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你看,这就是我所说的问题,我们才把问题摊开一半,你已经不够冷静了,你指责我在瞒你,你已经想支配我,这样再下去,我们迟早还是要分开的。”周琳找到自己的皮包,扭动车门。
“周琳——”
“不要说了,我们下山吧!再说,情就要薄了。”
周琳突然间觉得,她不想再多说半句话,她觉得,她实在是应该做一个情妇,那样,就永远没有男人可以控制她了。
“周琳——”
“我自己走回去,这里的路我认得,我会叫到车子的。”
周琳开门下车,回头看看小三,苦笑一下:
“我真的是一个怪人,我自己知道!”
小三想去追她,但是他一时没掏到锁匙,而且他的裤子也没穿;等他弄妥一切想再赶上去时,周琳已经消失在淡淡的夜色里了。
周琳真的是一个人走下山的,从阳明山弯到天母,那条路并不长,她想到很多事,也想起很多过往,当年,带她来这里的那个男孩,如今尸骨已寒,而她在同一条路上,却抛弃了一个长得有点像他的小三,这中间是不是注定了在这里总要碰上无缘的结局?
周琳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冯天放,她认为,这只不过是彼此扯平了而已,冯天放有妻小之外,可能还有茱莉,或者其他的女人,自己也不过和小三有一段感情,这不算什么。
突然,周琳觉得自己平衡了。
在平衡的感觉下,她想到冯天放,她渴望知道冯天放正在做些什么?可是从山上看下去,一片黑,一片灯火点点,这世界大难捉摸了,不过周琳知道,她可以活下去,她晓得回家的路,她明天还有同样的日出。
这些时日,冯天放又都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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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冯天放默默的流泪,他面对的是老和尚肃穆神情,但是却在佛理的开导下,似乎看穿了一些人生的业与障。
“或许,没有这次的生意上的失败,我不会想到我有这么多的困惑。”
冯天放说着,但是老和尚却探出一只手掌来,打断了冯天放的话,他摇摇头说:
“如果只是想到这里,你还想得不够透彻,你还需要再想一想、再多看看。”
老和尚只留下这段话,又走了。
冯天放觉得,他心底出现更多的疑惑,可是,也更加觉得豁然开朗,或许这一阵子的诸多打击使他变得更洒脱了。
他在老和尚离去之后,又闭目静坐在禅房里大半天,一直到脸上的泪不知道在何时自己干了,而他心中变得毫无负担时,他才睁开眼睛,准备走到天井里去换换气。
就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吃了一惊,他面前站的竟然是一个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而他,却意外地出现在这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姊”邝武杰。
大姊和冯天放是彼此认识的,但是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冯天放追求过茱莉,茱莉没有看上冯天放,却也没有真的拒绝这个当时已经颇有男人味的年轻人,反而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哥哥“大姊”认识。
当时,“大姊”的“怪癖”已经是熟人所深知的半公开的秘密,所以冯天放也明显地拒绝了大姊的一些爱慕之情的表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极为正常。
事隔多年,大姊在台北几度情感波折之后,竟然移居美国,又绕道进了大陆,在那里,他的事业渐有规模,感情也有了寄托,所以根本没有再回到台北来过。
冯天放记忆中的大姊,还是以前那个被军校退学的样子,虽然,后来他知道把他在武汉的生意弄砸的,是一个台北去的生意掮客。同时也看到一、两张照片,但是,他已经认不出他就是“大姊”邝武杰,当然,这也是因为邝武杰在大陆用的是他在美国的洋名字W•J•KWAN,邝这个字,知道的人不多,有人以为他姓关,便叫他关先生,或者是关老爷,至于有人叫他W•J关,他也一概接受。这样,便造成冯天放从来没有把W•J关和大姊邝武杰联想在一起。
冯天放当初要周琳去北京了解是谁在金城和长城企业里面走动,要的也是打探清楚,是不是这个“关先生”又在这中间拉线?
周琳不辱使命,几天下来,真的碰上了这个关先生,而且还把照片拍了下来。
周琳从小三那里问出来这人的本名,便在传真上面点出了大姊的本名来。
可惜这张传真传到台北时,冯天放正好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没有马上对这件事做适当的反应。
当然,大姊的真名,乃至他正是茱莉哥哥的事,对冯天放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充其量只不过会让他觉察到,他找茱莉帮忙了解金城企业在香港的人脉关系,可能反而会让茱莉有机会去提醒她哥哥注意和警惕了。
巧的是,茱莉和大姊也很少联络,大姊帮金城企业把冯天放在武汉的生意抢过来,这一点,也是无意中促成的。做生意嘛!总是抢钱为上。
大姊不觉得自己抢了谁的生意,自然,茱莉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加上茱莉和大姊也极少往来,彼此各忙各的,当然也不曾谈过各人工作和生意上的琐碎之事。
这么一个复杂的关系下,冯天放从来没有想到茱莉的哥哥“大姊”正是他生意开始走下坡的起因,他只是认定有个姓关的,在大陆造成他一连串不如意的连锁反应。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冯天放住院时,他只知道周琳在北京真的拍到了“关先生”的照片,公司里的人核对以前“关先生”的照片资料,确认了“关先生”在武汉和北京都出现,所以也只是用电话向冯天放报告,说是有个小姐从北京传回来的图片,证实了冯天放的猜测,的确关先生在北京金城企业和长城企业经常出出入入的。
冯天放心中只能暗暗骂道,真的被这个生意掮客把到手的买卖给拉跑了。
冯天放可以说是非常气这个姓关的,他心中总是记得他所看过的照片资料,那个留了小胡子的中年人,打扮得花花骚骚的,使他丢了生意、赔了钞票。
这个小胡子,此刻竟然会出现在他眼前,跟照片上看到的样子,几乎全都没有变,花衬衫、白裤子、白皮鞋、头发上还顶着一副太阳眼镜。
这样一个打扮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对!看起来有点娘娘腔,是个——同性恋。
也正是这十分之一秒的联想,使得冯天放突然间想起来,他是认得他的,但是绝不是认得的“关某人”,而是另一个记忆中的人物——邝武杰。
冯天放真的想出来了!眼前的人,不光是关某人,还是大姊邝武杰。
冯天放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茱莉欺骗的感觉,他很生气、很难过,但是,他马上又想到,自己可能是错了,因为,太多的联想可以证明茱莉并不知道大姊会把冯天放的生意给抢走。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还是一个应该被咒骂的敌人,冯天放的火气冲了上来,他忍了一下,只是问道:
“你是关先生?”
“关先生?对!”
“你是邝先生,邝武杰?”
“对,我的本名是邝,你是——你是小冯?”
“大姊”也认出来冯天放来了,他脱口而出是冯天放年轻时代的小名,冯天放被他这么一叫,叫得有点伤感,一时之间,他茫然而立。
“怎么你会在这里?啊——世界太小了,好多年不见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住花莲吗?真是没有想到……”大姊连珠炮似地问了好多问题,却没有发现冯天放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候,老和尚走了过来,在门外,对大姊招呼着:
“关先生,我们那边坐吧!这里是禅修的地方,不方便说话!”
老和尚也管大姊叫关先生,显然,大家都觉得他姓关。
大姊本来还想和老和尚解释他遇到了熟人,可是,聪明的他立刻从一身灰布衫、表情落寞、不大搭理他的冯天放脸上,看出来他实在没有必要再留下来,所以他微微点头,向冯天放打个招呼,就随着老和尚转身走了。
冯天放兀自立在那里,一朵淡淡的苦笑在他嘴角似有若无地浮上来,他平静地看着这个意外的刽子手离去,没有火气、没有懊恼,只觉得自己正在通过一次考验,他心里想着:
“我是不是应该让他就这么离开?我要向他讨回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应该把他揍一顿?还是,我可以想个方法把他引诱过来,做我自己的生意掮客?或许,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反正,我现在已将近一败涂地,又何必这么患得患失呢?我是不是可以用平静的眼神,目送他离去?……”
冯天放内心自有一番可怕的悸动,也有一层不能压抑的激动,可是,他正在努力地用这些日子以来的禅修换取一种最大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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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一种生意。
他是应大陆和台北的一些佛教人士的要求,想安排这位老和尚到北京去做访问,特地从北京回到阔别多年的台湾。
大姊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年轻时代的旧识小冯;不过,他实在对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兴趣,既然这人摆出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想想也实在没有必要多和他纠缠不清,因此,老和尚要他换个地方讲话,他也就没再多问什么,甩下了冯天放,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大姊很快地便把他要安排的行程、费用、时间,乃至一切必要的细节,重新对老和尚做一次简单的说明,事实上,这一切早就在传真里面交换过意见了,今天特地再说一遍,无非是要确认最新的行程。
“我一定会去的,关先生放心好了!”
老和尚的话,比支票还有信用,大姊高兴地说: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下午还要赶回台北去,一切留到后天我们在台北碰面时再谈。”
大姊就这么又走了。
冯天放走到禅寺外面的凉亭,还看得到大姊和他的跟班正鱼贯走下山坡,搭车离去,而他,却彻头彻尾没有再多说什么。
冯天放会这么冷静地放过大姊,甚至也没打个电话给茱莉问清楚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这正意谓着,冯天放的心此刻已如死水般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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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可刘出院之际,蒂娜帮了不少忙,但是没两天的功夫,麦可刘又搅和起来了,他虽然为债务和清理冯天放公司的资产而忙着,但是他依然有时间去打他的“高尔夫球第十九洞”。
当他又叫了一个酒廊小姐出场时,他却接到了一通美国打来的电话,这通电话是罗家的人打来的,电话的内容把麦可刘给吓坏了!
“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麦可刘的声音里有着不能承受这个事实的惶恐。
电话那一头,也是同样的心情,不过因为找不到冯天放,也只能先把整个意外先完完整整的告诉麦可刘,希望他尽一切力量赶快找到冯天放,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做一些善后的工作。
电话是罗小艳的大姊打来的,她哭哭啼啼地向他哭诉着。原来——
罗小艳的二姊,在美国离婚之后不久,就认得了一个长相英俊的黑人汤玛士,汤玛士看起来不十分黑,反而有着白人上流社会的气质和谈吐。
汤玛士本来是很当真的和罗小艳的二姊往来,而且也想结为夫妻,可是小艳的二姊却无意结婚,只想维持这种想做爱就做爱的亲密关系,这时候,却又认得了另一个在银行作事的白种人乔治,同时也很快地发展出第二个做爱关系。
黑人汤玛士觉得自己被东方人耍,已经十分受不了,最后又发现有一个白人乔治是情场敌手,一气之下,便找上乔治,要把真相弄清楚。
乔治是做银行放款的,自认也是白领上流社会人士,不想理会黑人杂种汤玛士,双方自然闹得极为不愉快。
就在这个时候,罗小艳接到麦可刘的电话,知道冯天放要结束公司业务,基于公司里面的股权问题,涉及罗家一些权利和资金,罗小艳自然得找律师、会计师和银行代表作共同研究,以便顺利处理产权的问题。
罗小艳找的银行代表,自然落在二姊介绍的这个新欢身上,而乔治对罗小艳的事也十分关心,提供了应该的服务。
就在这两个人开始经常见面时,也正是汤玛士发现情敌乔治的同时,一次不欢而散的争执之后,汤玛士竟然拥枪自重,又拿了一管枪回去找乔治理论。
乔治不想和汤玛士多生无谓的争执,却遭到汤玛士举枪威胁,两人相持不下时,罗小艳正好进来,汤玛士一个慌张,竟然开了枪,一颗子弹打中罗小艳的脑部,当场血流如注,送医院之后,立即宣布脑死,可能几十个小时之后也要送命的。
罗小艳即将死于一个根本和她扯不上太多关系的“黑白战争”,这是多么可怕的意外!
麦可刘带着这个消息,试着用电话和花莲的禅舍联络,可是,竟然找不到冯天放,据说他向禅舍的人表示,他要往屏东走一趟,散散心,可能第二天才会回来。
麦可刘觉得事不宜迟,不能等到冯天放回来才告诉他这件不幸意外,立即匆匆忙忙订了飞机票,赶到台北松山机场去搭机飞往花莲。
麦可刘这一阵子帮忙冯天放处理公司的清理财务工作,经常出入冯天放的公司,同时又代表冯天放去了解结束公司业务的细节,一时之间,引起商界一些人士相当的侧目,加上冯天放是因为一笔外汇交易发生意外,以致公司引发一连串打击的事,也成为同行交谈的话题,连带的,麦可刘的行径也引起注意。
注意麦可刘的人里面,当数莎莎最为出力,她自从上次没有获得摄影记者把麦可刘出院幽会的照片拍出来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她并不知道当天盯错了人,其实是冯天放和周琳借麦可刘住所见面,最后甚至弄出两人为信不信任的问题而闹成今天劳燕分飞的局面,可是莎莎依然深信,麦可刘身上一定可以挖出一些杂志题材来,因此,她这次自己收买了眼线,全天盯哨麦可刘,只要麦可刘有什么反常的大动作,她一定不肯轻易放过。
果然,眼线透露给莎莎,麦可刘匆匆忙忙买飞机票赶到花莲去,其中透出很多的疑点!
莎莎虽然自己这一阵子为了不能把小三逼出一个肯定的态度来,而觉得心神不宁,但是在工作上,这个娇小的男人婆却从来不会因为私事而影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