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么证明?”他难得有了想宠坏她的念头。
殷梨霜笑得灿烂,有些天真的道:“我要你放弃争取茂胜的代理权。”
滕炘倏地变脸,握著高脚杯的手似快摇出了酒液。他们说好了要争输赢,手段就要光明磊落,他实在看不起她不服输的心态……
“那个色老头太阴险了,谈个合约龟龟毛毛的,简直在耍人嘛!要是你跟他做生意,铁定会吃亏的……”
可她的下一句话教滕炘愣住,啼笑皆非。他做生意,向来只有别人吃亏,没有他吃亏的份,她确定她是在为他著想吗?
“唉呀,我在说什么,你可不要当真喔!”殷梨霜吐了吐舌,喝得痛快的她,脑袋早就打结成一团了,会说些没有建设性的话也不意外。
“好,都听你的。”滕炘朝她迷人一笑,听不清真假。
“噗!”殷梨霜刚喝下一口酒,就被他这句话吓得呛到,猛咳著。她拚命的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
“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爸担心你。”滕炘提议道。她太美了,醉了更有一番风情,PUB内的男人无不对她虎视眈眈,包括他……
自她为他好的要他放弃茂盛后,他的心似乎起了某种化学作用。
殷梨霜放下酒杯,突然冒出一句。“滕炘,刘晏伦跟我求婚了。”她想问他,就这么步入礼堂好吗?但他似乎没有帮她解答的必要……
滕炘沉默不语。她突然闪电订婚就够他震惊了,何况是结婚。他们对峙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快就属于某个男人……
“滕炘,好巧喔,你也会来这里喝酒啊!”
某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来到两人面前,朝滕炘眨眨眼。“等会儿送我回家吧。”
见状,殷梨霜自微醺中清醒了,她觉得刺目,不想当他俩的电灯泡,也后侮极了问滕炘那样的话,他铁定会在心里笑她没主见吧。“我自己回去算了
“我送你。”滕炘坚持。刚刚还好好的,他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火药。
殷梨霜说得蛮不在乎。“我都说不用了,你别那么热心好不好?要是被我未婚夫知道,我就麻烦了!”
滕炘眼神复杂的注视著她,任俊美的脸庞布满了阴鸳,语气冷冽到有冻结人的错觉。“那你打一开始就不该跟我来喝酒。”
殷梨霜咬了咬唇,以牙还牙的脱口而出。“所以我现在后悔死了不行吗?”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只是……
“我懂了。”滕炘冷冷一笑,深觉他的好意都被她糟蹋了,拉著女人就走。
殷梨霜继续猛喝著酒,专心到连他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
她只是讨厌他身边老是一堆莺莺燕燕罢了……不,应该说她讨厌花花公子,要是刘晏伦敌对她三心二意,她同样不饶过他……
对了,她还有刘晏伦这个未婚夫,叫他来接她好了。
“喂,晏伦吗?”
“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打来做什么?”电话的那端临时换人接听,传来的声音异常紧张。“梨霜,是你吗?你别误会,那是我表妹……”
表妹?如果真的是表妹,干嘛那么紧张?
殷梨霜没有追问,口吻变得好心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哪个男人失意——
殷梨霜凌晨才回到家,她吐得好难受,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著了,可一醒来的宿醉教她头痛欲裂,差点下不了床。
“该去上班了。”打起精神,她拖著疲累的身子冲了个澡,打算待会儿和爹地共用早餐时,要跟他负荆请罪,说她把茂胜的合约搞砸了,还揍了王总裁一顿。
走出浴室,她一眼瞥见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眼光不由得变柔。
对她而言,昨晚是她人生中最凄惨的一天。
她实在很难想像,要是当时没遇到他,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
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像现在一样,头痛得快爆掉了吗?
也许结局没变吧,但就因为昨夜有他陪著她喝酒、发泄,她才不至于一个人钻牛角尖,也才能那么快从沮丧中站起来。
虽然到后来,他们莫名其妙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但她始终忘不了,当她醉昏头的要他放弃茂胜的代理权时,他居然发神经的说都听她的,那时他的眼神、他唇畔上的笑,都显得好温柔啊……
慢著,她怎么能被那家伙迷住,要是她将他说的话信以为真,她就上当了!
他借给她的外套,她请张妈干洗过后再还给他吧。暗忖著,殷梨霜换好了套装,提著公事包下楼,按照往例的想和爹地打声招呼,没想到沙发空著,报纸也整齐的放在桌上,见不著他的人。
“怪了,爹地不会还在睡吧……”
“小姐,你先用早餐吧,老爷昨晚交代说他要加班,不回来过夜了。”
殷梨霜有些错愕。“爹地不回来过夜,你怎么没跟我说?”
“抱歉啊小姐,你凌晨才回来,那时候我和其他佣人们都已经回去休息……”
殷梨霜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张妈的,尴尬的扯了记笑容,“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公司有那么忙吗?忙到爹地这个老板都要到公司加班?她这个当女儿的在干嘛啊!喝了一整夜的酒,没有帮他分担到半点辛劳……
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震痛了殷梨霜的头部,她早张妈一步接了电话,以为是父亲打回来的。“喂,殷公馆。”
“喂,大小姐吗?我是陈秘书,今天早上我一到公司,就见到总裁昏倒在地上,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
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心坎,殷梨霜握著的话筒差点滑出手心,冷汗直冒。
“爹地他没事吧?”她微颤著声音。爹地平常有运动的习惯,也有定期到医院做健康检查,怎么说昏倒就昏倒?
“医生说总裁有严重的胃溃疡,必须住院治疗,请大小姐快来医院一趟吧!”
殷梨霜连忙抄下医院住址、病房号码,然后一刻也不得闲的赶去。
殷梨霜坐在医院病房外的长椅上,目光呆滞的回想著父亲在病床上,对她吐露的一字一句。
小霜,爹地一直不敢告诉你,早在几个月前,爹地投资错误又被合伙人陷害,公司赔掉了,还欠下一大笔债……
殷梨霜瑟缩的抱著身子,无论院内有多么暖和,她只感觉到冷飕飕。
她想把她听到的都当成梦境,可是爹地因压力过大病倒了是事实,公司遇到难以启齿的窘境也是事实,几乎快让她无法负荷。
爹地以为只要让你跟晏伦结婚,公司就有资金周转,没想到还是迟了……
难怪爹地会急著帮她介绍对象,要她赶紧嫁人。
她一点都不怪爹地想利用她救公司,她气的是自己太后知后觉了,竟然没察觉到公司的异样,让爹地饱受压力……
小霜,爹地对不起你,公司倒闭后,必须把房子给卖了,到时就没办法给你过优渥的日子了……不,把房子卖了加上所有的现金,也没办法还清债款,还有一千万的负债啊……
一千万……
殷梨霜茫然了,从没想到这种芭乐剧会在她身上上演,她不仅不再是养尊处优的殷氏大小姐,还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落难千金。
天啊,她要去哪里赚一千万来还债!
爹地之前为什么不跟她说呢?好歹她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殷梨霜闭了闭眼,滑下了眼泪,无声的低泣著。
看著爹地心力交瘁的躺在病床上,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啊!
虽然爹地说公司倒了没关系,想办法把负债还清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殷氏是他毕生的心血,也是传承了好几代的企业,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著它倒闭,从繁荣化为乌有?她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对了,爹地要她跟刘晏伦结婚,就是代表他有能力救公司……
殷梨霜拿起手机,忙不迭地拨电话给刘晏伦。
“喂,晏伦,我是梨霜……”
“小姐,你是谁啊,一大早打来太没礼貌了吧!”
殷梨霜愣了愣,对方的声音像是没有睡饱。“你是他表妹……”
“哈哈,表什么妹啊,我们都上床了。”女人嘻嘻笑著,好不暧昧。
“从你昨晚爽了他的约,我们就一直厮混到现在了。他还埋怨说,你把公事看得比他重要,还圣女得连根小指头部不让他碰。”
殷梨霜有几秒钟的震怒,却也平静的忍住这一串话带给她的强大冲击。
“表妹小姐,麻烦把电话转给他。”
语落,她隐约听见了手机那端的吵闹声音,没一会儿,传来了刘晏伦的声音。
“小霜,你别听她胡说,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言,殷梨霜这才发现,她太冷静了,满心就只有公司的安危,像是完全没被未婚夫的背叛影响到。
“我相信你。”她说得好虚伪,也没有却步的机会了。咬了咬唇,她说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晏伦,我们结婚吧。”
“呃,怎么会那么突然……”
殷梨霜讨厌撒谎、装傻,吸了口气,直接跟他说明殷氏的情况。“我爹地的公司出了一点问题,需要一点资金周转,晏伦,我需要你的帮忙……”
“嘟嘟嘟——”
他竟挂了她的电话!
殷梨霜的自尊有点受伤,她豁出去的又打了第二通,响了好久才接通。
这回,刘晏伦的口气充满著讥讽,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开朗、幽默。“殷大小姐,别开玩笑了,我都自身难保了,哪有那个闲钱去救你?”
殷梨霜怔了怔,回想起滕炘在订婚宴上给她的警告,她的心逐渐冷了,听著刘晏伦在话筒那端尽情的叫嚣、讽刺,没有知觉。
“哼,我还以为娶了你就能弥补刘氏的亏损,没想到一点作用都没,还白白付了订婚宴一大笔费用,简直被你们这对父女耍了……算了,我们解除婚约吧!”
卡,他又再度挂上电话。
殷梨霜面无表情,任握著的手机滑落在长椅上。
她发著呆,茫然的抱紧身子取暖,就像朵凋零的玫瑰,看不见以往闪耀的美丽,再也无法骄傲。
在最痛苦、难熬的这一刻,她只想到一个人,她最讨厌的那个男人——滕炘。
第四章
欠债千万,殷氏龙头卧病在床,叱吒风云不再。
滕炘看著晚报耸动的标题,拧紧了眉。报上刊载著殷介入院的照片,记者也披露了殷氏发生财务危机的前因后果,无不教人唏嘘。
如果他细心点,就会提早发现殷氏的不对劲,偏偏殷介刻意隐瞒公司的财务状况,硬撑著让公司照常营运,加上他一向看好殷氏的财力,自然不会联想到连殷氏都会投资错误、负债千万。
那殷梨霜事前知道这件事吗?
瞧她最近买了保时捷新车,又出国玩,订婚典礼也办得风风光光的,他想,在殷伯伯病倒前,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吧。
滕炘的目光随著往下移,黯淡了下。
报上也刊载了她的照片,看著她推拒著记者采访,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的心就一阵刺疼,莫名的为她烦躁起来……
“儿子,你也会关心人家啊?”
滕炘慢条斯理的折好报纸,“爸,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医生说你的血压过高,不宜熬夜。”
“哇,你少训我。”滕父像个老顽童似的咕哝著,眼尖的抢去了办公桌上的报纸。“那个心细大胆的殷介也有今天,真是人不可貌相。”
虽然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斗了三十几年,总是以打败对方为目标,但好歹他们在求学时有同窗之谊,长年以来,在事业上也一直维持著良性竞争,发生了这种憾事,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殷介未免太见外了吧。
“爸,你的意思是……”自公司由他接手后,父亲像是转移了生活重心,老了好几岁,也不见以往为求达到目的的铁腕手段。
“如果滕氏往后少了个对手,那不是很无趣吗?”滕父叹了口气。就因为他把殷介当成事业上的战友,当他看到晚间新闻的报导时,他比谁都还要吃惊、沉痛。“梨霜那孩子若有什么需要,你就尽全力帮她吧。”
滕炘并不意外父亲会这么说,他当然也动摇了,但他只要想到昨晚他们才吵了一架,她心底挂念的满是她那个未婚夫,就不免有些酸意。
“不,我不需要多费苦心。”
骄傲如殷梨霜,他若是想主动帮她,恐怕她也是不领情吧。
滕炘拉不下自尊,可动荡的情绪,始终无法自报上的内容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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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滋味?
殷梨霜想,她是彻底尝到了。
“黄叔叔、我是小霜,我爸生病住院了,公司需要资金赞助……”
嘟嘟——
第N次被挂上电话了。
自从被媒体披露了殷氏的财务危机后,原本积极跟他们攀关系的企业或亲戚朋友们,如今没有人肯援助他们,让她尝尽了人情冷暖。
其中最可恨的,莫过于企图接近她,以挽救自家公司的刘晏伦了。
她对刘晏伦感到太失望了,他果然是怀有目的接近她的,现在一知道殷氏跟他家的公司一比是半斤八两,就逃的比谁都快,她真看不起这种人。
不,打从一开始,爹地介绍他和她认识时,就是存著利用对方的心态,她又有什么资格批评他的作为?她和他,都变成同样卑鄙的人了。
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她只能故作坚强的,趁著爹地住院观察的这段日子,硬著头皮拨出一通通电话,低声下气的请求金钱援助。
爹地已经为此中风住院了,身为殷氏唯一的守护者,她怎么能够放弃……
“小姐,喝点鸡汤,补充好体力再打电话吧。”
殷梨霜接过张妈炖的鸡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著。
这种时候,殷氏的办公大厦早就暂停上班了,员工、佣人们怕拿不到薪水,辞的辞,走的走,谁还会在乎老东家的窘境。
自妈咪过世后,张妈就一直代替著妈咪照顾她,就连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会惦记著她饿不饿、冷不冷,比谁都还要关心她。
别说殷氏在财务上吃紧,难以付出薪水,就算张妈自愿想留下来,她也不能泯灭良心的拖累她。
“张妈,你不是说你儿子买了新房子,一直嚷著要接你过去享福吗?”殷梨霜满足的喝著鸡汤,强颜欢笑的打开话题。
“唉呀,要我一整天待在公寓里,我这身老骨头会闷死的……”张妈当然明白小姐的用意,但她实在不放心让小姐一个人孤军奋战。
“张妈,明天我会付清你这个月的薪水。”殷梨霜的态度很坚持。
“小姐你……”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殷梨霜自沙发上站起,真心的向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