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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新娘 page 2 作者:那颜(圆悦)

  以鲜卑的风俗,弟娶寡嫂或异辈之间的婚嫁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当拓跋宏提出要把公主拓跋若兰嫁给他时,拓跋扈并不意外。何况他们之间门当户对,以后生下的子嗣一定也血统纯正,不过……

  对于拓跋扈来说,女人就像狩猎一样,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有固然欣喜,无也无伤大雅。而妻子,只是为他产下子嗣延续他拓跋一门血脉的工具罢了。

  至于拓跋若兰,若她改了一向娇纵的脾气,做他妻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拓跋扈务实地想,那该是他征服绿云寨之后的事了。

  “再说吧。”

  元扈的反应不出他的意料,拓跋宏忍不住微笑。他常在思考这个不愿把自己专属于一个女人的伟男子,该有怎样的女人来配他?若兰当然不错,不过——拓跋宏怜悯地想,以若兰的任性,嫁给元扈后恐怕有得苦头吃了。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已经十六岁的拓跋若兰该有个男人来管管她任性的小脾气了。

  “听说鲁家商号新近来了一批丝绸?”拓跋扈随意坐在当今北魏皇帝对面,一点也不紧张。拓跋宏知道,这表明有关婚事的讨论已告一段落。于是他把桌上的入关清单推给拓跋扈,“不光是丝绸,还有瓷器和一些南方的特产,我刚下令免除这批货物的税款。”鉴于拓跋宏鼓励南北贸易的一贯做法,拓跋扈并不意外他会舍得放弃这一大笔税收。让他意外的是,清单里列出了一件决不可能在代北平城出现的东西:太湖鲤鱼。“太湖鱼?”万里迢迢的,鲜鱼怎可能从太湖运到代北平城?饶是拓跋扈一向足智多谋,也忍不住想要求证。

  “真正的太湖鲤鱼。我已经品尝过了,果然是名不虚传。”能够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拓跋扈改色,拓跋宏相当得意。“听说他们先在水车了装上一定量的太湖水和太湖泥,然后再放上一定数量的鱼,最后密闭水车,长途运送。这样每车鱼里总有一些是活的,当然这个‘一定数量’是鲁家的商业秘密。”

  拓跋扈失笑,“这可真算是价值不菲了。”

  “拓跋澄告诉朕现在平城的鲜卑贵族纷纷把吃太湖鱼作为身份的象征,市场上的鱼价已涨到十两银子一尾了,尤其是为首的那十尾金丝鲤,十两金子一尾鲁老头还不肯出手。”“鲁老头可真是个十足的精明人。”拓跋扈忍不住微笑。

  “错。”这回换作拓跋宏微笑了,他相当开心一向精明的拓跋扈也有失策的时候。“鲁老头不想卖是因为他有一个喜欢看鱼的女儿,那十尾鱼是为了慰女儿的思乡之苦,别的只是附带价值而已。”

  “很少见男人这样纵容自己女儿的,我还以为江南人都像萧氏父子这样贪婪。”拓跋扈不由兴起了想一睹鲁青明庐山真面目的念头。

  “也许鲁青明是个异数吧,他居然托拓跋澄来告诉我说他不要女儿作我大魏的贞洁秀女。”拓跋宏淡淡地道。

  “是吗?”这个叫鲁青明的汉人好大胆子,如果换作哪个昏庸点的皇帝,恐怕百死还不足以赎其罪吧。拓跋扈对这个汉人的好奇更大了,不由地很想再听些关于他的故事,不过这次换作拓跋宏换话题了。

  “萧启远来了。”

  “萧赜的侄儿来干什么?”萧赜是南齐的皇帝。

  “据说是游山玩水。”拓跋扈简单地道。

  “是吗?”据悉,萧启远可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从外表看此君性好渔色,可精明如拓跋扈却从种种迹象看出萧启远远不止外表那么简单。更何况萧启远在南齐颇有权势,是萧赜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也知道萧启远此来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目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拓跋扈颔首表示赞同,确实。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尽快迁都洛阳,从而在经济和安全两方面保证发展。

  “鲁青明的依附给大魏带来了商机,我们要抓紧这个机会吸引南朝的商贾过江来经商。”这也是他这么看重鲁青明以至于百般荣宠的原因。

  拓跋宏的双眉紧紧地皱成了“川”字,平城地处边境,不但气候寒冷,而且时有柔然人的侵扰,要吸引那些在江南养尊处优的大商贾谈何容易。

  “这些问题在迁都后都能解决,”拓跋扈看出了他的忧虑,“目前急等解决的是丝路盗匪的事。”

  拓跋宏颔首,“那些柔然人能招安是最好,若不能……”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谁也不能阻挠大魏的发展,否则杀无赦。

  拓跋扈心领神会地笑了。

  几天后,正昌王府。

  “什么!你居然让一个二十岁的老女人做了我大魏的贞洁秀女?”拓跋扈狠狠地瞪着坐在他对面一脸“无辜”状的正昌王妃郝连水。

  早在一个月前元宏就把为太后选秀女祭祀的事交与他和素有鲜卑最聪明女人之称的正昌王妃郝连水全权负责。而他一直认为这种事情女人办最好了,所以就把这件事全部委托郝连水处理,谁知……

  “你是说我太老了吗?”尽管拓跋扈一脸要杀人的表情,郝连水脸上可没有一丝惧怕。“何况她才十九岁,差四个月才二十。”郝连水笑嘻嘻的,为终于整到了这个北魏的无人敌而开心。

  早就听说正昌王拓跋雷宠这个妻子宠得不象话,可面对这个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大胆招惹他的正昌王妃,拓跋扈也只有甘败下风,谁叫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呢?“好,就算是十九岁,”拓跋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斗嘴一向不是他所长,他不会笨得自暴其短。“这个……”

  扫一眼名册,他不由为那个名字失神:冰玉,是指玉一样的石头还是冰一样的玉石?虽然拓跋扈的失神只是一瞬间的事,可聪明如郝连水看在眼里,不由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沾沾自喜。

  “这个鲁冰玉为什么至今仍未婚配?可不要找个失德败行的女人玷污了太后的祭祀。”拓跋扈蹙紧了眉,在鲜卑十九岁已可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为何身为南朝巨富之女的她仍未有夫?“我警告你,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看到有名的“不好奇”为一个待选秀女好奇了,郝连水更是暗暗得意。“我已查过她在江南时的情况,姬……这个鲁冰玉可是性情贤淑、有才有貌,你一定绝对满意。”只怕会太满意了。

  当然后一句话郝连水是牢牢摆在心里的,同时她也没有告诉拓跋扈这个待选秀女的真名叫姬冰玉,至于为什么她可有自己的计较在里头,在一切未成定局前仍处于不可说不可说的情况。“奇怪,这样的完美人儿居然到了十九岁还没男人愿意把她娶回家去。”拓跋扈本不是这样尖刻的人,可这天却反常的尖刻了。

  “也许她还在等待她命定的郎君呢。别忘了你还不是到了二十七岁仍未娶妻,我们王爷在你这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郝连水不动声色地将了他一军。注意到拓跋扈的脸色,她暗暗笑得肚子痛:让这个号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变色可真是件有意思的事。“原先的名单好象不是鲁冰玉。”拓跋扈一向记忆力超群。

  “是啊,”看样子拓跋扈被她气得够呛,郝连水决定索性玩得更大些,反正她老公就要回来了,万事都有高个子顶着。何况拓跋扈一向没有打女人的记录,又是在这些鲜卑贵族中她唯一不讨厌的,否则她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精力去管他的事。“佐政王的记忆力真好,原先那个是妹妹,年方十七,正值妙龄哦。”

  在他眼里正昌王妃的笑容相当可恶,不过——“马上换过来。”拓跋扈忍不住唇边的笑意:能击败这个聪明女人的感觉真好。“我也很想呀,不过得先得到一个人的同意才行。”郝连水的眼里闪烁着揶揄的光。“谁?”拓跋扈的声音低沉,在正昌王妃的一再蓄意挑衅下,他的脾气已频临爆发的边缘。“我想我该问问贵府的宇统领愿不愿意换才是。”

  “宇峒?”拓跋扈的双眉拧成了一条线,想不通一向忠心耿耿的宇峒怎会在这件事上插上一脚。

  上钩了!郝连水露出美丽的笑容,“几天后鲁仲玉就要嫁入宇家为妇了,也许——”她俏皮地眨眨眼,“我该给他定个拐带秀女的死罪。”

  “该死!”拓跋扈忍不住诅咒。他只知宇峒几天后娶妻,却不知娶的居然是鲁老头的女儿!就算孝文帝也对这个人人敬畏的冷面王谦让三分,可她偏偏要看看谁更聪明些!郝连水挑衅地想,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看样子是王爷回来了。郝连水赶紧迎出去,否则她这个专爱乱吃飞醋的老公看见她和拓跋扈有说有笑,非打破醋罐子不可!

  在人前姬冰玉强迫自己做一个大家闺秀,而在沐浴时,在这个纯粹私人的天地里,她允许自己暂时忘了身份,稍稍放肆一下。

  现在浴池里的水开始变凉了,姬冰玉披上薄衫迈出浴池。

  春寒渐渐远去,平城的夏天终于到了,可她的冬季却刚刚才开始。寒意常常从心底里淌出来,流到四肢百骸里去,让她总在夜半时分被冻醒。

  合府上下都在为仲玉的亲事忙碌着,连服侍她的小婢也被指派了任务,只有她……姬冰玉落寞地把脸颊贴在冰冷的石栏上,荷已有些微微地绽开了,而原本养在池里的十尾金丝鲤在这几天里陆陆续续已死了三条,而今天……

  姬冰玉跪倒在荷池边,以手掬起那尾随波逐流奄奄一息的鲤鱼,忍不住怔怔出神:原来鱼也会害思乡病呀!

  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在院墙外看到了这所有的一切,眼见姬冰玉一脸的落寞,一种不知是怜惜还是心痛的感觉,侵上了他那颗久经塞外风沙侵蚀的心。

  这时,一张悲伤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宫泰,你终于回来了!”鲁老爷的眼里闪着泪花。

  “老……老爷,出什么事了?”

  难道事情比信里写的还要严重?一种不详的感觉浮上了宫泰的心头。

  江南带来的丝被抵不住平城的寒冷,北方的夜到了一半就很冷了。

  这天早晨当姬冰玉从没生火的屋里醒来时,她记起这天正是仲玉成亲的好日子。窗前的衣架上搭着她的礼服。北魏尚白,所以即使是婚宴宾客也多一身雪白,她的礼服也不例外。礼服是由鲁家的锦绣坊制成的,知道她怕冷,所以用料相当暖和,可是——再暖和的衣料也挡不住那种从心底里流窜出来的寒冷!

  将礼服披上肩头,穿上鲁记特制的丝履,姬冰玉坐在梳妆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而憔悴的脸,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有一双太大的眼睛,眼神总也过于冷淡,鼻梁也挺得过于尖锐,更不用说她那过高的身体了。

  这样的她怎算得上美丽?她不明白那个萧启远为什么总也纠缠不清……

  如果不是他疯狂的追逐,恐怕她仍窝在江南的小楼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吧,就如仲玉一样……

  “啪”一声轻响,象牙梳在她手中断成两截,因为用力,碎片刺入了她的掌心。姬冰玉举高了手腕,失神地看着血珠滚下洁白的手腕玷污了雪白的罗裙……

  虽然鲁老爷只有两个女儿,可这些天这两个女儿带给鲁家的荣耀比二十个儿子都多。全天下人都知道佐政王手下有文武两员大将,而鲁家以商人的身份居然攀上了其中之一;更值得荣耀的是:孝文帝居然把御赐贞洁秀女的封号正式赐予了鲁家大女儿。

  婚礼这天一大清早就有人到府道贺,鲁家充满了喜气和喧嚣。

  鲁家的庭院里公然烤着牛羊,以款待那些道贺的客人。而屋里的盛宴则是为那些从江南过来的巨贾和地位崇高的鲜卑贵族,如代表孝文帝的公主拓跋若兰、佐政王拓跋扈、正昌王夫妇以及南朝权贵萧启远而设的。

  姬冰玉出现的时候正是婚宴最热闹时,往日平静的鲁家这会儿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阿谀奉承充满了整个鲁府。

  姬冰玉的出现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收住匆匆的脚步,姬冰玉忽然害怕起厅堂里的热闹了,不由怔在了廊前。因为忙于筹备仲玉的婚事,廊外的荷花显得缺少必要的照顾,花还没开就已有些残了。几在立刻,她又陷入到这些天习惯的出神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姬冰玉被大厅里传来的喧嚣惊醒,意识到自己的迟到已是失仪了。想到她必须立刻进去,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浓浓的悲哀。才走了几步,她就忍不住回头:艳阳下那一池的小荷显得分外憔悴,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株残荷。

  不料就这么一回顾,她已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立时踉跄地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随着几声清脆的碎裂声地上已是狼藉一片,闯了祸的女婢更是吓傻在一边。“不妨事,收拾干净就行了。”姬冰玉轻声安慰。这个陌生的小婢显然是新来的,还不知道鲁家待下人一向宽厚,断不会为些须小事惩罚下人。

  然后她才注意到小婢的恐惧来自于不远处的一个红衣少女,几滴飞溅出的酱汁弄脏了红衣少女的衣衫。

  “呀……”姬冰玉忍不住惊呼,她看得出那是一件极其昂贵的红裙,当下顾不了自己身上已

  是一团糟,赶紧抽出随身的白纱手绢想替少女抹干净。

  “你这个卑贱的汉女,居然敢用肮脏的手碰我!”红衣少女——拓跋若兰大怒,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挥出,正打在姬冰玉的脸上。本来嘛,元扈没能陪她一起来就够恼火了,偏巧又脏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于是她立刻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姬冰玉身上了。

  “公主,这是……”随行的宫女想要告诉拓跋若兰,这个被她骂作卑贱汉女的人是刚刚御封的贞洁秀女,可火大的拓跋若兰哪容得别人插嘴。

  姬冰玉被打得一个踉跄,一不小心撞在长廊的石栏上,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痛。一时她被打得瞢住了。

  紧接着,拓跋若兰的第二记耳光又落到了她的脸上,这次她镇发的金钗滑下来伤了公主的手。

  看到手里的血,拓跋若兰暴怒地抽出了随身的马鞭。

  看见皮鞭蛇一样盘曲在公主的臂上,姬冰玉忍不住恐惧得发抖。当鞭影破空而至,耳边更是响起了鲁夫人的尖叫。

  不,不要因为她——姬冰玉惶急地,生怕家人会因触怒了公主而受累,就在她欲挺身迎接鞭打的痛楚时,却意外地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

  “侯爷?”虽然萧启远手中仍抓着公主的鞭子,可她仍不敢相信救她的居然是她一向避之惟恐不及的萧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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