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身上有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闻起采并不好闻,却可以迷乱神智,还有她刚刚的举止——该死的!她竟对他做出那种事!
骆秋冥气愤的低咒着,这是他生平头一遭感受到男女之间的亲密举止,而他体内的情欲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发了。
“痛!”
一滴鲜血渗出指尖,花灵懊恼的吮着,嘴里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揉了揉酸涩的眼,再次低下头缝衣裳。
再多赶几件,明天就可以换得一些碎银了。
肚皮传出一阵咕噜声,她咽了咽口水,仿佛这样就能填饱肚子。最后的一碗稀饭已在晚饭时给缇儿吃了,她闹着吃不饱,却不知她是饿着肚子。
轻声一叹,花灵一个闪神又不小心扎了手指一针,“好痛——”她习惯性的又要把手指含入嘴里,却被人一把抓住。
“你在做什么?是在缝衣服还是缝手呀?”骆秋冥愠怒的低斥,想也没想便将她葱白玉指放入嘴里。
“三郎——”
他们一向亲近,以前并不会感到不妥,但现在——于礼合宜吗?
“以后别再缝制衣物了,我找到事情可以养活你们。”
“你找事情?是什么?”
“别问。”
“可是——”花灵顿了顿,凑鼻闻了闻,确定自己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味。“三郎,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他去何方惹来这些味道?他一向很少乱跑的,除了待在她们身边就是在练武,怎么今天——
“啊?没——不小心被一个女子撞到。”骆秋冥尴尬的红了脸,连忙撒个谎搪塞,不敢让花灵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味道这么浓,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才有办法买那些胭脂。”
骆秋冥闻言,定定的望着她,发觉她脸上完成没有任何的脂粉。这些年她都是这样的朴实,身上连样首饰也没有。
她生得清秀脱尘,宛如水中仙子,却因为忙于家计而疏于打扮,这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花样年华吗?
他的灵姐姐呵!温柔的她该是让人捧在手心上疼、该是美丽高贵得让人惊艳,而不是这般辛劳呀!
“三郎,发什么呆?”
“呃——没。”他搔了搔头,也为自己的思绪纷飞感到诧异,清了清喉咙,他正想转移话题却听见她肚子传来咕噜声,眉一皱,他不悦的问:“你没吃?”
“有——有呀。”
“骗人,一定又全留给缇儿了,是不是?”
“她容易饿,自然要多吃些。”面对弟弟咄咄逼人的眸光,花灵窘迫的低下头。
“你真是!”唉!灵姐姐不管什么事总是自己退让着、忍受着,想尽办法让缇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什么时候她才会想到自己?
但,他就是喜欢她的善良柔顺。
她的肚子又发出咕噜声,骆秋冥好气又好笑的睨她一眼,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去哪?”天色已晚,他是要带她到哪里去呢?
“填饱你的肚子。”
他们绕过林子,来到花灵每日洗涤衣物的溪边,天色昏暗只听见潺潺溪水声响,花灵纳闷的直盯着骆秋冥,却见他二话不说便脱去衣衫。
“灵姐姐,你先去生火。七岁时为了抓鱼差点溺死,但这回我绝对会抓回肥鱼的。”他笑得自信满满,赤足走进溪里。
“三郎!”花灵想阻止已来不及。她不禁想起幼年时那可怕的记忆,虽然三郎已经长大了,水性也比小时候好,但她就是会担心。
“灵姐姐,你发什么呆?快去生火呀!”骆秋冥站在小溪中央,朝她挥着手叫着。
花灵见状,这才松口气,依言找来一些枯枝生火,等火生好时,骆秋冥两手各抓着一条鱼走回岸边。
他湿漉漉的黑发在月光照射下闪烁着光亮,脸上漾着愉快的笑容。
“喏!”他把鱼递给她。
接过鱼,花灵忍不住叮咛,“快擦干身子穿上衣服,不然会着凉。”
“没关系,如果我再染上风寒、高烧不退,灵姐姐就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睡。”
他的话让花灵陡然一震,脸蛋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们可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像以前那样。
“哇!好香!”
鱼香味四溢飘散,骆秋冥在确定烤熟了之后便递给她一条,两个人就着火堆吃起鱼来。
“糟了,刚刚忘了给缇儿留一份。”花灵吃到一半,突然紧张的叫出声。
“这鱼是要给你当晚餐吃,不是要给她当消夜。”
“你怎这么说?有福同享呀!”
“可是她从不会替你如此想过,灵姐姐,你不必担心她。”
这是实话,他从不会为缇儿操心,因为花灵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看着花灵如此无怨无悔的对待缇儿,缇儿却老是将她当丫鬟使唤就让他感到心疼。
他的灵姐姐是天下最温柔的姐姐,所以他会竭尽所能的让她快乐。
“如果一条鱼填不饱你的肚子,我再下去抓。”他笑着问,伸手拭去她唇边的肉屑。
他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情人。
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窜入脑中,花灵连忙低下头,气恼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们俩一直习惯彼此亲昵的举止,为什么最近她会感到这种亲近变了质?
为什么她觉得三郎对待她的方式愈来愈温柔?
是因为彼此都长大了吧?还是她有私心,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不!她不该存有任何不该有的渴望!或许该是保持距离的时候了。
没注意到花灵的出神,骆秋冥突然问道:“灵姐姐,什么是——巫山云雨?”
呃!
瞬间,花灵的粉颊立即变得酡红,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露骨的事,害她羞得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书念得少,但你应该比我知道得多吧,你可别小气故意不说喔!”
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花灵犹豫了下,只好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解释着。
“啥!”骆秋冥恍然大悟的羞红了脸,恨不得一头钻入土里,别叫花灵看他笑话。
原来——该死的宫芸芸!
竟然那么不知廉耻,同男人开口说那种下流的话,若不是必须委身在极天门里,他宁可永远不再见那女人的面。
可恶至极!
“三郎,你今天很奇怪,莫非你——思春了?”他身上有着女人的胭脂味,现在又问这种问题,也许他是真的想谈情说爱了。
十七岁的男子开始思春了是正常的,听说有的人家的孩子,十三四岁便娶妻了,或许该为三郎注意对象了,若能早点娶妻生子,那么骆家的血脉就可延续下去了。
改明儿个请媒婆注意一下合适对象,等他成了亲,或许她的私心就能消失,从此安安分分当他的灵姐姐。
“你别胡思乱想,我才没思春呢!我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这是我曾经说过的,你可别忘了。”
“傻瓜!怎么可能?”就算她不嫁,三郎也得娶呀!他们不可能相依为命一辈子的。
“怎么不可能?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
什么?
花灵一时愣住,他的话像投下一颗石头,在她的心湖里漾起涟漪。她忍住这分骚动,轻轻笑了出来。
“三郎,你不知道这种话只能说给恋人听吗?我们是姐弟,不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是吗?只有恋人才能这么说吗?
但他是真的想一辈子守着她。
望着花灵那姣好的容颜,骆秋冥久久移不开视线,爱苗悄悄地在心里滋生——
吃完了烤鱼,骆秋冥又添加几根枯木,然后往地上躺去,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
“三郎,你有心事?”花灵太了解他了,关心的问着。
“冷卉娘已经死了。”
“真的!”花灵十分惊讶,但她很高兴听到这消息,毕竟仇人已死,这样他就不用天天记挂着报仇,这让她感到庆幸,不过她发现他一点也不快乐。
“为什么她要死了?这三年来,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她报仇,现在她已经死了,叫我怎么办?”
“你就真的那么想杀她吗?”
“当然,我恨她。”
“难道你真的被恨意冲昏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不能从仇恨中走出来,你怎么看得见光明?”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无垠的夜空。
“你不恨吗?我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兄弟,你真的一点都不怨、不恨?”
“因为我还有你。”
“灵姐姐——”
“我也曾怨过、哭泣过,但我一想到你就感谢上天的怜悯,有你在身边让我看到希望、看到未来。如果我跟你一样沉溺在仇恨中,懦弱的我一定活不下去。我说过我不阻止你复仇,如果有一天我们找到毁了骆家的凶手,我不会阻止你报仇雪恨,但我希望你心里不要只有怨恨。”
她心疼他,所以不要看他被仇恨的枷锁困住。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骆秋冥歉然道。虽然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轻易忘却家仇血恨,但他不忍花灵如此为他担忧。
他承诺过要守着她、保护她,却还是让她忧愁,他真感到惭愧。
不过,很高兴听见花灵如此在乎他。
“我也很庆幸你在我身边。”他移动身子将头枕靠在她腿上。“不管以后如何,你永远是我最在乎的灵姐姐——”
眼里的雾气终于凝聚成泪水悄悄滑落,花灵轻抚着他的发,在这夜里,在这宁静的星空下,心与心相对,无言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第五章
午后凉爽的微风徐徐的吹着,靠近山坡边的竹屋里更显凉爽,鸟儿在树梢头叽叽喳喳叫着。
“灵姐姐!”
骆秋冥开怀的声音一路由外传了进来,花灵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走到门边等候着他。
“灵姐姐,你瞧——”骆秋冥原本要把手上的东西拿给她看,却被屋内难得出现的外人给转移注意力。
他纳闷的瞧了来人一眼,转而看向花灵等待她的解释。这几年,他们一直离群索居,很少跟村里的人打交道,今天竟会有人上门拜访,这让他感到惊讶。
“三郎,你回来得正好,这位是村里的巴婆婆。她是个有名的媒婆,听说村内一半以上的夫妇都是经由她说媒而成亲的。”
媒婆?
骆秋冥的眉头猛然皱紧,原先开心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缘无故的媒婆上门做什么?莫非——
一个念头窜入他的脑海里,让他心里很不舒坦。
想想,灵姐姐已十八了,通常女孩到了这年纪大都已嫁为人妇,这巴婆婆肯定是上门来说亲。
那么,灵姐姐的意思呢?
他烦躁的看着她,却见她一脸开怀的神情,难道她也想嫁人吗?
她是他最亲的好姐姐呀!怎能——
光是想到从此以后,她将属于别的男人就让他莫名的生起气来。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巴婆婆是客人,你该要笑脸迎人吧。”花灵小声的说着,伸手轻拍掉他身上的灰尘。
“巴婆婆,这就是我弟弟。”
巴婆婆一听仔细打量着骆秋冥,好似在鉴定什么,让人莫名其妙之余也感到不自在。骆秋冥困扰的看了花灵一眼,眼里尽是质疑的问号,但后者只是淡然的笑着不语。
“真是个俊美的少年。骆姑娘,凭你弟弟这般俊模样,我绝对能帮他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什么!
骆秋冥一听惊讶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花灵。如果他没耳背的话,巴婆婆来是为了——帮他找媳妇!
天杀的!他何时说要娶妻来着?何况他才十七!
“那就麻烦巴婆婆了。”花灵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那是前两天骆秋冥塞给她的,她正要交到巴婆婆手上时,突然被人抢走了。
“三郎,你——”
“不劳巴婆婆费心了,我还不想成亲。”
“可是你姐姐说——”
这怎么回事?姐姐找她来为弟弟说媒,怎么弟弟却火冒三丈的拒绝?巴婆婆真是给搞糊涂了。
“三郎。”花灵将他拉到一旁,轻声的说:“你是男孩子,我希望你能早日为骆家传宗接代,这也是爹的遗愿呀!”
骆秋冥气恼的一咬牙,沉声道:“我如果要娶妻也是娶我想要的女人,而不是媒妁之言的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你已有心上人?”她惊讶的问道。
什么时候那一直依赖她的三郎已经有了心上人?难怪他前几天会无来由的问她“巫山云雨”是什么意思,看来他是真的遇上让他动心的人。
但,会是谁呢?
“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么快告诉灵姐姐,我托巴婆婆去提亲。”
“该死的!”骆秋冥突然的大吼一声让巴婆婆吓了一大跳,也让花灵惊愕的退了一步。
也难怪她会吓傻,从小到大,骆秋冥除了对她撒娇、对她柔顺体贴外,何时曾这么对她凶巴巴过?
“巴婆婆,对不起,你请回吧。”无视于巴婆婆的惊悸莫名,他沉声送客。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巴婆婆可不想自找没趣,便迅速的离开。
眼前的他变了,不再是乖顺的三郎,也不是那与她亲近相依的男孩了。花灵偷瞧他一眼,然后又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生那么大的气,但却在刹那问领悟,三郎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事事任由她做主的男孩。
缓了缓心里的怒气,骆秋冥一时也弄不清气因何而来,但他就是不喜欢被逼迫娶别人,他想要永远守住的人只有一个,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呀!
他抬头看向她,却发觉她因为害怕而离他远远的。
他自嘲的暗叹口气,什么时候他竟将花灵给吓着了?他一直是想守护她的,绝没有要吓她的意思。
”灵姐姐——”他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抓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只是——你别再做这种事,我不想那么快跟你分开。”
原来他还是舍不得她,就像谷青曜要收养他时,他也坚持不肯与她分开。
三郎——
她心里感慨万分,突然,她感到骆秋冥把什么东西往她脸上抹。
花灵困惑的看着他,见他正拿着胭脂为她轻抹在脸上。
“三郎,这——”
“我去市集买来的,店家还笑我,是要巴结情人呢!灵姐姐,你本来就漂亮,抹上脂粉更添倾国之姿。”
骆秋冥的赞美让她羞红了脸,她偏过头有些不知所措。从没有人为她买过胭脂水粉,她也从不刻意打扮自己,而今这分贴心却是来自她的弟弟。
如果他们不是姐弟——
扳回花灵沉思的脸,骆秋冥又拿出一朵艳丽的牡丹花插在她的发上。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羞涩的低垂着头,伸手摸着发上的花朵。他虽然一向贴心却没有今天这么温柔的举动,让她一时间感到手足无措。
“是我粗心了,忘了你一个姑娘家要多妆点才是,以后要是存了点钱,我想帮你买支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