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玉的在逃,比之拓跋扈的暴跳如雷,她老公的如雷暴跳,只有她是真正为这个叫姬冰玉的女子庆幸。可是为什么在事隔多月她还要来自投罗网呢?
“我将尽力弥补你。”郝连水为自己带给她的磨难而自责。
这时大厅那里传来了骚动,中间夹杂着她老公的大嗓门。
什么事让她这个老公又大叫大嚷了?郝连水的眉头轻皱。
姬冰玉也被惊醒了,正睁着一双不安的明眸看着她。
“别怕,我这就去看看。”郝连水安慰地轻拍她的手。
“王妃我的爹娘……”姬冰玉抓住郝连水的衣袖,两粒大大的泪珠从眼角落了下来,“他们是无辜的……”
“放心,”郝连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我会尽力的。”
正昌王府在望时,拓跋扈的双唇抿成了一线,而他的眼里写着坚决:姬玉,不,现在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名叫姬冰玉了,不论她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她!询问了看门人后,他一直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了自她离开后的第一抹笑: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
拓跋扈叱马入府,毫不在意引起了一片喧哗。
听到外面的喧嚣声,拓跋雷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早在两个月前当太医查出了他的水儿有孕,他就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惊扰了他的妻儿。此刻见拓跋扈居然在王府里跑马,更是怒发冲冠。
“拓跋扈!”他挺身阻止,他可不许拓跋扈在正昌王府跋扈!
“王妃呢?”拓跋扈跳下马来。
“你小子找我的水儿干什么?”听到他一向视作情敌的拓跋扈居然一见面就向他要老婆,拓跋雷立时打翻了醋坛子。
“她在里面吗?”拓跋扈注意到地上都是来不及清扫的水渍与污迹,立刻大步向里间走去。“那是内室!”拓跋雷上前拦住他。
“我一定要见她!”拓跋扈的眼神狂野。
“你小子岂有此理!”拓跋雷以为“她”就是郝连水了,当下妒火中烧。立时当胸一拳,不料被身手敏捷的拓跋扈闪开了。
“你们在吵些什么?”郝连水终于自内室赶出来,阻止上演的这出闹剧。拓跋雷赶紧迎上去,殷勤地扶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妻子在椅上舒服地坐了。“她在里面?”拓跋扈习惯以肯定的陈述来表示疑问。
拓跋扈一直是北魏最公正的王,执法决不容情。郝连水知道以他的准则,姬冰玉落到他的手里绝无生路。可在开口否认的那一瞬,她触到了拓跋扈炽热的双眸——那是为情所困的眼神!“她才刚睡着。”郝连水知道这双一度冷酷的双眸再也回复不了它曾有的冷漠。闻言拓跋扈本来冲向内室的脚步变轻了,然后他看见:她仍然憔悴,以至于双唇都是苍白得没有血色。
拓跋扈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这时她张开了双眸,看见他,她大睁的眼眸里满是惊惶。“你以为逃得掉吗?”拓跋扈逼近她,全然不顾他狰狞的样子有可能会吓倒一队勇敢的士兵。
“我没有逃跑!”她争辩。
“你想逃开我!”拓跋扈眼里的怒气更盛了。
“你——不要过来!”她方寸全失,只知该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去。
“冰玉……”他向她伸出手,却只招致她躲得更远罢了。拓跋扈再次上前。“不要碰我……”她拍开他的手。
“由得你吗?”他再次被她的举动激怒了。
……
听见屋里传出的惊叫,一直对他们和解抱有极大希望的郝连水不得不承认,想要看甜甜蜜蜜的拥抱场面是不可能了。
正想着姬冰玉已被拓跋扈拎了出来,一身的狼狈,甚至连双足也还是赤裸的!“放开我!我不……”姬冰玉的声音已全然嘶哑,可柔弱如她又怎抵抗得了在盛怒之下的拓跋扈。
“拓……”郝连水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不知怎样劝阻才是。
“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我是御赐贞洁秀女,你不能……”他抓得她好痛,她几乎以为他会杀了她!
“我只知你是我的逃姬!”拓跋扈声色俱厉,“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胡说。”
“胡说?”拓跋扈轻哼,“你居然敢说当朝佐政王在胡说?”他的语里透露出浓浓的威胁。“王妃,”姬冰玉转而向正昌王妃求救,“我并没有……我……”
拓跋扈双臂抱胸,冷冷地未置一辞,他的眼神却在说:谁敢站在她这边,就有好戏看了。郝连水“奸诈”地笑笑,满意地发现拓跋扈向来平静的眼眸也并非真的无纹,然后她决定不再捉弄这对有情人了。郝连水欠身向前,温柔地道:“你叫姬冰玉不是吗?”姬冰玉点点头。
眼见姬冰玉单纯地进了圈套,郝连水满意地笑了,“你看,名册上说贞洁秀女的名字叫鲁冰玉,所以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您一定认得这颗龙形的守宫砂!”情急之下姬冰玉拉高了衣袖。
“龙形守宫砂是贞女贞洁的标志,”郝连水笑弯了眼,“你臂上的只是一颗普通的守宫砂而已。对吗?”她转头问拓跋扈。
“不错。”拓跋扈对郝连水投个感激的眼神。
“王爷?”
“没错。”拓跋雷大为开心,他视为情敌的拓跋扈会看上这个瘦弱的外族女子。“原来……”姬冰玉踉跄地后退,忽然觉得: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去追她呀!
我不会放弃的。
美丽的郝连水和英武拓跋扈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拓跋扈紧追着她 出了厅堂。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的眼神他永远不懂!
拓跋雷又一次感到被放逐的痛苦,他恨、恨自己的鲁钝!
“王爷,你不需要懂。”郝连水悄悄来到丈夫身边,“你就是你——我的丈夫。”“我一直以……以为你……会更喜欢聪……明的拓跋扈。”天,拓跋雷再一次恨自己的嘴笨舌拙,如果换作了拓跋扈……
郝连水依偎在丈夫怀里,“我的王爷谁也比不上。”
“水儿!”拓跋雷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力搂住妻子。
“哎呦,小心孩子!”郝连水娇嗔,可当拓跋雷真的放开她,她又微笑着投入丈夫的怀里。想当初她也为这桩不情愿的亲事懊丧过,也曾为他暴烈的脾气害怕过,可现在,在丈夫比酒更醇的爱意里一切都已成为往事。不因他的权,不因他的势,她只单纯地以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心去爱他。
“翎儿、兖儿睡了吗?”她询问她的继子。
“有女婢照顾着呢。”拓跋雷小心到扶着他这个总也操心不完的妻子回房去休息。郝连水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希望那个单纯的女子也能同她一样享受到爱情的芬芳,体会到她正在经历着的幸福。
老孙头一向不是会大惊小怪的人,身为正昌王府的门房他已看多了怪事,可这次他仍相当惊愕:以冷傲出名的白虎军统帅、现今最受圣眷的佐政王居然抗着一个女人从府内走出!而那个女人居然是那个忽然不是贞女的“贞女”。
于是这个在老孙头眼里本来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一般的女人忽然不可思议地美丽起来了。“他妈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美呀!”第二天老孙头与任二他们吹牛时说,“你想被佐政王看中的女人还会差吗?”
第七章
看见王爷面无表情地把小姐扔到榻上,一直在为姬冰玉提心吊胆的夏荷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了?”
姬冰玉苦笑,“作为一个逃姬,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当时“逃姬”可是一个不轻的罪名,“王爷……”夏荷不敢想象王爷会怎样处置小姐!“私放逃姬,你的胆子不小呀。”拓跋扈冷冷的。
任何不忠诚的奴婢唯一的下场是消失掉!
夏荷跪下请罪,“奴婢知道后果,请王爷责罚。”
不要……
她早就该想到鲜卑贵族对付背叛者一向手段残酷,为了她,夏荷可能失去一只手或一条腿,甚至是生命!
姬冰玉忍不住颤抖。
“你这是在害怕吗?”拓跋扈注意到她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表情。
“求你不要惩罚夏荷……”一想到因她的缘故而招致株连九族,她就恐惧得发抖。“那么——你还敢逃吗?”他微笑,如擒住了小动物的猛禽一样微笑。
姬冰玉摇头,她太累了,累得无法思想也无法抗争。如果这是老天给她的命,她终于决定了认命。
“说出来!”
“不。”她无力的,在他面前就此沉沦了自己。
“我可以赦免夏荷的罪,条件是你必须取悦我,否则——”拓跋扈的眼里闪着胜利的光彩,“你的家人与夏荷一并治罪!”
从她惨然的神色中,他知道他已经捏住了她致命的弱点,从此她不会再反抗他了。这样的爱法虽然不够光明,可除了他,又有谁能爱得起她?!
“扶小姐去沐浴。”在夏荷扶着她走向浴室时,他发出了最后的一击:“魏齐商贸协定已经签署,萧启远将由拓跋澄护送回齐。你可以死心了。”
看到她在刹那间变得僵硬的背影,拓跋扈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她再也不会背叛他了!
他一直梦想着这一刻,他的目光顺着她精致的面孔往下。然后他笑了:她穿着最适合她的丝袍,纯白的,没有时下流行的繁饰,简单却更能显出她独有的明丽。“认识这种料子吗?”拓跋扈抓起她的一片衣襟,满意于这柔滑的质感。“鲁家……”她知道惟有鲁家的工艺才有可能制出这样细滑轻软的丝织物,也惟有鲁家的锦绣坊才能制出这样美丽而合体的衣裳。
“真不愧为鲁家的女儿。”拓跋扈笑了,“这是我大魏织出的第一匹隐花白丝帛,由鲁家的锦绣坊做成了两件丝衫,一件献给了大魏皇帝,另一件就是你身上的这件。”按理这件丝衫本该是献给他的才是,为什么……
姬冰玉迷惘了。
“夏荷,出去!”拓跋扈的声音相当低沉,“过来,让我看看你会怎样顺从我?”他微笑着拉开了她腰间的丝带,丝袍散开来,柔软的织物自她纤弱的肩头滑落……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拓跋扈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那颗龙形的守宫砂。
“你是我的!”拓跋扈轻轻轻轻地将她推倒在榻上……
当臂上的守宫砂褪去时,两滴泪珠自她眼里沁了出来。
“我已经尽力了……”她近乎无声的……
他终于把她变成他的了!
拓跋扈吻干她眼角的泪水,他知道她会恨他怨他,可他决不后悔这样做!她是他的女人,什么阿那柔、萧启远统统离远一点,他的女人不容别人来沾!
事情出什么差错了?
拓跋若兰想不明白:得知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后他应该暴跳如雷才对呀,怎会如此平静?甚至习惯于不动声色的脸上居然会突然掠过一抹微笑,罩上一层温柔。
现在他走得如此轻快,连见到她都没有停留,而等她开口唤他,他已消失在转弯的地方。这个她十五岁就发誓要驾驭的男人,他怎能忽略她至如此地步?!
拓跋若兰的小马鞭抽得御花园里一片狼藉。
“就到此为止吧。”拓跋宏合上卷宗。关于新都洛阳的建设工作已进行得差不多了,唯一担心的是那帮守旧因循的朝中老朽。而一提起迁都就哭哭啼啼的皇后和年幼的太子也是这次迁都的障碍。
然后他注意到拓跋扈安静得有点反常,这些日子…… 拓跋宏若有所思的,不论拓跋扈愠怒还是快乐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这个鲜卑最英武的男人恋爱了。
让随侍的宫女取过新贡的胭脂和波斯黛,拓跋宏含笑递给拓跋扈,“女人是要经常哄的。”拓跋扈笑了,他正不知怎样面对她。昨夜,他不顾她的哀求与无助强要了她,她是哭泣着睡去的,而今晨,他匆匆赶着上朝时她仍未醒来。
“好好珍惜吧。”拓跋宏忍不住叹息,帝王家少有真正的爱情,正昌王拓跋雷和元扈都是幸运的家伙!
“你打算把若兰怎么办?”如果他的消息正确的话,这些日子京城里一直在传元扈和若兰的婚事。
拓跋扈还没来得及张口,拓跋若兰如花的笑颊已从外面探进来:“皇帝哥哥,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拓跋宏微笑地招呼,若兰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妹子。
“听说那个叫鲁冰玉的女人在京城出现了,”拓跋若兰笑得单纯,“元扈你怎不查查?”“公主……”拓跋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元扈,你没事吧?”注意到拓跋扈苍白的脸色,拓跋若兰得意地道,“你的脸色很不好呀。”
“出什么事了?”一向精明的拓跋宏这次意外地被弄得满头雾水。
皮靴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伏在榻边假寐的夏荷,睁开眼,她发现王爷已经回来了。“小姐还在睡?”
夏荷点点头,立刻忙着服侍拓跋扈脱靴宽衣,她才不敢说小姐哭到刚才才刚倦极睡去。“下去吧。”拓跋扈在榻旁坐下:她看来相当困倦,甚至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黑晕。她的脸色仍然苍白,而唇却因为他的吻而显得娇艳,上面还留有他噬咬的痕迹!
“你是我的……”他执起她的一只手,轻柔的。
许是他的轻言细语惊醒了她,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睁开了双眸。那双清澈的黑眸里瞬间流露出的惊吓,让他的心都抽痛了。
“不要怕我。”他俯下头去轻柔地吻她,“我要你如沙漠里一样信任我。”“你……又想要我了吗?”她颤声道。虽然她的身体仍然酸痛,可她不以为他会把她的舒适置于他的需要之上。
拓跋扈怜惜她的困倦:以她这样的身体,他已对她需索太多了。“饿了吗?”他柔声道。她摇摇头,对食物没有胃口。
“那么去花园晒晒太阳吧,听说刚开了几株梅花。”他俯身抱她出门。
“我爹娘呢?”许久以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你把他们怎么啦?”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拓跋扈微笑,“除了自由,他们一切生活如旧,这已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
“谢谢你。”姬冰玉凄迷地笑了,而他又忍不住吻她。
真的,他不是安心想伤害她,只是阻止不了自己爱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