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是大老板,他不会也是要到福华餐厅吧!咦,旁边还有一位美女相伴。
嘿!他也真够魅力,甫一下车,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无视于高墙上的荧幕上正高唱情歌的偶像歌手,不是她在自夸,大老板真真是器宇非凡,俊美无俦,叶红与有荣焉地扬起头颅。
“你看,大老板身旁的是不是国际名模雪歌?”她回过头询问香漓。
奇了,刚刚明明叫她不要回头看人,现在正目不转睛看望着他们,叶红好笑地敲了香漓一下。
是他们。他那日在宴会中和他共舞的女子。
女子亲密地附在他的耳旁低声轻语,似乎习惯于众人的注视,他们丝毫不改其从容闲逸的态度,或者是已沉浸于彼此的亲昵中,忘了他人的存在,香漓心中苦涩地想着。
叶红见她脸色黯然,拉过她的手。“我们到别的地方吃饭,看见大老板,我就浑身不自在。”
胡乱招了一辆计程车,活似后头有猛兽追赶一般,车子绝尘而去,完全没注意到一双森黑的眼捕捉着她们离去的身影。
经过刚刚那一幕,叶红心中的不确定也已尘埃落定。香漓确实是在意老板的,否则何以老板挽着别的女人出现,就脸色惶惶急欲离去。
打第一眼看见他们两人在一块儿,叶红就难掩激动,好似烙在心底深处的缺憾,即将被填平。
香漓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自己在他心中是否也正是如此,一晃即忘。
叶红拉着她走进餐厅,刚刚在计程车上两人都不发一语,她是想先让香漓整理一个心绪,等到情绪稳定,她再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比较容易事半功倍。
“雪歌其实不是老板的女友,如果吃个饭就是男女朋友,那老板的女友可以组成一个棒球联盟了。做生意免不了要应酬应酬,携伴参加是很正常的事,女伴换来换去也是不得已的,谁叫他没有一个真正的女友呢?”叶红唉声叹气,活似楼展漠有多么可怜。
“你是说他很花心?”
“这不是花心,应该说老板等待的那一位佳人还没出现,所以只好不限定任何一位女性,免得落人口实。”叶红赶紧扭转她的想法,万一真让她以为老板是个花心大萝卜,就弄巧成拙了。
“这样不恶劣吗?在她们的人生上留下一些痕迹,却又像春风般地吹过无踪,给了她们希望,又拿把石斧敲个粉碎,如果是我,我会心碎而死的。”香漓幽幽地开口。
“不是的,老板他曾十分清楚地表示过,任何捧上来的真心,他都不可能会回报的。丑话已经说在先了,那些女子要沉迷,不能怪老板!”幸好她看过美国的商业刊物,那些狗仔队连私人的感情世界也不放过。唉!这当个名人还真不简单。
“任何真心都不会回报。呵,多么无情的日呢。”香漓喝了一口红酒,此时她们早已下了车,在餐厅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了。
“看似无情却有情,他是把他的情留给他最钟爱的人,这样并没有错。何况在未婚前,本来就要给自己多一点机会去认识其他人。”老板我为你如此鞠躬尽瘁,事成之后,你一定要给我个大红包。
“是吗?”
“老实说,我觉得老板待你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我从来没看过任何女子能使老板一贯冷静的脸庞有一丝的波动,唯有你,能让他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
“即使是怒气?”
“要想挑起他的怒气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即使他怒不可遏,也能笑容可掬,喜怒不形于色。通常只要他一个眼神,我们就战战兢兢不敢大意,所以那一天,他叫我进去办公室时,怒不可遏的模样,差点没把我吓死。”叶红惊甫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对不起。”香漓颇觉愧疚,因是她引出的,果却由他人承受。
“别说对不起,老板又没责骂我,况且说不定以后还得叫你老板娘。”叶红朝着香漓挤眉弄眼。
“你别胡说,别人听了,还道我居心叵测。”香漓娇叱,胀红的双颊实在没有斥责人的威严。
“遵命,不过话可以少说,饭可要多吃,这间餐厅的春鸡远近驰名,我们别光顾着说话,这春鸡抗议我们忽视它,已经生气到满身通红了。”叶红摩拳霍霍地准备进攻盘里的佳肴。
香漓释然一笑,不再言语,静静享受着美食。
“我有没有说过,你应该多笑。你的笑,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我,都会沉醉。”叶红如痴如醉地望着她。
“你今晚怎么回事,一会儿帮楼先生说尽好话,一会儿又直夸我,你已经日行好几善了。”香漓酡红了双颊。
叶红露出哈巴狗的模样。“因为我日后想加官进爵啊!”
“你真是鬼灵精一个。”香漓噗嗤一笑。
“唉,我又醉了。”叶红一副陶醉的样子。
“你……”香漓又气又好笑,决定不看她,专心吃着盘里的东西。
在美味佳肴和吟吟浅笑中,两人的情谊渐渐加深,恍若隔世知己,谈着前生未竟之事,这冥冥的缘分,渐渐笼罩着每个人。
第七章
周五狂欢夜,整日枯燥无味的上班族,抛去一成不变的服饰,换上炫目耀眼的名牌衣装,准备把一周储藏起来的狂热因子,尽情发泄,台北愈夜愈疯狂。
香漓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车,有疾步行走的年轻人,也有互相扶持的哦啊夫妻,不管是为理想而奋斗,或历尽沧桑的平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目标。而她呢?还未绚烂就已归于平淡。
“叩叩。”叶红隔着玻璃窗轻叩,顽皮的大眼眨呀眨。
香漓赶紧收拾涣散的心绪,欢颜以对。
“你来多久了?”叶红敲敲手表,坏了吗?还没七点钟啊。
“表没坏,是我来早了。”香漓赶紧阻止她破坏自己的表。
“现在房地产不景气吗?还是老板是自己老爸,不用在主管面前装装样子。”叶红不服气地坐下。
始终在一旁微笑的男子敲了一记叶红的头,不赞同地摇摇头。
“好哇,在我朋友面前,连一点尊严也不给我,以后嫁了你,每天正餐加宵夜的拳头大餐我可吃不消。不嫁、不嫁,我不嫁了。”叶红毫不客气地捶着男子的胸膛娇叱着。
“想必您就是孙汉存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这次的聚会,叶红说要让她见见“呆子”,口里说呆子,眼底却甜蜜得紧。
“你好,楚小姐果真楚楚动人。”孙汉存大方地与香漓寒暄。
“呆头鹅变色狼啦,你是不是对每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都这么说,给我老实招来。”叶红拿着叉子在孙汉存的面前晃来晃去。
“红,这样不好看。你不是常在我面前称赞楚小姐美丽动人,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孙汉存拿下叶红手上的叉子物归原位。
“哼,我告诉你,全世界你只能赞美两个女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香漓,要是再让我听到你称赞别人,我就让你呆头鹅变烤鹅。”
孙汉存宠溺地握了一下叶红的手,随即放开。这个亲昵的动作,落在香漓的眼里,比在她面前亲吻还令她感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应该就是这种看似平凡却浓烈的情感吧。
“恭喜你,找到一个能呵护你,疼惜你的人。”香漓真心地说道。
“谁……谁要他这个呆子,一点也不浪漫,如果有人肯收留他,尽管拿去。”叶红面红耳赤地逞强。
“孙先生方面大耳,两到浓眉更显英气,相信有很多女性的同事示好吧!”香漓明白地说。
这男人绝不是如叶红所说的呆楞,看他得宜的举止,在在显示受过良好的教育,双眸稳重,精芒内敛,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对叶红是全然的爱怜,没丝毫的虚假。
“是不是有很多女人缠着你?”叶红杀气腾腾地问道。
孙汉存投给香漓一个“你可害苦我”的眼神,连忙安抚叶红。“我眼底只看得见你,别人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叶红低垂着眼,暗地里却快笑翻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呆子整天抱着电脑,会看他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光会耍手段来欺骗纯洁少女的感情。”叶红寻求在座女性同胞的支持。
香漓看着孙汉存一脸无辜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
谈电影,说日常,谈建筑,论政治,就是不能谈电脑,这是叶红硬性规定的,她怕孙汉存话匣子一开,在座的两位美女就得呼呼大睡,当然喽!大部分的时间只听到咱们叶红小姐高亢的娇叱声,及不时对身旁的男士交杂几下揉捏,看孙汉存含笑以对的样子,想也知道人家孙先生正甘之如饴。
香漓能感觉得到叶红和汉存二人之间那一股很深很醇的幸福,早已超越男女的爱恋,而是两个生命个体共同扶携共同成长,一个关怀的眼神,一个体谅的微笑,无非是经历过多少的痛苦和挫折才换来的感动。
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吗?脑海中浮现一双黑亮的眸子,讥讽、挑情、怒涛、关怀在眼底幻化交替,多变的色泽牵动她的心愈陷愈深……
“香漓,你怎么了?”叶红担心地看着她。
“没有,只是刚刚想事情入神了。”
“这么吵你还能想事情,真令我佩服万分。”
叶大小姐也不想想谁是噪音来源,还好意思说别人吵,脸皮可能是超厚的。
“我的肚子撑破了,我们去附近散步好不好,消化一下。”走出饭店大门,叶红夸张地挺着肚子高声叫着。
“以后吃得八分饱即可,过量反而会让胃负担太重。”孙汉存将西装外套脱下,拿在手上,无风的夏夜闷热难当又阴晴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下雨前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饭后被人唠叨,会消化不良。”叶红捂住耳朵,没好气地说。
二女一男二前一后,沿着路旁的人行道缓缓走着。忽地,豆大的雨珠毫无预警地直落下,打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
“前面有骑楼,我们赶快跑去躲雨。”
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如果再折回去饭店,恐怕会全身湿透,倒不如等雨停,再走回去,反正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叶红眼明手快地拉着香漓躲入骑楼,孙汉存随即也快步地走进躲雨。
“如果有椅子坐就更好了。”叶红颇为遗憾地看看四周。
“红,我们现在是躲雨,不是赏雨,难不成你想要在这坐上整夜。”汉存暗叹一声,这姑娘也太乐天了。
叶红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跟了我这么久你还能保持这么呆,真难为你了,你没听过孔老夫子讲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现在老天爷降下白花花的雨水,就是要让伟大的农夫灌溉良田,让吃饱的我们欣赏雨景,如果我们不好好观赏,岂不是辜负她的一番心意,这点道理你还参不透,实在太令我失望了。”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孙汉存当然知道她是胡扯的,孔老夫子哪有讲过这句话,这超级乐天派的掌门人,遇到任何事总是往好的一面去想,相由心生,标准的身材却配上一张圆滚滚的脸蛋。
“雨变小了。”香漓掬了一些雨水在手心,再让雨珠由指缝中渗下。
“恩,大概快停了,香漓你别出去,快进来,雨还下着呢!”叶红看着香漓走进雨幕中,着急地喊她进来。
香漓嫣然一笑。“我喜欢轻飘的细雨,看它们在空中纷飞,好像自己也在天空飞翔一般。”
“你看,她在雨中好像出水芙蓉,雨点在她身上围成一圈光影,真的像你说的楚楚动人。”好美!叶红看着香漓曼妙的身影,呆呆地说道。
“我虽不知道你待她情如姐妹的原因,但尽管放心,自然会有属于她命中注定的男子会出现,好好呵护她的。”孙汉存了然地道。
叶红靠在孙汉存胸前,默默祝福香漓真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就像……就像她和身后的男子一样。
为了掩饰脸红,叶红连忙推开孙汉存。“她不进来,你赶快拿着外套去帮她遮雨,雨再小也会淋湿的。”
“红,不好吧!”孙汉存迟疑地说。
“我信任你,难道你不信任自己。”叶红推着他,不让他有辩白的机会。
“你别推了,小心跌倒,我出去劝她回来。”孙汉存无可奈何地走入雨中。
叶红满意地看着孙汉存将西装外套遮在两人的头上,一点也不会感到醋意,反而觉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蓦地,一辆计程车急驶而过,溅起了地上的水,孙汉存很绅士地帮香漓挡了这一记水花,没想到,这一幕落在他人的眼里竟像情人间的亲密拥抱。
跟在计程车后面的一台银色奔驰,经过他们身旁时,放慢车速,车窗缓缓的摇下。
“楚小姐,是你,我果然没看错,要我载你们一程吗?”杜济宇欣赏地问道,他没想能在这和佳人偶遇。
香漓正要摇头,坐在驾驶座旁的男子突然转头面向她,脸上挂着一抹揶揄的笑意。
是他,那个轻佻专断的男人,香漓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抚着唇瓣。
楼展漠看着她抚着自己的唇瓣,嘴角的那一抹笑更加肆无忌惮。
这细微的雨丝飘在香漓身上仿佛千斤重,再也难负荷,那抹笑刺得她转身离去,浑然不知楼展漠和孙汉存目光交会时,适才眼中的笑意,全化做冰冷的敌意。
“台北好小,连躲雨都会遇到熟人,汉存,刚刚我老板看你的眼光好可怕,你有没有吓到。”叶红走到他的身旁,拍拍他的后背,压压惊。
“他误会了。”孙汉存风平浪静地说。
“误会什么?”
“香漓,你认识楼先生吗?”他对叶红的问题置若罔闻,径自问着走在前头的香漓。
香漓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叶红按捺不住,又要发问,孙汉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暗示她不要出声。
不说话不说话,我用比的总可以吧,叶红朝着孙汉存比手划脚,挑明了,回去后可得从实招来。
就这样,雨后的夏夜,搅乱了众人的心情,前面的香漓满怀心事,后面的叶红比手划脚,孙汉存则好气又好笑地搂着她。
“香漓,我是叶红,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今天晚上有空吗?”叶红每个礼拜五下午一定准时两点打电话给香漓。
这已经成为她们两人的习惯了,谈这一周彼此发生的大小事,或相约下班后要去哪儿聚会,而孙汉存始终是固定而且是唯一的班底,加上他又肩负着载送两为女士的重责大任,所以缺他是万万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