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说:“很丑,请你留给我一点自尊。”
我吻上她左腕的那道崎岖的伤痕:“比这个还丑?”
“比这个还丑。”
申小雅一直闭着眼睛,紧咬嘴唇,只在我进入时轻轻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我很紧张,手抖的无法将挡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开,当高潮来临的时候,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血液在血管最纤细的末梢沸腾着,迅速的蒸发。
我的身体渐渐变轻,飞上云端。
使我惊讶的是申小雅竟然还是处女。当然我并没有什么“处女情结”,也没有为此沾沾自喜,我只是觉得,对于思想前卫,愤世嫉俗的申小雅来说,处女是非常不符合她“新文学青年”的身份的。对于她选择我来成为她的第一次,我从心里感动不已,我第一次有了想照顾一个人一生一世的想法。
那次之后,申小雅并没有对我另眼相看,反而更加疏远。我郁闷之至,坚持不懈的骚扰她的生活。不知是不是上苍被我的恒心或者说是无赖行径所打动,过了两个星期,申小雅竟主动来找我,请我明天去她家庆祝生日。我喜出望外,满口答应,当天就邀钟洋一起去挑礼物。
钟洋自从上次事件后,与我说话总话里带刺,我心情大好,装作没听懂,谈笑自如。在西单华威六层,我问他:“你说女孩喜欢什么?毛绒公仔怎么样?”
他完全不给我建议,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女的,怎么会知道?”
“你以前不是交过女朋友吗?你都送她们什么呀?”
“我当然是把自己送给她们。”
“你是说真的?你和那三个都做过?”
“耶?你记得满清楚的嘛,我是久经沙场,要不要我言传身教?”
“哈,你会让我做?”
“胡扯什么,要做当然是我来攻。”
“你教我当女的,申小雅拿什么攻我呀?”
“你真和她搞啦?”
“嘿嘿,十四天前。”
“怪不得这些天有人一直满脸淫笑。”
“你是说我还是申小雅?”
“都一样,奸夫淫妇。”
“至少我是从一而终,不像某人那么没节操,说不定还是四个一起来呢。”
“我怎么闻着一股醋味儿?”
“这回咱俩可算是心有灵犀了。”
“就你——哎——”钟洋此时不知看到什么好东西,两眼放光,冲向一个摊位。我跟着过去,看他正拿着一把长长的日本刀,细细抚掣,爱不释手。
他把刀递给我说:“就买这个吧。”
我好气又好笑:“她能喜欢这个?”
“她不要你留着送我。”
“原来你那么想和我一刀两断?”
他一下子愣住,低头想了想,对摊主说:“您能帮我留几天吗?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摊主很好心,点点头说:“放心吧,能看上它的人很少。”
钟洋恋恋不舍的将刀放回原处,一步三回头。
最后,我终于挑中了一件称心的礼物,请人精心包好,捧在手里。
走出商场发现天色已晚,繁星满天。我与钟洋在R大门口分手,他走出几步,重又回头,叫住我:“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申小雅那儿?”
我想了想,回答他:“上午。”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说:“那你明天中午能回学校一趟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现在说吧。”
“太晚了,还是明天吧,我也得先好好想想。”
“行。”我干脆的答应他。
他笑了,朝我摇摇手:“我一点在看台等你,你到了就去找我吧,拜拜。”
***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申小雅家报到,她奶奶据说是加入了一个什么气功组织,天天外出外出集会。
她拆开我送的礼物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红色的老式电话亭,门上有我写下的电话号码。
我说,这次不要忘了,难受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手指轻轻抚过那串数字。
“很烫。”她说。
切蛋糕的时候,我问:“你不吹蜡烛许愿吗?”
她摇摇头,不屑地说:“小小蜡烛怎能实现我的愿望,它们自身难保。”
我切下第一刀,说:“祝申小雅十——你十几?”
“十八。”
“哦,祝爱卿十八岁生日快乐,朕御封你为天下第一美女。”
“谢主隆恩。”她双手接过蛋糕一角,毕恭毕敬。
我吃着蛋糕,忽然想起来,于是问:“十八岁代表什么?成年还是选举权?”
她大概嫌我没常识,说:“十八岁代表着,如果我在这个蛋糕里下毒谋杀了你,就会被公正无私的法律拖出去给毙了。”
转眼就到中午,我对申小雅说:“我得回学校一趟,钟洋找我有事。”
她拉住不让我走:“我过生日,你怎么能不陪我!”
“我没说不陪你,我去和他谈完,再回来找你。”
她还是死死抓住我不放:“你和他天天见面还要谈什么,你们两个男人有什么好谈!”
“我去去就回来。”
“你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我觉得她不可理喻,甩开她的手:“申小雅,你别胡闹。”
她又追上来,歇斯底里的朝我喊:“你不是说我难受你就会在我身边吗?我现在就很难受,你不要走!”
“是吗?我看你很有精神呢。”我拉开门,走下楼梯。
“席安!”她尖叫一声,凄厉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我转回头。
在我的面前,申小雅站在楼梯边上,似要下楼,脚却毫无目的的向前方空空的踏出,一下子滚了下来。
我扑过去,扶起她,一滴血从额角缓缓流下,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指甲陷进我的手背。
我现在受伤了,所以你不要走。
我只有你,我不要你被他抢走。
我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用毛巾轻轻擦拭她头上的伤口。
她闭上眼睛,说:“好累啊……”
我说:“你睡吧,我陪着你。”
“等我睡着了你又会走了。”
“我不走,你睡吧。”
她握着我的手,像婴儿一般静静的喘息。我靠在床边,盯着墙上的钟,一圈一圈的数。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我心里默默念着,钟洋,你等等我,等等我……
时针指向三点,我轻轻唤了唤申小雅,她已沉睡,毫无反应。我将她的手放回被里,悄悄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听见她冷冷的声音:“席安,你今日舍我而去,他日可不要后悔。”
我关上门,将声音掩住,拼命的往学校赶,到达的时候已近四点了。
看台上空无一人,我又去敲钟洋宿舍的门。
门很快打开,我劈头便说:“对不起,钟洋,我来晚了,因为申小雅她——”
“没关系,没关系,”他打断我,让我进来,“坐下歇会儿吧,气都喘不上来了。”
我喝了口水,问:“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已经过去了……”
“钟洋,你听我说,刚才——”我以为他在生气,又要解释。
“席安,”他并不容我说话,“我已经和那个深圳俱乐部签了协议。”
“什么时候?”我心里猛然一沉。
“刚才,他们说不能再等了,让我马上决定。”他看着我,说,“我们这次大概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
申小雅从此不再理我了,而钟洋下个月也要赴深圳参加试训。我贪心不足,鱼与熊掌兼要,结果哪个也没有抓住。
近日来我心中烦躁不安,失眠症又犯,终日头痛不已,不知是为申小雅的漠视还是为钟洋的远行。
我的世界发生塌方,两个支柱一起折断,扬起的灰尘使我辨不清方向。
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会儿尾随申小雅,一会儿又去骚扰钟洋,希望他们谁能大发善心,给我点儿希望。
我自作自受,如今终于尝到恶果。申小雅当我是空气,不看不睬,钟洋则对我过分亲切,仿佛时刻提醒我即将到来的分别。
两人态度不同,都叫我心痛。
我在申小雅交稿日那天去GG,小四看出我俩的不合,笑嘻嘻的凑过来:“哥们儿,别垂头丧气的,女人遍地都是,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这种没心没肺的话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高兴什么,落井下石!
我不耐烦地对他说:“没我也轮不到你,小四,我头疼,你别来烦我。”
他脸上颜色变了变,忽然压低声音,神秘的说:“我有个偏方,不但能治头疼,还能让人的要飞起来呢……”
我心里一惊,想起阿飞,心想,他该不会要介绍几个同性恋给我吧?
哪知他却塞给我一个小小的纸包,嘿嘿笑着说:“当你是哥们儿,给你包最纯的,保你飞上天。”
我立刻明白了这张粉红色的纸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常识使我对它恐惧三分,媒体上每天都有血淋淋的控诉,可想飞诱惑和神经衰弱的巨大压力操纵着我的手,把它放进兜里。
“小心,别让别人看到。”小四再三叮嘱之后便走了。
这时申小雅却来到我面前,冷冷的问:“他跟你说什么呢?”
“他教我怎么哄你回心转意。”我跟她嬉皮笑脸,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捏着那个纸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和好啊?”
“你离他远一点儿!”她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我做贼心虚,无心在此恋栈,匆匆离开。
第八章
第二天是星期六,住校的学生都回家了,宿舍里空空荡荡,我躲在钟洋的宿舍里,拿出在药店买的针筒,按照小四教的方法将融化的液体注进左臂的血管里,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然而,期待已久的飞翔并没有如约而至,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撕裂般的头痛和剧烈的寒颤。
我痛苦的翻滚,从床上掉到地上。由于没有吃任何东西,只能不停的干呕,酸酸的液体混合着唾液,鼻涕,眼泪,滴落下来,五脏六腑绞在了一起,被一只无情的手用力撕扯着,牙齿因身体的抖动咬得咯咯直响……
我要死了……要死了……
我抱住头,蜷缩在地板上,身体被凭空出现的恐惧感紧紧攫住……
此时,门突然开了,进来的钟洋先是看到我吐的污渍,挖苦道:“哟,才作了一次就怀上了,你还真行呀!”
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痛苦的呻吟着,他立刻看出我情形不对,把我扶起来,焦急的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见我说不出话,又连忙放下我,要跑出去叫人,我拼命拉住他的裤脚,用尽所有气力朝他喊,可声音却小的像自言自语。
不……别叫人来……别叫人……会害死我……
你到底怎么了?!吃什么东西了吗?!问什么不能找人来?!
不能让人知道……会害死我……会害死我……
我死死扯住他,反复叨念。钟洋一眼瞥见我扔在地上的针筒:“你吸毒了?你在吸毒?!”
他用力的晃动我:
“你吸了多少?!会不会死?!你说啊!你说啊!”
我强迫自己摇摇头,一张嘴,却因牙齿的颤栗咬破了舌,血沿着嘴角流出……
钟洋坐在地上,一只手紧紧将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塞进我的嘴里,防止我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也颤抖着,与我抖成一团。
我的口里充满血腥,不知是谁在流血。
我的脸上很湿,不知是谁的眼泪。
可怕的神经排斥如潮水般渐渐褪去,我在钟洋的怀里疲惫的睡去,再一醒来已是深夜。钟洋仍在我身边沉睡,一只手臂牢牢的护住我。我身体慢慢向下平移,想从他的禁锢中出去。没动几下,钟洋突然睁开眼睛,精光暴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厉声问:“你干什么去?!”
我下了一大跳,慌忙去掰他的手:“我、我去厕所……”
他重重的喘了口气,松开我。我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屋里一片狼藉,沾满污渍的衣物、床褥胡乱的扔在地上。
钟洋拉开自己的衣柜,拣出两件扔给我,我三两下穿上,直奔厕所,他跟在后面,面色阴鹜。
回来的时候,我走在前面,刚一开门,就被身后的钟洋一脚踹倒在地。不及我反应,他已扑上来,骑到我身上,扬手反反复复掴了我十几个耳光,手都打肿了,表情扭曲,怒不可遏。
我自知理亏,而且心下也很懊悔,并不挣扎,任他出气。
他双手卡上我的脖子,用力收紧,发狠地说:“你要是再敢沾那些玩意儿,我就杀了你!”
我耳膜充血,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都快被那破东西给弄死了,哪还会再碰……”
“那是你幸运!”
被放开之后,我坐起来不停的咳嗽。
他抱住我,声音虚弱无力:“席安,我一定会死在你手上,不是气死就是吓死……”
***
第二天,我给申小雅打电话,想告诉她以后不要去GG了,小四果然不是好东西。她奶奶接的电话,告诉我申小雅正是去GG了。于是我对钟洋说,我得去把她找回来,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会被小四给害了。
钟洋觉得我多此一举,说:“申小雅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她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才怪,你要是把她逼急了,没准立马就打一针给你瞧瞧。”
“不管她听不听,我都得告诉她。”
“唉,真麻烦,我和你一起去,省得你再掉进人家的套里。”
走进GG,小四并没有如以往那样迎过来,我问吧台的服务生有没有看见申小雅,他告诉我说她来了,一直和小四在一块呢。
我把迪厅翻了遍,也没找到他俩,不禁心里一沉,想,莫非小四又向她下了毒手?
想到这儿,急忙拉着钟洋跑到楼上的员工休息室,用力槌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小四赤裸上身,看见是我脸色大变,忙想关门。我从半敞的门缝里一眼便看出,床上那个蜷缩在被里的女人正是申小雅!脑子里嗡的一声,血往上涌,一拳打上小四的脸,小四大叫了一声向后跌倒,不容他爬起,我又是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肚子上,然后便扯住他的头发,拳头雨点般的落下去,血溅到我的手上、身上,小四杀猪般的惨叫招来了迪厅的保安,他们显然都是一伙的,几个人只是拼命制住我,小四翻身起来,抄起旁边的一个酒瓶就向我砸过来。
“小心——”钟洋大叫一声,还来不及阻止,瓶子已在我头上破裂成千万个碎片,浓稠的血从额角喷涌而出,我的视野里一片血红,仿佛地狱一般。
钟洋愤怒的在次将小四打倒,搬起椅子就砸。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两个寡不敌众,被5、6个人按住,动弹不得。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出面,清退了其他不相干的人,然后说:“你们都别吵,我就听人家姑娘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