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稍长她几岁,但不过年近三十的他,身材却明显有“中广”的现象。从以前开始,黎裳华就觉得继兄似乎是以吃喝玩乐为人生目标,不知现在做这董事长,有没有让他的人生目标达成?
继母身上一袭火红色的晚礼服炫目得近乎刺人,在黎裳华的记忆中,继母本就是个热爱宴会的人,每回见到继母时,不是她刚参加完宴会回家,就是她正准备出门参加宴会。看来,这些年她的宴会嗜好更加变本加厉了。
“妈!”黎凯出声警告母亲,林莉真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连忙退回一旁。
黎凯看着眼前的佳人,努力猜测对方的身份却是徒劳无功,他感觉到会场内益发高昂的兴致,人人都想知道黎园为何隐瞒前董事长的死因。
深切感受到压力的黎凯知道,自己必须提出个合理的理由,否则黎园的名望可能会因此一落千丈。
“这位小姐,家父是知名人士,若说他突然因车祸过世,一时间恐怕会造成黎园内部的混乱,所以当时我们才会以病逝为由,为他发丧。”既然都被人知道继父是死于车祸,他就直接承认了。
“那么……为什么这件事就连黎家的小姐都被瞒在鼓里?!”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阵哗然,多数人根本不知道黎家还有一位小姐。
而黎裳华本人也是被自己尖锐的问话给吓到了。
天!她只是想确定一下父亲的死因,为何看到他们之后,她却理智全失?!
看她做了什么好事!事情怎会走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尽量保持冷静,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被逼急了,黎凯也开始心慌意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越看越眼熟,却怎么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我?我是你的妹妹啊!哥哥。”黎裳华笑意盈盈地摘下脸上的面具,直直盯视着台上慌乱不已的两人。
她脸上虽然带笑,但心底却开始泣血。他们两人的反应,是否代表欧阳颢的猜测属实?!
“你早在六年前就被赶出黎家,你已经不是黎家人了!”原本沉默下来的林莉真突然尖锐地说道。似乎这样就能代表一切。
“六年前,父亲过世,我匆匆回到台湾,但在父亲的遗嘱公布后,你们就把我赶出黎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我才是真正流有黎家血液的人呐!”
当黎裳华摘下面具的一刹那,会场内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因她的真面目,而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她……她不是欧阳颢的大学同学吗?!
虽然自己是在一个多月前,在医院里见过她一次,而且当时对方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但龚若仙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她身旁的男子又是谁?为何背影看起来如此眼熟?
“咦!那不是黎裳华吗?”跟在龚若仙身侧,今晚随龚若仙前来洽公的张丽华也看到正与酒会主人一来一往的黎裳华。她疑惑的喃喃自语,音量正好传人龚若仙的耳中。
“张主管,你认识那个女人?”龚若仙急切问道。那个男人越看越像欧阳颢,但不可能啊!颢现在应该在美国啊!
“嗯。”张丽华点头。“她叫黎裳华,在龚氏已工作六年,现在分属秘书室。约莫半年前,她曾任欧阳先生的接待,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秘书,也是我们秘书室内唯一一位没有被欧阳先生撤换的接待。”
“那种事不用说……”龚若仙不耐地挥挥手,倏地,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你说她之前是颢的接待?”怎么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是的。”张丽华非常肯定。
“那个接待不是一个死肥婆吗?!”龚若仙惊得连话都忘了修饰。“可这个女人却是瘦不拉叽的,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黎裳华之前的确有些胖,但在这几个月里瘦了不少。”张丽华轻咳两声,非常识相的略过龚若仙不得体的形容词。
她被骗了!颢还说什么黎裳华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很多年没见了,是因为车子不小心撞上她,他们才又再见面。
谎话!全都是谎话!被妒意冲昏了头,也不由得旁人分说,龚若仙已单方面的认定自己遭到欺骗。
一定是这个小婊子主动勾引颢的!想起这次欧阳颢来台洽公时,对她冷淡了许多,种种态度,都让龚若仙非常肯定,欧阳颢的心一定是被黎裳华那个小贱人给勾了去。
龚若仙气极了,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场合,只想上前给黎裳华两巴掌。
还好张丽华总算是两个人当中还有理智的一个,她连忙拉住龚若仙,免得她当众出糗,今天她们是私下与对方接洽的,怎能事情还没办妥,就搞得人尽皆知?!
第十章
这一隅的小小混乱并未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所以大家仍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这黎家初露面的小姐,到底想做些什么。
当然也有一些与黎父交好的长辈,开始纷纷为黎裳华抱不平。
黎凯的养子身份在商界没几个人知道,但在父亲死后就把妹妹给赶出家门,实在太过分了些。
“老爸的遗产你也拿了,现在黎家的钱已经没有你的份了,你滚吧!”黎凯担心她留得越久,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连忙赶人。
“是啊!你现在是把钱花光了,想回头求家里是吧?告诉你,想都别想!”
林莉真刻意抹黑黎裳华的人格,让众人以为她是为了钱才来捣乱的。
“我没有!爸爸给我的每一分钱我都还留着。”黎裳华大声辩驳着。天!事情怎么越扯越远了?!
“李、儒、员。”
一个男声响起,拼音似的说出一个名字。
一个平淡无奇的名字,却炸得黎凯母于顿时人仰马翻。见台上的两人突然惊慌起来,也让众人纷纷猜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涵意。欧阳颢摘下自己的狮子面具,露出那张已让台湾商界相当熟悉的面孔。
欧阳集团居然介入别人的家务事?!这个认知让台上台下顿时乱成一片,没有人知道欧阳颢为什么会帮助默默无闻的黎裳华。
任谁都知道欧阳颢背后代表的,可是美国一大财阀——欧阳集团。
表面上,欧阳颢斯文可亲,但若身为他的敌人就得要小心了,不知何时会被他反噬一口,偏偏他处世圆滑、手腕极高,永远让人分不清谁是他的朋友,谁又是他的敌人。直到你被他吞了,可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
像这次他突然出现在黎园企业的庆祝酒会就是一例,事前谁也不晓得欧阳颢会出席,进而帮助黎家千金。
像这么难以捉摸的男人,让台湾商界又爱又恨,既希望自家事业能借由与欧阳集团攀上关系,进而登上高峰;又怕欧阳集团不怀好意,到时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欧阳集团给吞了。两相权衡之下,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两难。
欧阳颢最近半年来频频在台湾出现,明的是来洽谈欧阳集团与龚氏企业的合作案,但暗的有什么目的就不为人知了。
难道……
这与今日突然冒出来的黎裳华有关?!
流言再度满天飞,酒会里顿时冒出许多交头接耳的细碎声响。
这还是欧阳颢第一次在台湾出手,全商界的人莫不睁大了眼,想看看他到底是凭什么样的手腕来;只手遮天。
“颢?!”
龚若仙见到欧阳颢也在场,差点忍不住冲了过去,将他环在黎裳华腰际的手拉开。
“各位,很抱歉,酒会到此结束。”
在台上僵直了好一会儿,黎凯一开口,就是这段令人扫兴的话。宣告好戏到此结束。
接着,黎凯与林莉真便怒气不歇地回到酒会的休息室,而黎裳华与欧阳颢在侍者的暗示下,也跟着来到休息室。
至于其他闲杂人等嘛!就得各自解散啰!
因此,即使龚若仙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回家,一切,都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张主管,给我调出黎裳华的人事资料,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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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休息室里的其中一张双人沙发上,黎裳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刚刚一时暴冲而起的气势现在早巳消了大半。她静静地依偎着欧阳颢,想借此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勇气。
黎凯母子坐在他俩面前,两人皆直直瞪视黎裳华,像是准备要以目光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说吧!你要什么!”
黎凯也不啰嗦,直接向黎裳华问条件。
“我只要求一个真相。”
黎裳华声音虽小,却仍坚定地道。
“没有什么真相,事实就是老爸出车祸死了,我怕公司会因此混乱,所以才对外宣称老爸是病逝的。那时候你才十八岁,会连你一起瞒,就是怕你那时太年轻、太冲动,会瞒不住话。”
既然没有其他外人,黎凯马上摆出大哥架势,企图以此混淆黎裳华的视听,六年前他也是靠相同的手段将她轰出家门,六年后他一样办得到。
黎凯自信满满地想着,却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踢到一块大铁板。
“那么……李儒员的事情你又该如何解释?”一段生硬的中文从欧阳颢口中说出,吓得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而黎裳华也是大吃一惊。既然他懂中文,又为什么会要求龚氏为他派出足以充当翻译的接待人员呢?!
“你、你不是不会说中文吗?!”黎凯率先发难。
台湾商界无人不知欧阳颢虽为华裔子弟,却是半点中文都不懂,因此他每次来台,总有翻译人员随侍在侧。
可他现在说的中文虽然生硬,却字字标准,这是否代表,自己刚刚说的话……
他都听得懂?!若真是如此,自己这次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将黎裳华再次扫地出门。
面对黎凯的疑问,欧阳颢只是淡笑不语,他拍拍黎裳华的小手,要她安心。
“李儒员当时受你们所雇撞死了黎前董事长,而你们则借机窜改了遗嘱。而后你们打算将李儒员杀人灭口,却没想到被他逃到美国……我刚刚所说的事情,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欧阳颢斜睨着黎凯母子,对他们的所做所为心知肚明。
“顺便补充一下,李儒员目前就在我的手上。”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看得黎凯母子心底直发毛。
既然晓得欧阳颢已经知道所有的事实,甚至连人证都握在对方手里,黎凯铁青着脸,根本找不出任何有利于自己的说词。
“你要我们怎么做?”
黎凯问。
“我要你们去向警方自首,并将裳华应得的还给她。”
“不!你不能这么做!”黎凯没想到欧阳颢所开出的条件,根本就是要了他的命。“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去自首呢?!”
在一旁听得心惊胆跳的林莉真也吓坏了,要真这么做,她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她转而看向自己的继女,哀求道:“裳华,别做得这么绝,看在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家人份上,求你放我和你哥哥一条生路口巴!”
家人?!听到林莉真的说法,欧阳颢只是冷哼了一声。如果她真当裳华是家人的话,裳华不会从求学阶段开始就一直住在寄宿学校了。
这种从没尽过一天后母责任的人,现在居然厚着脸皮要裳华放过他们?!欧阳颢冷眼看着林莉真,心中对她非常的不齿。
“我……”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继母,让黎裳华觉得不知所措,她转头看向欧阳颢,想询问他的意见。“颢……”
“没必要同情这种人,裳华你别忘了,是他们指使李儒员开车撞死你的父亲。如果这件事你已经不介意的话,那你就放过他们。”欧阳颢冷冷地道,将问题又丢回给黎裳华。
“我……”黎裳华看看欧阳颢,又看看她的继兄与继母,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么忘了父亲是被害死的。
最后,黎裳华几乎是逃离了那间休息室,她不去看继兄与继母哀求的眼神,拒绝给予帮助,因为他们是罪有应得。
看着黎裳华落荒而逃的背影,欧阳颢知道她的抉择是什么了。
他站起身,向呆滞的两人说道:
“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时间一到,如果你们没去自首的话,我将会公布我手上的证据。别妄想逃出国,因为那是没有用的。”
说完,欧阳颢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逃离休息室之后,黎裳华只觉得心里面的压力好大呐!
她明明知道对方不可原谅,却又不由得同情对方,在这样的压力煎熬下,黎裳华终于做了一件她已经很久没做的事情——狂吃甜甜圈!
自从半年前她下定决定减肥时,就已渐渐戒掉嗜吃甜甜圈的毛病。当最大宗的热量来源消失后,她的体重很快就恢复正常,而现在,即使当她很想吃甜甜圈的时候,黎裳华还是会记得切勿过量的原则。
但今晚,她再也受不了了,她一定要吃甜甜圈。
即思即行,过没多久,她便抱着一大袋放着各式甜甜圈的大纸袋返家。
没想到欧阳颢已经坐在屋内等她了。
“你不是没有钥匙吗?!”黎裳华瞪大眼,惊问。要不然她今天下班时,就不会见到他被锁在门外了。
“我有。”欧阳颢心不在焉地答道。心思全在她犹然苍白的小脸上,及她手上那一大袋隐隐飘着甜味的纸袋上。“只是之前放在行李箱没拿出来。”
“你偷偷拷贝我的钥匙?!”她指责他的宵小行为。
“小姐,是你在出院后看我每天来你家敲门,觉得我太累,所以主动拿了那副钥匙给我的。”欧阳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在她今天受到太多刺激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喔!真的耶!”想起了这回事,黎裳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心思一转移,原本苍白的小脸总算有了些血色。“那么……为了道歉,我请你吃甜甜圈吧!”
说着,她便将一个个包装完整的甜甜圈,从纸袋里拿了出来。
而随着黎裳华拿出的甜甜圈越来越多,欧阳颢不禁张大了眼。
“等等,黎裳华小姐,请问你买这么多甜甜圈,是打算开店吗?”近二十个甜甜圈……她是打算要吃几天啊?!
“没、没有啊!”黎裳华在他怀疑至极的盯视下,动作有些僵硬地抽出一只包装袋,拿出一个涂着厚厚巧克力酱的圆形甜食,就先张口咬下了一大块。
甜甜的滋味令黎裳华稍微感到心安,仿佛心底的大黑洞被稍稍填平,于是,她开始动口,而她吃食的动作根本也停不下来,就见黎裳华一口接着一口地啃咬着外酥内软的面团,很快的,一个甜甜圈已经被她吃完了。
当最后一口吞下肚后,黎裳华又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见不着底的大黑洞,还是非常的空虚,因此,黎裳华又拿起另一个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