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蓝色花坊就像一问温室花园,东、南、西三面墙壁全是蓝色格子窗,清晨时纳入朝阳,傍晚时纳入彩霞。
花坊内各式各样的花朵沿著东、西两面格子窗整齐的上下摆著,早上迎阳绽放,下午吐露芬芳。
西面是花坊的入口,在一片蓝色格子窗里镶著一片蓝色格子门。
北面则有一间休息室,休息室前是插花的蓝色工作台;蓝色工作台旁还有一个蓝色的玻璃柜,玻璃柜内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致巧克力。
这间花坊有一个相当特别的服务,若是订制新娘捧花,或是订制布置礼堂用的花,则可免费提供良辰吉时及合八字的服务。
若是新居落成、开幕典礼,也免费提供吉时、勘查风水财位,再配以适合的花草盆栽。
这蓝色花坊的老板娘,巧手细密、经营有道、善解人意。
她总是穿著蓝色的衣裳,当她身处在一片蓝色基调的花坊内,当朝阳或夕阳洒进花坊时,她就有如一个蓝色精灵,顶著一圈蓝蓝薄薄的光环,翩翩飞舞在一片蓝色的世界中。
她还很年轻,清灵脱俗的绝美容貌为她招来许多生意,除了那些免费的服务项目外。
她应该已经结婚了,因为休息室内有一个婴儿刚牙牙学语,叫这老板娘为妈咪,却没有人看过她的丈夫。
休息室内传来诸葛绯玄的尖叫声:「三姊,你宝贝儿子尿了我满脸都是他的童子尿!」
诸葛蓝玄立刻放下手中的花,忍住大笑地走进休息室。
她拍拍儿子白嫩嫩的小屁股,握住他挥舞的小手,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然後朝妹妹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换尿布,怎么还这么不机伶!」
是啊!她又不是第一次换尿布,从她大姊、二姊到三姊,她已经换过三个小子的尿布了!
云诺天和柯飞扬都希望生个女孩,生个像妈妈的漂亮女孩,更希望能遗传超异能;偏偏全都一举得男,连三姊都一样。
「男生真麻烦,若是女生就不会像邱比特一样朝著人尿了,还早不尿晚不尿,一拆开尿布马上尿,还准准的对著人家的脸。」诸葛绯玄虽满口怨言,眸光却爱怜的瞅著那尿了她满脸的白胖小子。
「童子尿可是养颜美容的圣品,你会愈来愈漂亮。」诸葛蓝玄调侃道。
「小子,你四姨万一没愈来愈漂亮,还满身尿骚味,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诸葛绯玄俯身在他的肚子上搔痒,惹得孩子咯咯笑。
「绯玄,换完尿布要泡瓶牛奶,宝宝饿了。」她还得忙,多亏两个未结婚的妹妹轮流帮她照顾小孩,两个已结婚的姊姊帮她创业。
「我知道,你去忙吧!」花店不像杂货店,她帮不上忙,只能帮三姊照顾这个小宝贝。
三姊虽接受大姊夫和二姊夫的金钱资助,但她坚持每个月用分期的方式还他们钱,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在开拓客源。
「对了,璨玄晚一点会过来吗?阿弟今天请假,我得自己去几家公司和医院换花。」这些公司和医院每周一次固定换花,也是花店的收入之一。
阿弟是一个工读生,也是她唯一的员工,负责帮她跑外面。这两天期末考,他为了要准备考试而请假。
「璨玄当然会过来。」她们心疼这个姊姊,一场要了她的心的短暂婚姻,遗留下悲戚无限。
表面上,她像是已经走出阴霾,其实那片阴霾依旧笼罩著她的心,只是不让人轻易看到罢了。她用工作麻痹自己,用孩子弥补心灵上的创伤,强迫自己恢复她活泼快乐的本性。
孩子明明长得像爸爸,她们却要口是心非的说他像妈妈。因为只要提到费雷,她便会情绪低落、泪眼模糊;而她们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给予安慰,并猜测著她是否还深爱著费雷。
费雷带给她的伤害非常大,最严重的是,她对每个有心追求她、愿意当她孩子爸爸的男人一律严厉拒绝;因为她恐惧婚姻、恐惧爱人、恐惧和男人有肌肤之亲。
最近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赵煌仁的追求。
赵煌仁是她大学同学,暗恋了她四年,得知她离婚後,又不死心的继续追求她。
「绯玄,你得赶紧将尿布包起来,免得宝宝待会儿又尿了你满脸。」看著妹妹只顾著和儿子玩,诸葛蓝玄赶紧提醒。
「喔!」她怎么忘了这小子尿人的功夫一流!
「绯玄,这样好了,待会儿你和璨玄一个看店,一个带著宝宝跟我一起到医院一趟。宝宝有点发烧、咳嗽,需要看医生。」
「好,我跟你去好了!」
此时,外面传来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那表示有人进入花坊。
诸葛蓝玄立刻走出休息室,进入一片蓝色的花坊中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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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今天怎么亲自出马?」
诸葛蓝玄用平板车推著花,一走进这家大型的综合医院,服务处的小姐立刻朝她亲切的问道。
「阿弟请假,我只好自己来了,也是想你们,想来看看你们。」诸葛蓝玄总是笑脸迎人、活泼应对,营造良好关系。
「你插的花真好看,每个星期造型都不同,又能维持一个星期不凋谢。」上次那间合作的花店,就不懂得变化。
「你们不晓得吗?这花若有细心美丽的人照顾,它会愈开愈美丽。」她的嘴巴就是这么甜。
服务处的小姐一听,会心一笑的回道:「插花的人也得漂亮细心,花自然才会漂亮无比。」
「那我们就是合作无间了!」诸葛蓝玄轻笑著将花换了过来。
「老板娘,以後我们花的数量要多一盆。」
「好啊!摆在哪里呢?」
「院长室。」
「那下个星期我就多插一盆送过来。」诸葛蓝玄微微一笑。
「今天有多的吗?」
「今天就需要吗?」
「我们院长这个星期就来医院了。」
「这样啊!」诸葛蓝玄沉吟了半晌,「我有办法。」
她把换下来的花丢掉,空出一个花盆,在每个花盆里抽出各种不同的花,立刻变出一盆别出心裁的花来。
「哇!好厉害啊!」服务处的小姐就像是观赏了一出精采的秀一样。
「这盆花是为你们插的,不是为你们院长,就当我为你们送给你们院长的;所以啊,七夕快到了,要叫你们的男朋友赶快到蓝色花坊订花喔!」诸葛蓝玄小声的说道,然後推著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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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蓝玄换完每间门诊室的花,跟医生、护士们嬉笑寒暄,所有的门诊室顿时朝气蓬勃,连看病的病人都被她逗笑了。
接著是办公室,然後是院长室。
她正要敲门进入院长室,院长室的门早一步被打了开来,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相当斯文,他礼貌的问著:「请问小姐有事吗?」
「我是来送花的。」诸葛蓝玄朝他微微一笑。
她的笑好灿烂!「送花的,这是你插的吗?」他无意搭讪,是她太迷人,比她手上的花还迷人。
「是我插的。」
「插的很有创意。」
「但愿它能让你心情愉快。」她认为他就是院长。
「绝对可以。」
「如果你想送花给老婆或是情人,可以到我的花坊来,七夕快到了。」为了生意,她见人总不忘提醒一下七夕就快到了。
「我没有老婆,也没有情人。」
「你总会有的,有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保证你的恋情顺利。」诸葛蓝玄将一张名片递给他。
「蓝色花坊,诸葛蓝玄!」他惊讶的喊著。她就是诸葛蓝玄?不可能会是同名同姓吧?
「是我的名字,请多指教。」诸葛的姓氏较少,她习惯了别人的讶异。
「我有个朋友他会需要花,我会介绍他过去,只是他要的花会比较特别。」他将名片收到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这束花的意义一定很重大对不对?」她从他的眸光和口气,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气息。
好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孩。「意义的确很重大,他要送给一个死去的好朋友,每年七夕都会送。」
诸葛蓝玄一听,敛去脸上的笑容,感同身受的说:「我愿意为他服务。我会闲花搭起一座无形的鹊桥,把他的爱意传递给他的朋友。」
她的话和神情令他动容,她不只会察言观色,还善解人意。「你怎么知道他对这个死去的朋友有爱意?」
「七夕是情人的日子,也有著相隔两地苦苦相思的意味。」
「那他可能会需要两束花。」另一束该是送给眼前这个女孩。
「你这个朋友的感情似乎不是很顺利?」
「的确不是很顺利。」
「我很乐意为他服务,还可以提供免费爱情谘询。」她会帮他感应看看。
「那我一定会请他过去。」
「谢谢!请问你贵姓,可以跟你要张名片吗?」
「可以。」马士康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你是副院长。副院长,那我把花送进去了,再见。」
「再见。」
第七章
「医生,孩子有点发烧、咳嗽。」诸葛蓝玄抱著孩子跟小儿科医生说道。她刚刚换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儿科医生好眼熟。
「你的小孩呀?你的花插得不错。」她的青春朝气让气氛凝窒的门诊室有片刻的轻松自然。
何筱君低头看了一下病例,看见诸葛蓝玄的名字清楚的写在病历表上的紧急联络栏里,她惊讶的抬起头。
「谢谢!他是我的小孩没错。」诸葛蓝玄朝她微微一笑。
「把他放到床上,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出疹子。」何筱君尽量保持冷静,以孩子的月数来推算,她猜想这孩子有可能是费雷的。
诸葛蓝玄将孩子放到床上後,何筱君解开孩子身上的衣服,心思虽乱,但身为医生,也得认真的检查孩子是否有出疹子的徵兆。
她翻看他的小手、小脚,然後目光停在他大腿内侧的一处红色胎记上。
「医生,那不是疹子,那是胎记。」诸葛蓝玄解释。
何筱君倒希望那是疹子,因为那胎记证明了他是费雷的孩子;费雷在相同的地方有著相同的胎记。
费雷迟迟不跟诸葛蓝玄办离婚,让她无限期的等著他,甚至自从诸葛蓝玄从日本离开後,他便不曾再碰过她;原来是他违反了对她的承诺,碰了诸葛蓝玄还让她怀孕了!
她沉著的坐回椅子,在键盘上打下病因和处方,「他感染了这波流行性感冒,发现得早,先吃个药就好。」
「谢谢医生。」
在一旁的诸葛璨玄接过药单後,两姊妹抱著孩子走出门诊室。
「三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医生好眼熟?」
「我也觉得,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诸葛蓝玄侧头想了一下。
「会不会是曾经让我们算过命?」
「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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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马士康拿给他的精致蓝色名片,费雷虽神色漠然,心头却好像有千条虫、万只蚁在钻。
一年半前,他拿回事後避孕药时,她却已平空消失在他反锁的房子内,从此他的心便未曾平静过。
他撕毁了离婚协议书,却没有勇气找她;他企图以何筱薇自杀的阴影掩饰对她的愧疚,却是徒劳无功,他不明所以的想著她。
「雷,她长得很清秀、很甜、很善解人意,像朵解语花。」马士康对费雷说。看过诸葛蓝玄,与她讲过话後,他终於明白为何费雷这一年多来罔顾何筱君三天两头的大吵大闹,就是不愿解决他跟诸葛蓝玄的婚姻。
「她……过得好吗?」费雷的神色依旧漠然。
「这我可不清楚,我总不能在接过她的名片时,跟她自我介绍我是你的朋友,然後问她过得好不好吧?我保证她会拔腿就跑。」费雷是如何伤害她的,他全看在眼里。
「那你看她的样子,过得应该还好吧?」漠然的神色转为黯淡。
「你何不自己去找她?或许她已释怀,那你们的婚姻就可以有个解决。你们目前这种僵持不下的婚姻问题,对你、对诸葛蓝玄、对筱君都没好处;何况,筱君最近愈闹愈凶。」
「士康,你认为我跟筱君算是相爱吗?」为什么他想的都是诸葛蓝玄?为什么从一年半前他就不想跟她离婚?为什么任由筱君去闹,他都无动於衷?
就连筱薇的影子也渐渐在他心中模糊,而且在面对与筱薇相同的面貌时,他的心中也不再充满仇恨。他甚至仔细想过,就算诸葛聪曾说了什么,筱薇身为医生,若能以科学的角度看待这件事,那么所有的悲剧都将不会发生。
那诸葛蓝玄何罪之有?
「雷,你根本不爱筱君,你爱的该是筱薇。」费雷对何筱君的态度的确不像热恋中的人般殷勤,但他原以为那是费雷的个性使然。
他以为费雷是把对何筱薇的爱转到何筱君身上,但经过他这多年来的观察,其实不然,他只是在遵从何筱薇的遗愿。
「士康,你也爱过筱薇,你爱她的感觉是什么?」诸葛蓝玄的影子缠著他不放,他甚至怀疑自己对何筱薇不是爱,只是喜欢与遗憾。
「爱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不是词汇可以形容的,反正就是会为她朝思暮想,凡事想到她,想将她融入生命里;还有很多很细腻的感觉,我无法一一表达,等你爱上自然会分辨。」
「我对筱薇没有你说的那种强烈的感觉,我只是对她的感觉很好,喜欢跟她相处,但没有朝思暮想过,也没有凡事想到她。对筱君,则连这种感觉也没有。」费雷坦言道。
「那对诸葛蓝玄呢?」马士康问道。
「她?」
「雷,不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你是冷漠,但不无情;你之前冰冷的态度是武装起来对诸葛蓝玄的,但你的心是无法武装的。况且,筱薇的自杀不能全怪诸葛聪,诸葛蓝玄更是无辜。」马士康也是这么认为,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诸葛聪。
「老实说,我对诸葛蓝玄的感觉,比你刚刚说的感觉还强烈。」
「那就去找她吧!何筱君爱你爱得自私,诸葛蓝玄爱你爱得无怨无悔,该是你抉择的时候了。」马士康以旁观者清的观点说道。
「何以见得?」诸葛蓝玄真的爱他爱得无怨无悔?经过他的刻意伤害,她会再爱他吗?
「何筱君妒忌心强,巴著你不放;诸葛蓝玄却事事为你著想,才会任由你如此伤害她。」
这一句话又让费雷揪心,这种揪心之痛总伴著诸葛蓝玄的影子出现,有时他真的招架不住,却偏偏无法停止想她。
看费雷神情痛苦,马士康也跟著难受,他语重心长的说:「雷,去找她吧!我跟她说我有个朋友在七夕时,可能会需要两束花。」
「两束花?」
「你每年七夕不是都会送花到筱薇坟前吗?至於另外一束你要送给谁,你自己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