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好吧,”小蛮慌张地站起来。“对不起,各位,我回房去了。”
“小蛮——”玮桓关心情切的喊了一声,可是小蛮根本不敢看他,在春纤的搀扶下匆匆回房了。
洁霓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玮桓说:“桓哥哥,我看你还是很关心百灵公主嘛!”
“啊?这个、这个、”玮桓这才想起来,他和小蛮合演的那场戏尚未收场,现在的他“应该”是要对小蛮毫无情意才是,怎么能表现得如此关心情切的样子呢?
“桓哥哥,你吃了辣椒啦?”洁霓睁大眼睛看着玮桓说。
“啊?没有呀,”玮桓莫名其妙地回答。“为什么这么问呢?”
“应兄既然没吃辣椒,为什么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的呢?”翌轩接下去问。
“我、我、我、没、那个……”玮桓这下子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桓哥哥想必是担心小蛮公主的病体,”洁霓露出俏皮的笑靥说。“其实我倒有法子可以治她的病。”
“真的?小霓,你有什么办法?”玮桓精神一振,拉着洁霓问。
“当然是真的,我这个法子不但可以治好她的病,还可以叫她立刻眉开眼笑的站在你面前。”
“那太好了,小霓,你快去!快去看看她吧!”玮桓的语气已经十分焦灼了。
“我去了有什么好处呢?”洁霓故意瞟了坐在一旁轻摇折扇,一派潇洒自在的文翌轩一眼。“再说百灵公主是文大将军的未婚妻,自有文将军看护照顾,何必咱们外人多事?”
玮桓无奈,只好以哀求的眼光看着翌轩。“文将军,你、你快请洁霓去看看小蛮吧!”
“我是很想请连姑娘去看看百灵,”翌轩淡淡地说。“可是又怕连姑娘要的酬谢太重,我付不起。”
玮桓低着头想了想,毅然地说:“小霓,求求你去看小蛮吧,只要你治好了她的病,无论你想要什么酬谢,我都如数照给。”
“真的?我要什么都可以吗?包括要你去做任何事?”
“嗯,就算你要我的性命,我也绝不食言。”
“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卖,”洁霓一阵格格娇笑。“我治好了小蛮公主的病,只要你答应做一件事就成了。”
“别说一件、十件、百件、千件都行,”玮桓大喜过望。“好妹妹,你快去看她吧,别再让她多受病痛折磨了。”
“先别答应的太早,桓哥哥,我要你做的那件事不容易办的呢!”
“无论怎么难办我都会尽力而为,现在求求你快去看看小蛮。”
“连姑娘,应兄已经这样求你了,”翌轩递了个眼色给洁霓,要她适可而止,别再戏弄玮桓了。“你就去看看百灵公主的病,快些治好她吧。”
“好吧,你们两人都跟我一起来,”洁霓终于站起身。“待会儿我先进房去,等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她一说完,翌轩和玮桓也站起来,随着洁霓一同往小蛮的房中而来。
洁霓走进房中,小蛮面朝里的躺在床上,春纤正捧了个小药炉在煎熬一帖安神定魄的药方,一见洁霓进来就面带忧容地摇了摇头,洁霓摆摆手要她出去。
“小蛮,小蛮,”洁霓坐在床前轻喊。“你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啊?谁叫我?”小蛮吃力地翻过身,才看清楚是洁霓。“连姊姊,多谢你来看我,我不碍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别在我跟前逞强了,瞧你现在捧胸蹙眉的娇弱模样,真成了不折不扣的病西施,怪不得桓哥哥心疼着急呢!”
“连姊姊,我——”小蛮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
“别着急,我是替你治病来的,”洁霓笑嘻嘻地说。“只要服了我这帖药,你心头上的病根子保证全断了。”
“连姊姊,我不懂你的意思。”
“喏,将我这帖药拿过去一见就明白了,一帖见效哦!”洁霓边说边拿出那两只珍珠耳环交到小蛮手中。
小蛮乍见这两颗珍珠,又惊又喜,同时也满心疑惑。“连姊姊,这耳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副耳环嘛!不是买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洁霓故意吊人胃口,慢条斯理地说。“而是耳环的主人亲手交给我的。”
小蛮“啊”的惊呼一声,打量了洁霓几眼,才说:“那个巡城吏、就是、就是……”
“就是你的文大哥呀!”洁霓笑了起来,还打趣着说。“你们两人大概情话谈得晕陶陶了,才会认不出我们两人。”
“连姊姊,原来是你和文大哥恶作剧,你们两人坏透了。”小蛮红着脸埋怨,她心病一去,整个人立刻容光焕发,宛然初绽的白蔷薇般娇艳动人。
“还说我呢,要不是你这小鬼头儿先使坏,和桓哥哥两人演那场假戏作弄我和翌轩,我们也不会整你们呀!”
小蛮灵光一闪,也捉住了洁霓的语病。“咦?不对呀,昨晚三更半夜,你和文大哥又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里睡觉,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小蛮拉着洁霓逼她说。“说呀!说呀!你们在外头做什么?”
霎时洁霓也是俏脸生晕,羞人答答,转过了脸不肯说,后来在小蛮软硬兼施的“逼供”,才坦白招认了昨晚如梦似幻的绮情,两名少女叽叽呱呱、又笑又闹的说个没完。
“咳!两位小姐们,你们说完了吗?”翌轩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娇谑的笑语,才在门上敲了几下说。“你们光顾着说话,也别让我们两个大男子在门口罚站呀!”
“呀!可忘了翌轩和玮桓在门口站着呢!”洁霓一吐舌,笑着去开了房门,四个人见面后,各自都忍不住的爆笑出声。
第八章
中秋才过,正是江南最宜人的季节,江南的春天太浓、太绿,也太艳,不若初秋时分淡雅宜人,洁霓坐在玮桓的官船上,但见天青云白,橘绿枫丹,溯江而上,俱是赏玩不尽的美景。
在返回扬州城路上,洁霓眉尖心上无不蕴涵着无限的喜悦,因为这一趟私逃离家不但顺利化解了她与玮桓之间那一段尴尬的婚约,促成了玮桓和小蛮的恋情,更重要的是和翌轩两人互通心曲,两情缱绻。
至于小蛮和玮桓两人小别重逢,更有说不完的喁喁细语,倾诉不尽的蜜意柔情,所以他们四人在杭州换搭了翌轩原先南下时的那艘官船,一路泛舟东行,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
不过这趟甜蜜之旅很快就被打断了。
翌轩一行人所乘坐的官船自杭州转入隋炀帝时期开凿的邗沟,洁霓早就听说了金陵的热闹繁华不下扬州,一定要取道金陵顺路去逛一天。
“翌轩,好嘛!让人家去嘛!金陵的莫愁湖、紫金山,还有什么‘南楼风月’、‘北海琴樽’,都是天下驰名的古迹胜景,要是这么过门而不入,真是太没有意思了。”洁霓不胜向往地说。
“你呀!真是一生玩不够,”翌轩宠爱万分的伸出食指点了点洁霓小巧可爱的鼻子一下。“这一路回扬州,途经金陵、无锡、太湖……哪一处不是风光秀丽,都这样玩下去,一辈子也到不了扬州啦。”
“哼!你现在就管得我这样严,”洁霓嘟着小嘴说。“将来还得了,还指望你待我好吗?”其实看着洁霓轻嗔薄怒的娇俏模样,翌轩早就全无拒绝她的决心了。“是,全是我的不是,我得罪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那就罚我马上‘见风使舵’将船驶到金陵城去,另外还备下轿马,好好陪着连大小姐痛痛快快的玩上几天,怎么样?”
洁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也不学好,就只会贫嘴滑舌的哄骗人家,哪有半点大将军的威仪?”
翌轩马上装出凶巴巴的声音说:“咄!小小女子竟敢污蔑本老爷,须知本老爷可是威风凛凛的巡城吏哩,你再不对老爷恭敬三分,立刻拿了你进衙门去。”
想到那一天,翌轩扮巡城吏戏弄玮桓和小蛮两人,洁霓忍不住一阵格格娇笑,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随着风声飘荡在碧琉璃般的水面上,远远传出去仿佛仙乐般动人心弦。
翌轩眼中所见是洁霓明艳不可方物的清丽脸庞、耳中是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鼻中更是不断闻到一股醉人的芝兰幽香,整个人早已迷醉得飘飘欲仙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洁霓莹白如玉的纤手。“洁霓——”
洁霓在翌轩的炯炯目光下,心上一阵喜、一阵羞,双颊浮起两朵彤云,她正想说两句话,掩饰一下羞意,忽然间水面上起了一阵骚动。
“糟了,有人挡住咱们的水道了。”
“什么人?”
“快让开水道!”
“咦?他们、他们是故意包围咱们的船。”
“喂!这是官船,你们可别胡来。”
翌轩放开洁霓的手,站了起来,这时候也有几名随从跑上来向他报告:“将军,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大群船舰将我们的官船四下围住了。”
翌轩皱起修长的剑眉,沉着声问:“知道来者是什么人吗?”
“这些船舰上的人一身黑衣,头脸都罩上了黑幕,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不过这群人个个身手都很好。”
“敢在运河上公然与官船为难,这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我去看看。”翌轩做了决定,他回头对洁霓说:“洁霓,甲板上太危险了,你先到船舱去避一避。”
“不!我和你一起去,江南水道上的各股势力,没有哪个敢不听我哥哥的话,”洁霓取出一块白玉腰牌说:“刚好我出来时偷了哥哥一块腰牌,只要给他们看了,自然不会和我们为难。”“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可是你千万别离开我身旁,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嗯,知道了。”
洁霓随着翌轩来到船头,举目四望,浩瀚的水面上果然布满了小型的作战快船,将翌轩的官船团团围住,而右面的一艘中型船舰上手持长剑迎风站立的一名黑衣男子,似乎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是哥哥!”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形如此熟悉,洁霓失声叫了出来。“大哥!大哥!是我呀!我是小霓。”
黑衣男子也见到洁霓了,只见他身形忽然拔高,轻轻巧巧的跃上了官船,伸手拉下了头上的面罩,果然是洁霓的大哥连景琛,只见他横眉怒目,语气森冷地说:“原来你还认得我是你大哥。”
长兄如父,洁霓自小对这位大哥敬畏有加,见他动了真怒,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呐呐地说:“大哥,我、我……”
“景琛,别来无恙,”翌轩也有些尴尬。“我正要送洁霓回扬州去,同时再到府上盘旋几日,和你好好聚两日。”
景琛早已得到手下探子的回报,知道洁霓和翌轩两人回程一路上亲昵至极,他心中异常恼怒,深怪这位老同学勾引自己的妹妹。“文大将军身份尊贵,我们招待不起,也结交不起,”景琛一个硬生生的钉子碰了回去。“只希望文将军自重,不要随便勾搭良家妇女,尤其舍妹已是订过亲的人。”
“景琛,这桩婚事还得再多商量,你不要为了自己的面子、虚名而误了洁霓的终身。”翌轩着急地说。
“我们连家的家务事,毋需由外人置喙。”景琛冷冷地看了洁霓一眼。“小霓,叫春纤出来,一起跟我回去。”
“哥哥!”洁霓双眼含泪。“你别逼我!”
“洁霓,你闯的祸还不够吗?娘为了你离家,都急病了,你还想怎么样?非气死了娘才满意?”
“什么?娘她老人家、她不要紧吧?”洁霓大为着急。
景琛表情木然,并不回答,这时候原本待在船舱里的应玮桓、小蛮、春纤与兴儿一起走上甲板,他们是听见甲板上人声骚动,才上来查看,而除了不认识景琛的小蛮外,每个人见到他都是脸色大变。
“连、连大哥。”玮桓心虚地打了个招呼。
春纤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春纤见过大少爷。”
景琛倨傲的抬着头,森冷地说:“春纤,去收拾小姐的衣物,你们立刻跟我走,还有玮桓,令尊就在船上,请你也一起过去,应老伯已说了,如果你不立刻过去,他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玮桓往景琛的船舰上看去,果然见到他父亲从船舱中探出头来,对着他大喊:“你这个不肖子,马上给我回来!”
翌轩对景琛这一番霸道的处置大为不满,正要和他理论,可是洁霓拉了拉他的衣袖,脸色凝重的对他摇摇头,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现在先别和我大哥争执,我和桓哥哥先回去,你带着小蛮随后赶到扬州,你们住到‘栖凤居’客栈去,我会再和你联络。”
洁霓又频频对小蛮和玮桓使眼色,慧心的小蛮一下子明白了,她也劝着玮桓先回去。“桓郎,我相信你不会负我,我也绝不负你,现在争执起来咱们一定吃亏,何况你爹都亲自来了,不如你先回去,咱们再思图良策。”
玮桓无奈,只好依依不舍地别了小蛮,带着兴儿与洁霓、春纤一起上了景琛的船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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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轩负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凌乱的脚步似乎正反映出他焦灼不安的心情自从在金陵城外和洁霓相别,他带着小蛮来到扬州,依照和洁霓的约定,住进扬州最负盛名的“栖凤居”客栈,已经整整十天了,却仍得不到洁霓的一点消息。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少爷、少爷,”侍书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翌轩所住的上房。“糟了,我打听到连姑娘和应少爷的事了。”
“侍书,先别急,喝口水再慢慢说。”翌轩此刻反而沉着下来,他亲自给侍书倒了一盅据说有“安神定魄”效果的金芽茶,让侍书喝下。
“少爷,事情真的不好了,”侍书的神色还是很慌乱。“我刚才到大街上,听见几个人在说扬州府就要有一场大热闹可瞧,上前一问,竟然、竟然是扬州两大富豪应府和连府要办喜事,今天应府就要送大聘,七天后就是迎亲的好日子。”
侍书的话才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小蛮凄恻的声音。“侍书,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翌轩一回头,只见小蛮双眸含泪地倚在门柱边。
“小蛮,你先别着急,事情未必如侍书所说的那么糟,”翌轩边说边过去扶住小蛮。“先进来听听侍书还打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