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小鹊心里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福伯恍然发现自己还没把事情跟她说清楚,拍拍秃得剩没几根毛的圆圆头。
"瞧我这性子急的,事情是这样,负责伙食的牛厨子昨晚去吃喜酒,现在正闹肚子,结果这下没人炊饭,可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届时大伙都没饭可吃。"说到没饭吃,向来爱吃的福伯最担心。
"那我等会儿回来时在街上买点馒头包子回来好了。"原来是这回事啊,今日牛大叔闹肚疼,难怪方才经过灶房时没看见他。
"好是好,其实咱们下人的肚子吃什么都能饱,可问题就出在爷身上,爷一向只吃府里做出来的东西,老嫌外头街上卖的东西不干净,又说什么早膳最重要,一点都马虎不得。"
"那……很急吗?我得先去富贵楼一趟,现在离用早膳还有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才是。"掂掂她手上提的沉重的豆腐篮。
孰料福伯竟一手抢过她手里的豆腐篮,催促她。
"我替你送去吧,你赶快去灶房里替爷准备早膳,记得要准时送到他房里。"
小鹊错愕地看着空空的两手,再抬头只见福伯奇迹似的箭步如飞,已出了门。
"还有啊!不用准备我们的份了,大伙都已经自个儿出门去寻吃的,你不用管我们了……"没一会儿,福伯的声音就完全淹没在晨晓的天色中。
小鹊仍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福伯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唯独某一句话,一直在她耳中萦绕不去。
送去他房里--"纳兰齐"的房里?!
* * *
该进去了吗?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小鹊蹑手蹑脚地走近纳兰齐所住的楼阁。
站在门口,小鹊踟蹰了半天,仍是犹豫不决是否该敲门进去,手上端着刚刚做好的早膳。
算了,早死早超生,终究她还是得进去的。
进去后,立刻把早膳放在桌上,赶快出来就好了,反正只是送送早膳而已,也许他还未起床。
小鹊如是告诉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和他碰上面,只是把东西放在桌上而已嘛。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还是抖个不停?
"谁在外头?"
就在小鹊决定要推门而人时,里头适时响起一道声音,小鹊一听几乎就想掉头跑掉,但房门霍然大开。
"是哪个不长进的……是你?"微微不高兴的拉开门。
纳兰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内,上身只在外头罩着件薄衣,里头不着寸缕。
一看是纳馨硬带回来的豆腐娘,他火气就更大,相对的口气也差。"你来做什么?"平时见了他,就像耗子遇到猫一样,东躲西藏的还以为他没看见。
"我……来送早膳。"慑于他的气势,小鹊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一抬眼,看见的就是他一片古铜色精壮结实的胸膛,散发出属于武人的成熟雄性气息,浑厚有力。
眼前的景象让小鹊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轰的一声将她小小的脑袋给充塞地满满的,什么都没法思考。
直到纳兰齐老大不高兴的声音在她头顶爆出。"你还要在外头站多久,还不端进来,送个早膳很困难?"
"是……"被他一喝,小鹊硬着头皮从他让出来的空路踏进房。
女人就是麻烦,连送个饭这种简单的差事也做不好。
将东西搁在桌上,小鹊转身马上就要离开,却又被他给叫住。
"等等,替我打盆水来。"
"咦?"还要打水?
"你咦什么,还不快去!"见她有所迟疑,他不禁有些生气。
不过打个水,有这么好讶异吗?
"是。"小鹊乖乖领命打水去。
好不容易替他端了盆水过来,小鹊心想应该没事了,正想要告退,他又有命令下来。
"替我把床头上的衣服拿来。"以水净了脸,他将身上罩的外衣扔给她,自个儿打着赤膊走来走去,不时舒展着全身的肌肉。
他肌理分明的结实身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小鹊看得面红耳赤,脸颊红烫得快烧死自己。
长这么大,她从未看过赤裸的成熟男性躯体,才第一次见到就是这么劲爆,心脏简直快要负荷不了。
低下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快步走进内室想快点完成他的命令,一进去就看见那张偌大的床榻,被褥已整齐的叠好,可见他是一个很有纪律的人。
不禁想像起他躺在上面睡觉的模样,他块头那么高大,的确是要张很大的床才够睡,不过这张床大概可以睡上五六个自己。
如果是自己和他一起躺在上面,那要怎么分配……
"哎,顾小鹊,你在想什么呀!"敲敲头,小鹊意图敲散自己的胡思乱想。
真是够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呀!竟想像起自己和他躺在上面时应该怎么分配床位?!
她躲他都来不及了,而且他也很讨厌自己;而且他是主子,她只是个奴才。
还是赶快把他吩咐的事情做完,馨姐也差不多该起来了,自己还得去帮她梳洗打扮,昨天已经说好要一起去买绣线了。
不敢再多瞄那张大床一眼,小鹊索性闭起眼,伸手将搁在床头的衣服拿起--纳兰齐在前厅等烦了,不过叫那丫头拿件衣服,竟摸了这么久还不见她出来,索性自己进去瞧瞧。
"喂,要你拿件衣服拿这么久……"
一人内,只见要她拿的衣服落在床边,那豆腐娘整个上半身伏在他床上,小巧浑圆的臀高高的翘起,两手似乎在榻上摸索着什么,嘴里还喃喃念着:
"奇怪,怎么不见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纳兰齐原想大骂出声,可见她左右微微晃动的俏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在我床上找什么?"为着自己方才一时的失常而气,语气愈发不爽。
听见他的声音,小鹊吓得睁开眼立刻站起,猛一回身又撞上他硬梆梆的胸膛,整个人往后被弹上床榻。
这下换作是上半身仰躺在床,由于冲击力过大,脚尖无法着
地,她想快点下床却找不到施力点。
纳兰齐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森冷地直盯着她看。
许久,突然一下明白她的居心,语气遂转的轻蔑。
"原来你是想来这招。"
小鹊惊慌的眨着杏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招?哪一招?她啥时出过招了?
可当事人却错将她眨眼的动作当成是勾引、是挑逗。
哼,女人都是一个样,一见了他就巴不得马上爬上他的床,想想反正自己也好几天没找女人发泄一下,这豆腐娘"勉强"还能入口,将就一下也好。
"你也是这样想,对吧?"猜出她的意图后,纳兰齐低笑了声。
想、想什么?她又想了什么?
小鹊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猛眨眼睛,这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习惯小动作。
想开口问他是什么,却被他逐渐下压的巨大身体给吓住了,微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等等、等一下--唔……"
小鹊伸出手亟欲想推开他,才一碰到他纠结坚实的赤裸肌肤,像是被火烧到又立刻弹开,这一下小嘴正好被他吻个正着。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她可以说话的余地。
第四章
两人气喘吁吁地互望着,下者的眼神迷迷蒙蒙,神志混沌不清,脸蛋因方才的狂浪激情而大红特红,尤其是两边红晕晕的粉腮,更是又俏又迷人。
上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下腹的欲火可说是已经蓄势待发,没想到这豆腐娘竟能挑起他罕见的炙烈欲火。
"你--"纳兰齐一时不防教她给推了开,紧要关头被人打断,元气大伤,他只得坐在床边,努力平息突然被中断的欲火。
小鹊面如火烧的快速穿戴好衣物,确定无不妥之处后,立刻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待。
来到外厅,果真见到纳馨,她正大大方方坐在椅上,津津有味的吃着纳兰齐的早膳。
"馨姐。"一见到纳馨,小鹊便拉着纳馨就要离开。
方才差点就失身的教训,让她不敢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怎么啦?你脸怎么这么红?还有你怎么会在纳兰齐这里?"纳馨满肚子疑问的看着小鹊反常的行为。
"我……"小鹊踌躇着该不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早啊,齐弟。"纳馨瞥见纳兰齐从内室里走出来,连忙向他打声招呼。
小鹊一听到他出来了,匆匆看了眼又低下头,他已经穿戴整齐,不过脸色不大好看。
纳兰齐没好气的看了纳馨一眼,对她不请自用的习惯深感不赞同。
"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想回去了吗?"
对躲缩在纳馨后方,低低垂头的小鹊完全不屑一顾,仿佛刚才差点成功的激情只是一场梦。
纳馨没发现他们两之间弥漫的异样暗潮,放下筷子,亲热的拉着小鹊的手。
"呵呵,我等下要同小鹊去买绣线。"又撇了下嘴角道:"鬼才想回去呢。"
开玩笑,她纳馨何时那么没骨气了,吵了架绝不轻易低头,没有八人大轿,谁也别想"请"她回去。
纳兰齐没再吭声,径自拿起墙上的随身佩刀,就出门办事。
待他走后,小鹊兀自纳闷。
他不是很注重早膳吗?怎么一点也没用就要出门了?
难不成是因为馨姐吃了他的东西?
已经吃得差不多的纳馨,满足的拍拍肚子站起身。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前往绣坊的途中,小鹊忍不住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馨姐……"
"嗯?"
"齐爷他怎么没用早膳就出门了?"
"他一向没有在府内用早膳的习惯,大多都在外面随便吃吃,人忙嘛!再说皇帝老爷一天都晚宜他进宫,皇城里头山珍海味多不胜数,饿不了他的。"
再说身为练武之人的纳兰齐,哪会怕那一点点的饿?
小鹊愕于听见这样的答案,那到底是谁说他一向最重视早膳的?
"不晓得是谁端来那些东西,还挺好吃的,可惜端错地方了,下回叫牛厨子也帮我准备一份,我最怕饿了。"纳馨对之前吃下肚里的早膳还回味无穷。
酒足饭饱后,纳馨突然又想起早上小鹊出现在纳兰齐房里一事。
"对了,小鹊,你今早怎么会在齐弟的房里?还从他内房里走出来?"问了,小鹊却一直没给她答复。
"呃……"小鹊没料到纳馨还记得这件事。
"到底是为什么呢?"纳馨穷追猛问。
"啊!绣坊到了,今日有新货呢……"
小鹊立刻转开纳馨的注意力,全力解说起绣线的品质起来。
* * *
经过上回那件事后,小鹊更是卯足了劲,尽量避开纳兰齐。
幸好自己和纳馨所居的"绿竹阁"离他住的"赤风楼"很远,恰好方向相反,尤其她所住的绿竹阁前方,正好有一片绿意盎然的青翠竹林可作屏障。
上回府里的一千奴仆全部联合起来欺瞒她一事,她虽然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却也不好意思点破。
大概他们也知道了,所以也没敢再提起要她送早膳给纳兰齐,日子又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好几天。
其实纳兰齐人不坏,只是脾气差了点,他对待下人好极了,莫怪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很尊崇他。
样貌俊美非凡的他,又是个武功高强的武人,高大壮硕的身形虽不时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但相对的有他在,安全感也是十足。
倘若他一笑,肯定迷煞所有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就连是名花有主的女人,也会被他迷得团团转,抛家弃子也说不定。
不过,那只限于他不说话、不生气的时候。但是印象中,小鹊每回看见他,他都是顶着张阎王脸,横眉竖眼的好像巴不得将她生吞入腹。
仔细比较起来,小鹊还宁可他摆出冷酷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倒也好过他生气大怒的吓人样。
想起上回差点在他房里发生的那件事,她就忍不住脸红了起来。他除了长相迷人,连身体都是那般好看,那是属于练武之人才有的刚健体魄,恰恰符合她幻想中的武状元形象。
一副像是能容纳整个沧海穹天的伟岸胸膛,可以将她牢牢密密的包覆住、呵护着,为她阻绝一切不如意的烦恼。
皱紧一张小脸,眼睛用力紧眯着,双手盖住小脸,小鹊努力想把自己刚刚的遐想洗刷掉。
"小鹊、小--"纳馨一连唤了几声小鹊,始终没得到回应,转过身才发现小鹊两手遮着红通通的脸颊,一个人站着发呆。
听见纳馨的呼唤,小鹊这才猛然自绮想中惊醒过来。"呃……"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纳馨看着她脸上诡异的红晕,关切询问。
"没、我没事,只是好像天气闷热了点。"小鹊急忙忙转开话题。
闷热?纳馨看着窗外,从天而降的缓缓细雪,再看看穿得一身厚厚的袄衣,外头还罩件大氅的自己。
怎么?很热吗?为什么她却觉得冷的要命?巴不得再把床上的裘被里在身上,命人再多放几个炭盆在房里。
小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去端热茶的借口,仓皇逃出窘困的情况。
留下纳馨一人待在房里兀自纳闷道:
"难不成是我穿太多了?"
* * *
小鹊慌慌张张的逃出纳馨的房里,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廊道上,借着冷冽的空气想褪去颊上愈发嫣红的炽热。
她刚刚怎么会那么蠢,净讲些牛头不对马嘴、颠倒是非黑白的浑话。
纳馨……应该发现自己的窘样了吧!
哎!愈想愈丢脸,脸上的红热反而不散反节节增温。
愈是这么想,脚下的步伐就行得愈快,几乎是在廊上奔跑起来了,低头不看前头路的行为,当然就会发生惨事。
一个廊道拐角,小鹊就这么狠狠的撞上不知名的倒霉来者,由于小鹊是用跑的关系,力道自然不轻。
来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撞,加上覆着薄冰的路面,后脚一时没站稳一滑,连人带着她,厚实高大的身躯直直往地上一撞,发出惊天动地的砰然巨响。
纳兰齐闷哼了一声,随即感到一股痛彻肩背的剧痛蔓延周身。
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竟敢偷袭他?
他努力撑起上半身,一手提起压在他胸上的肇事者的后领,大力咆哮出声。
"混帐!你走路不长眼--"
待看清来人,又发出震天轧响的咒骂:"是你!噢……"
太过用力出声的结果,换来的是令人龇牙咧嘴的刺骨疼痛。
小鹊这一撞,虽然没有直接撞到又冷又硬的石地板,可也撞上纳兰齐,好似与撞上地板差不多,小鹊毕竟身形娇小,当场也是撞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还来不及反应,猛然后领子又被人粗蛮的揪住提起,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等她睁开眼时,赫然一双冒着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的鹰眼出现在她眼前,距离不到一根手指长,近得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