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我昨晚根本没靠近米缸,什么时候掉了那条丝帕我自己也没印象,真的!”
步飞夜抿着唇,如鹰般的锐利眼神紧盯着她看起来坦诚的瞳眸,再度由怀中取出另一项“铁证”。
殷虹愣住了。
在步飞夜手中的,正是她前些天撕了扔进字纸篓的信。她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会一口咬定她就是下毒之人了。
“为什么那封信会在你的手上?”她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对她而言,信为何在他手上更重要。“难道……你不相信我,所以连我房里的垃圾都派人去搜索?你一直这么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当我是蒋家派来的卧底吗?”
她美丽的脸庞血色渐淡。她是如此喜欢他的狂妄。欣赏他的霸气,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原该恨怨一生的他,而他竟将她当贼一样防着?!
“不管我当你是什么,我只要你老实回答我,毒,是不是你下的?”他真的只想听她亲口回答,“你没有吃放在你房里的早餐,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有毒?”
“对喔!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眼里载满苦涩与伤已,唇角却还上扬着。“我还想说怎么一醒来早饭就已摆在我房中,原来那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最后一餐’,就如你所愿,我回去把饭菜吃个精光。”
步飞夜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她。
“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他将她按回卧榻,气吼着,“你房里的饭菜没有毒,信是小香不经意发现拾起的,待发生饭菜有毒这件事后才转交给我,所有的证据全指向你,只要你吃下一口饭,我就相信你是无辜的,是有人栽赃嫁祸,可是,你为什么一口都没吃?
“你要求见你家人一面,就是为了跟蒋家通风报信吗?蒋以岳在信中写着别后相思、以往情谊,难道你跟他不是媒的之言,而是早有感情……”
蒋以岳信中的爱慕言语她看不懂也不想懂,在她心里只有步飞夜一人,但他不只不懂她的心,还曲解了她的意,重重伤了她的心。
“是啊!是我下的毒没错。”反正他不信她、不爱她,此刻会有什么下场她全不在乎了。“对啊!我喜欢的是蒋以岳,说喜欢你只是耍你玩而已,现在你后悔当初没杀了我,还带我这个祸害进门了吧?”
步飞夜完全静止不动。
他想相信她是无辜的,就算所有的证据全指向她,他还是希望她能否认到底。
但她承认了,承认她为了重回蒋家不惜下毒杀害所有人,承认她就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泪水自她的眼眶泉涌而出呢?为什么她看起来如此伤心?为什么一见她掉泪,他高张的怒气就消失了呢?
“真的是你吗?”他希望她翻供。
“对,就是我这个狠毒的女人做的!因为我恨你!我恨透你!”她伤心得必须强迫自己大口呼吸才不至于窒息,“我奉劝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谁也料不定下一次我又会用什么歹毒的法子杀人,或许我会灭了你全府里的人也不一定。”
生死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杀你。”瞧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模样,他心疼得很不得能将她拥进怀中,说尽好话哄慰她。
可是,他不能!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真是她下的毒,他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硬将她留在身边,害其他无辜的人死在她的手上?
“在查明真相前,我打算把你暂时安置在狩猎木屋里,免得你留在宅里会使得人心惶惶。”他极不愿,却不得不这么做。
“一剑把我杀了岂不是更能安定人心?你——”
心力交瘁的她突然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身子摇摇欲坠;步飞夜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别碰我!”她却像避毒蛇似的逃离他的搀扶,“不准你再接近我!”
才说完,眼前一黑,她跌进了步飞夜的怀抱中。
第八章
即使被隔离在狩猎小屋里,依然有专人为殷虹送来三餐饮食,但木屋周遭设下了机关陷阶,来人捕人、有兽捕兽,真把她给软禁起来。
住进这里已经三天了,殷虹不曾说过半句话,除了睡觉,就是呆站在木窗前眺望远方发呆,严然成了行尸走肉。
“小姐,你得多吃一点,否则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送晚饭来的老妈子并不认为像殷虹如此善良的姑娘会是下毒者,倒是可怜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软禁在这,纵使殷虹不搭话,她总是在一旁说个不停。
大概是觉得对她有住遇意不去,原本吃没两口饭又要搁下碗筷的殷虹!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动筷。
看她听话的吃饭,老妈子才微笑点头。“这才对嘛,虽然主人把你软禁住这,其实,我知道他很不舍得,每天他都问我你的情形,只要听我说你哪餐只吃了几口,他两道眉就全皱成一直线,只可惜一直还查不出下毒的究竟是谁,否则主人一定会立刻亲自来接小姐回去,我看得出来他已经爱——”
“别说了!”这三天来,殷虹首次开口。只见她碗筷一搁,起身背对着老妈子走到窗前,表示她已经用餐完毕,可以收拾走人了。
老妈子看得出自己再留下来只会自讨没趣,收拾好便立刻摸摸鼻子走人。
听到门开了又关,一颗晶莹的泪珠恰巧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再也压抑不了伤心,她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老妈子说的话她才不信呢!如果步飞夜真的那么爱她,那么在乎她,为什么这些天他对她都不闻不问?就连来向她问明“案情”也不曾有过?
他肯定认为她就是凶手,不想杀她又不愿见她,要放她走又不甘心,所以打算将她软禁在这里一辈子吧!
无所谓了,就当是在这带发修行吧!直到他有一天彻彻底底忘了她,不再这人送饭、添衣,不再管她死活,也许她就能死心。
哭着、哭着,她心力交瘁,累得合衣睡去。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外一阵不寻常的声响才将睡沉的她吵醒。
“砰”的一声,小屋的木门被打开.殷虹一脸愕然,“你是谁?”
一个面容有点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年轻男子闯进屋里;吓得她立刻拔下发钗防身。
“虹儿,你认不出我了吗?”男子弯唇一笑,“我是蒋以岳,你的相公啊!”
殷虹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他是打哪冒出来的啊?
“你,……你来干什么?”她想起来了。
“我来带你走啊!”他端出一脸歉意,“都怪我太轻忽,才会让步飞夜那小子抢走你,反正他现在已经不信任你,你留下来也没机会下手杀他,不如跟我走吧!剩下的事交给我解决。”
“你别再靠近!”她双手紧握发管,直指着他。“我明白了,在早饭里下毒的人就是你吧?跟蒋家有仇的只有步飞夜、你这个混灭人性的恶魔竟然预谋毒死十多条人命,你简直不是人!”
蒋以岳狭长的眼睛眯成一直线,“喷喷喷!你怎么能说自己的相公不是人呢?我派来的人说你迷上了步飞夜,我原本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这个贱女人还真给我红杏出墙,难怪叫你下手杀他,你一直都没有任何行动。”
他的耻笑让她又羞又气,“不准你再胡说八道!我跟你的婚礼并未完成,我不是你的妻子,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
“丧心病狂?”他冷笑一声,“这全是步飞夜咎由自取的!看来步、蒋两家的恩怨你已经知道了!如果我和我爹不先下手为强,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杀了,他和他那伙人个个武功高强,如果不趁早收拾,终究是祸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那些下人的贱命根本不算什么!”
“我懂得比你多了,我庆幸当初步飞夜抢亲,没让我嫁给你这个禽兽!你不要再过来!我喜欢的人是步飞夜,死都不会跟你走,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这一生只爱步飞夜一个人!”
他双眉一挑,“休想!我绝不会把你留给步飞夜。既然你对我无情,就休怪我对你无义,我现在就要了你,等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有什么脸留在他身边!”
殷虹的脸色倏地刷白,才举起发暨要刺向他,就被他握住双手甩掉发辔,还被他硬推上床,粗鲁地扯开她上衣的前襟。
“不要!放开我,快住手——”
“放开她!”
一柄长剑随着一声怒喝落在蒋以岳的颈项间,他吓傻了,动都不敢动一下,殷虹也立刻乘机逃离他的魔掌。
“步飞夜?”殷虹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及时出现搭救她的男子。
他转着剑在蒋以岳颈上绕了半圈,移步来到殷虹面前护着她。
“新仇加旧恨,我应该一剑送你上西天的!”他瞪视着蒋以岳,锐利的眼光足以令人胆寒。“不过,我答应过师父不杀蒋家人,不想在殷虹面前杀生,所以……”
他一步步将蒋以岳逼出屋外,再将剑稍稍移离他的脖子。“你走吧!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别再接近殷虹,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
蒋以岳的脸孔比踩到了牛粪更加臭,他退离数步,在斜瞥了倚在门边的殷虹一眼后,突然拔出靴中的短剑,朝步飞夜刺来——
“小心!”殷虹尖声叫嚷,同时,两名黑衣人突然自后方冒出,以长剑突袭,她想也不想便飞奔向前,要以自身为步飞夜挡剑。
一察觉这情形,步飞夜也顾不前方虎视眈眈的蒋以岳,一心只想保住殷虹的性命,管不了朝他笔直而来的短剑,一手护住她,一手持剑对上蒙面客——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响起,蒋以岳万万想不到柳青绡生突然出现,举剑便砍断他的右臂,再一掌废了他的武功。
“大师兄,把殷虹交给我吧!”
一没了顾虑,只见步飞夜剑锋一转,立刻击飞两人的双剑,在电光石火间收剑回鞘,并追上意欲逃跑的两个蒙面人,废了他们的一身功夫。
“大侠请饶命,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请大侠——”
“滚——”步飞夜厉声大喝,“把蒋以岳和他那只右臂一起带走!”
“没错!”柳青绡举着染血冷剑加以恫吓,“半个时辰内我会派人搜山,只要还见得到你们的踪迹,一律杀无赦!”
一听她这么说,两个蒙面客立刻拖着蒋以岳逃命,半刻也不敢停留。
“你怎么会在这?”步飞夜根本不晓得小师妹也在这。
柳青绡双肩一耸!“我在客栈碰巧撞见了蒋以岳,听见他提到步家庄,便对他稍加留意,然后——”她看了一旁抿唇不语的殷虹一眼,再朝他淘气的眨眨眼,“大师兄,这事说来话长,改天再说吧!我还有正事要办,不能逗留,而且你也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处理吧?我先走学!”
她说着,便一把将殷虹推进步飞夜的怀中,施展着轻功消失在夜幕中。
“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着怀中佳人。
“不用你管。”不被信任的委屈还牢牢缠着她的心,硬要挣离他的怀抱,却被他铁钳似的双臂箍紧,根本无法动弹。
“放开我!”她气得抡拳往他的胸口猛捶,“我可是会下毒杀人的大坏蛋,你小心我浑身都是毒,毒死你这个大笨蛋!你放开我啦!”
“你真要置我于死地,方才又何必挺身为我挡刀呢?”
“我……”她红透了脸,硬讲道:“我……我是不小心滑过去的。”
“我听见了。”他自责又满怀歉意的眸光凝视着她,方才你和蒋以岳的对谈我全听见了,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原谅我好吗?”
一阵热气由脚底直窜到她脑里,那表示刚刚她说一个子只爱他一个人的话,他也全听见咯?
“我……我刚刚全是胡说的,我只是因为气他下毒害人才那么说来激他的!”她硬挣离他,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离开了吧!”
“我有什么目的?”他走近,目光如炬,看得她心慌慌。
“你一定是认为会有共犯和我联络,所以才埋伏在外面想一网打尽吧?”她揪紧被扯破的衣襟,泪水浮上眼眶……“现在你已经知道下毒的是另有其人,也看够我的话,请你走好吗?”
“我会走,但要带着你一起走!”他十分认真,“还有,要埋伏我大可吩咐其他人来,我连着三天在这木屋外守夜不为别的,只为了守护你。”
“守护我?”他的话在她心里掀起波澜,也逼落了她的泪水,“你不是把我当成心如蛇蝎的女人,避之惟恐不及吗?你守在外面是怕我又溜回步家庄害人吧?什么守护,别说得那么好听。”
“别再跟我赌气了!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对,不该为了蒋以岳写给你的信而被嫉妒冲昏了头,可是当时你也为了怄气而承认下毒,甚至还说你喜欢他,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跟全庄的人交代?
“你以为我高兴把你软禁在这吗?你以为我真的认定是你下的毒,没有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而努力吗?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夜里根本睡不着,方才要不是为了听你否认和蒋以岳之间的一切,我早就忍不住要出面了!”
“我不想听你说那么多废话,你走啦!”她伸手推他,这么一使力,方才发辔被蒋以岳拔走时划伤的伤口疼得她缩回手,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步飞夜握住她的手细看,“什么时候划伤的?是不是蒋——”
“不用你管!”她想抽回手,但他紧握不放。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也的确有资格生我的气,等我帮你把伤口包扎好,要骂、要打全由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他的语气不容反抗,将她拉进屋,拿来金创药和布条替她包扎。
坐在床沿,雪夜里他细心替她疗伤的记忆重回脑海,两人之间爱怨交织的点点滴滴全涌上心头,难以言喻的酸楚夹杂着甜蜜在她心头交织成迷们。
“对不起,我该再快一步进来的……”虽只是一道小伤口,步飞夜却心疼不已,边替她包扎边自责。
“你爱我吗?”殷虹没预警的又蹦出一句惊人的问话。她有预感如果她不问,步飞夜这根闷木头肯定一辈子都不会主动给她答案。
虽然爱,步飞夜却无法承认,因为只要他承认,殷虹就会跟定他。
“别说了,跟我回家吧!”他拉着她就要走。
“回什么家?步家庄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殷虹用力甩掉她的手,又羞、又气地说:“反正我跟你毫无关系,但我就是要住在这,你别来烦我了!我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