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触感再次刷过她,她的唇边漾出一朵微笑。
“别对他笑,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不顾狂喊时所牵扯的疼痛,泽原拓北眼冒金星地瞪着凉风真世。
“却悠,泽原这小子很是狂妄,你可得多费心了。”凉风真世用着字正腔圆的国语说道。
凉风真世一弹指,木村兄弟迅速来到他的身后。“走了,泽原,愿你记取今天的教训;另外,要是你敢惹悠伤心,我会让你悔恨一辈子,我保证。”他宛若正义正神,英姿飒飒地俯睨他。
凉风真世将冷却悠的皮包放回她的手中。“日本见了!”他洒脱地转过身。
木村兄弟心有不甘,但在凉风真世的喝示下,仍旧乖乖地尾随于后,临走前,他们还不忘瞪了泽原拓北一眼。
“别看了!”泽原拓北像个玩具被夺走的小孩,吃醋地闷道。
冷却悠将注意移回了躺在她身前的男人,可脸上却还停留着迷惘的表情。
泽原拓北气得闭上眼睛,拒绝看她。
冷却悠露出好笑的神情,这男人除下狂妄的因子后,怎么心智还像小孩儿一样胡闹。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先走了。”冷却悠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泽原拓北火速地张开眼,迎进的是冷却悠眼中的缕缕笑意,他的心又被融化了,嘴角跟着她忍不住地也扬起一抹笑。
他好爱看她的笑,言教微微地眯起,红唇弯成新月的弧度,挂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即使叫他看一辈子也不厌倦。
“我爱你!”泽原拓北压抑不住心中翻腾的爱意,脱口而出。
“爱我?”她重复他说的话,突然之间像是不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没错,我爱你,泽原拓北爱着高木悠!”他愈说愈大声,扯动了嘴边的伤口,撕痛令他的俊眉拧了起来。
“别说话,免得牵动伤口。”她放开他的手,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和一张名片。
泽原拓北可以感受到她的回避,他不明白她怕的是什么,是怕他爱意不坚?抑或心有所属?
如果怀疑他爱得不够坚定,他愿意将他的心掏出来让她验证。
如果是她心有所属,不管是傅斯阔,或是凉风真世,他也会打倒情敌,将她的心给抢过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冷却悠这辈子是注定和他牵扯不清了。
疼痛的疲惫袭向他颀长的身子,泽原拓北闭上眼睛,坠入黑甜的梦乡。
傅斯阔开车往悠告诉他的运河方向,他的浓眉从坐上车后即从未舒坦过。
车子已经到了运河边,他放慢车速,一间间地搜寻着废弃的仓库,些微的光亮从其中一间透了出来,他踩下油门,向着唯一光亮的废仓库开去。
停下车,傅斯阔走进敞开的大门,悠立即迎了上来。
“阔,你终于来了。”冷却悠的眉间尽是脆弱。
“悠,你怎么了?”傅斯阔抚平她的眉头。
“泽原他受了伤,你能不能帮我送他到医院?”冷却悠的目光望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怎么受伤的?”傅斯阔走近泽原拓北仔细审查他身上的伤痕。
冷却悠不想把凉风真世供出,所以始终紧抿着唇。
“看起来他伤得不轻。”傅斯阔看着泽原拓北身上已经干涸的鲜血,打他的人似乎和他有深仇大恨,下手未曾留情。
冷却悠的身体颤栗,她咬着嘴唇,愧疚的神情,活像这一切全是她的错般。
“悠,待会儿我撑住他的身体,你尽量帮忙扶向另一边。”傅斯阔轻柔地扶起已经昏迷不醒的泽原拓北。
傅斯阔和冷却悠半抱半扶着泽原拓北往他的车子移动。途中,泽原拓北的眼睫稍微抬起了一下,随即又累得合上,只是手更加地紧紧颤握住她。
“我载你们到‘以仁医院’,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为了顾及到泽原拓北的伤势,傅斯阔的车子开得极为缓慢小心。
冷却悠从未这么仔细地瞧着泽原拓北,枕在她膝上的黑色头颅,虽然脸上满是血污,可是仍不能掩住他俊美的轮廓。
她拿起手帕细细地将他脸上的血渍擦掉,指尖轻触过他温热的脸庞,她的脸竟不可抑止地烧红。
“我的车子上有水,你要不要喂他喝一点?”傅斯阔拿出车上的矿泉水,递给在后座的她。
冷却悠把瓶塞旋开,移近他的嘴边,可是流进的水少,溢出来的水却打湿了她的衣服。
傅斯阔透过后照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悠,救人的时候,不用考虑到世俗的礼法,你慢慢喂,我先打个电话联络我那个朋友。”
傅斯阔按下前后座中间的黑色隔板,将悠和泽原拓北隔绝到属于他们私人的世界。
冷却悠粉脸胀红,拿着水的手微微抖动,差点洒了出来,虽然泽原拓北的眼睛未曾张开过,可冷却悠仍害怕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她将水含在口中,慢慢地俯向他的脸庞,他炽热的呼吸扑向她的嘴唇,让她的血液直冲到脸上,将口中的水哺喂到他干渴的口里后,她羞怯地看着他被水滋润过的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的唇,薄薄软软的触感,像朵冰凉的云,她口干舌燥地舔了舔自己的唇,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水往嘴里灌。
“水……”泽原拓北尝到了水的清凉,呓语着他的需要。
冷却悠又含了一口水,凑近他的嘴唇,他温顺地张口,接收一点一滴的清凉,他们四唇相接,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她几乎被他猛烈的吸吮给夺了呼吸,冰凉的水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他们两人唇齿间的热力。
泽原拓北仍处于昏迷中,惟有急切的唇舌苏醒着,她口中的芳香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即使此刻的他脑中毫无意识,但是感官的唇舌早已用力地厮磨着想望已久的舌。
“我爱你!”沙哑但肯定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冷却悠一窒,惊惧地想逃开,但他的手始终牢牢地握住她。
她没有爱人的权利,爱上她的人终究要以悲剧收场。她怜惜地抚上他的脸,为了她,他已经遍体鳞伤,这样还不够吗?
不,她不愿意看到他为了自己再受到伤害,真的,一次就够了,她明了他的心,可是她不能要,也不敢要,怕要了这颗心,就得失去他。
她无法再承受这种锥心泣血的痛。
第七章
他们的车子到达医院时,就有一架担架和一位医生等待着他们,显然傅斯阔的朋友已作了最好的安排。
冷却悠随躺着的泽原拓北一同进了医院的病房,这病房除有一张病床,还有电视、电冰箱等设备,俨然就像一个小型的套房。
和朋友打过招呼的傅斯阔,也来到了泽原拓北的病房。
外科大夫和护士正为他身上的伤做着消毒包扎的工作。“我们必须为他全身做一次精密的检查,观察他的骨骼是否有受到损伤。”医生朝护士点了一下头。
“请你们两位先等一下,我们得推病人去检查。”护士和医生又将泽原拓北给推走了。
“悠,你睡一升秒,我帮你守着。”她眼下的阴影,映照出她的疲惫,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会儿也该休息一下了。
冷却悠顺从地趴在桌子上,可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乱得厉害,房间里的消毒气味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抬起头,支着腮,眼中毫无睡意,只有茫然的空洞。
“睡不着,愿不愿意和我说说话?”傅斯阔看出她的迷惑,开口问道。
“谈什么?”冷却悠将目光移向他。
“谈你对泽原先生的感觉。”傅斯阔的一句话,硬生生地将她从茫然中震醒。
“我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冷却悠淡淡地扯着嘴角,心深处却波涛汹涌。
“别口非心是。”傅斯阔压根儿就不相信她,要是她真的对泽原没感觉,她的脸上不会有掩饰不住的脆弱。
“我没有!”她急急地辩驳,却在接触他了然的目光时,心虚地把脸别开。
“那你脸上的泪痕是为了谁?悠,别再封闭自己的心,没有人能在无爱的世界上独自存活。”
“我是个被诅咒的人,任何爱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你说我能怎么办?”她幽幽地说完后,绽出一朵苦涩的微笑。
“不会有人因为你的爱而受伤,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测,你不试试,怎会知道?”傅斯阔始终不明白悠为何一再排拒他人,因为爱她而受伤,这理由太荒谬了。
“有的,爸爸为了救我被车压死,哥哥为了救我被大水冲走,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妈妈为了来英国看我,而搭上死亡班机。你说,难道这一切都不该怪我吗?要是没有我,他们一个个都不会从世界上消失,都是因为我……”她将脸埋进手掌里轻声啜泣。
“你知道吗?每次半夜我总是被噩梦给惊醒,我肩上背负的十字架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冷却悠一鼓作气地喊完,这些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梦魇,像座耸立的冰山时时戳刺着她,让她温热的心慢慢转凉,变为冷漠。
她拉住他的衣袖,认真地问着傅斯阔,绝望的大眼满是凄然,痛苦。
“悠,那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担在自己身上,今天换作你看见亲人有危难时,我相信你也会奋不顾身地挺身相救,这是人之常情,非是你的过错。至于你母亲的死,你也要担在身上,这实在太离谱了。”傅斯阔拍拍她瘦削的背,她肩上所背负的重担该卸了下来。
“悠,你睁开眼睛,爱你甚于性命的每个人,他们实在不需要你不必要的自责。”
“是吗?”冷却悠睁着恍惚的眸子。
“相信我,泽原拓北他如果真的爱你,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给他一次机会好吗?不要再抗拒你爱他的这份事实了。”傅斯阔帮着泽原拓北再三保证,看样子他得找时间和泽原拓北好好沟通一下。
她的心在泽原拓北单身前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缠落在他所布置的情网里了。
“可是……”已经将冰霜溶解的冷却悠,她的心就像个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别可是了,泽原拓北狂傲得很,倒是你现在应该好好想个办法驯服他才是!”傅斯阔迫不及待地想到狂妄的泽原拓北化为绕指柔的模样。
扫落冰霜的娇俏脸上,尽是女人的羞怯,绝美的脸庞不再冰冻,而是等人呵护的柔弱。
泽原拓北的长睫眨了一下,随即皱紧了浓眉,几天的昏迷,他的身子僵硬酸痛,强烈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又合上了。
“光……”沙哑的声音惊醒浅睡的冷却悠。
微颤的睫毛,昭告着他已经醒来的事实,冷却悠俯近他,想听清楚他模糊的语音。
泽原拓北想抬起手遮住光线,却发现手怎么也使不上力,他咕哝地咒骂着这具仿佛不是他身体的躯壳。
冷却悠听到的就是他的咒骂,她呆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漾出了一朵清浅的笑。
这坏脾气的男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整个拉上,室内立刻由灼热的红光换上晕黄的温和光辉。
她还未走到病床,就迎见他黑亮的两到视线,像黑暗中迎接飞机降落的两线火炬。
他们的视线交会在一起,直望进彼此灵魂的最深处,他的黑眸愈发晶亮,只因她脸上的不再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了。
泽原拓北挣扎地想要爬起,可缠在胸膛上的绷带和背脊的疼痛,却让他痛得直吸气。
冷却悠急忙地过去扶住他。“别使力,血会渗出来。”黑柔的发丝拂上他的胸前。
泽原拓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的两眼闪着火花,大手承接住她黑柔的发丝。
他看着盈满双手的乌丝,这是梦吗?他抬起头看着她,她从不主动接近他的,更遑论让她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
冷却悠的脸洒上一层红纱,她还初嫩得不知如何应付他灼热的眼神。
“悠,我爱你,我爱你爱到发狂!”这些话,原想回到日本时才告诉她,可是泽原拓北再也锁不住他急切的爱意。
他昏迷时,脑海里惦记的就是这张容颜。他爱她眉间的倔,也爱她甩落的冷,更爱她整个人散发的冰艳。
冷却悠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她颤抖的唇无声地问道:“为什么?”
已稍微恢复力气的他,轻柔地将她揽坐在他的床边。“因为上天造了你,必定还造了一个深爱你的我,我从茫茫的人世间寻到了你,便不愿再放手,我爱你。”泽原拓北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撼动着冷却悠的灵魂。
“我不敢奢望你能爱我一如我爱你的那般深,请你试着接纳我,不要再拒绝我。”他的额抵着她的,黑亮的眸子锁着她。
回应他的,是她一记微弱的叹息,无论是福是祸,这次她都会生死相随,她的皓臂小心地圈住他,红艳的嘴唇无言地贴上他的。
泽原拓北像怕她又改变心意,不顾身体的疼痛紧紧地搂紧她,他的唇渴望地寻找她,用着难以扑灭的烈火燃烧着两人的感官,他疯狂地吸吮纠缠她,像只失了心的野兽。
冷却悠任由他摩擦吸吮着自己的唇瓣,她虚弱地攀附着他的身躯,直到手中的湿意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稍稍地推开他,挪起自己的身子。“你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我请护士过来帮你包扎。”
“等一下。”泽原拓北叫住她。
冷却悠回头,看见他渴求的双眸。
“你让我再亲一下,这次我保证绝不用力。”泽原拓北将手放到身后,露出乖巧的笑。
泽原拓北看她似乎犹豫不决,于是又提出一个方案。“那你主动亲我,主控权在你,你随时都可以结束。”泽原拓北脸上尽是无害的笑。
冷却悠几乎失笑,谁会相信狂妄的泽原拓北脸上竟会出现无害的孩童神情,她放开脸上的笑意,缓缓地走向他。
她的唇熨着他的薄唇,两人的鼻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就在她要抽身时,泽原拓北懊恼地叫道:“才这么一下下,不算、不算。”他耍赖地要她再来一次。
她轻含住他抗议的唇舌,将他的不满足全吞入腹中,泽原拓北贪婪地狂吻她,两只毛手又自然地搭在她的身上。
“犯规!”冷却悠离开他的唇,吹散了两人间的迷恋气息。
这次,她直接用手捂住耳朵,不再理会他苦苦的恳求。
冷却悠走出房门就见到傅斯阔和高木司倚在墙上,高木司面红耳赤外加气急败坏地瞪着傅斯阔。
“悠,我实在无法再和这个家伙站在一起了。”高木司指着傅斯阔的鼻头,气愤地喊道。
“小鬼,对长辈要有礼貌,不可以直接指着长辈骂。”傅斯阔敲了一记高木司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