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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城 page 8 作者:殷子期

  “他已经决定移民,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彼时我已明了事情始末,却仍看不惯钟洋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你舍不得了?”

  他并不理会,继续说:“他临走之前找到我,对我说了很多话……”

  我在等待下文,但他却岔开话题:“席安,到底怎样你才能回来呢?”

  ***

  晴朗的秋夜,一轮皓月斜斜挂于天际,散出淡淡的,却温暖的浅色光晕。静如止水,仿佛几十亿、几百亿年前就已在那里了。

  或许,在混沌初开,天地始分的那一瞬间,这世上本来是有两个太阳的。他们那样相爱,以至连后羿也不忍将其中一个射下。他折断了最后一支神箭,给这对情人以祝福。

  也许是彼此爱得太深,或是时间过得太久,又或是这花花世界青山碧水,诱惑太多,其中的一个开始慢慢改变。

  懂得了嫉妒,却不明白宽容。学会了索取,却忘记了付出。

  渐渐的,他们开始争吵,互相伤害,于是世上有了干旱,有了洪水,有了地震,有了火山。

  最后,改变的那一个,疯狂的将后羿赠与的那半截利箭,重重的刺在情人的心上。

  血流出来,带走了光与热。

  伤者心已碎,黯然离开,隐没于另一半的黑暗之中,从此天荒地老,阴阳相隔……

  ***

  微风轻轻拂过水面,扰起道道浅纹,像一只无理却又稚嫩的手,肆意的揉皱了岁月的脸。我指着水面说笑:“我想要那里的月亮。”

  那淡黄的倒影不安的晃动着,撕裂开,散成点点金色的碎片,钟洋就消失在那堆碎片里。

  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觉得他已变成那我永远也触不到的水中之月了。

  我跳起来,扑进水里,冰冷的水。

  我在黑暗的水中摸索,声嘶力竭的喊:

  钟洋?

  钟洋!

  钟洋——

  一阵水声,一个人从身后将我用力抱住,他湿漉漉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背上一阵暖意。

  “席安,我们和好吧……”

  “……好。”终于说出这个字,我觉得心里如释重负。

  我们两人湿淋淋的回到家,他父母以为我俩落水了,非常担心。我换上钟洋的衣服,正用毛巾擦头发,他妈妈对我说:“刚才有个女孩打电话找你,姓申。”

  我一听忙放下毛巾,往申小雅家拨电话。

  电话的那边被拿起,又挂上。

  我狐疑的放下听筒:“怎么挂了?”

  “找不到你,生气了吧。”钟洋帮我分析。

  “你说她找我什么事?”

  他不耐烦了:“你问我我问谁呀,想你了呗。”

  我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沉默不语。

  “别想了,睡觉吧,她肯定是想监督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鬼混。”钟洋见我无精打采,把我拉起来,“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早上起来再打给她。”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5点钟就被噩梦惊醒。我梦见自己和钟洋像昨天那样站在水里,可水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

  我愈发不安,再次拿起电话,不停的往申小雅家里拨号,始终没人接听。到了下午,我对钟洋说:“不行,我得回去。”

  钟洋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她也许去亲戚朋友家住了,你别这么神经质好不好。”

  “她在这没有别的亲戚和朋友。”我说,“她一定是出事了。”

  虽然认为我小题大做,钟洋还是陪我赶回城里,一下车,我就直奔申小雅家,不停的敲门。

  钟洋拦住我,说:“她应该不在家,你想想她有可能去哪?”

  于是我们叫计程车到GG迪厅,小四向我两手一摊:“她昨天晚上来过一会儿,可10点多就走了。”

  接着我们又去新潮流,没有。把天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

  我咬紧嘴唇,心慌意乱。

  钟洋按住我的肩:“你别急,冷静点儿,再好好想想。”

  我的右手下意识的抚着左腕处的旧疤,拼命的回想,总觉得落下了什么细节。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叫:“不对,她就在家呢,快回去!”

  找来物业公司的人,他们不知我俩的身份,不肯给钥匙,我威胁道:“再不开,闹出人命谁负责?!”

  其中一个胆小怕事,软弱下来,和我们一道过去。门一开,我就冲进去,撞开她房间的门,一段柔和的圣母颂立刻传出来,正是我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隐约听到的声音。

  申小雅趴在书桌上,面前堆满稿纸,已经被血浸透了。

  同来的物业工人吓坏了,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木然的站在房间中央,任人来人往,身体却无法动弹。

  一个穿白衣的人在我面前,好像想问我问题,嘴巴一张一合,却不肯发出声音。

  我问他,什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出声?

  可他却不理会,倒好像我很奇怪,干脆转向钟洋说话。我更加稀奇,钟洋竟也许会了读唇术,与那个医生你来无往,毫无交流障碍。接着,医生走了,钟洋却开始用力晃动我,好像在对我大喊大叫。

  我说,你怎么也学他们,变成哑巴啦?

  忽然我发现自己其实也变成了哑巴,因为我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钟洋挥手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向后倒退几步,又被他扶住。

  “席安,你醒醒,申小雅她还活着,她没死!”

  我看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哭了?”

  他往脸上抹了一下,说:“我没哭,那是汗!”

  我伸出手指沾了沾那透明的水痕,放进嘴里:“咸的,眼泪才是咸的呢。”

  “笨蛋,汗也是咸的!”

  我还是摇头,觉得他的谎话不堪一击:“汗怎么会有伤心的味道?”

  钟洋忽然紧紧地抱住我,声音嘶哑:“离开她吧,席安,她会要了你的命!”

  我双手在他背上重叠,右手五指紧紧按住左腕刺痛的伤疤,无力的说:“她就是我,怎么离开?”

  ***

  两天后,申小雅出院,那道伤口并没有伤到动脉,她昏迷的主要原因除了失血还有低血糖——她整整两天粒米未尽。由于她父母不在,这件事被医院通知了学校,大家都认为她是为情所困,纷纷说:“看看,和差生在一起影响多坏……”

  而我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对她大发雷霆,又吼又叫,她语气平静的说:“席安,你别激动,我没想自杀。”

  “我知道,可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是一个人呆着难受就找我吗?”

  “我找了,没找到。”

  “你不会再找呀!”

  她环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肩上。

  席安,

  我很难受,莫名其妙的难受,心脏拼命的跳,像疾速的鼓点,可我却窒息的快要死掉,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写不出来。

  我当时想,我可能再也写不出来了,就急了,我想让自己清醒。

  当皮肤裂开的时候,那种疼痛竟然真的令我平静下来了,血流出来,也将我脑子里的魔鬼带走了。

  你知道吗,我看见天使了,他就在我面前,站在我的血泊里,离我那么近……

  我搂住她,像抱着一个易碎的娃娃:“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所以你要坚强。”

  她并不动,声音在我耳边轻轻流过。

  她说,席安,我想依赖你,可有时候我又会很怕你,你让我的神经兴奋的超越极限,像火上浇油,让我加速燃烧,尸骨无存。

  所以我不能当你的女朋友,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我说,我明白了。

  “申小雅自杀未遂事件”之后,我们俩就被分开了。现在我一个人独居教室最后一角,同桌空缺,相当于发配边疆。申小雅仍在原处,身边被安插了一名女生。我们俩天天相见,几乎没有接触,也不再说话。

  钟洋对我和申小雅的分手表现出出乎寻常的高兴,他视其为妖女,认为我离开她就是弃暗投明,立地成佛。我极为惊异于他这种小肚鸡肠,完全不似以往的宽宏大量。申小雅依旧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在不久后的期末考试里竟然考了全年级第九,我简直要相信钟洋的理论,认为她肯定是个妖精。

  虽说她极其聪明,记忆力超群,读书可达过目不忘的高度,可她用来学习的时间并不比我和钟洋多多少——我们俩总分加起来还不够一百五呢。

  第七章

  寒假期间,我跟家里人回杭州的外公家过春节,钟洋参加市里的集训,整天住在营地,只有春节几天回家。我在除夕之夜给他家打电话拜年,他妈妈听到我的声音好像很高兴。在电话里,我们俩聊了很久,交流各自的见闻。最后,我终于张口问他:“钟洋,你有没有见过申小雅?她还好吗?”

  他沉默了几秒,说:“我没见到她,你要是担心就给她打电话吧,问我做什么?”

  我切断通话,开始往申小雅家拨,不知为什么,手指竟然有些颤抖。接电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女人,我说我找申小雅,她说你等一下。

  我真的没想到申小雅竟然会在家,她拿起自己屋里的分机,说:“奶奶,放下吧,我接了。”

  我听到她的声音,很柔软,不似以往的坚硬,仿佛并不是她本人。

  打起精神,我快乐的说:“申小妹妹,怎么不给哥哥拜年?”

  那边也是同样快乐的语调:“席大哥哥,红包什么时候寄来?”

  “你向南磕三个头,红包自会出现。”

  “好,你等着……我磕了,在哪里?”

  “你没磕,想骗钱?”

  “你怎么肯定我没磕?”

  “你回头,我一直在窗外看着你呢。”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刚刚搬到17层。”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会飞。”

  ……

  一段无聊的调侃之后是令人心痛的沉寂,我觉得申小雅的声音很绝望,似在强颜欢笑。

  我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又等了一会儿,我正打算道别,她却抢先说:“席安,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抱我吧,和我做爱。”

  我握着听筒的手僵住,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申小雅挂断了电话。

  回到北京,离开学还有几天,我见到钟洋。他们球队拿了全国冠军,他把最佳射手的奖杯送给我,说:“这个将来会很值钱,万一你以后潦倒了,还可以拿出来卖钱。”

  我拿在手里,笑道:“哪儿能卖呀,等将来我寿终正寝之前,就把我儿子叫到床边,老泪纵横的对他说,孩子,这个是咱家的传家宝,可保风调雨顺,家族兴旺,切记切记!”

  钟洋哈哈大笑,此时我忽然想起,于是问:“钟洋,你有没有做爱过?”

  他的笑立刻呛在嗓子里,向后倒退两步,面露恐惧:“你该不会连这个也要和我练吧?”

  我朝他翻翻白眼:“和你怎么练?你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全有。”

  他狐疑的说:“那个妖女又缠上你了?”

  我很严肃的看着他:“钟洋,你不要这样刻薄她。”

  钟洋好像很委屈,抿着嘴把头转向另一边。

  我语调缓和下来,问:“你为什么容不下她?她其实很可怜,是你对她有偏见。”

  他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接着说:“你们两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

  “如果有一辆车就要撞到我和她,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他突然问了这个古老的二选一问题。

  我踌躇着,终于下定决心:“申小雅。因为男人比女人更敏捷,而且你的反应力比一般人都快,一定能躲开。”

  他冷笑了一声,站起来要走,我拉住他:“如果是你和我快被车撞到,就算让我死,也一定会救你。”

  他看着我的脸,眼睛里盛满了悲伤:“席安,如果是那样,你以为我还会活下去吗?”

  这个世上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燃烧着的香烟,深深烫在我的心上,扰乱了我的思考。

  “钟洋,你喜欢我?你——”

  他打断我:“别问我奇怪的问题。”

  “你的答案呢?”

  “以后告诉你。”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全身像虚脱了一般无力。

  你喜欢我?是不是?为什么不肯回答我?

  我觉得心里一阵落寞,难道我真的被阿飞传染了?

  不、不可能,我得证明给自己看。

  ***

  为了不再导以前接吻的覆辙,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来告别自己的处男生活。

  年级里有一个男生叫吕梁,据说对性学研究颇深,自号“吕洞宾”。我登门拜师,使得他眉开眼笑,大概是多年的成功终于得以被人承认,不惜倾囊相授,送给我一口袋的各种小报。我逐一翻看,发现全部都是偏方土法,教人如何昼夜“金枪不倒”,所列药方竟都自称出身名门,让我不禁怀疑《本草纲目》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姓李的老流氓写的一本春药大全而已。

  我哪有功夫去熬什么劳神子的汤药啊,说句老实话,我连砂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好在科技发达了,有一种叫A片的东西遍布大街小巷。我买了几张偷偷关在家里观摩学习,看着看着,竟然想起那次在阿飞家看的片子,连忙给自己一个耳光,暗骂,别瞎想,你又不是同性恋!看人家外国女人胸部多大啊,跟挂俩足球似的。然后,我眼前又出现了钟洋在那女人身上踢来踢去的幻象。

  还颠球呐——呕——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我直奔厕所,吐了个稀里哗啦。

  怎么搞的,胡思乱想什么!

  我捧着马桶自我催眠,不要想男人,不要想男人,席安,你不是同性恋!

  强迫自己回到电视机前,那个女人的胸部继续在我面前摇来摇去。

  嗯……申小雅好像要小很多……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我的自我赞赏,对嘛,想申小雅才对,想钟洋干嘛,他又没有这两块肉……

  结果我眼前又不可救药的出现了胸前晃晃悠悠的钟洋,来不及去厕所,全部吐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在理论上我想我是可以拿满分的。于是我给申小雅打电话,问:“你上次说的事还办不办了?”

  她答得挺干脆,一点没有反悔的意思:“正等着你呢。”

  她的奶奶现在天天在家,所以我让她来我家。那天是星期三,父母都上班去了,我打开门让她进来,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压抑的不得了。

  最后还是申小雅打破了沉默,抬起头问:“你买那个、嗯……套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竟然忘了最关键的安全措施,因为A片里的人都不用那个。怎么办?难道要现在去买?

  我灵机一动,说:“你等等。”

  然后跑到父母房间,一通乱翻,终于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回来以后,发现申小雅已经钻进我的被子,地上扔着衣物,但她上半身仍然穿着一件长袖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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