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眼光随即移到罗以玫的身上,没有人怀疑这件内衣还会有其他的主人了,总不会是那个抢匪有女装癖吧?
罗以玫被看得毛毛的,有种他们看出她没穿内衣的尴尬,忍不住拉紧风衣,深怕有谁真有红外线X光透视眼,能看出她被卫生纸包出来的飞机场。
“你们……你们在看什么啦!还不快叫警察?”罗以玫大叫道,人群才把焦点离开她。
这时正好巡逻的警车经过,经过热心路人拦车报案,车上的警官随即展现特攻精神一网打尽,也不管谁是贼、谁是被害者,现场全部的人都被带到人民保母的家里坐客去了。
接下来就是一般的例行公事了。
* * *
两个人在警局做了笔录出来以后,各有心思的他们,谁也没先开口。
就这样沉默地走回原本停车的地方,罗以玫好/L次都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那种感觉很难过,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清楚。
他一定觉得她是个怪胎啦!
怎么办?
“我送你回家。”走到他停车的地方,他递给她一项安全帽,把她的皮包放进座位里的置物箱里。
“我……”罗以玫欲言又止,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他完全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的心凉了半截。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的表情动作却让她觉得好难过。他连碰她都不想碰的样子,像在做些例行公事似的跟她说话,一点感情也没有,一句安慰也没有,连一个问题也没有……这个样子看来,他根本不在乎她嘛!
可是她还是乖乖上车了,因为她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不合作了。
“坐好。”他吩咐。
这回罗以玫没敢像之前那样抱紧他了,只是死抓着后座的把手,还好这次他没有骑得像以前那样飞快,不然她肯定马上就被摔去当犁田的牛了!
他也没有要她抱紧他,这点让罗以玫更伤心。
一路无语。
就在罗以玫还没来得及想出合理的解释打破僵局的时候,他的车已经骑到她家门口了。
“到了。”他让她下车,也没说再见就骑走了,今天的约会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结束。
完了?就这样?连一句拜拜都没留下?
看着他远去的车尘,罗以玫愣在那里,忽然间,忿怒跟后悔同时涌上心头;一方面气他的无情,另一方面也后悔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不干脆在洗手间丢掉那件内衣呢?为什么还想着带回家修理看看还能不能再穿呢?为什么她今天会倒霉到遇上那该死的抢劫呢?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那都无济于事。
想起坐在警察局里报案的时候,罗以玫真不想打开自己的皮包,至少不要在他面前点收内容。
可是……
她好恨自己,干嘛要去搞魔术胸罩那玩意骗人骗自己啊!可是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一切都毁了!他一定再也不会理她了!
“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啊?难道我真的是大笨蛋吗?”罗以玫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过,蹲在地上就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
什么叫自作自受,她现在知道了。
“你哭什么?”
“三郎?”罗以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回来了!
* * *
原来他骑到一牛,想起她的皮包还放在他的置物箱里,只好又骑回来找她,没想到一停车,就听到哭声。
“你哭什么?”本来想把皮包塞给她就走,没想到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臂,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着他,用被抛弃流浪小狗般的无辜眼神攻击他向来柔软的心肠。
“呜……”她还在哭。
以前他认识的女人哭泣都像梨花带泪,一半真一半假,他还没见过几个女人哭得像她这么难看的。但他只对她的眼泪有感觉。
因为她够“真”。
或许她不解世事,她未曾经历社会的洗练,没有他所热悉的风尘味,但是她有的却是让他心动的“真”。这让他犹豫了,是否该将心比心地对待她呢?
想到她刚才做的一切,以及后来的反应,他有些难以释怀,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结果现在她却哭得像是他负了她似的?
“干嘛?”没法子,他就是见不得女人哭,甩不掉只好让她巴上来。“有什么好哭的啊?”
“呜……”她还是哭。
“如果你再哭我就马上走,他开始不耐烦了,希望威胁有效。
“你那么讨厌我吗?”罗以玫哀怨地说。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讨厌女人哭。”他感觉到她在发抖,这让他心软。就算再怎么不爽,也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难过。“你为什么要哭?”他要知道原因。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她却答非所问。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他没好气地说,说不生气是假的,不过也没有气到不能忍耐的程度。
“不然你为什么不理我?”她扁着嘴,忍不住又抽噎起来。“你一定是生我的气才走的,对不对?”
“我没有生气。”他重复一次。
“一定有,你一定生我的气,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冷漠?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厂她激动地说。
“我、说、我、没、有、生、气!”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坚决让她更害怕,吓得她不顾形象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哇……”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拉起她,她的反应让他又好气又好笑。明明身体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为什么脑袋里装的却只是个小女孩呢?
如果以前遇到这种白痴女人,他老早一脚踢开不管她了,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那么冷静,他没有办法不理,叹了口气反问她:“如果你说我生你的气,那你倒说说看,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罗以玫被问住了,抽抽噎噎地回不了话。
“算了,现在问你也只会哭。”叹了口气,他建议道:“你要不要先进去洗把脸,改天等你情绪缓和一点,我们再谈,好吗?”
“可是……”罗以玫想多看他一眼。
“乖,听话,我保证,我没有生你的气,OK?进去吧。”他劝哄道。
“嗯。”罗以玫这才收声,听话地点头。
心情的大雨,到现在才有放晴的迹象。
* * *
罗以玫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温度平复激动的情绪,才感觉好一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还好没化什么妆,不然经过刚才那么一哭,她的样子大概真的可以跟女鬼结拜了。
不过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吗?”他在门外喊。
“好了!”罗以玫本来想换件衣服,不过被他一催,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像小学生被老师点名似的紧张了起来,连忙小跑步回到客厅。
看见他,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坐吧。”他说,她才依言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这里明明是她家、她的地盘,却因为多了他的存在而变得陌生了起来,仿佛他才是主人似的,只能任由他主导。
“你好一点了吗?”见她点头,他才问下去:“那就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哭的理由?”
“我……因为……今天!今天……因为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后来为什么会……会那样……我也……我也不知道……”罗以玫紧张得讲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他忽然心软了。
任谁遇到抢劫这种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吓,她也不例外,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以为她可以像他一样镇定;那她之后的失常跟不理人也是正常的反应,他不该当她是在耍小性子的。
他把她的反应当成是被抢劫之后的惊魂未定,没想到她为的不是这件事。
“可是……”罗以玫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用行动阻止她的解释。
“唉……”叹了口气,他把她揽进怀里,像拍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我懂了,你别怕,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呜……”被他一哄,她的眼泪水龙头又扭开来了。“我真的好怕啊!今天发生好多好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
“乖,别哭,我们一件一件来。”他劝哄道,像抚摸一头受惊的小猫似的,拍着她的背。“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用怕,就算有什么事也不用担心,有我在的一天,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被他抱着,她的泪才慢慢地止住,直到情绪稳定下来。
“好些了吗?”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像对待易碎晶似的,拿了张面纸拭干她脸上的泪水。“把眼泪擦干吧,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耍耍脾气的!真的是……真的是一些……”罗以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内衣“破水”的事实。
可是不说个明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怎么了?”他问。
“对不起……那件内衣……我……”罗以玫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听到那敏感的两个字,脸色就变了。“你说‘内衣’?”
“呃……”看见他严肃的样子,罗以玫觉得她不该开口的,要是跟他说,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笨蛋;但是不说也不行了,就算很糗也要讲清楚,不然让他误会她是个任性的女孩更糟!
“怎么了?”他追问。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内衣’的事。”罗以玫鼓起勇气,要跟他坦白。
没想到他先开口,阻止她说下去:“对不起!关于‘内衣’的事,我要向你道歉,之前不应该跟你开玩笑的。”
“什么玩笑?”罗以玫呆住了,她的内衣关他什么事?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次,觉得有必要跟她道歉。“我不应该跟你说那句我喜欢没穿的女人,害你跑去洗手间换掉……”
“呃?”罗以玫的口张得大大的,因为她没法控制她的惊讶。
他想的,跟她想的,根本是两回事嘛!他竟然把她的内衣跟他的玩笑话扯在一起,而且还一脸抱歉,虽然他这样想是很合理,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啊!
可是罗以玫没有说破的勇气。
“所以在电影院里,我不敢看你,是因为怕我自己把持不住,我也不想吓坏你……”他继续说下去,解释他之前冷淡的原因。
“什么?”罗以玫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发现她的秘密。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听话,我想你在电影院的洗手间应该是挣扎很久才下决定的吧……”讲到这里,他显得有点尴尬。“后来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而且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啊?”罗以玫除了张口结舌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竟然把一切责任都揽上身了?他以为她为他“宽衣解带”,还以为她因为他“不解风情”而生气,更夸张的是,他以为她真的那么“胸怀宽大”吗?
天啊!就算她再豪放也没有勇气那样直接勾引他啊!
可是她现在百分之两百确定,他的确是误会了!而且误会得很彻底,一切在他的眼中变成了那么理所当然,她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了。
见她没反应,他继续说下去:“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只要一想到你刚才气到连坐我的车都不想抱我,我猜你应该是气到不想理我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冷淡……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哭……好吧!我承认,我不希望你从警察那里听到我的过去,虽然那也是我的一部分,不过被你知道我过去那些不光彩的纪录,我心里怪怪的。”他忽然说。
“什么过去?我不懂。”罗以玫听得一头雾水。
“你没有听到他们说一些关于我的事吗?”他问。
“我不觉得那很重要啊,我认识的又不是过去的你,而是现在的你,难道你要我回到过去找你吗?”罗以玫这才想起刚在警察局里,的确是有提到一些他过去的纪录,但她也是随便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曾这么介意?
“我以为……我以为你因为这样想疏远我……”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声。
“你现在还是吗?”她问。
“多少有接触,毕竟我开PUB,店里还是会有些是非的。”他老实地说,但还不忘补充一句:“但是我已经不混黑社会了。”
“你以为我因为这个生你的气吗?”罗以玫问。
“是,我对你的确不够坦白。”他低头。
“喔……”她沉吟了一会,才再开口:“如果我要你以后都要对我坦白的话,会不会太过分?”
“我不确定你会全都想知道。”他无奈地说。
两个人各有心思,虽然一样的故事情节,却有不同的说法。过了一会,罗以玫才把他话里的内容重新整理,覆述一遍给他确认。
“总而言之,你以为今天的事全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发生的吗?”
他点头。
罗以玫看着他,不相信原来他也有这么单纯的一面?
“你怎么了!难道不是像我说的这样吗!”他怀疑地问。
打死也不会否认,罗以玫就差没签名画押了,不过她要换个婉转一点的方式来“原谅”他的不够坦白。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这招以退为进可是梁朵的私藏秘技,罗以玫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多少学会一些。
而且她发觉,他对眼泪攻势毫无抵抗力。
乌云开始聚集,大雨即将倾盆。一滴、两滴、三滴……淹没他的反抗。
“你不要哭啊……”他手足无措地哄着她。
可惜他怎么哄都没用,她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看她抽抽嘻嘻实在很烦人,但又想不出哄她的好办法,无奈之余,他只好用最原始、最色乐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来堵住她的嘴——
也就是化学公式二硫碘化钾——Kiss。
吻她。
* * *
要成为情侣到底要经过多少个吻的试验才算数?
罗以玫不确定,但经过这个吻之后,她很确定她跟他真的是一对了。
比起之前那个不小心撞到的吻,这个吻感觉起来“真实”多了。
双唇的熨贴只是开端,当他的气息侵略她的感官,那掳掠她的强大压力,又像羽毛般来回轻扫,让她不由得为如此温柔叹息的时候,他便直驱直人,挑逗她的反应,诱惑她的回应。
情难自禁,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稳住她的腰,在她的背上来回抚摸;而她的手也是,就像已经练习过于万次般自然,勾住他的颈项,渴望与他更加贴近。
直到没有任何空隙,直到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一直以为被男人抚摸就像在公车上被色狼偷袭一样恶心,至少她应该会有一些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