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矵九霄?来人哪!贵客远临,快备酒席,别怠慢了。”曲丰山完全忘了适才矵九霄的威胁,兴高采烈地要下人备席。
“爹!”曲琉衣惊愕地扯着他的衣袖,不明白爹为何要赐座给那个狂妄男人。
矵九霄似笑非笑地看了摆设完毕的酒席,昂然的身形动也不动。
“坐啊,方才真是怠慢你了。”笑容可掬的曲丰山看着神采俊逸的矵九霄想起了应君崴,这两人皆非池中物!
“坐?可以,但我要坐你身下的那把椅子。”矵九霄目光如炬地燃向曲丰山。
“我身下的椅子?”曲丰山不解地重复他的话。
“放肆,来人将他拿下!”曲琉衣素手往桌案上一拍,窈窕的红影如疾风般,迅捷地跃向矵九霄。
“琉衣!”等到曲丰山惊觉已来不及了,伸出的手掌只有冷风扑过。
“琉衣,快回来!”曲丰山着急地喝着女儿,琉衣这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眼前的男人似敌非友,万一有个闪失,天,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爹,这人太狂妄了,竟想染指曲云山庄,这口气我吞不下!”曲琉衣好胜心升起,以往与她交手练习的皆是庄内的侍卫,每人都小心翼翼怕伤了她,实在没味,今日终于有机会同外人一较高下,她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护卫何在?护卫何在?”曲丰山终于发觉情况不对,赶紧召唤着护卫,担心的眼睛不敢稍离女儿半分。
矵九霄冷笑一声,嘴角微微牵动。“不用喊了,有武功的人全成了我的阶下囚了。”
他扬起手,身后的十人迅捷地将一干被绳索绑住的护卫押进大厅,瞬间,整厅内的人神色凝重,宛如化石。
“反了!真反了!”曲丰山暴喝一声,整个人颓然地倒入椅中。
“庄主,请保重身子。”碧夫人撑起他,忧心地抚着他的后背。
曲琉衣惊见此景,气急攻心,一个箭步,便往矵九霄攻去。
矵九霄双手反握在身后,衣袂飘飘地闪过曲琉衣凌厉的攻势,黑眼闪着嘲弄。
“手脚无眼,姑娘你得小心自个儿的花容月貌。”矵九霄依然只是闪躲,并未还击。
曲琉衣怒斥一声,怒火狂烧的双眼对上轻蔑的黑眸,她来势汹汹地发了一掌直攻向矵九霄,孰知矵九霄闪也不闪,左手掌硬生生地接下她一掌,右手倏地攫住曲琉衣的腰际,猛地一扯,佳人便直挺挺地倒入他的铁臂内。
曲琉衣还不及惊呼,身上的穴道便被矵九霄制住,整个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真令在下万分荣幸。”矵九霄轻佻地笑道。
“放开我,否则——”曲琉衣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眉开眼笑的男人。
“否则如何?麻烦姑娘再大声点。”矵九霄的脸庞俯向她,薄削的唇几乎要贴合在她的脸颊上。
“你——”可恶!若不是周身穴道被制,她早就一刀砍了矵九霄,哪能让他如此轻慢。
“我如何?”邪魅的眼锁住她,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的眉心。
“别碰我!”她恼恨地喊道,却又无计可施,矵九霄指端的冰冷引来她身上一阵战栗,略微粗糙的指腹提醒着她这男人所蕴涵的力量。
矵九霄搂抱着她,足尖轻点,跃上主位,潇洒地落座在金座上。
而曲丰山及碧夫人早被矵九霄的左右手给请到台下了。
“既然姑娘不准我碰,那看看总可以吧!”矵九霄无辜地朝她眨眨眼,唇边扬起一抹迷惑众生的笑靥,修长的指尖端放在曲琉衣的面纱上。
“你敢!”坐在矵九霄腿上的曲琉衣,其威胁的语气在如此暧昧的情势下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功效。
矵九霄的手变本加厉地拂上她的脸庞,嘴角的邪笑渐渐扩大。
“为了庆贺曲云山庄易主,本人有一份大礼相送。”矵九霄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恶意。
一夕之间,曲云山庄由曲丰山的手上易位,前来祝贺的客人讽刺地成了这场仪式的加冕人。
“诸位,睁大你们的眼睛吧!”矵九霄大手一拂,曲琉衣脸庞上的红纱缓缓落地,绝美的容貌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曲丰山不忍见女儿所受的委屈悄悄地别开头去。
一时之间,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充斥于厅内,矵九霄挑起曲琉衣的下巴,将她的脸庞转向自己。
长年被阳光照拂的脸庞呈现诱人的蜜色,高傲的长睫好似在对他挑衅般高傲地翻翘,而他投影在漾火怒眸下的身影几乎快被焚灼得灰飞烟灭,矵九霄轻笑一声,墨黑的眼往下来到了她未着胭脂的唇,粉嫩的光泽透着无邪的邀请。
“嗯,生气了?”矵九霄无视于她眼中的灼烈控诉,轻佻的指尖抚过她唇瓣。
莫名的战栗激撞着曲琉衣的心湖,湖水四溅,浇灭了她眼中的熊熊怒焰,怒意燎原的眼瞳瞬间开满姹紫嫣红的花团,他魔魅的低喃召唤起了她两颊柔软的红晕。
矵九霄冰凉的掌心承托住她烫红的脸颊。“没想到骄傲的曲琉衣姑娘,竟会有如此的羞涩表情。”矵九霄刻划在嘴角的笑痕,教人分辨不出是赞美抑或嘲弄,但在异常幽深的眼瞳里所闪现的光炽却是未曾有过的温柔。
嘲讽的声音吹散混沌的云雾,曲琉衣脸上的红晕迅速隐失,她俏脸一整,眼中的怒火再次点燃。
曲琉衣不认为矵九霄的话是在称赞自己,他每句赞美的言词下都设有扎人的陷阱,就如同一片艳丽的荷花池,那隐在花瓣下的污泥般,人们很容易便被那浮动的魅丽所惑,而忘了陷足的泥泞。
“矵公子,我等先在此表示恭贺之意。”厅内几位见风转舵的客人互相示意后,有志一同地说道。
矵九霄傲视一笑,手袖一拂,黑衣人奉上一杯薄酒。
古书曾云“板荡识忠臣”、“时穷节乃现”,曲丰山苍白的脸色验证了这两句话,曲云山庄遭逢不幸,他的客人竟然立刻选择叛友弃节这条路,他被蒙住的眼,直至今天才揭开,清楚地看见那些道义无存的恶友!
“你们这些小人!”曲琉衣望着爹惊痛的脸庞,恨不得一刀刺死那一群卑劣的叛徒。
底下露出本性的恶人,变节的目光在曲琉衣的脸庞流连忘返,朋友的节义便荡然无存。
俯睨的长睫在矵九霄的眼睑洒上一层阴沉,原就墨渍的黑瞳更显得无法捉摸窥测,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他拾起落在地上的红纱覆住曲琉衣的脸庞。
曲琉衣愕然地转回头,被红纱覆住的脸庞上只剩一对写满怀疑的眸子与他对望,她无法了解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到底有何居心。既然当众扯下了面纱,彻底地羞辱她一番,又何必虚情假意地又将面纱覆上。
反正她的尊严已随着面纱飘落于地,被他狠狠地践踏过,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为什么——曲云山庄与矵风山庄不曾交恶,为何你偏要占我曲云山庄!”曲丰山声嘶力竭地大吼,锦冠上的白发凌乱地散开,原本雍容华贵的脸孔瞬间衰老枯萎。
“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矵九霄毫不留情地回道。
“怪我?”仿佛听到最荒诞的事,曲丰山惶然地拢起眉头。
矵九霄长袖一挥,几张薄纸飘飘地坠地。
“这是……借据!”曲丰山从地上捡起,快速览过。
“没错,看清楚,画押的人是谁?”
“是……我。”曲丰山颓然放下手中的纸张,痛苦地闭上双眼。
“正是,你向矵利钱庄借了十万两,如今债主上门,你说该如何偿还?”矵九霄讥诮地冷笑一声。
“请你宽限三天,我立即要君崴回来,偿还这一笔债。”曲丰山想到了在外闯荡的应君崴,只要他回来,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君崴也拿得出。
“呵,你可以死心了,应君崴三天前在渡海时,遇上大风翻船了。”
“人呢?”曲丰山不觉一震,急坏地问道。
“死了。”矵九霄淡淡地说道。
“爹,你别信他,这一切都只是他为了夺取曲云山庄才编的借口,君崴哥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曲琉衣拼命地摇头,这一切一定是矵九霄为了侵吞曲云山庄的借口。
“你的下场本不至于如此凄惨,但连年来,为了曲琉衣的生辰,你奢华铺张,耗尽应君崴给你的一切财物,不管你们信不信,他人已死,你欠的十万两就拿曲云山庄来抵。”矵九霄冷漠地说道。
“曲云山庄的土地很多,你等我们卖掉去筹钱。”曲琉衣灵机一动,想到了庄外那连绵的土地。
“你恁地自私,土地卖掉,最苦的人不是你们,而是那些农民,你教他们如何谋生,真该让你体会一下民间疾苦!”矵九霄轻蔑的眼光虽只对着曲琉衣一人,但他冷讽的语气,让在座的众人无不头皮发麻,冻寒入心。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曲丰山自言自语地问道,呆滞的神情让曲琉衣和碧夫人揪心不已。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矵九霄淡漠地轻吟。
“左卫,带曲琉衣姑娘下去歇息。”
矵九霄左后方的灰袍男子接过他怀中的曲琉衣,在婢女的带领下走向曲琉衣的寝房。
“右卫,挪个位置请曲丰山坐下,可别怠慢了。”矵九霄闲适地靠向椅背,仿佛他早该是曲云山庄的主人般。
一些适才恭贺过矵九霄的人,得意洋洋地便要坐下。
“我何时要你们坐下?”矵九霄托起腮,唇边淡出一抹笑。
众人闻言,赶紧从席上站起,不敢稍动。
“怎么才一句玩笑话就让你们如此惊吓,实在令我失望。”矵九霄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曲丰山痛快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得差点当面谢谢矵九霄。
“好了,请坐。”
矵九霄挥退众人后,由右卫的手上接过一杯水酒,昂藏的身躯从金座椅上站了起来。
“诸位,我敬各位薄酒一杯。”矵九霄一饮而尽杯中物,倒扣酒杯于空中。
“谢庄主。”众人立即将杯中的酒喝完,生怕惹怒了这难以捉摸的新庄主。
“跳舞吧!”矵九霄倒卧回华椅,墨黑的长发垂落胸肩,落拓的俊美惹得再次上场的舞妓失了心神。
多么俊美的矵风王!舞妓们迟疑的舞步,红嫣的脸庞只因他不经意地一瞥。
在屡屡飘来的魅惑眼波中,矵九霄指尖挑起一壶酒,就着壶口啜饮,肆然的眼含着笑,脑中不由得想起那一双如火焰般的眸子,眼中的笑意染上了唇角。
曲琉衣,你真是我此行的最大惊喜。
第二章
可恶!为什么还解不开穴道,汗流浃背的曲琉衣暗骂出声。
已经半个时辰了,任凭她如何运气,还是冲不破封闭的穴道,仍是无法动弹地坐在锦罗玉织的床上。
她望着紧闭的房间,心中又泄气又着急。
大厅的情况不知怎么了,那阴险的男人有没有为难爹,爹的年纪大了,可受不了任何的折磨啊!
“可恶!”焦心如焚的她忍不住怒喊出声。
左卫听到她的咒骂,面无表情地开门扫了她一眼后便又关上了房门。
曲琉衣没发现他的扫视,她的注意力全集中于体内的那股异样。
她体内的血液似乎正冲击着穴道,难道是因为她方才的喊叫引起了血液奔腾?惊喜爬上她的眉梢。
“放开我!”她开始大声喊叫。
“门外的人,你放了我,我会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曲琉衣诱之以利地说道。
左卫冷哼一声,完全不理她。
该死的奴才,矵九霄的冷嘲样你倒学得惟妙惟肖,曲琉衣暗咒一声。
快解开了!指尖的微颤带给她无限希望,曲琉衣继续大声喊叫,体内的血液也随之排山倒海地袭向穴关。
“叫矵九霄滚来见我!”
解开了!曲琉衣双手倏地曲握成拳,全身肌肉恢复机能,就在她兴奋得要跳起来时,门被踢开了。
她一惊,忙又恢复原来的姿势,不敢稍动。
“你要见我?”矵九霄魁梧的身躯慢慢走向她,门在他身后阖上了。
他的身影占据她的眼,晃动,缠绕不休。
“嗯?这么想见我!”矵九霄坐在她身侧,长指挑起她的下颔,和着酒味的气息吹向她。
曲琉衣愠怒的目光与他轻佻的眸子在半空中相遇,她眸底的火焰缠绕住他的黑眼,威胁着要烧化一切。
矵九霄放出一丝诡谲的笑,指尖离开她的下颔,伸手摘掉她覆在脸上的红纱,偌大的手掌沿着脸庞徐徐向下,停在咽喉上。
“怎么了?嗓子哑了?”察觉掌下的身躯微微一颤,矵九霄不怀好意地笑道。
曲琉衣闷哼一声移开视线,不想再看他肆无忌惮的笑眼。
“不说话?可见你真是渴了。”无视于曲琉衣的冷淡,矵九霄松开手,慢条斯理地踱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水。
曲琉衣紧盯着他宽阔的背,偷偷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镶嵌着玳瑁的簪钗。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敢羞辱我,就得先有丧命的准备!曲琉衣握紧手中的发簪,压下心中一晃的犹豫,杀意在眼底凝结。
端起水杯,矵九霄方旋过身,眼角却瞥见某样东西银光一闪,他含笑地踱回她身畔。
曲琉衣微眯着眼看他一步步走近,矵九霄脸上轻扬的笑意,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的计谋已被识破,她定了定心神,挥去萦绕在心头的威胁。
“喝吧!”矵九霄紧密地挨着她落座,铁臂环过她的娇躯,手中的水杯凑近曲琉衣红馥的唇边。
她抿着唇,入定似地不睬他。
“要我亲自喂你喝吗?”矵九霄拿开水杯,邪邪一笑,耳边的银环映着点点烛火闪着晶莹的光华。
“无耻。”曲琉衣无法再维持心中的默然,她恨不得一口咬碎横放在眼前的巨掌。
“既然你已骂出口,那我就成全你的意思充当一次无耻之徒……”语尾消失在两人胶合的唇瓣中,那杯水则被他们遗忘在一旁。
曲琉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唇慢慢覆住自己,看似冰凉的薄唇竟带给她如火般的炽热,汗水渐渐濡湿了她的手心,手中的发簪几乎脱手而出。
“张嘴。”他攫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托近她的后脑勺。
霸道的舌尖逼开她的双唇,狂野地进驻她的口内吸吮挑弄。
“放开……我!”曲琉衣喘着气,紧握着手中的发簪。
“不放。”矵九霄铁臂紧紧地钳住她,火热的唇继续品尝她的甜美。
曲琉衣心一横,屏气凝神,右手慢慢地举起,朝他的背脊刺下——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矵九霄稳稳地接住她刺落的手,俊美的脸庞向下俯睨着她。
“意外吗?”抓住她手的大掌,使劲地捏着她,俊美的脸上有着残酷的笑意。
曲琉衣别过脸,强忍下剧烈痛楚,即使手腕被捏碎了,他也休想自己会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