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冷静和临场机智,让高天傲更欣赏她了。
「如果我拒绝,妳又能如何?」这是刁难,更是想见识她还有什么本事扭转劣势。
「玉石俱焚虽然很老套,但有时候也挺好用的。你不答应,也就没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苗挽月说得很笃定,让高天傲开始犹豫。
为什么在这种只差一步就成为阶下囚的情况下,她还能这么冷静的跟他谈条件?难道她还保留了什么作为最后一棋吗?
「庄主……」宗昌摇摇头,暗示他别相信她的故作镇静。
苗挽月自始至终没闪躲过任何打量的视线,没有露出担心、害怕、心虚,也没有分神去看白亦潚,她必须心无所惧,才能保护他们,并让林萍儿平安回到林家。
高天傲一直注意着她,她的无动于衷,让他决定不轻举妄动。
「好,我答应妳,就当这是我送妳的第一份礼物。宗昌,立刻派人把林萍儿送回去。」
「庄主……」宗昌不赞成,
「照我的话做。」
「是。」宗昌立刻唤来庄里的护卫,交代几句便让人把林萍儿带走。
「现在,妳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高天傲等着她答案。
苗挽月瞥他一眼,「我可以相信你会把林姑娘平安送回去吗?」
「本庄主说话算话。」高天傲怒眉一横。
「一个会暗算别人,表面衣冠楚楚,实际上满肚子阴谋,做事不择手段的人,要说他言出必行,这种话实在让人很难信服。」
「苗回,不要给妳三分颜色,妳就想开起染房,本庄主耐心有限,我现在同样可以派人截回林萍儿,让妳无法对林员外交代。」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怀疑他的话,苗回是头一个!
苗挽月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
「你要的答案,就如你心中所想的。」
高天傲闻言,不禁喜形于色。
「妳果然是女子……」太让人钦佩的胆识,又多么令人心动的智慧,苗回--简直是超乎他想象的奇女子。
苗挽月眼神无聊的瞟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径自转开视线望着白亦潚。
他的脸色苍白,额冒冷汗,浑身泛力,果然是软筋散,另外……还有专门对付武艺高强的人,让其气血窒碍,无法动武的「染血」,最后是十日断命的「追魂」。
也就是说,十天内,他的性命安全,但毒发日一到--
「我不会有事。」白亦潚对自己的情况相当清楚。「也不会让妳有事,这点毒……难不住我。」
「别乱来。」她一听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宁愿等,也不要你冒险,留住你的武功,才能救我们两个。」必须先化去软筋散与染血的毒性,他才能够自行运功祛毒。
现在勉强动武,他们也许有机会可以逃离这里,可是代价会是毒性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就算不致命,也会毁掉他修来不易的内力,她不要这种结果。
「宗昌。」高天傲以眼神示意,宗昌立刻上前要带走白亦潚。
「你想做什么?」苗挽月扶着白亦潚后退一步。
「当然是招待白护卫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宗昌回道。他会确保白护卫绝对没有机会活着离开傲天庄。
「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苗挽月坚定地道。
「他是他,妳是妳,妳有妳应该在的地方。」话一说完,宗昌动手擒人,白亦潚勉强以手中的剑格开,与苗挽月后退数步才站稳。
宗昌正要强行拿下白亦潚,高天傲却开口阻止他。
「住手。」他走向前,逼近两人。「放开他,让宗昌带他走,否则妳就是在逼我现在动手杀了他。」
「他死,也就等于是我死。」苗挽月毫不退缩,昂然道。
高天傲眼神一冷。
苗挽月拔出白亦潚的剑,横举在身前,眼神同样冷厉坚决。
她愈是这样不肯屈服,高天傲对她愈是舍不得下重手,愈是想得到她。
「我可以不杀他,但是--」他故意顿住话尾。
「说出你的条件。」
「很简单,我要妳换回女装。」他非常期待看到俊俏的苗回,变回女儿身会是何等模样。
「是男非女,是女非男,答案已在你心中,执着于表相,毫无意义。」她才不想穿女装给这个卑鄙小人看。
「我的条件就是这样,答不答应在妳。」高天傲不愁她不点头。
苗挽月瞇起眼。
「别答应。」白亦潚低语,握住她的手,「我不许……」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她的占有欲。不要她换女装,不要她动人的娇态呈现在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面前。
苗挽月偏头朝他一笑,「相信我。」然后她再转向高天傲,「你想看苗回变成女人的样子,是吗?」
高天傲点点头,「是。」
「可以。」白亦潚握着她的手一紧,苗挽月也反握住他,藉由这动作安抚他。
「但是除了现在所中的毒,如果他身上再多出任何一种伤,那么,无论你想要什么,都绝对无法如愿,甚至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暂时顺高天傲的意,不代表她认输。
她可以肯定高天傲一定想在她身上图谋些什么,在还没达成目的之前,他不敢轻易杀潚,因为没有潚,他就等于少了一个可以威胁她的利器。
「妳是头一个敢威胁我的女人。」高天傲不怒反笑。「妳可以放心,我说过此时此刻,我并没有杀人的心情。但是我也不会让白护卫再有反抗的机会,所以我会把他关在一个他绝对无法逃出来的地方。放下剑,让宗昌带他下去。」
「记住你答应的事。」苗挽月放下剑,再重重握了下白亦潚的手,以眼神要他安心,才放开他的手,任宗昌带走他。
「把剑给我。」高天傲朝她伸出手。
虽然他不担心她会用剑伤他,但是放着一把利剑在她身边,总是个威胁。
「怕我暗算你吗?放心,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但我也不会把他的剑交给任何人。」苗挽月将剑收回剑鞘。「带路吧,你想把我关在什么地方?」
「不是关,而是招待,奉为上宾。」解决白护卫这个碍眼的威胁,高天傲决定宽宏大量,原谅她话里对他的不敬。
「哼。」苗挽月冷哼一声。
「请跟我来吧,苗姑娘。」
北方最大富商的驿家堡主,世间罕见的奇女子,终于落入他手中。
第九章
华丽的庭阁,宽敞的房间,加上价值非凡的摆饰,光这一间房的布置开销,就足以供驿家堡上下三百余口两个月的生活费。
不用人说,苗挽月也知道这房间不是普通身分的人住得起,而整个傲天庄,也只有一个人才有本事住这么奢侈的房间。
高天傲甚至将他两名妾派来做她的侍女,服侍她生活起居,但苗挽月拒绝了。
「如果一个阶下囚也可以有婢女伺候,那天底下大概没有人不想被关起来了,偏偏我不需要这种伺候。」
「妳不是阶下囚,妳是我的贵客。」高天傲更正道。
「有被人看管、行动完全不自由的贵客吗?」她嘲弄地反讽。
「没办法,妳太珍贵了,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注意,妳就化成凤凰飞走了。」高天傲调笑地回道。
苗挽月冷笑的拍了两下手。
「不愧是花楼中的常客,好听话说得顺口,甜得让人心花怒放。可惜我不是凤凰,更不是单纯好骗的小娃娃,只好辜负你这番赞美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出妳的珍贵。」高天傲走到她面前,「就因为妳与众不同,才让我费尽心思只想留住妳。」
「省省你的甜言蜜语,留着哄你那些美妾吧,我还图个耳根清净。」苗挽月不为所动地走开。「如果没有其他事,你请便吧。」
高天傲眉一挑,「妳赶我?」她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或者你喜欢这里,那我就到外面去。」没办法,她是「客」,当然没得选择,只能挑他选剩的那个地方待。
「苗回,妳想惹我生气吗?」脾气再好的男人,也禁不起一再被她拒绝,更何况高天傲是个傲气满满的人。
「我敢吗?」飘忽地笑睨他一眼,苗挽月转头望向窗外。
「妳又有什么不敢的?」高天傲心一紧,为她这种无法捉摸的神态而着迷,走到她身后,伸手就想搂住她。
苗挽月警觉地移开一步,不让他接近她。
「妳能靠在白护卫怀里,为什么却不肯接近我?」他堂堂一庄之主,难道会输给一个护卫?
「你怎么能跟他比?」苗挽月只觉一阵好笑。「你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有哪个正经的女人会随便接近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可以把话说的更绝,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但那对她和潚的情况没有帮助,反而只会让高天傲更恨潚。为了潚,她不逞口舌之快。
「我可以给妳时间,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高天傲收回想硬来的心态,明白对她用强硬的方法,只会招来更强烈的反效果。
苗挽月耸肩不语,她对自以为是的蠢蛋耐心也是很有限的。
「庄主。」宗昌在门外唤道。
高天傲望着她,「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妳已经实现妳的诺言,否则,我不保证白护卫身上不会出多一道伤口。」说完,他转身离开。
苗挽月这才松口气,靠着窗缘,她闭了下眼。
杭州之约的期限将过,妹妹们和白家兄弟们应该会来找她和潚,在这之前,她要保护潚安然无恙,希望这段时间够让他自行祛毒。
潚……你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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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买下那块准备建牧场的土地,高天傲亲自指挥该怎么规画,再回傲天庄已经是四天后了。
一回庄,他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后,便来到苗挽月的房间,他没忘记离开之前说过的话,迫不及待想看她穿上女装的模样。
挥退两名侍妾,他伸手推开门,看见苗挽月仍是一身男装的背影,失望和怒火同时涌进胸膛,他大步走向她。
「苗回!」他粗鲁地扳过她的身子,却在她回身的剎那,看见她耳下闪动的光芒而怔住。
苗挽月挥开他的手,退离他几步远。
「妳为什么还是这副打扮?」
「这就是苗回该有的样子。」
「妳忘了妳答应过我的事?」
「你看见了,不是吗?」她以手指拨动了下耳坠,「这就是苗回的女装。」
在中原,耳坠是只有女子才会佩戴的饰物,也只女子才会有耳洞,她并没有食言,这就是苗回的女装。
「妳……」高天傲应该生气,却忍不住被她的机智反应给惹得大笑。
一身男装,头上仍戴着布帽,这明明是书生男子的装扮,却偏偏戴上属于女子的耳坠,明明该是不男不女的装扮,但淡雅的衣着,配上一张未施脂粉的容颜,偏偏要命的吸引人!
他忍不住伸指拨弄她的耳坠,苗挽月却警觉地立刻后退,不让他太过接近。
「妳这样只会让我对妳更加着迷,更不肯放走妳,让我很想、很想占有妳?」
如果他期待这句话会让苗挽月方寸大乱、紧张失措,那他就要大失所望了。
「你想怎么做?用暴力迫使我屈服,以武功强行逼我就范,还是对我下药,或者干脆再用白护卫的生命安危来威胁我?」苗挽月嗤笑问道。
「妳--」高天傲脸色微变。
「我说的不对吗?」她一副请教的礼貌模样。「除了这些你有别的花样吗?」
是没有。
「所以,傲天庄之主又如何?不过尔尔,连对付一介女子都没有办法令对方心服口服,还谈什么其他?」这句话是彻底的轻蔑。
「苗回!」他气得一把攫住她的手,「我对妳有耐性,是希望妳心甘情愿,妳不要逼得我生气,那么后悔的人,将会是妳。」
「同样的话,我也可以奉送还你。」挣不开他的攫握,苗挽月仰起脸,冷冷的瞪着他,「不要以为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你关得住我的人,但别以为我就会一直屈服于你。」
「是吗?」高天傲诡异地一笑,「如果我现在就要妳,妳反抗得了吗?」说完,他攫住她就要往床铺上躺--
突然,一样冷冰冰的东西横在他颈上。
「如果我反抗不了……」苗挽月眼神冷凝,握剑的手不曾抖过一下。「那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见血。」
「如果妳轻举妄动,那么先死的人绝对不是妳,也不是我,而是在地牢里的那个人。」高天傲阴沉地道。
苗挽月眼神不变,心里却有些犹豫。
「顺从于我,我就放白护卫安然离开。」
苗挽月的表情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答不答应由妳,但别忘了,妳最重视的白护卫,命在我手里。」
对女人太容忍,只会让她得寸进尺,以为她真能掌握一切,甚至爬到他头上,现在,他不打算再继续等了。
为了独占她,白护卫是最好的筹码,而为了让她断念,从此对他死心塌地,白护卫的命绝不能再留。
高天傲的眼神带着杀意,苗挽月看出来了,她挣开他的手,退后的同时收剑回鞘。
「我要先见他一面。」考虑半晌后,她提出要求。
「到现在妳还在跟我谈条件?」高天傲好笑地摇摇头,「我该称赞妳够智慧、够胆识,这是认为妳根本不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
苗挽月回给他一抹没有笑意的笑。
「你该知道,身为商人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议价。身为卖家,你可以削价出售,却绝对不会赔本杀出,因为从商,图的就是一个『利』字,没有利可图,就什么也不用谈,更不值得花心思。」
「好!」高天傲大笑出声,「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够特别,也够冷静。我可以答应让妳跟他见一面,就当是我送妳的第二份礼物,跟我来。」他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苗挽月将剑放在身后,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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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地牢的入口,高天傲挥手让两名看守的守卫退开,按下机关打开石门,然后走了进去。
苗挽月跟着走下两层楼梯,然后看见一座铁牢。
白亦潚四肢被绑在架子上,悬在水面上,虽然他没有泡在水里,但是这地串里湿气弥漫,日夜待在这里,寒气入骨,普通人过不了几天,身体就会受不了。
苗挽月贪婪地望着他,多想立刻冲向前抱住他,放他下来,可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紧咬住唇,以痛觉让自己冷静,逼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高天傲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只要她稍有一点点失控,他会很乐意折磨潚来逼她就范,所以她不能够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