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睁开双眼,意外的瞧见自己双手竟抓着山鸡挣扎个不停的身子,她开心的露齿笑着。
“灵姐姐?”
“我在这。”她转头往后方叫了一声,这时山鸡突然啄了她的手,然后奋力的鼓动双翅。
“呀!好痛!”她惊得放开手,身子一个不稳便往后跌了下去,滚到斜坡下的泥潭里。
“灵姐姐!”骆秋冥循着声音奔来一瞧,就见花灵狼狈的坐在泥潭里,全身的衣物已沾满脏浊的泥水。
他一惊,跨出脚就想下去拉她上来。
“不,你别下来。”
“灵姐姐?”
“我不要你弄脏衣服,我自己爬上去。你去帮我抓山鸡,今晚我才能煮鸡汤给你们吃——”一个人狼狈就好,她才不要连累三郎也遭殃。
花灵站起身,攀住树枝想爬离泥潭,谁知脚下一滑又跌了回去,弄得更加污秽不堪。
她懊恼的拧眉,正想再爬起来时,骆秋冥先一步抱起她。
“不是叫你别下来吗?你看,连你也弄脏了。” “笨蛋!要抓山鸡跟我说就好了,干嘛自己跑来?这种事不是你做得来的。”他心疼的轻斥,抱着她走到溪边。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练功嘛!何况只是抓山鸡,小事一件——”
“是,小事,那为何你弄得又臭又脏?”
花灵伸出双臂闻了闻,不禁吐了吐舌,“真的好臭。”
全身都沾满污浊的泥泞,连脸上、头发都是,她连忙踏入水里想洗去一身的脏污。
骆秋冥虽然也弄脏了,但只有衣服沾到泥巴,所以他将外衣脱下来放到水里搓揉着。等洗净后,他拧干衣服披挂在树枝上才抬头望向花灵。
她将身子全浸入水里,但隔着衣物,身上的泥沙无法洗净,无计可施下,她只得脱掉衣物好好的清洗一番。
骆秋冥愣然的眨了眨眼,在流动的溪水里,她如凝脂的肌肤,加上曲线玲珑的女性身躯叫他目眩神迷。
她是个小女人了,一个美丽而迷人的小女人。
“三郎!”
“啊?”他回过神,瞧见花灵羞红着双颊沉入水里。
“看那边,不准看我!”
“喔——”他搔了搔脑袋,忍不住又望一眼她羞涩的娇柔样才转过身。
望向天际,他突然扬唇笑了。
他的灵姐姐呀,他好喜欢她,很庆幸有她一路相陪,否则他一定无法一个人走过一连串的打击。
在他意气消沉时,她总在他身旁安慰着;有任何困难时,她总是会想办法解决,这样的好姐姐,真是上天的恩赐。
他想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永远——
第四章
三年后
当铺老板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只白兔玉饰,心中涌现一股惊喜。这块玉质地良好,毫无瑕疵,雕功一流,可说是上上之选,难见的宝物呀!
他瞄了上门典当的女孩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姑娘,你这玉兔平凡无奇,当不了多少钱的。”
“怎么会?这是我爹生前特地差人四处去搜寻的呀!”花灵微蹙起眉,“老板,你行行好,多开点价吧。”
老板露出为难的模样,捻了捻他的胡子。“这样吧,看你似乎有急用,我就做件好事,算你五两吧。”
这么好的宝至少也值五百两,这下真要大赚一笔了。
他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得意着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太好诓骗。
“五两?”她咬牙沉思着,五两实在太少,但家里已没有米可以下锅,如果不筹些钱买米,大家都要饿着了。
“好吧,老板,就五两吧。但你务必等我几天,别将这玉兔卖了,过几天我一定想法子来赎回。”
老板嘴里虽热络的应允,但心里却打定主意要以高价尽快脱手。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抢走了玉兔,两人同时讶异的叫出声,花灵惊慌的回身,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不准你当了它!”
“你别管我。”
“这可是爹亲手送给你的,也是他留给你的遗物,你怎能当了?”
“三郎,这只是救急,我会想办法赎回。”说完,她又想将玉兔递给老板。
“该死的!跟我走!”骆秋冥愤怒的一吼,硬拉着她走出当铺。
看着到手的钱财飞了,当铺老板不禁拍头失望的叨念着。
“三郎,别这样,家里已经没米了,我不能让缇儿饿着。”
骆秋冥猛地停下脚步,花灵一不小心撞上他的背,压痛了鼻梁。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这么做。”抚着颈间的翠玉青龙,他眼光一黯,想起了年幼往事。
这是父亲亲手送给他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戴在身上,因为只有见到它,他才会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是骆家的一分子,对父亲的思念也悉数隐藏在这玉饰中,所以他绝不能让花灵典当了父亲的遗物。
“我也不想失去它呀!所以在遇见干爹之前即使我们快饿死,我也不曾动过它的脑筋,但为了缇儿,我也只能这么做。”他们姐弟欠谷家一情,所以她会竭尽所能回报在缇儿身上。
骆秋冥转身看着她,她美丽的脸庞布满了疲累与忧愁,他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柔声道:“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
“可是——”
“你不信任我?”
花灵抬起头望着他,看着他那愈来愈俊逸的五官,她的心有些莫名的惆帐。曾几何时,三郎的身高已经比她高了?
“灵姐姐,答应我好好的保存这玉兔,否则爹在天之灵一定会生气的。”
她点了点头,转身往回家的路走去。
骆秋冥定定的看着花灵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三年来灵姐姐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和缇儿,从不喊一声苦,也不把烦恼的事说出来让他分担。就像这回,家里没钱了,她也不说,一个人拿着玉兔出来典当换钱。
才十八岁,正是女子花样年华的时候,她却已显露些许的沧桑。
而他,这几年只顾着练功,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从不知她撑起一个家的辛苦。
他真的太不应该,也太愧疚了。
他是男孩子,应该由他守护着她们才是。
骆秋冥边走边沉思,这三年他已将秘笈里的武功练成了七分,他是该想办法让她们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心下作了决定,他加快步伐往前走。
极天门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入门的人没有一个是做正当生意的,全是以杀人为谋生工具的杀手。
当年谷青曜瞒着玉炀进入极天门里当个杀手,以他高明的剑术轻易的被封为极天门的第一杀手,但他接受交易有很多的条件,不是只要出得起钱就能请得动他,因为他绝不滥杀无辜,也因此他一直是极天门里众人排挤的对象。刺杀冷卉娘不但没成功反而丧命,非但没人同情,反倒让其他杀手乐得很。
“哈!上个月我总共砍了七个人头!”身材魁梧的男人大口灌着酒,沾沾自喜的说。另一名与他对饮的高个子冷冷一笑,丢出十副风干的耳朵,明显的是在嘲讽他。
“哼!老刘呀,被你盯上的人真倒霉,死之前还得忍受你的凌虐。”名唤李扬的魁梧男人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拿起酒瓮仰头灌着酒,但只缓缓的滴出几滴酒。
“咦,没酒了,赵瘸子,去拿酒来!”他啐了一口,朝一旁窝在角落的男子说着。
赵瘸子看了恶声恶气的李扬一眼,缓慢的站起身,一跛一跛的行走。
“死人呀!动作慢吞吞的,等你拿来我都七老八十了!”李扬横眉竖目的吼了一声,抬腿用力的往赵瘸子胸口踹去。
赵瘸子来不及闪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朝门口跌去。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稳住他的身子。
赵瘸子拍了拍胸脯,转头想瞧瞧是谁好心的救了他,却意外的瞧见一个不曾见过的人影。他戴着笠帽,整张脸全被轻垂的黑纱遮掩住。
这个人是谁?
他困惑的搔了搔头,身后又传来咆哮声。
“死瘸子!还不快去!真是废物!”
大概是被欺负习惯了,李扬又往他后脑勺挥来一拳,他吓得想缩头,却瞥见那人又出手为他挡去那一拳。
“混账东西!你是谁?报上名来,竟敢擅闯极天门,还胆敢在我副门主李扬面前撒野!”
“你这种欺负弱者的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你说什么?”李扬气红了眼,抓起大刀便砍了过去。
凌厉的刀锋挥下,李扬冷冷一笑,想象对方血溅三尺的模样。不料,刀却意外的被格开,那人非但不闪躲反而正面迎战,就见他迅速拔剑架住刀锋,一个轻盈翻身,在李扬还没回神时已一剑划开他背上的衣服,点点鲜红缓缓的渗出伤口。
“哇!”李扬痛得大叫,回身想再攻击才发现刀子早已离手。
“这是给你一个小教训,下回你再随便欺负人,我不介意取你狗命。”平静的语气里却充满了警告,李扬缩了缩身子,感到背脊隐隐发冷。
“真是没用,这样就怕了?李副门主,你也太胆小了。”原本和李扬喝酒的高瘦男人冷哼一声,突然由坐位上弹飞而,朝那陌生人攻去,他两手乍看像是空无一物,却在逼近他时,由袖中迅速掏出两柄短刀,往他两耳削去。
“哇!危险!”赵瘸子吓得捂住双眼不敢看,深怕见到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掉落,却意外的听闻瘦子老刘的哀叫声,他纳闷的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老刘的两手被人抓住,而短刀则已掉在地上。
好厉害的人呀!
赵瘸子崇拜的望着救命恩人,惊讶的发现李扬,捡起刀想偷袭他,正为他紧张时,一声怒斥猛然响起。
“住手!”
“门——门主,救命呀!”老刘痛得哀哀叫,瞧见门主宫芸芸出现,连忙开口求救。
“放开他。你是什么人?竟然敢上门挑衅。”宫芸芸冷冷的瞪了那没用的废物一眼,然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身手不凡的陌生人。
“不是在下故意挑衅,实在是极天门的待客之道太差了。”他讽刺道,随即松开双手。
“既然是客,就好说了,你登门拜访有何指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极天门的人不是来聘请杀手就是来当杀手吧?”
宫芸芸讶异的看着他。瞧他一副好身手,当然不会是来聘请杀手,这么说他是来——
“你叫什么名字?”
“谷三郎。”骆秋冥决定化名为谷三郎进入极天门。
“谷三郎?”听都没听过,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人怎会名不见经传?
宫芸芸走近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突然她扬唇一笑伸手探向他胸口。
“做什么?”骆秋冥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出手挡开,却引来宫芸芸暧昧不已的笑声。
瞧他那紧张样,恐怕还没碰过女人,真是难得的纯真男子,如果能和他共度春宵肯定有趣极了。
“你怎么知道极天门?”
“我是谷青曜的儿子。”
谷青曜的儿子!
她诧异的瞪大眼,又仔细的瞧他一眼才缓缓问道:“你是想来接替你父亲?”
骆秋冥沉默不语,他并没有想过什么接替不接替,只是为了减轻花灵的担子,他必须想办法挣点钱,除了一身好武艺外,他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只好选择当杀手。
见他不语,宫芸芸又开口,“谷青曜确实曾是我这里一等一的杀手,只可惜———唉!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一番话立即引来骆秋冥的恨意,他眼睛闪着浓烈杀意,“你可知阴月堡在何方?”
“你想为父报仇?”
“没错。”
骆秋冥的坚定语气引来宫芸芸的笑声,他眉一拧,不悦的怒道:“你认为我没这能耐?”
“你有没有这能耐我不清楚,但这辈子你是休想为父报仇了。”她斜睨他一眼,愈来愈好奇着他的面貌。“冷卉娘早在一年前就暴毙身亡,你说你还有机会吗?”
什么?她人已死!
这消息瞬间让骆秋冥怔愣住了。
她怎么可以死?他都还没亲手报仇雪恨呀!那么这三年他拚命的练习秘笈上的武功又有何意义?
心中的仇恨只有在手刃凶手之后才有消弭的一天,她——怎能就这样死了!
“其实你该庆幸她已经死了,冷卉娘出招又狠又快,很多人想要她的项上人头,结果都一去不回,如今她死了,你不就省事了吗?”
“住口!你什么也不懂。”
他的心情没有人可体会。
七岁面对灭门之祸,十四岁又失去干爹,接着干娘因无法承受丧夫之恸选择轻生,他多想亲手让冷卉娘得到报应。
心里的怨恨,是驱策他面对每一个日出的力量,惟有一了报仇的愿望,他才能重新面对未来呀!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丧命在冷卉娘的手中,他也尽力了,在黄泉下也能不愧的面对谷青曜。
但现在冷卉娘死了,他该怎么办?他要如何阻止怨恨继续啃蚀他的灵魂?
上天怎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不能亲手报仇,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怨恨中呀!
“对,我什么都不懂,反正做杀手的,不是被杀就是杀人,你如果看不破的话,也不必来我极天门了。”宫芸芸冷言的讥讽着。她是极天门的门主,所有的人对她惟命是从,而眼前这家伙竟敢对她咆哮,真是气人。“送客!”
听到门主的命令,立刻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欲将骆秋冥撵出去,却被他给打飞了。
“我不走,我要当极天门的杀手。”
“你以为你算老几?”
“要怎么做,你才肯接纳我?”
宫芸芸闻言,脸上突然漾出诡谲的笑意,她走近他身边,又瞧了他好半晌,仿佛想看穿他似的。“简单,只要能通过我的测试。”
测试?要试试他的功力吗?方才的打斗难道还不够?
骆秋冥戒备的看着她,准备应付她的出招。他虽然练得一身武功,但平常并没有跟人对打的经验,刚刚那几个人虽然败在他手里,但堂堂一个门主应该是身怀绝技,他得小心应付才是。
心里作好了准备,骆秋冥盯视着她,等着她出招。只见她莲步轻移,他一手按住剑柄预备出剑,不料她突然出手拉开他的面纱,他一惊,想挡已来不及。
真是俊朗的男子呀!只是没想到竟如此的年轻。
她眼一眯,娇媚一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年少生涩,骆秋冥尴尬的想推开她,她却整个人贴上来,双臂搂上他的颈项,趁他愣住时吻上他的唇。
她在对他做什么?
骆秋冥骇得想出口骂人,但双唇一打开,宫芸芸立即探舌到他嘴里,恣意的狂吻着他。
他体内霎时涌现一阵骚乱,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强烈。
宫芸芸缓缓离开他的唇,神色间有着微醺的妩媚,她仰头瞧着他的不知所措,愈看愈喜欢。
“你通过考验了,从此你就是我极天门的人。我好喜欢像你这么清纯的人,欢迎你成为我的入幕之宾,与我共享巫山云雨之乐。”她贴着他颊边轻声说着,然后娇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