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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 page 6 作者:橘果

  「没什么。」樊穹宇淡淡地回道。

  他披肩的黑发狂野散乱地栖在肩上,他的面容没有透露半点表情,他很美,美得不似凡人,没有人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可以杀人不眨眼,武功高强无人能及。

  苏苏悄悄地搂紧他精壮的胳臂,她觉得只要一瞬间身边这男子似乎就会飞走,她是青楼女子,知道不该在客人身上留情,尤其是这样俊美的公子,但她忍不住。

  樊穹宇的心思一如沉静的湖水,好不容易才恢复成现在这样沉静的湖水,在府里看着绕着他打转的玉草,他很难平静,所以他来到这里,让感官上的刺激暂时淹没他过于纠葛的思绪。

  为什么平静不下来?他其实并不清楚原因,那个女人像是惹人怜爱的小狗,呆呆的、笨笨的、胆子小,却又总是一鼓作气向前冲,哪来这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呢?

  每天他都看到她这么的莫名其妙的快乐,那笑容照得他二十年来身为「御影」的日子变得很苍白,有时他会不由得生起气来,他已经待在冰里的世界很久了,他并不想看到春日里生机蓬勃的绿色大地。

  「公子,你不高兴吗?」苏苏有些担心地问。

  樊穹宇懒得答话。

  「公子,那你这次要留在崎城多久?」苏苏再提起勇气试了一次。

  「不关妳的事。」樊穹宇冷酷道。

  苏苏咬了咬下唇不敢再多言。

  樊穹宇调回自己的心思。对,过一、两个月后他必须回京,到时跟玉草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只是,好多年了……他当皇上的影子好多年了,起先他是皇后的父亲金国公的死士,是金国公救了变成孤儿的他,训练他成为一等一的杀手,后来金国公派他保护皇上,他献上自己的性命效忠皇上。

  他一直记得师父跟他说的,不能有情,有情就当不了顶尖的杀手,在这世上,不能有任何人比皇上更重要,眼要定、心要静,是这个皇上让这个国家不再有灾荒饥馑,所以即使踏过血流成河的尸体,这条路仍旧是唯一的、非得如此的正确之路。

  如今,天下太平,皇上登基都超过十年,连同为死士的师妹朱艳都已为人母,他有时会想辞官,彻底摆脱过去,毕竟一个杀手背后总会跟着许多幽魂……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谁?」苏苏问道。

  「苏苏姊,我们送洗澡水来了。」

  苏苏披件外衣,将门打开,几个婢女把一个浴桶搬进来。

  「摆这边吧。」苏苏的纤手指了一下卧榻的旁边。

  樊穹宇一脸冷淡,合起双眼,裸着上身,无视于其它人地半躺在榻上。

  其中一个婢女抬眼望见樊穹宇,震惊不已,当场僵住。

  「怎么愣在那里?」苏苏不悦地道。

  「抱歉。」那名婢女连忙又搬起浴桶来,好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御影,总算教我找到你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  ※  ※

  隔日,晨光洒落一地透亮,玉草快速地梳洗自己,很丢脸,她莫名其妙地哭了一整夜,眼睛都肿起来了,可是哭完也就好了,她想把一切感情埋在心底。

  新的一天开始,她决定要努力把樊穹宇当作是普通朋友,就像是老园丁,或者就像是对待老霍一家人,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多想只是痛苦,毕竟她长得这么平凡,除了对草木比较了解外,其它什么也不会,樊穹宇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就连霍嫂也说,樊大人不谈感情,而且他在青楼还有相好,无论如何,玉草,妳绝对不准对他动心!玉草好似念咒一般,再一次要求自己下定决心。

  该是她跟木兰树道早安的时间了,「好,出发啰!努力工作!」玉草对自己一声令下,她提着一桶水,飞快地冲向庭院里那棵高大参天的木兰树。

  「早安!」玉草一边高声跟木兰树打招呼,一边把整桶水往木兰树的树干泼下去,然后,听到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咒骂──

  「该死!玉草!」气急败坏的樊穹宇站在木兰树的树干旁。

  因为心里莫名其妙的烦闷,所以他早早离开花阳楼,来到府邸的木兰树下,刚刚他原本靠在木兰树的树干后面沉思,听到那声早安,正要转身走出来,结果迎面却是一桶水,让他从头湿到脚。

  「对不起!对不起!」树后怎么会有人?而且是……樊大人!

  玉草连声道歉,看着水珠从樊穹宇的黑发上滴下来,他那愤怒的面容竟显得有些滑稽,玉草忍不住嘴角略微扬起。

  「妳还敢偷笑!妳真是愈来愈大胆了!」樊穹宇开始觉得是不是他所有白色的衣袍都跟玉草犯冲?但这次他会记得,绝对不把衣袍拿给她洗!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冲出来,这样好了,我帮你洗衣服……」

  「不必!」樊穹宇斩钉截铁地拒绝,一边用手拨开贴在颊边的湿漉漉头发,一边转身离开,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那……对不起!」不能洗衣服的话,她该怎么赔罪呢?

  「妳的道歉一点用也没有!」樊穹宇脚步愈走愈快。

  玉草急急地跑在后面追。「我的道歉是有用的,同样的错我虽然不敢保证不犯第二次,但可以保证不会再犯第三次!上次弄破你的衣服后,我现在已经很会洗衣服了,就像是我也很会做菜……」

  「我不信!」樊穹宇头也不回。

  玉草开始有些愤慨,「真的,我会洗衣服也会做菜了,我说的不只是做酥饼那种东西,而是真正的菜,昨天我还特地替你准备一桌子的晚膳,是你自己没有回来用餐!」

  说完玉草就后悔了,不是定了要把一切都埋进心底,她跟樊穹宇只要当普通朋友吗?那她还提昨晚的事干嘛?她的小脸略显怔仲。

  樊穹宇听了心念略微一动,他不知道她有替他准备晚膳,他没有回来用餐,玉草是否很失望……

  等等,他不需要在乎任何女子的想法!

  樊穹宇不搭理玉草,径自要往前走,玉草却小跑步跑到他面前,平举双手拦住他。

  「真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心情那么恶劣,难道你跟苏苏姑娘吵架了吗?就算是这样,人家的道歉也听一下嘛!」

  樊穹宇不悦地睨着玉草,看来老霍跟她嚼舌根了,但他为什么很不希望她知道自己跟苏苏的事,更生气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

  玉草看到樊穹宇停下脚步,稍微松一口气,鞠躬道歉道:「对不起,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一大清早会跑回来,更没想到这个时间木兰树那边会有人,所以无论如何……」停顿一下,「这个请务必让我帮你洗!」说这话的同时,玉草突然双手用力扯下樊穹宇湿淋淋的外袍!

  用力一扯之后……樊穹宇不见了!

  「咦?」玉草心虚地发现,她手里扯下的不是樊穹宇的外袍,而是外袍的一只袖子,因为习武的樊穹宇只要有人突如其来的靠近,他便会下意识地退开,结果,现在樊穹宇正与玉草相距三尺之遥,以震怒的眼光瞪着她。

  「该死!玉草!」樊穹宇咆哮道,他发现有玉草的存在,他真的没办法安静地待在冰里头的世界。

  「对不起……我会帮你缝回去。」怎么又做错事了呢?玉草的声音变得像是哀鸣的小狗狗。

  「不必了!妳给我过来!」

  「为什么?你不必教我缝衣服,我真的会缝衣服,我上次还不是缝了一只老鹰……」

  「妳给我过来!」声音里的怒气加重。

  玉草略带害怕的抱着那只白色袖子走到樊穹宇跟前,虽然喜欢他……但愤怒的他……还是好可怕!

  樊穹宇叹了一口气,接着一边一只手使力掐住玉草柔软圆润的双颊。

  「唔……」脸颊被这样拉,玉草都不能说话了。

  「我教妳什么都没用,妳最需要的是好好换一换妳的脑袋!那里头根本全是豆渣!」说完后,樊穹宇立刻放手,把袖子从玉草怀里抢过来。

  玉草一边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双颊,一边跟上樊穹宇,「对不起嘛,你要去哪里?」

  「去换衣服。」

  「让我帮你。」

  「妳不准跟上来!」

  「对不起,让我帮你嘛!」

  这样的对话重复到樊穹宇的房问前,他再怎么不理睬,玉草还是不退缩地执意跟上来。

  樊穹宇真的是服了她!玉草的毅力和缠功都是出奇的坚强,既不怕他骂也不怕他摆脸色,或者是说,虽然很怕他骂也怕他摆脸色,却还是可以有不知哪来的愚勇继续纠缠他。

  「好吧,妳去帮我准备洗澡水。」

  「好,我马上就去!」玉草兴奋地绽开笑颜,快乐地飞奔向厨房去烧热水。

  玉草搬了几个装满热水的水桶,一一倒进浴桶里,一边倒水一边突然发觉不对劲,真是对自己感到无力。

  为什么?樊大人明明就是跟别的女人共度春宵回来,可她怎么那么没志气,看到樊大人的第一眼,竟觉得非常快乐,什么事情都可以抛诸脑后……

  她怎么就像只小狗狗一样,兴奋得想巴住主人不放?

  玉草,拜托妳!樊大人根本对妳无意,妳有点自尊好不好?不是说要当朋友吗?对一个朋友妳怎么这么热情?!

  呜……偏偏又做了一大堆蠢事,樊大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自己了吧!

  「玉草,水准备好了吗?」

  「好了。」玉草乖乖地替樊穹宇摆好遮蔽的屏风,樊穹宇走进去,任务达成的玉草就要退下。

  「妳为什么老是能那么快乐?」从屏风内传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咦?」这是什么问题?她有老是很快乐吗?她自己都没发觉。

  「算我没问,妳那种豆渣脑本来就没有烦恼,当然很快乐。」

  说这什么话?!玉草不服气地道:「我不是豆渣脑,虽然没有很聪明,可是我一直很努力!」

  「虽然努力,但还是豆渣脑。」屏风后的声音隐含笑意。

  「不是豆渣脑!我也是有烦恼的!」玉草忿忿不平地道。

  「什么烦恼?」

  「就是……」就是你……虽然想这么讲,但残存的理智让玉草紧急煞车,她气弱地道:「……一些微不足道的烦恼罢了。」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呀,这不就像在承认自己是没有烦恼的豆渣脑吗?玉草对自已翻了翻白眼,她好像听到屏风后略显压抑的笑声。

  算了,要笑就让他笑吧!能让人那么开心也很好!她心里酸酸地暗忖。

  「妳的烦恼跟我给妳的工作有关吗?」

  为什这样问?不会是要赶她走吧?玉草急忙道:「没有,没什么烦恼,事实上我非常谢谢你让我来这边工作,我在月国时从没像在这里这么快乐过。」

  「不用客气,妳工作做得很好。」屏风后面的声音终于显得诚恳正经。

  玉草微微扬起笑容,她忍不住觉得樊大人人真的很好!刚刚心里的一切苦苦挣扎又给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但会这样问她有没有烦恼的人……「樊大人,你在烦恼什么吗?」

  屏风后面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轻声道:「虽然对过去并不后悔,但人有没有办法重新开始?」

  「当然可以。」玉草毫不犹豫地道。

  「妳这么笃定?」

  当然,从逃婚那一刻起,她不就是重新开始了一个新的人生吗?

  樊大人在担心什么吗?她不禁想鼓励他,「樊大人,每一个当下都可以是新的开始的。你还记得上次你在我面前洗澡的时候吗?」

  「嗯。」那时以为她是个小乞丐,怎么想得到日后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那时,因为有樊大人,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既然这么笨拙的我都行,所以,你一定也可以的。」玉草顿了一下又道:「你烦恼的话,我会很难受,因此,如果我做些什么可以减轻你的烦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努力去做。

  「不过,如果樊大人是一棵树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知道怎样帮助他了。」玉草忍不住「心想」。

  「很抱歉,教妳失望了,我不是一棵树。」樊穹宇略带好笑的回答。

  等等,她说了什么蠢话?难道她又把心事讲出口?玉草的脸蛋开始火红一片,热烫得不得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做别的事。」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走时还弄倒一个水桶。

  说了那种好像在告白的话,怎么办?

  对樊大人的喜欢已无法抑制……可对于这份没有回报的爱,忽喜忽悲,痛得不能自己……

  第五章

  她说希望我是一棵树,这样她就知道如何帮我。

  她说我烦恼的话,她会很难受。

  闺黑的深夜里,在天宙阁内樊穹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睁开双眼,白天时的对话清清楚楚印在脑海。

  思及玉草离去时打翻水桶的慌张、一整天不敢直视他的羞赧,让樊穹宇的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微笑。

  希望他是一棵树?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而从这么多个日子以来,他知道,当一棵被玉草照顾的树是很幸福的。

  樊穹宇晓得自己对女子的魅力,以前遇过无数女子对自己表白情意,直接的、委婉的、欲擒故纵的……但玉草对自己的情意,却像是别无所求的,玉草只是单纯地希望他没有烦恼,希望能帮助他,甚至羞窘于自己的心意被他发现。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他真的有些被感动了,玉草让他快乐、惹他生气、教他担心……第一次觉得牵挂一个女子,那样一个像可爱小狗似的女人──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樊穹宇不悦地蹙眉,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步?

  他稍微翻了身,不愿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他凝视眼前的黑暗,不要忘了,他是御影,生在黑暗中,之后也会死在黑暗中,他生命的意义便是守护那些光,阳冕、子心皇后、和久小公主、金国公……

  突然,眼前本应是乌漆抹黑的房问,却有一点亮光透过纸窗……樊穹宇感到不对劲,那是……那是火光!

  他猛然从床上翻身跃起,打开门往外望去,远处的火光在瞬间化为熊熊火舌,从庭院的一角开始延烧,正逐步吞噬回廊而来,眼见即将烧到老霍一家子住的别院。

  他马上披上一件外袍,到隔壁房间敲门把玉草叫醒。

  「玉草,失火了,妳先穿好衣服到大厅去等我,我去把老霍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睡眼惺忪的玉草立刻被这消息吓醒了,「等等……你去找老霍,我先去救火好了。」她急忙扯住樊穹宇的袖子。

  「不用!回廊只到达老霍他们那里,所以火势顶多烧到庭院东侧,其它地方有湖泊相隔,不会被波及,这火势妳一人灭不了,妳给我乖乖待在大厅!」

  樊穹宇话一说完就施展轻功,瞬间跃至几丈之外。

  玉草披上外衣,打开房门忧心地望着远处的火光,那红色的光在这没有月亮的夜里显得极其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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