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姊正是驿家堡的主事者。」苗还月再道,其他三人则是满脸崇拜地直点头附和。
真不知道外面人的眼睛是长在哪里,大姊生得这么美丽动人,就算做男子打扮,他们也不应该分不清楚男女性别才对。
苗挽月听了,赞赏地点点头。至少对江湖上的大事,她们是很明白了。
「出谷后,妳们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但不管妳们去哪里,一个半月后,我们在杭州会面,可以吗?」
「好。」得到大姊的允许可以出谷,四人乖乖听着教诲。
「出门在外,不比在谷里,万事小心,也不要逞强。记住,在江湖上行走绝不可以轻信别人,而妳们能相信的人,除了驿家堡的各管事,就是江南金绣庄的白家兄弟。」苗挽月提醒道。「妳们应该记得他们的名字吧?」
「记得。」她们异口同声回答。
「记得就好。另外,这里有一些碎银,四张面额各一百两的银票,四块令牌,妳们收着,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拿着令牌到商行求助。」虽是允了她们出谷,但四个花不溜丢的妹妹第一次要出谷,苗挽月还是会担心。
但她们总是要长大的,对这一点,她可是看得比那个在外享有盛名,表面潇洒、骨子里却爱女如命的爹还要开。
只因为人会长大,闲隐谷再大,也不能困住她们一生一世。
「谢谢大姊。」
四人当下讨论起该去哪些地方,还有模有样的拿出地图看,研究路线,很快商量好每个人要走的方向,并且约定好在一个半月后见面时,互相说说冒险的成果。
第四章
虽然同意妹妹们出谷,但想到她们将面对的情况,苗挽月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在和妹妹们谈完话后,她特地回房为妹妹们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虽是有惊无险,却也隐含红鸾星动之兆,
这一卜卦,让苗挽月真正放下心让她们出谷,唯一担心的就是苗恋月。
当初爹带回这些妹妹时,她们来自不同的环境,其中最复杂的,莫过于背负灭门之仇的恋月。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惨死,她却无能为力,也难怪恋月的性情会在一夕之间改变,再也无法有快乐与笑容。
她的心结,怕是在仇恨结束之前,都无法打开吧?
恋月一个人向西行,就算她武功再好,但沿路上充满了危险,苗挽月仔细寻思可以帮她的方法。
呀!有了。
她走到屋外,在妹妹们无法发现的距离外停步,以竹叶吹出低幽的声响,一道人影迅速飞掠到她面前。
「怎么了?」
「她们想出谷。」苗挽月把妹妹们的想法说了一遍。
「她们各自出门,妳能放心?」
「我卜过卦,应该不会有危险,我比较担心的是恋月。」她仰脸望着他,「我记得,你有个弟弟最近要去西域,对不对?」
「是。」虽然他人不在南方,但金绣庄的商号遍布全国,他们兄弟之间自有联系与报平安的方法。
「那你通知他一声,请他照顾恋月好吗?」
「好。」苗挽月开口,他只会点头;更何况,她们同样是他的妹妹。
「这样我可以放心一点了。」苗挽月松了口气。
要不是驿家堡事务繁忙,她会亲自走趟西域,不过现在有白家的人在,恋月的安全应当无虞。
就等她处理完公事,再走一趟西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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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闲隐谷后,苗挽月与白亦潚便回转驿家堡。
就一个主掌整个商行营运的人而言,很少有人老是不在总行管理各项事务的,但驿家堡堡主就是。
从正式成为驿家堡堡主开始,苗挽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谈生意,今天在这个城,明天在那个县,也因为她亲力亲为,才能将驿家堡的商业版图逐渐拓展开来。每谈成一件生意,她习惯把契约重誊一份,副本带在身上,正本则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驿家堡交到曹管家手上,并由他统筹堡内的事务与调度牧场内部作业。
但最多不超过四个月,苗挽月一定会回堡一趟,了解堡内事务的运作与计算营运得失。
「堡主,欢迎回来。」听到下人通报,曹管家亲自到门口迎接。
「曹叔,辛苦你了。」苗挽月翻身下马。
「堡主和白少爷的房间我已经命人打扫好,是否要先休息?」整个驿家堡,除了白亦潚,曹管家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分的人。
「不用了,先到书房吧。」苗挽月边说边走进大厅。
「先休息。」白亦潚伸手拉住她,不让她往书房走。
「可是……」她有将近四个月没回到堡里,书房里一定堆积了很多帐本需要她看,并且核对。
「帐本不会跑掉,不急。」只有这种时候,他会坚持她要听他的。
长期陪在她身边,白亦潚比她更注意、也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虽然她现在身体健康,但也不能这么操劳,她已经骑了三天的马,现在最该做的是好好睡一觉,任何事可以等明天再说。
「好吧。」苗挽月只好同意。
白亦潚坚持的时候不多,可一旦他开口,她通常没有反对的份,还不如早早同意,让大家高兴一点。
曹管家从头到尾都没插嘴,因为他很清楚白少爷一定会搞定堡主,他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白亦潚亲自送她回房,确定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才出来找曹管家。
「曹叔,这段时间堡里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没有,倒是堡主接的生意愈来愈多,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有点忙不过来。」曹管家笑着说,「这段时间,堡里接到不少合作的商行送来请帖,希望堡主有空能去拜访……」轻咳了声,他压低声音续道:「我调查过,这些人的家里通常都有未出嫁的闺女。」
白亦潚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堡主真是愈来愈受欢迎了。」谁说男人的身分一定很好用,像这种时候,恐怕会让人躲都来不及,「另外,傲天庄的庄主亲自发来请帖,希望堡主在九天后拨时间到傲天庄作客。」
「曹叔调查过高天傲的身分吗?」白亦潚深思了一会儿后问道。
「我有派人调查过,但是高天傲的身分来历似乎很神秘,并不容易查……」这也是最让曹管家怀疑的一点。「目前我只查到他可能和唐门有关。」
「继续查。」白亦潚回想着有关傲天庄的传闻。「傲天庄做的是护镖的生意,难保有一天他不会想开牧场。」
「我明白。」曹管家点点头,转移话题问:「堡主还好吗?」
「她很好。」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同意堡主……呃,这么乱来。」男装一扮三年多,还愈扮愈上瘾,当然她是有经商的能力,但再怎么说她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长期跟男人谈生意,甚至出入青楼酒肆,实在不象话。
再者,经商的人,也等于是半个江湖人,利益冲突最常引来杀身之祸,这几年要不是白亦潚保护的好,堡主不知道出过几次意外了。
「那些事她能应付。」白亦潚淡淡的说。
「就算能应付,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曹管家瞄了瞄他,「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才打算把堡主娶进门?」
白亦潚听了差点失态地滑下椅子。
「曹叔在胡说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事很正常,有什么好不能说的?」曹管家才觉得他大惊小怪。「你别告诉我你对堡主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想瞒过他老人家,还早啦!
「曹叔别乱说,这种事您不用太热心,还是去忙您的事吧。」白亦潚恢复冷静,「我去书房。」
「好吧。不过你要记住,女孩子本来就比较害羞,你要主动些,别等到堡主要嫁别人了才来后悔。」
就见白亦潚身形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向书房,曹叔也只能暗自着急,暗自叹气。
类似的话他们不知道说过几次,每次都是这种结果,白亦潚什么也不说,只是去书房核对一部分的帐本,减轻堡主的负担。
他就只会在堡主背后默默做许多事,却什么也不说。
但是他和堡主的年纪都不小了,这两个年轻人该不会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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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苗挽月走进书房,就知道昨天晚上当她被某人强迫休息后,某人到底在干些什么了。
唇角扬着笑,她坐下来接续之后的工作,在她看到关外牧场的增建计画时,曹管家正好来了。
「堡主,请喝茶。」
「曹叔,我自己倒就可以了。」
「在这里妳是堡主,我是妳的管家,这是应该的。」曹管家可是相当守主从分际的。
苗挽月听了只是笑了笑,「谢谢曹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发现自己真的渴了。
曹管家看见桌上摊开的增建计画,忍不住开口问:「堡主看完了吗?」
「嗯。」她点点头,「曹叔都仔细评估过了吗?」
要增建牧场,除了需要找到适合的地方建牧场外,管理与训练人员等各种人才的增加,马匹的引进等等,牵涉范围可不小。
「评估过了。以目前牧场的规模,要应付现在生意的需求量差不多到了极限,而我们所接的订单还在增加,这样下去,势必会造成供不应求,所以多建一座牧场是必须要做的事,不能再拖延了。」
这都要归功于堡主谈生意的手腕高超,没事接那么多订单,生意扩展的这么快,让他也只跟着得加快脚步。
「嗯……」苗挽月思忖了半晌,才开口问:「那依曹叔判断,新建牧场需要花多少时间?」
「盖好牧场、招聘人员等全部完成,最快十个月,最慢不会拖过一年。」
「这么久?」
「没办法呀,目前要应付的订单已经排到半年后,无法拨出太多人手帮忙处理新牧场的事,所以完成的时间一定会拉长。」曹管家解释,「但是只要新牧场完成,我们也就能接更多订单,马匹的训练也能更精良。」
「嗯。」苗挽月点点头,「对了,潚呢?」
「出去了,不过他有交代中午前会回来,要我盯着妳,不许妳太过操劳。」
「操劳的是他吧?」潚利用她睡觉的时候替她核对帐本,今天一早又离开堡里去办他自己的事,他一定没怎么休息。
当初为了保护她,在义母的默许下,白亦潚将金绣庄交给弟弟白亦城,四个弟弟只知道他另有要事,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要事,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义母的爱女--苗挽月。
尽管人在北方,但只要苗挽月回到驿家堡,暂时毋需他保护之时,白亦潚便会利用金绣庄在北方的分行,跟白亦城取得联络,关心自家商行事业的发展以及弟弟们的情况。
「少爷不觉得那是操劳。」曹管家笑着回道,这三年多来,他从来没看过大少爷脸上出现过疲惫,最多只有担心。
担心堡主太累,担心堡主忙过头、担心堡主的安危、担心堡主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不过,驿家堡的事业是我自己愿意承接下来,也是我让驿家堡的帐本从三本变成十几本,是我自己做的事,该由我自己承担,而我也有能力做完这些事。」她当然知道潚是关心她,但现在的她身体健康,脸色红润,早就不是个药罐子,他实在不用这么担心的。
曹管家才要开口,眼角瞥见窗外走来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笑了下。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们自己讨论好了。关于新牧场的事,也请堡主尽快作出决定。」曹管家边说边退到门边,准备闪人了。「我去看看午膳准备好了没有。」
「讨论什么?」白亦潚走到门口,只听见最后一句。
「讨论--」苗挽月顿住口,好气又好笑地发现曹管家居然溜了,变成那个消失了一早上的男人,「讨论你为什么又帮我看帐本。」她扬了扬桌上那本核对完成的帐本。
「只是顺便。」
「你硬要我去睡觉,自己却不睡,反而跑到书房帮我做事,这叫『顺便』?」叫小偷比较恰当吧。
「就是顺便。」他没有第二种说法。
苗挽月只能瞪着他,可惜他一点都不为所动,就是坚持自己的做法,让她只能叹气。
「走吧。」白亦潚走向前,半扶半拉起她。
「去哪里?」
「午膳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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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家堡后山,响起悠扬的乐音,徐缓却清亮。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来,几乎在她感觉到的同时,身后也出现了一堵温热的胸怀。
苗挽月吹完一首曲子,自然地倚进身后的怀抱里。
好一会儿,两人只是这么静静依偎着,不用透过言语,享受着宁静,品味这份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好一会儿后,苗挽月才轻轻出声,「潚。」
「嗯。」他应了一声。
「你和曹叔背着我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昨天晚上我去休息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把堡内的事都跟你报告过了吧?」
「是我问他的。」不该怪曹叔。
她在他怀里抬起脸,「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处理好驿家堡的事吗?」
「妳当然有。」她的能力,由驿家堡的茁壮已经获得足够的证明。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帮我做我该做的事。」
白亦潚闭口不给承诺。
对外,她是堡主,他不会干涉她任何决定,只是守着保护她的位置;但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能够帮她分担的,他就会做。
「潚!」她催促。
「我做不到。」他明白地说。
「我不喜欢这样。」苗挽月从他怀里坐起身,背对着他,「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把我当成健康的人,而不是小时候那个大病小病不断的小女孩?」
「我知道,别生气。」拙于言词,白亦潚只能为她的脾气而暗自着急。
「那你答应我,不再帮我对帐本?」
白亦潚又沉默了。
「潚,」她叹口气,转回身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望进他眼里,「答应我。」
「不。」
「即使我会生气?」
「不要生气。」他沉声低语。
「如果我就是要生气呢?」
他凝视着她绷紧表情的小脸,「那以后妳不用对帐本,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吧。」这是他想到方法,干脆「削除」她的工作,这样他就不必偷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