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气氛在此刻真正达到沸点,虽然宾客来自不同的国家,但音乐的共通性感染了每个人,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热闹的气氛持续着,馨斯被围在人群当中,大家都津津有味的听着她叙述旅游的趣事。
庞朔挤入人群中,对大家抱歉一声,向她邀舞。
在华尔滋的旋律中,他们两人翩翩起飞舞在场中。馨斯还是常踏错舞步,但她迷人的笑容弥补了她的笨拙。
「我做得还可以吗?」馨斯在他怀中抬头间着。
庞朔带领她转了一圈,低头说:「你指的是舞步还是待客礼仪?」
她知道他故意逗她,於是笑着说:「都有,到底我的表现如何?」
庞朔微眯着眼睛,假装认真的思考。
「如果我是裁判,我应该会……给你一百分。」
「真的吗?」她开心的合不拢嘴。
「当然罗!因为满分是五百。」他又将了她一军。
她的笑容顿时凝住,却换来他的开怀大笑。
「哈!你上当了。」
她脚下一乱,又结结实实踩到他的脚背,他的笑容顿时因痛苦而变得怪异。
馨斯回给他一个甜甜的酒窝,语调软得令人发麻。
「如果满分五百,我只能拿到一百分,那只能怪我有一个差劲的舞蹈老师,不是吗?」
两人在唇枪舌剑中共舞,场中可以听见他们开怀的笑声,还有——彼此交流的深情目光。
宴会终了时,五位代表经过协商後,很快获得共识。
法国代表上台宣布他们的裁决结果。
「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为这局比赛获胜的人是——费馨斯小姐,因为她,我们才能度过这麽快乐的夜晚。」
裁决一定,全场立即乱成一片,落败的人马大声抗议,飞龙堂子弟却挺身出来为馨斯说话,一旁的乐队演奏得更加起劲,现场甚至奏起进行曲。
郝美美瘫坐在椅子上,小脸下垂,泪水在眼中打转。
武燕一个箭步朝馨斯冲过来,却被庞朔的随身护卫挡了下来,双方又是一番缠斗。
「恭喜你了!」庞朔站在她的身旁,含笑看着她。
西漠在这时排开众人,挤到孙女的身旁,宏亮的笑声震动周遭每个人的耳膜。
他开心极了,大力拍打馨斯的背部,害她往前踉跄了一步。
四位长老全都靠了过来祝贺,但最得意的还是西漠,他的神情好像是他得了大奖一般。
「好女孩,不愧是我西漠的孙女,果然是才艺出众、十项全能、品德兼优、容貌可人,将来一定会是堂主的得力助手、贤妻良母,让飞龙堂财源滚滚、六畜兴旺,我说得对不对?哈!」
西漠将他所知的成语全用上了,只剩下白头偕老、寿比南山还来不及说出口。
「谢谢爷爷,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有这麽大的勇气。」馨斯打从心底感激爷爷对她的信心。
庞朔一听,乾咳一声,不自在地将视线谓开,但西漠浑然不觉有异。
「当然罗!我是四位长老里胆子最大的,你是我的孙女,自然是得到我的真传,胆大、心细、又能干,我说得对不对?哈!」他刻意向其他人炫耀。
馨斯当初最不被看好,这下子可是咸鱼翻身,他不乘机好好调侃其他几个好友,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馨斯也感染到他的喜悦,但仍不忘提醒他。
「爷爷,这下子你可保住你的刀了。」
「你说什麽刀?菜刀?指甲刀?还是瑞士小刀?」
「爷爷,你真会开玩笑,我说的是那把五十年的刀,你把它拿来当作宝贝的那把呀!」
「我有这种刀吗?你要刀干嘛?」孙女的话,他可是听得满头雾水,一点都摸不着头绪。
此时,庞朔拉着她的手,开始往外走,嘴里嘟囔着。「这里愈来愈吵了,我们赶快离开。」
馨斯一边被拖着走,还回头问:「爷爷,就是你拿出来与三位长老下注的刀子呀!」
西漠与好友互望一眼,大家都搞不懂什麽时候多出个赌局来,而赌注居然还是一把五十年的老刀?
庞朔一路披荆斩棘地冲出重围,将她推到庭院,把嘈杂声抛在身後。这几个礼拜来的纷纷扰扰,总算可以完美的结束,他还得到了一位美娇娘。
他想打铁趁热,赶紧将婚期定下来。
「馨斯,我们什麽时候举行婚礼?我希望我们可以趁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多相处,我看,婚期预订在九月,你说好不好?」
「什麽婚礼?」她冷冷的问。
庞朔仔细端视她,不了解为何她前後判若两人?刚才,她脸上明明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怎麽现在竟变了个样?
「不要开玩笑了,馨斯。」他以为她在逗他。
「你骗我!」她严厉的指责他。
「我骗你什麽?」
「爷爷根本没有一把五十年的刀,他和其他的长老根本没有为我下注。」她双手叉腰,兴师问罪。
「哦!这个呀……」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一边感叹自己的运气太差,瞒天大谎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如果等她嫁进门後,再让她知道也不迟啊!
「你想知道婚礼什麽时候举行是吗?」她扬着眉说。
「什麽时候?」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依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三个月後给你答覆。到时候,你就知道有没有婚礼可以办了!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要答案,我也可以马上就给你。」
她大步地越过愕然的庞朔,愤恨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他连这个都骗她,那其他的事呢?
「馨斯,不要冲动!」他制止她说出令大家都会後悔的话。「西漠的事,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想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个方式才能将你留下来,不是吗?」
「我怎麽能不在乎呢?你当着我的面撒谎得那麽自然,那其他的承诺呢?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怎麽分辨那是不是也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呢?」她气得小脸涨红,他不明白她的愤怒,正如同她不了解他的不在意是一样的。
庞朔拉起她的手,郑重地说:「我们之间,就这件事情是假的,相信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毫无虚假。」
他的语调让她稍微软下了心,但她还是不确定,她还想要听到更真确的承诺。
「你发誓,你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
庞朔一时哑了口。他怎麽能发誓呢?还有一件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只是,他不能告诉她啊!
馨斯眼见他的迟疑,知道他还有秘密。
「是别的女人,是吗?」
这个猜测十分接近事实,庞朔面有难色的解释道:「馨斯,你不懂,这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因为我曾对别人承诺过,所以,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对你说清楚、讲明白。」
「什麽事都是承诺,你说要对我坦白,算不算是个承诺?」她气不过他的冥顽不灵,不了解他为什麽不和她共享所有的秘密?
「馨斯——」他满腹的无力感,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不要拉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管什麽三个月的承诺,我现在就要离开你。」她转身疯狂地跑,不走小路,在树林间胡乱穿梭。
夜色太浓,他们的距离渐渐拉远。
馨斯疾速地奔跑,眼泪一滴滴被甩在身後,眼中的蒙胧让她看不清路,凭着直觉,她不停地跑着。
「站住!」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厉喊,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馨斯顿时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臂擦掉眼泪,抬头望向挡在眼前的高大黑影。
在昏暗的月光下,只见一个俐落的身影,用两道目光直射向她,一股肃杀之气直逼而来。
「哟!堂主未来的新娘子也会哭呀?那没当上新娘的岂不是要上吊了?」武燕乾涩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你——」馨斯吃惊地问:「你要干什麽?」
「没干什麽!小俩口为这点小事就吵架,我看你们也不会长久,现在分开也好。」武燕在她身旁兜着圈子。
馨斯张大了眼。「原来你在旁边偷听。」
「哼!这有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我知道的事可多着呢!你以为半夜里的敲门声、小木屋的约会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别傻了,你的每一个行踪都在我的监控下。」她的声音带着阴狠。「这场招亲会从头到尾都是个大闹剧,只有美美那个小傻瓜还躲在房间里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大可以说出来呀!」武燕说话的方式让她心感不安,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跑到了林子里最浓密的角落,从这距离,任她大声嘶喊,传到主屋大概也只是像猫叫一般,引不起人的注意。
「何苦呢?整个飞龙堂上上下下的人都护着你,我干嘛自讨苦吃?」她走近馨斯,垂眼睥睨地瞧着她。「不过,既然明的赢不了,来暗的总可以吧?」
她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小刀,眯着一只眼,对准馨斯。
「除了我,没有人能当飞龙堂的女主人,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识相地离开,现在就走;不然,我只好让你消失在世界上。」
馨斯猛摇头。「不行!我曾经答应过庞朔,决赛後要在这里待满三个月,如果我现在不告而别,我就成了一个不守承诺的人了。」
「你的命都快没了,你还在担心承诺的问题?」武燕又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馨斯咬紧下唇,坚定地说:「我绝不能不告而别。」
武燕叹口气,沉重地说:「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要。对不起罗!你只能怪自己倒楣。」
此时,从远处传来庞朔的呼唤声,叫着她的名字。
馨斯想扯开喉咙,大喊救命。
武燕眼看情势不对,一出手就击昏了馨斯,将昏迷的她抱起来,快速地消失在林中深处。
第十章
飞龙堂堂主府邸的大厅里,彩带、汽球、餐点、香槟都还在,宾客已经全数离开,凝重的气氛像一张透明的网,罩住了还没散掉的欢乐。
庞朔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全飞龙堂的子弟找遍了府邸,都没发现馨斯的踪影。
他一怒之下,子弟们又急忙地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行动。
外面风雨骤下,他皱着眉,担心着馨斯的安危。
她真的离开他了吗?像她说的,不再管三个月留在他身边的承诺?
北雪慢慢地走到他跟前,小心地说:「堂主,都快天亮了,府邸每一块地方都被子弟翻遍了,我想,费小姐大概离开府邸了。」
庞朔扬起眉头,没好气地说:「她连走在林子里都会迷路,怎麽会在这麽快的时间内离开?」
他不肯相信她会打破她的承诺,他不相信!
北雪推了推西漠,西漠摸着鼻子低头说:「堂主,我这孙女……有时候会稍微任性一点,她性子一来,连自己叫什麽都忘了。我虽然没和她相处多久,但是,我可了解她妈,她那拗脾气的妈当年就是一气之下离开日本的。」
庞朔深邃的眼眸盯住西漠。
「馨斯曾经答应我要留在我身边三个月。」
「可能……她想家了……」
「她会先告诉我的。」
「会不会……她生你的气?一气之下,才决定离开?」西漠小声地板。
庞朔抬眼望着窗外磅礡的大雨,深深叹了一口气。
「叫子弟们回来吧!雨变大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大厅,朝房间走去。
他还是不相信她会就这样离开他,她不是个会不告而别的人,即使她再恨他、气他,她还是会当着他的面指责他,而不是选择逃开的方式。
要上楼梯前,他突然想到馨斯曾经从暗道走到小木屋和他约会,这次,她会不会是因为想一个人独处,而跑进地道?
转念之下,他打开地道门,沿着窄小的通道走去。
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他看见馨斯像个破布娃娃一般瘫在地上,他的心狂乱地跳着,吓得脸色发青。他赶紧跑过去,蹲到地上抱起她,用颤抖的手测试她的呼吸。
她微弱的气息燃起了他的希望,他的眼眶内布满了雾气,感谢上天没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他双手抱起她,快步奔跑,口中喃喃地轻声唤她。
「馨斯,醒过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轻唤的声音在深长的通道内回荡着,彷佛回应着他心底深处的渴求。
从黑暗的深渊中,馨斯努力撑开眼缝,朦胧中,她看见面无血色焦急的他,露出了一抹微弱的笑容。
「这是……第……二次了。」她相信绝对没有人会在他的怀中连续昏倒两次,至少在这方面,她创了纪录。
庞朔顿时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
「天啊!你害我担心极了,幸好我绕了进来,否则,这个通道一个月仆人才会进来一次,万一你在里面有什麽三长两短,我怎麽办?」
他闭紧眼睑,不让那些可能发生的恐怖景象出现在他眼前。
「我……我没有……离开你。」她虚弱地说。
「我知道。」
「我……信守了我的承诺。」
庞朔激动地看着她,他还不清楚过去几个小时发生了什麽事?但他一直都坚定地相信她会守住她的承诺,看着失而复得的她,他的眼底布满浓密的爱意。
「馨斯,我爱你。」他低头轻吻她冰冷的唇,把他的热气传给她。
馨斯的唇因在地道中昏迷数小时而显得冰冷,庞朔怜爱的摩挲她柔软的唇办,他怀里的温暖与双唇的热度,让她的脸逐渐有了血色。
在他的怀里,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归属。
庞朔依依不舍地挪开他的唇,望进她迷蒙的双眸。他再也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即使只有一秒钟。她是他的,他要她披着白纱,成为他的新娘——马上!
「馨斯,听好,不管你同不同意,一个月後我们要举行婚礼,这中间还有得忙的,即使你绑着绷带,我也会把你拖进结婚礼堂,听到了吗?」
真是黑社会的人,都到了这种节骨眼,还这麽霸气、不讲理。
这是她昏倒前最後一个闪进脑海的念头。
庞朔未来的新娘再度昏倒在他的怀抱中。
***
馨斯被暖暖的阳光唤醒,她眨了眨乾涩的眼睛,打了个好大、好大的呵欠。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她是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下巴处的被毯搔弄着她的肌肤,她垂眼看见米白色的棉质被单,不禁皱起眉头,张大双眼看去,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深黄色的窗帘轻轻飘动着。
她眼珠子一转,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她只记得自己在林中跑着、跑着……咦?武燕有来过吗?一道飞来的亮光,紧接着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