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管家对员外品酒的功力赞不绝口,我当然也听过一些,只是我不谙品酒,不能相陪,这点还希望员外多包涵。」苗回笑着道。
在谈生意之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彻底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生意才会好谈。
「说这什么话,个人喜好不同,哪有什么包不包涵的。」除了在生意上有些斤斤计较外,林员外不失为一个爽朗的人,所以苗回才敢这么说,当然林员外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内。
要是遇到一个蛮横嗜酒的,苗回才不会这么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么林员外,我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好吧。」反正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不愁没机会谈生意以外的事,林员外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到这里就好,员外请留步,谢谢你的招待。」苗回回头再次向他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要的那批马还麻烦多费心。」说完,林员外命下人牵来苗回的坐骑。
「这是应该的。」苗回拱手告辞,翻身上马,缓缓离开。
林员外则是若有所思地返回厅里。
驿家堡在北方已有十年,虽然有名,却还算不上顶尖,在这之前,一直都是由曹管家负责对外的买卖,现在堡主却突然露面,并且年纪这么轻。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苗回给林员外的感觉却相当深刻。他有预感,这个年轻人对生意的企图绝对不像外表那么温和,也许北方的马市,将来会是驿家堡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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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谈成生意,苗回骑着马回到下榻的客栈。
这是这个月由他谈成的第五桩买卖,表示「苗回」这两个字渐渐能代表驿家堡,然而他很明白,这只是开始。
他要完全接手驿家堡,更要将驿家堡的商业领域拓展成北方之冠,而现在距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回到客栈,他先将契约重誊一份,然后将正本以不透水的油布包好,请人送回驿家堡交给曹管家,再将誊好的副本收到包袱里,接着下楼准备找店小二用晚膳。
没想到店小二正在挨骂。
「可恶的林员外!可恶的驿家堡!」一名富家公子气呼呼的嚷道。
「少爷,别生气,没有必要为了林员外的事气成这样……」围在他身边的手下劝道,「他不跟少爷傲生意,是他的损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生气太划不来了,少爷还是先用膳吧。」
「哼!」听了手下的劝,那名富家公子--张大权开始动筷子,但才吃一口,就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呸!你们这是什么客栈?煮的这算是什么食物?难吃死了!立刻换一盘来!」
「客倌,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菜……」店小二嗫嚅地解释。
「这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张大权一听,暴怒的用力拍桌。「这算什么最好的菜!这家客栈干脆不要开算了,来人,砸烂它!」
「是,少爷。」一群手下立刻动手。
「不要--」店小二来不及阻止,眼看桌子被掀翻,椅子被踹倒,桌上的杯盘全摔在地上。
「滚开!」甩开店小二,张大权一脚踩在椅子上,满意地看着手下砸桌摔椅的。
他们的争执吓走其他的客人,店小二被摔得头昏脑胀,赶紧爬起来想阻止,但根本阻止不了这群闹事的客人。
「客倌,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再砸了……」店小二跑来跑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桌椅一张张被砸烂。
苗回实在看不下去了。
「住手!」
踩在椅子上嚣张大笑的张大权闻声立刻回头。
「我还以为是谁敢管本少爷的闲事,原来是个矮冬瓜。」他嗤笑道。
苗回不理会他一脸的轻蔑表情,「叫你的手下住手,并且赔偿客栈的损失,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张大权冷笑一声,「敢命令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死了,一个还没出生,而你,我看是欠教训!」
话声方落,他一拳挥出去,苗回及时退后闪过那一击。
「客倌,你别管这事,还是快走吧!」瞧他一副文弱的模样,店小二担心他会受到波及,连忙挡在他面前并劝道。
但是苗回既然管了,就不会只管一半。
「小二,你去找官府的人来,说这里有人闹事。」
「可是你……」
「快去。」
「好。」店小二转身往外跑。
「抓住他!」
张大权一下令,他那群手下立刻动作,将店小二捉了起来。
他这才这近苗回,「想叫官府的人来,你作梦!」
一拳再度挥出,苗回闪避不及,被打中右肩,他狼狈退开,另一记铁拳又到,他被打得跌到角落的桌子上,撞翻了杯盘。
「噢!」他闷哼一声,紧咬下唇。
桌上的茶水饭菜被撞翻,坐在位子上的男人眉头微皱。
「原来是只软脚虾,这样还想敢管本少爷的闲事,本少爷今天就教会你,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本事就不要管闲事!」张大权追过去,准备再一拳打中那张漂亮的俊脸。
但是这回他的拳头却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仔细一看,让那只拳头停住的,居然是一双筷子!
只见张大权那只欲打人的拳头,手腕处被人用一双筷子夹住,对方劲道甚强,张大权怎么也挣脱不开。
男人从位子上站起身,手腕微转,张大权立刻哀哀叫痛。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张家牧场的大少爷,你还不快点放开我!」
张家牧场?大少爷?
久远的不堪回忆令男人眼神一闪,握筷的手蓦然使力。
「啊……轻点,轻点!」张大权的手腕被筷子夹住扭转,痛得差点站不住身。
「还要再打吗?」男人沉声问道。
「我……」瞥见男人冷酷的表情,张大权立刻没了气焰。「不……不要了……」
「还要再砸吗?」
「不……不要了……」
「放了店小二,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这……。」
「嗯?」男人手指微一用力。
「啊!好好……我拿、我拿……」呜……张大权的眼泪差点飙出来,嚣张的大少爷变成瘪三,急忙把身上的银两全部掏出来。
「立刻滚!」男人筷子一甩,张大权跟着被甩开,幸好手下及时扶住他,不然铁定会摔得四脚朝天。
「你……你竟敢……」张大权还想骂人。
「滚!」男人沉声一喝。
「快扶我回去。」知道对方不好惹,张大权不敢再多说,立刻走人。
真是一出无聊的闹剧,男人眼里闪过厌烦。十几年过去了,张家人还是专做一些仗势欺人的事,真是无可救药。
他看向店小二问:「还有客房吗?」
「呃,有,请--」店小二本来想带路,但想到刚刚那名受伤的客人,他立刻说:「可不可以请您稍等一下,我先扶那位客倌回房?」
男人转过身,瞥了站不直身的苗回一眼,点点头。
「你去吧。」
「谢谢客倌。」店小二立刻上前扶起苗回。
「谢谢。」苗回朝他拱了下手,看着他的脸,突然有种熟悉感。「今晚你的住宿费,请由我来付,算是答谢你的援助之情。」
「不必。」男人没多看他,冷淡地走开。
苗回也不多说,只是交代店小二别收他的钱,然后在店小二的搀扶下回客房,临上楼之前,再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他的冷淡好像一个人……
第二章
虽然身上还酸痛着,苗回还是在城门开时就骑马离开。一出城外,他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苗回回头一看,看到张大权带着几名手下骑马追了过来。
距离太近,现在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苗回冷静地坐在马上,等着张大权来到他面前。
「张少爷,有事吗?」苗回等他停下马才问道。
「你是苗回?」张大权开口就问。
「在下正是。」
「很好。」他手一抬,一群手下立刻围住苗回。
苗回压下心里的惊慌,冷静的开口,「张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大权冷笑,「昨天晚上的事是新仇,你打断了我的财路是旧怨,现在我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张少爷。」苗回策马后退一步。「昨天晚上的事只是一时误会,毕竟店家没有得罪你,你实在没必要为难店小二。而你说我挡了你的财路,恕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明白?」张大权冷哼一声,「林员外的买卖,你应该懂了吧?」
原来如此。
「张少爷,做生意本来就有成功有失败,这次虽然是我幸运,但很难说我下回还能这么幸运,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生气。」苗回捺着性子解释,虽然知道这个没脑袋的大少爷大概听不进去。
「的确。」张大权阴狠地一笑,「下回你不会再有这种幸运,因为,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挥挥手,围住苗回的五名手下立刻准备攻击。
苗回抓住第一时间,策马转了方向,从被包围的空隙猛力冲了出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张大权吼道。
感谢驿家堡的马一向优于其他牧场所培育出来的马,也感谢曹管家很严格地训练他骑马,不然他现在一定逃不掉。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群人里有人见追不上他,便拿出牧场专用的套索,用力抛甩向前,准准的套住了苗回。
「啊!」苗回惊呼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被拉下来,跌落地面,他的马在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也因为没有主人而停了下来。
五匹马立刻团团围住他,苗回被突来的情况吓得脸色发白,张大权策马骑近他,翻身跳下马背。
「想跑?」
他一脚踢中苗回的肚子,满意地听到一声痛呼,再踢一脚,苗回及时以曲起双臂挡住,但胸口还是被他的脚尖踢到,痛得他脸色发白。
「你也不去打听看看,我张大权想逮的猎物,还没能逃得掉的!」
苗周咬着唇狼狈地站了起来,勉强直起身子,身上还套着套索,他抬起头,神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没显露出任何害怕。
「你想怎么样?」
「首先,把你和林员外签好的契约交出来。」张大权气焰高张的说。
「办不到。」
「哼,你不交出来,我也有办法拿到。」他扬声下令,「来人,搜他的身!」
「慢着!」苗回急忙阻止。「契约不在我身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张大权以眼神示意手下动手。
「你敢--」看着那双伸向自己的手,苗回面色惊慌,匆忙间抬腿就往前踢--
「噢!」来人一时不防被踢中要害,当场痛得跳脚。
「阿三。」同伴伸手扶住他。
「可恶!」一手捂着痛处,阿三一巴掌就朝她挥了过去。
啪地一声,苗回细白的脸上出现五道明显的红痕,火辣辣的感觉痛得他差点掉下泪。
阿三还想动手,张大权立刻喝住。
「住手。」
「少爷,这家伙……」阿三满脸不甘愿。
「要打等一下再打,先把契约找出来。」
「是。」
众人一起动手,两个人一左一右制住他,一个扯下马背上的包袱翻找着,另一个则是准备搜他的身。
「放开我!住手--」苗回白着脸挣扎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即将被抚摸--
不要!
苗回闭上眼,无法忍受自己只能无助地接受这些人对他的侵犯--
「阿三,你怎么还不动手?」要搜他身的男人突然一动也不动,其他人不禁莫名其妙地瞪着彷佛被定身的阿三。
只见他的手还伸着,脸上的狰狞神情也还未消褪,两条腿一前一后,然而--他就是不动。
「阿三?」同伴推了下他。
阿三整个人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苗回悄悄张开眼。
「你还不搜,到底在干嘛?」张大权不耐烦地吼完,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得让人打寒颤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站在原地,不再乱动。」
张大权连忙转身,看见来人,他浑身一僵。
「你……」又是昨天晚上那个人。
「放开他。」男人凌厉的眼神一扫,那些人几乎就要放开手。
「不准放!」张大权叫道:「你来得正好,昨天的帐我们一起算!来人,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昨天晚上他是一时不备,今天他带了五个手下,包括牧场上的套索好手,就不信治不了他!
「无可救药!」
男人冷哼一声,身形迅速移动,一出手就打断来人一只手臂,然后丢到地上,一个迭一个。
搜包袱的人拿着找到的契约,看到眼前的情况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但就算想说,他也没机会了,因为男人已经走向他,夺下他手上的契约,然后同样打断手,丢到那群倒在地上哀哀叫的人里。
最后剩下张大权一个人。
「少、少爷……」除了被点住穴道无法动弹的阿三,一脸惊骇的叫道。
看情势不对,张大权想偷溜,但是男人快了一步,身形一动已掠到张大权面前,轻易就制住他,然后手刀用力朝他的手臂砍去--
「啊--」张大权痛得大叫,眼泪跟着飙出来。
男人随即点住他的哑穴,让他喊不出声。
「当你仗势欺人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痛,还喜欢听别人的哀叫,自己觉得很得意,很开心,现在,你还觉得得意吗?」
说不出话,张大权只能含着泪拚命摇头。
「哼!」男人不屑再理会他,转身解开阿三的穴道,同样打断他一只手,然后将他丢到同伴身边。
苗回看着他,脸色仍然苍白,神色渐褪惊惶,
男人松开他身上的套索,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他。
「你能走吗?」
「我……」他双臂环住自己,觉得全身都痛。
男人不发一语地打横抱起他,大步走向他的马。
苗回伸手抓住他的肩头作为支撑。
「他,他们呢?」他的眼望向后面那些不断哀号的家伙。
「我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脚,让他们不能离开,不是吗?」男人冷淡地说完,抱着他上马,然后策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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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回在路上就痛得昏过去了,男人带着他回到原来的客栈,吩咐店小二端来一盆温水后,伸手搭着他的手腕诊脉,却诊出他的脉象有些奇怪。
男人眉头一蹙,仔细看着他过于秀气细致的脸庞,然后瞥见他颈边滑出衣领外的红绳。
他拉出红绳,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黄色透明晶石的炼坠,上头刻着「平安康泰」;四字。
简单的四个字,熟悉的笔迹,让他整个人为之震动。
他……苗回……她……
他拿下「他」头上的布帽,解开帽子下的发束,如丝缎般的黑色长发随即披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