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场就想把那混蛋的脖子给扭断,又顾忌到安琪正盯着他看,该死!他不想让她比现在更害怕了。
“要出去还有比楼梯更快的办法。”他的声音轻柔得极其危险。
他的声音听来既镇定又理智,安琪根本没料到他会——老天,他竟抓住那人的裤头把他提起来扔出窗外。
窗户没开,玻璃碎片落到四壁和地板上,几片没刺进那歹徒肩膀的玻璃掉在窗台上。
莫克甚至没多喘一口气,他不经意展示出来的力量使她惊异,他的态度也是。长裤上的灰尘使他轻咒一句“天杀的”,叹口气后,他这才转向她。仅仅一分钟前,莫克的样子还教人毛骨悚然,而此时却一副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过一样。
安琪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难道不明白他也许已经杀了人吗?或者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在乎?
安琪决定亲自一探究竟。她从床上跳下来,跑向窗前,莫克在她赤裸的双脚踩在碎玻璃上之前抱住她,把她往后拖回床边,然后粗鲁地拥她入怀。
“老天,莫克,你杀死他了吗?”
她声音里全然的恐惧使他后悔让她目睹那场打斗。她太年轻、太单纯,还无法了解杀死有些人就等于行善,她的身躯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他知道因为刚刚他的行动,她开始怕他了。
“不,我没有杀死他。”他告诉她,声音沙哑低沉,“我确信战军在窗外把他接个正着。”
“噢”。她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然后放松地靠在他身上,“你忘了打开窗户,对不对?”
“是的,”他撒谎道,“我忘了。”
她偷偷抬眼看他:“你确定战军接住了他?”
“非常确定。”
他努力使自己听起来像是相信那句胡说八道。他的漫天大谎使她镇定下来,而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她抱得更紧,然后俯身吻了她的头顶。
“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他问道,粗嗄的嗓音透露出忧虑,天杀的,他还从未如此害怕过呢。
他的关心使她深感安慰,她轻声回答:“没有。”
她自眼角瞥见了一个动作,便往莫克四周望去:“另一个人爬走了。”
“铁铮正等着他呢。”他答道,再次倾身吻她,同时她也抬起了头。这诱惑大得无法抗拒。他的嘴爱抚地覆在她的唇上,但那还不够,他加深了这个吻,高兴地发现她主动张开了嘴。他的舌头探入与她的相触,喉咙底部响起一阵低沉而原始的呻吟。
这一吻击溃了她。极度缺乏经验的她不知如何控制自己因他的碰触而产生的反应,也永远无法自他带给她的感觉中挣脱。上帝,他的气味那么诱人好闻,引起了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渴念。
她毫无禁忌的反应几乎瓦解了他的自制。莫克明白该就此打住了,他试图抽身,安琪却不想成全他高贵的自制力。她的双肩环着他的颈子,按压着他的后脑勺暗示他加深这个吻。
他任她摆布。她羞怯地伸出舌尖和他的互相摩擦。莫克觉得他的自律正渐渐溜走,他的嘴一再地覆住她的,老天还真帮忙,边上就是床,如果——
“一切都还……老天……等婚礼完再做吧,莫克。”
莫凯的声音打醒了沉浸在激情里的两人。他缓缓地抽身,她则多花了一点时间才恢复神智。莫克只得帮她把不知道何时被谁解开的衣襟扣拢,她并没有接手,因为刚刚的吻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所以她只是看着他系好自己的衣服。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遮盖起来。
“现在你该换礼服了。”他轻声建议,她脸上恍惚的神情使他不禁露出微笑。她显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知道自己对她的影响力是这么大,让他既开心又得意。
他的笑容好可恶!安琪明白她得控制好自己。她摇摇头,即使一碰到他自己就会失控——这是事实——她也不应该让他知道。
“是的,我该穿礼服了。”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摇头,“我无法穿好衣服,他们……”
“我很乐意帮忙,”李婕自告奋勇,她正因担忧和同情皱着眉头,“用不了多久时间的。”
安琪脸上的神情则明明白白写着“怎么会有李婕的说话声?“转过头去,她才意外地发现莫凯和李婕仅仅站在几尺外。可她刚刚根本没看见任何人走进房间。
她想一定是莫克的吻使她忘了一切,老天爷,他们看见她攀在他身上的模样了吗?一想到有那个可能,她就羞红了脸,强作正经地用手指梳梳头发,还没想出该说些什么——
长袍因她的动作而分开了些,莫克上前把它拉回原位,现在他已表现得像个占有欲强的丈夫了,她想,如果他不朝她皱眉头的话,她会更爱他。
“你总不能穿着你的浴袍款待客人吧,”他说道,“难道修女们没教你任何事吗?”
他不是在开玩笑。她把他的手从她衣领上拍开,终于想到要说什么了:“铁铮抓住那个爬下楼去的人了吗?”她问莫凯。
“抓到了。”
“噢,好,”她叹口气说道,“莫克把另一个人丢出窗外,战军将他接住了吗?”
“当然,”他点头强调,“他们已经把那两个家伙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了。”
“会不会还有他们的同伙埋伏在其它房里呢?”吻的魔力褪去,恐惧又回来了,只是这后怕的感觉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莫克回答了她:“不可能。”
“战军和铁铮已经彻底检查了整栋屋子,”莫凯想抚平她的恐惧,“没有别的人了。”
李婕惊喘一声,吸引了她丈夫的注意,他转头看见她眼里的泪水:“怎么啦?”他轻声问道。
李婕指着衣橱前的地板。莫凯转头,看见了那件结婚礼服,不觉发出一声低沉的咒骂。
安琪的注意力全在莫克身上,她发现他有些不同了,却无法确定不同在哪里。
“安琪,我们在十分钟内就要结婚了。假如你还穿着那件浴袍,就只好穿着它结婚了。莫凯,我们交换外套吧,我的这件破了。”
“我不认为今天结婚是好主意。”安琪低声说道。
“十分钟。”莫克重复道。
他绷紧的下巴告诉她他不想听借口。
可她仍想做最后的尝试:“不。”她说道,表情叛逆。
他弯下身,直到离她的脸仅仅数寸:“你必须,你不想让你叔叔有机可趁吧?”
她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莫克很满意她终于妥协,于是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吻,然后他转身走向门口。
“他们毁了她的结婚礼服,莫克。”
李婕说这话时,安琪正好哭了出来。每个人都相信她是为礼服而难过,但那并不是她掉泪的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剪了头发。”
她愤怒的口吻使莫克大吃一惊。他转身看见她脸上滚滚而下的泪水,立刻想要去安慰她,他一朝她走去,她就往后退,他只得停步——他不想让她踩到玻璃——她正光着脚,也不想让她惊慌,而她看来却一副快崩溃了的样子。
这大概是因为安琪刚经历了一场炼狱似的折磨,再加上他认为大部分的新娘在婚礼当天都会经历的紧张和不安,所以她现在的行为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莫克这么解释着。
莫克明白如果不先让她镇静下来,是绝对无法使她下楼结婚的。所以他决定现在无论她想说什么,他都会顺着她。
“是的,”他说道,语气尽可能地温和,“你不高兴吗?”
她的声音愤怒地颤抖着:“事实上,那使我愤怒。”
她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为那个生气,他显然忘了她以前问过他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而且也忘了他告诉过自己那象征着自由。
自由。是的,那是他给她的答案。她还记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及肩的长发能提醒他自己是个自由人。
“喔,老天,瞧你做了什么?”她双臂交叉在胸前,瞪着他片刻才转向他哥哥,“请原谅我的失态。我通常不会这样失仪的,但那个男人使我忘记院长的金玉良言了。要不是他把头发剪短,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个男人!”莫凯咧嘴笑着重复道。
“什么金玉良言?”李婕好奇地问道,“难道那件结婚礼服不是你心烦的真正原因吗?”
“尊严和礼仪。”安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而后转向莫克。见他一脸搞不懂的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镇静下来。莫克的感觉本来就是那么迟钝,而且他还正打算放弃他的自由。
“噢,算了。是的,当然我是为礼服烦心。你母亲会更难过。为了那袭礼服,她花了好多心思,而且她认为没有礼服就不算是婚礼。如果她发现礼服被毁了,会使她伤心透顶的。”
“那么你是在担心我母亲的感觉吗?”莫克问,试着弄懂问题的所在。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莫克,在这种时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没衣服可穿了。”
“那当然……”
安琪明白莫克想说什么,某些时候,不能否认的,她和他是有默契的:“答应我绝不告诉你母亲,我要你的保证,莫克。假如她发现的话,她的婚礼就毁了。”
“是你的婚礼,安琪,不是她的。”
她不想听他说教:“答应我。”
莫克叹口气:“我不会跟她说。”反正他母亲看到她没穿那件礼服,还是会注意的,不过她好象还没想到这点,而他也不会去提醒她。
她要莫凯和李婕也保证。三人的同意使安琪镇定了下来。莫克对她古怪的行为只有摇头。他抓住她的肩把她拉近自己,然后吻她。接着他放开她走出房间,他哥哥跟在后面。
“她紧张得有点莫名其妙,是不是?”莫克问莫凯,“你结婚时,李婕好象没这样。”
他哥哥忍不住笑起来:“是,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你的新娘先是被粗暴地挟持,接着她很明白地表示她不想嫁给你,你却不肯放过她,最后她的结婚礼服又被毁了。是,我无法相像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莫克肩膀垮下来:“今天真是混乱得吓人。”
“会变好的。”莫凯预测道,并在心底祈祷着他是对的。
两兄弟不发一语地来到门厅。他们在下楼时交换了外套,它几乎完全合身,因为莫克这几年来肩部的肌肉发达不少,已经和他哥哥一样结实了。
莫克注意到来宾已群集在大厅,正欲举步进去,突然又转向莫凯:“你错了。”
“事情不会好转吗?”
莫克摇头:“你说安琪不想嫁给我。你错了,她想的。”
莫凯微笑:“那么你知道她爱你了?”
他的话是对事实的陈述,但莫克把它当做是问题,认真地回答:“不,她还没爱上我,但她会的。五年后,等我成立了自己的王国,她就会明白她的选择没有错。”
莫凯无法相信他的弟弟竟会如此愚钝:“她已经够有钱的了。莫克,她需要的是……”
“结婚,”莫克替他说完,“那些人在这儿干什么?”
他当然是刻意转移话题。此刻莫克并不想和哥哥讨论安琪,因为从小时候起,哥哥就能看透他心底里连他自己也看不透或者说是不想看透的心思。
第六章
婚礼在一小时后举行。莫先生护送他的被监护人走入大厅。莫克和他哥哥一同站在牧师前面,等待新娘上前来,莫克不停的出汗,他觉得要保持镇定真是辛苦万分。自己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不安令他愕然,因为他向来自信是个永远能控制自己的人。没有什么能使他慌乱的,他提醒自己。可——该死,他叹口气承认此刻自己真的慌了手脚。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知该如何应付。在安琪走入他生命的那天以前,光是想到婚姻就会使他脸色发白。然而此时他的激动则是为着完全相反的理由。他想把事情赶快完成,以免又节外生枝。
他仍然可能失去她。
“看在上帝的分上,莫克。这是婚礼,不是葬礼。别皱眉了。”莫凯几乎笑出来,从小时候起,他这个弟弟的眉毛皱紧的程度就和他担心的程度成正比。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莫克没心情听他哥哥的话,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所有可能阻碍婚礼进行的事情上。
不久,安琪挽着他父亲的手臂步入客厅,但莫克根本没注意到他父亲,他的目光集中在他的新娘身上。她愈是接近,他就更镇静了一些。满足感使他不再杞人忧天。当她走到他身旁时,他的眉宇也跟着舒展开来。
她即将是他的人了。
安琪紧张得发抖。她穿了件象牙的丝绸礼服,剪裁简单而高雅,领口并不暴露,但仍然很撩人,特别是对他来说。安琪并未佩戴任何珠宝,手里没有捧花,甚至头发也没有盘起。她移动时轻柔地在她肩上波动的黑色卷发是她仅有的一切装饰,但莫克认为这对于安琪来说已经够了,她是最美丽的新娘,他的新娘!
亲爱的上帝,能娶她使他心生喜悦,他为她的羞涩微笑起来——她没有注视他,而是垂下视线,即使在她的监护人亲吻她脸颊时也没抬头。她甚至不愿放开她的监护人,莫先生只得扯开她的手,放在莫克的臂上。
至亲好友聚集在他们四周,安琪几乎想当场逃走。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套住了,而且生怕她和莫克现在在做的是一件错事。她抖得几乎站不住脚,而且似乎也无法好好吸一口气。莫克适时紧握住她的手。说也奇怪。但他的碰触的确让她的颤抖缓和了些。
莫凯四岁大的女儿则帮安琪消除了另一部分的恐惧。小女孩看不到正在进行的仪式,一路挤过众人之间站到安琪身旁,她假装没看见她母亲正对着她猛摇头,伸手握住安琪的手。
牧师刚打开祈祷书,然后往下瞥向那小女孩。他立刻咳了一声,以便掩饰他的笑意。
安琪可没有这种自制力。她朝那黑发小精灵看一眼,不禁笑出声来。莫宁儿显然刚享受完春天的好风光。负责看着她的人显然没有尽责。这孩子真是一团糟。她裙摆的下截沾满了泥巴,显示出她曾花园里的花圃中奔跑,另外还有一处染上了红葡萄酒渍,显示着她也巡视过厨房了。她的腰带滑到臀部上,但是让安琪完全失去控制的是她头上粉红色的大蝴蝶结。它悬在她的右眼上,当她抬头朝安琪微笑时,同时也努力想把那玩意儿推回头顶上去。
李婕很可能被女儿的出现弄得心脏病发作了。莫凯弯腰企图抓住躲在莫克和安琪背后的女儿。她往后躲开,咯咯地笑得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