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你的名字不知几百次,你就是不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我只好继续叫你保险套了。”
“我……”她用力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语气慎重地道:“我姓赵,赵于婕。不过你千万千万要记住,告诉你名字不是为了要跟你认识,只是想跟你划清界线,今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他浓眉皱成一团,心中愈来愈感到不是滋味。“有这么严重吗?”
“废话,我不知道被你害得多修。”她用力推着他。“现在离我远一点,免得又被你沾染到秽气。”
她拍拍身上的衣物,像要去除霉气似的。这动作彻底惹恼了戴佑儒,他故意走到她身边。“保险套,你今天有穿内裤吗?”
她心里迅速冒起一股怒火,瞪大双眼,脸颊一阵红一阵绿。“你简直无聊透顶,告诉你,别再缠着我,否则要你好看。”她转身要离去。
缠着我这三个字听在戴佑儒耳里简直刺耳至极。 他眯起双眼, 在她背后道:“我只是好心想要建议你,要去霉运最好把今天穿的内裤丢到海里,这样效果会比你全身乱拍一遍好多了。”
于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激动地道:“谢谢你的鸡婆,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所有倒霉的事情自然会离我而去。”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她咬着牙道:“恐怕讨厌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我对你的感觉。”
“好,很好。”戴佑儒不住地点头,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于婕仰起头,不想理会他,想赶快回包厢。这时戴佑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困在墙壁与他的臂弯之间。他露出邪气的笑容,手指滑过她的有脸庞,“虽然你讨厌我,但我却对你深感兴趣。”
她惊愕地瞪着他,眉头纠结。“我不明白你话中的意思。”
他更加凑近她的脸庞,将两人的距离缩得更短。“我自认为在女人堆里,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但遇到你之后,我的魅力好像完全不管用,不骗你?这对我的自尊心打击不小。”
“神经病,你自尊受伤关我什么事。”于婕挣扎想要从他手臂中脱困。
“别这样无情。”他抓住她的手,身体向前将脸凑近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认识,我一定能改变你对我的感觉。”他掬起她的秀发,放在鼻间撷取香味。
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一下,声音平稳道:“我能体会你受伤的男性尊严,需要做些什么来扳回你的颜面,不过……”她仰起下巴,“你喜欢搜集女人是你的事,但千万别把我算下去,因为像你们这类的男人,我‘吃’得太多了,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
于婕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世故的模样,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心在他脸颊靠近时,几乎快要蹦出来。
“很好,很好。同样是玩家,这样玩起来实力相当才过瘾。”戴佑儒目光阴骛地注视着她。于婕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脑筋急速打转。“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再说一次, 像你这类的男人我‘吃’ 太多了,早已激不起我任何兴趣,现在我只想‘从良’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稳定下来,你明白了吗?”
“你想走传统路线,我也可以陪你玩。”他的声音坚决而有力,不容许有任何转圈的余地。于婕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是在开玩笑吗?但他表情严肃,实在有点吓人。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开口道:“我年龄已经大了,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你何不把目标放在那些‘窈窕美眉’身上呢?”
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进于婕视线范围内,她看到李琼,霎时脸色一变。天啊!不知道李琼听见了什么……
李琼尴尬地笑了笑,“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们继续聊,我去洗手间。”她一溜烟地不见了。于婕面部的肌肉抽搐,用手蒙住自己的脸,在心中呻吟着。天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呢?今天所有出来的同事,她跟李琼最不熟,偏偏李琼又是众所皆知的八卦电台,这下明天医院不知又会传出什么有关她的八卦消息了。
她懊恼至极,只好将怒气发泄在戴佑儒身上。“现在你满意了吧!”
他耸耸肩,“看来我又造成你的困扰了。”
“再次警告你,离我远一点。”她推开他,转身跑回包厢里。
山水有相逢,有缘还会再碰在一起,赵于婕,你是逃不掉的。戴佑儒站在原地,眼底尽是决心。
于婕一回到包厢, 芬立刻问道: “你去哪?怎么去那么久?”她望着于婕。“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她恼怒地道:“遇到‘扫把’,真是倒霉透了。”
“扫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婕心情落到谷底,“别问了,总而言之我现在心情糟糕透了,我想先回去。”
李琼推门而入,一看到于婕,立刻热络地坐到她身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长得好好看,是你男朋友吗?”
看她急切的模样,脸上分明写着想听八卦消息,于婕实在不想再滋生事端,于是以平淡的口吻道:“我不认识他,你千万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块。”
“不认识? 不会吧? ”李琼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像要看穿她的谎言似的。“你跟那男的好像很亲密,怎么会没关系呢?”
“请你不要乱猜测,我只见过他两次面,连这次加进去也不过第三次而已,说不上认识。”她揉着太阳穴,眉头蹙成一团。“不知怎么搞的,头突然痛起来,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去了。芬你们好好唱,多少钱星期一上班时我再跟你算。”说完,她背起背包准备溜之大吉。
芬紧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包厢。“你怎么了?说走就走,多扫兴。”
“我人真的不舒服。”
“是不是因为李琼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
于婕呼吸变得沉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只希望李琼不该听的千万不要听进去,要不然医院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与我有关的八卦消息了。”
“我会要李琼说话注意一点。”
“那就谢了!你赶快回去吧。”
芬拍拍她的肩膀,为她打气,“别胡思乱想。”
她淡淡地一笑,“我知道。”
“回家后,打电话给我。”
于婕点了点头,便一个人先离开。
夜里冷冷的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环抱双臂,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心里感到微微的不安。这时,她看到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开过身边,里面坐着戴佑儒及那个叫Judy的女人,Judy身体几乎黏在他身上,嘴角扬着满含春意的笑。
他还说要追她,这种花花公子的话能相信吗?她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对他有一点动心呢?于婕忍不住直摇头。
???
隔天,果然不出于婕所料,她再度成为医院的八卦头条新闻,这次的传闻更加绘声绘影,她不但是个辣妹,还是黑社会老大的情妇。
天啊!她简直哭笑不得,受够了这些流言,真想掐死李琼那个大嘴巴。
第四章
熬过漫长的梅雨季,端午到来,天气转热,但这几天却时而晴朗,时而阵雨。
夜幕低垂,此刻外头下着毛毛细雨,丝丝的寒意由窗外飘了进来。天气忽冷忽热,令人受不了,于婕打了个喷嚏,边看书边擤鼻涕。
她眼睛专注地盯着课本,嘀嘀咕咕地念道:“糟糕了!鼻炎又犯了。”
于敲了门,径自开门走进来。“怎么吃饱饭就一个人躲在房里;你不吃水果吗?妈今天还买了你最爱吃的葡萄。”
“别吵我,我明天要到女子高中去上健康教育课,现在不准备一下!到时都不知道要讲什么。”她头也不抬地说:“好心点,帮我倒杯牛奶进来。”
于坐在床畔,好奇地问:“什么健康教育课啊?”
于婕瞄了她一眼,“就是男生跟女生在一起,怎样会生小孩的课。”
“我记得国中一年级就教过了,不是吗?”
“那只是教如何制造小孩子,却没提到如何避孕啊。”她猛打哈欠,精神欠佳。“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相当开放。暑假快到了,不知道多少年轻男女,恋情随着灸热的艳阳同步发烧,只知道发生性关系,却没想到避孕,一到九月就是‘堕胎潮’,光听这个名词你就知道现在的学生性生活有多随便了。”
“那为什么是你去上课呢?你的资格够吗?”于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不会是你……”
“喂喂!讲话小心一点。”于婕抗议地叫起来。“我像是容易被爱情冲昏头的人吗?”
于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思想开放,行为却相当保守,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医院为什么会派你去呢?”
“现在我是同事眼中的最佳情妇、浪女,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去讲这难以启齿的课题呢?”
“不会吧!都过了那么久,他们还在传啊!”
于婕脸上浮现忿怒的神情。“都拜那个Allwin所赐,本来谣言都平息了,但上礼拜跟同事去KTV唱歌, 又遇见他,我跟他起了一些冲突,当时我为了逞强,没经大脑思考就说了些自己在外面很会玩之类的话,结果很不幸地被同事听到,回到医院又谣言满天飞。你说我倒不倒霉呢?这男人真的是我命里的克星。”
“Allwin就是一再破坏你相亲的那个男人是不是?”
“除了他还有谁呢?”
于喃喃自语,“Allwin……全赢,好霸气的名字。”她忍不住道:“天下之大,你们却一而再的碰面,实在太有缘了。”
于婕惊呼道:“哦!千万不要,这辈子我才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我只要碰到他,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那你现在怎么办?要是流言继续传来传去,恐怕对于你日后的相亲大大不利哦!”
“我能怎么办呢?”于婕声音中充满了无奈。“除了让他们讲之外,我实在没别的法子可以阻止这些流言蔓延,就当是做善事,积点阴德,反正医院里的护士、医生、病人也很无聊,总要有人牺牲一下,好让他们在茶余饭后可以聊一聊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
于婕双掌合十,神色庄重,“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噗哧一声笑出来,“真的一点都不像你。”
于婕不再和她开玩笑,正经地道:“我要看书了,出去时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别看太晚,早点睡。”
???
翌日,于婕起个大早,今天要到淡水的一所女校去,不早起不行。
她特地将一头长发盘在脑后,脸上涂了淡淡的粉底,以浅咖啡色的唇膏搭配肤色。打开衣橱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件淡银色的紧身上衣及同色系宽松的长裤。
她满意地在镜前打量自己一番,带着昨天写的笔记本出门。
外头阳光普照,跟昨天灰蒙蒙的天气成对比。她戴上红色镜框的墨镜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一路上不少无聊男子频频对她回头,她嘴角扬起笑容,心想,女人还是需要男人注目的眼光来增加自信心。
坐上捷运,在九点三十分便来到坐落在淡水的女子学校。
学校外观宏伟、庄严,由大门望进去,里面深不可测,她在外头踌躇一会才走进去。
她先来到警卫室。“你好,我是东立医院派来的护士,是来为学生上健康教育课程的,请问保健室怎么走呢?”
警卫打量了她一眼,指着前面那栋最高的建筑物。“前面那栋‘忠孝楼’左转到尽头就是了。”
“哦,谢谢你。”
于婕走在两旁种有大树的走道上,耳边传来虫呜鸟叫声,还有学生朗读的声音,把她的记忆拉回从前,记起自己白衣黑裙,头发老是编成两条辫子的纯真岁月。
她穿过拱门,走在教室旁的走廊上,学生们都还在上课,她好奇地看了教室一眼。
讲台上有位男老师,他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表情严肃,发型呆板,身穿白衬衫、黑长裤,正在专心地教着数学。
于婕放慢脚步,想起以前自己对数学最头痛了,每回考试都在及格边缘游走,她不由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她盯着讲台上的男人瞧,脑中却浮现出戴佑儒的容貌。不可能,他是“憩园”的老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教书呢?她不禁自嘲,觉得自己好像得了“戴佑儒恐惧症”,只要看到体型与他相似的男人,都以为是他。
她甩甩头认为自己多虑了,忽然眼睛瞄到门口的课表,霎时她惊悸地瞪大双眼,戴佑儒三个字像烙印似的印在课表上。
是他吗?她抬起疑惑的眼神,看着讲台上一副老实模样的男人,这该死的家伙,他怎么会是一名老师呢?不可能的,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可能只是碰巧而已,应该不是他。她安慰着自己,要自己别多心。
但……于婕锐利地审视讲台上的戴佑儒。到底是不是他呢?
戴佑儒正专心地在黑板上演练一道算数题目,写完回头赫然看到于婕站在教室后门口,他怔住了,浓眉纠结成一团。
“各位同学请自行演练黑板上的题目,我先出去一下。”他声音平稳,然后径自往教室门口走去。他抿直双唇,表情冷硬。
于婕这时已确定他和夜晚的Allwin是同一个人,她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
戴佑儒不让她有说下去的机会,抓住她的胳臂就往楼梯间的隐密之处走去,他语气又急又凶,“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还没查出你的地址及电话,你就迫不及待想要与我重逢了。”
于婕的惊讶并不亚于他。“你……你果然是戴佑儒。”她激动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急促而尖锐地道:“你怎么会是老师呢?这一定是骗人的,绝对不可能,是我在幻想……像你这种吊儿郎当、个性轻浮、生活糜烂、道德观念严重偏差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当上老师。”
戴佑儒眯起双眼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想研究出个究竟。他已经完全被她搞糊涂了,难道这次的碰面又是个偶然吗?这也未免太神奇了,教他怎能相信呢?他倒宁愿认为她是为追他而来的。
他甩开她的手,表情冷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我是老师,货真价实的数学老师。”他拍拍身上的衣服,推了推眼镜。“我这模样,诚实、可靠、认真、负责、正直,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怎么不能当老师呢?而且我还是学生公认最受欢迎的老师,是女老师心中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他得意地笑。“我模样虽然是土了一点,但仍掩盖不住我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