊啦?」
韩冰闻言,有些怅然,但仍笑着点了点头,隔壁座张大叔也站起身,看着韩冰:「韩姑娘,那以后让我们这些吃韩家饺子上了瘾的人,怎么办啊?」
一堆客人听了也此起彼落的对着韩冰说话。
客人甲:「是啊,韩姑娘啊,妳叫我们怎么办,哪还有这么好吃又便宜的饺子呀!」
乙、丙:「是啊!是啊!」
韩冰感动的向大家点了点头,朗声道:「谢谢街坊各位这些年这么照顾着韩冰,韩冰感激不尽。但是,韩冰有着非去做不可的事,没办法再照顾饺子摊的生意,爷爷年事又大,只好先收起摊子。」
韩冰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韩老爹看了看韩冰接口道:「各位,就像我们丫头说的,这些年,我们这韩家铺子全靠各位帮忙,今天的饺子,就算是我们爷俩请大家,谢谢大家多年来的照顾。」
众人都想和韩冰说上话,韩冰跟韩老爹一桌一桌忙着道谢招呼。
街道另一头的巷子里,走出了一个人影,是天俊,天俊远远的看着韩冰热闹的摊子,看着韩冰微笑的脸庞,天俊深情痴望着,许久,天俊低头,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
天俊低头前走,与一个轿子擦身而过,轿子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轿帘倏地掀开,湘君走出来,看了看远处摊子上的韩冰,又转头看着天俊远去的背影,湘君看了一会,随即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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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俊驾马,跑到与韩冰许下盟誓的观音庙前,天俊下马,走进庙中,看着庙中的一景一物,回想过往。
不一会儿,天俊伸手从怀中掏出玉佩,看着玉佩许久,才抬起头看着庙中菩萨说道:「菩萨,当时您是看着的,这个玉佩,我只给韩冰一人,现在,韩冰虽然将它还给了我,但我袁天俊在此发誓,它永远只属于韩冰,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得到这块玉佩。」
天俊闭眼,将手上的玉佩用力一摔,没想到玉佩却跌在一个破旧蒲团上,丝毫末损,天俊楞住,走了过去,又将玉佩拿了起来,欲摔,却怎么也摔不下手。
天俊看着手上的玉佩,难过了起来,又抬头看着菩萨像悲痛道:「菩萨,我与韩冰缘份已断,让玉佩不碎,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事至如此,还有什么转园余地吗?」
菩萨静默无语。
天俊看了看手上的玉佩,重重叹口气,走了出去,在庙门口,用手掘了掘土,将玉佩埋下,又起身,转头看向菩萨像:「菩萨,您虽能让玉佩不碎,但仍不能改变天意,我婚事已定,不能违背,我就将玉佩深埋此处,等待下一对有缘之人吧。」
天俊转头离去,庙外马声嘶嘶,天俊驾马离去。一会儿,二个人影突然走了进来,是湘君与探儿,探儿走到了门口,伸手就将天俊刚埋的玉佩挖起。
湘君则走到菩萨像前,看着菩萨像,探儿走向前将玉佩交给湘君,湘君接过玉佩,看了看,又抬头对菩萨像微笑了起来。
湘君手握玉佩,双手合十虔诚叹道:「菩萨,果真是姻缘天定啊!」
第九章
一串鞭炮被点燃,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前行家丁手持斗大的「袁府」招牌,袁家迎娶车队自远处缓缓前进而来,众多路人夹道看热闹,边看边对声势浩大的车队指指点点。赵军也混杂其中。
路人甲指着远处的车队,又羡慕又感叹的说:「唉,大官人家娶媳妇儿就是不一样,看那气势、那排场,多风光吶。」
路人乙:「当然风光了,听说新郎官儿袁二少爷娶的可是当今圣上的御弟,六王爷的女儿,没点派头上得了台面吗?」
赵军听着几个路人说话,未出声。
路人甲:「嗯,说的也是,这桩婚事也算是咱们西安城最近的大新闻,我看啊,袁二少爷今儿个一定快活得意,这么威风的新郎官吶!」
赵军听了,忍不住说话。
赵军信誓旦旦的说:「你错了,他这个新郎官当的一点都不快活,反而痛苦得很。」
路人甲被赵军吐槽,有点不爽的上下打量了赵军一下。
路人甲瞄着赵军:「吆,你又没见过新郎官,还讲得这么有把握,干嘛,难不成你认识人家袁二少爷吗?」
赵军:「袁兄弟,我是认识啊,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路人甲一听,大笑,路人甲有点嘲笑的拍着路人乙说:「喂,听到没有,这乡下大个儿说认识二少爷呢,真能干啊,大司马府的二少爷也能让人随便认识,这就奇了,怎么我住西安城这么多年,走路也没碰过袁二少爷呢。」
路人甲说完不甘心又对着赵军教训道:「兄弟,扯谎也得有个谱吧。」
赵军瞪了路人甲一眼:「你说什么,我干嘛骗你?」
路人甲:「嗯,我怎么知道你干嘛骗我?」
赵军气:「你……」
路人乙见状,对路人甲说:「喂,你别没事找杠抬了,快点看,快点看,二少爷来了,哎,这新郎官儿真体面,怪不得人家王爷千金肯嫁。」
赵军与路人甲一听都停了口,目光集中到天俊身上。
不远处,众人身影走来,袁平在前,天俊骑马在后,天宗陪同天俊旁,后几名轿夫抬着一乘八人大轿,前后还有几名家丁提着十二对提灯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袁平见夹道两旁看热闹路人众多,受人瞩目颇为得意。
袁平有点威风的边走边说:「二少爷,您看,好多人在看咱们车队呢,我看除了皇上出巡外,就属咱们今天的排场最风光啰!」
天宗满脸疲惫喝了声:「袁平,少说话,机灵点!」
袁平赶忙点头,余光瞥见天俊,只见天俊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看着夹道看热闹的大批路人。
赵军看着天俊几人,自语:「袁兄弟……」
天俊目光扫射,不意瞥到赵军,赵军与天俊一照面,两人都大惊,天俊剎时勒住了马,当街大叫道:「赵军兄,赵军兄!」
天宗与袁乎见状惊愕,赵军一转身就隐进巷弄,天俊不假思索立刻跳下马想追,天宗勒住马大声喝住天俊,围观人潮对这突来变故都啧啧称奇。
天宗:「天俊,等一下!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