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要赔我。”他耍赖著。
“怎么赔?”
“待会陪我看场电影吧。”
“这种天气?”她指著后门,却瞥见言叙亚直瞅著自己,在与她四目交接的瞬间,他淡淡地移开眼。
看,又来了吧,不是她的错觉,不是吗?
她之所以会追逐著他,是因为他的视线老是缠在她身上。
是他先招惹她的。
想著,又恨恨地吞了口饭……咦?她偏著头瞪著已经快要吃掉一半的炒饭,随即又舀了块里肌肉放进嘴里。
她用力地嚼嚼嚼,翻过一面再嚼嚼嚼,直到柔嫩的里肌肉在她的嘴中消失,她的脸还是维持著一脸难以置信。
“若能,放心吧,雨势比早上的时候小多了,我保证风雨会愈来愈减弱才对。”
季军烈压根儿没发觉她的异状,猿臂亲热地勾上她的肩。
于若能呆愣了下,将他一把推开。“姊,这是什么味道?”她指著鼠尾车番茄炖里肌。
于至可愣了下。“咸的。”
“那这个呢?”再次指著炒饭。
“该怎么说?鲑鱼有著淡淡的海鲜味,配上香草之后,带了点清香,虽说口味最终是咸的,但是味道却是很多重,甜的、咸的、微辣、微……”
“酸!”于若能接著道。
她话一出口,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若能,要不要喝茶?”于用和顿了下,拿起刚才顺手带进厨房的茶,递到她的面前。
于若能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突地感觉嘴里漾满某种难喻的香气,入喉之后觉得馨香温润,还带了些许的微甜。
“姊,会甜耶。”她兴奋地道,一副快要喜极而泣的模样。
“你的味觉恢复了?!”于用和大吼著。
“好像是耶!”她也开心得快要尖叫。
好像是天亮之后吧,她没理睬嘴里多了许多种古怪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发现,所谓的古怪感觉竟是她的味觉恢复了。
“怎么会突然恢复了?”
“不知道,就是恢复了啊。”她笑著,眼角余光瞥见一脸错愕的言叙亚,眉头不由微蹙。
怎么,她恢复味觉,有那么怪吗?
她的主治医生早就说过了,她的味觉早晚会恢复的,只是会怎么恢复就不得而知了。
若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行径,那么就是昨晚和他滚了一夜的床。嗯,他的错愕是因为如此吗?
他肯定是想太多了,她的味觉怎么可能会和那件事有关?呿。
“那么,你的记忆呢?”于至可小心翼翼地问著。
“记忆?”她摇了摇头,“没,我什么也没想起,不过,我想我的味觉会恢复,那么我的记忆应该也会恢复吧。”
“六岁以前的事,就算恢复了也没有意义。”于用和在旁泼著冷水。
“没意义,但也是我的记忆啊。”她小声抗议著。
“我说啊……”话到一半,突地听到外场的清脆风铃声,于用和不由微恼起身。“是哪个白痴啊?没瞧见我挂了牌子吗?”
她不悦地朝外头定去,不一会儿又踅回。“言叙亚,外找。”
外找?于若能的天线立即打开,马上猜想到来者到底是谁,跟著要往外跑,却迟了一步,被季军烈给拉回。
“赶快把饭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我不想看!”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什么电影?
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就在外头,她怎么可以不去会会她?
“去吧,就当是庆祝你恢复味觉。”于用和在旁鼓励著,季军烈立即送了一记感谢的目光。
“可是……”怎么连大姊都要牵制她?
大姊并不喜欢她和季军烈太接近,但是现在居然又把她推给他,分明是蓄意不让她到外场,她的意图太明显了。
“不要忘了,是你欠季军烈一次的。”
什么嘛,又没答应他,是他自己说的,她根本就不记得……啊,她要到外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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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若能!”
“你很吵耶。”于若能走了两步,总算停下脚步,回头瞪著他。“你就不能再走快一点吗?”
虎背熊腰只是装饰用的吗?
不过是要他帮个忙,提点东西而已,他居然气喘吁吁地跟不上她的脚步,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季军烈手上提了五六个大提袋,大略估计,所有的提袋重量接近三十公斤,他已经快步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将近几百公尺了,能不喘吗?
“若能……”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她身旁停步。
“是你自己说随我开心,想去哪就去哪的。”她任性地仰起尖细的下巴。
他说只要她想去哪,他都陪著一道去,就算不看电影也没关系,所以啦,她就趁这个机会抓著他上大卖场,狠狠地买一大堆储备的民生用品。
“是我说的,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停车场不在这边……”她走的根本是反方向。
“嗄?”是吗?
她顾著生闷气,倒也没想那么多,仔细看看四周,确实是陌生得可以。
“在那边。”他指著反方向。
“哦。”于若能垂下脸,为自己的任性感到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跟在他的身后走著,想著该怎么跟他道歉,却发觉身旁的这一栋建筑物,竟有某种古怪的熟悉感。
她是个方向痴,迷路是常有的事,能够让她觉得熟悉的标的,也只有家的附近,而这个地方,她没来过,但却觉得熟悉。
停下脚步隔著及肩的墙看著里头,发觉一楼几乎让院子里的杂草藤蔓给吞噬了,加上天色极暗,根本看不清楚房子的外观。
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吧?
她抬眼看著上头。四楼独栋的房子外加庭院,这房子不便宜吧,怎么会放在这里养蚊子?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念头没来由地滑过心头,教她一愣。
啊咧,她为什么会这么想?难不成她在很久以前真的来过这里?或者是,她曾有同学住在这里?
不对啊,在她记忆中,自己根本就没到同学家里玩过。
“小姐,你喜欢这间房子吗?”
低沉透著异样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酷似梦中鬼魅的嗓音,恍若他追到现实之中,令她吓得退了两步。
“吓著你了?”上了点年纪的男人问著。
“没有、没有。”她笑著摇头,好笑自己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抬眼睇著他,笑意却僵在唇角。哎呀,她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每一个男人看在她的眼里,都和言叙亚有几分相似?
想了下,看向依旧呆呆走在前头的季军烈。
他呀,浓眉大眼,怎么看都和言叙亚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两人根本就是两极。
不过,眼前这个伯伯和言叙亚真的有几分像,透过他,她几乎可以看见言叙亚年老的模样。
“伯伯,你住在这里吗?”嗯,如果她没看错,他好像刚从这扇门出来。
“是啊。”
啊啊,怎么连嗓音都有八分像?她该不会是中了言叙亚的毒了吧?
“想要到里头参观吗?”双鬓早已发白的伯伯看似涣散的眸直瞅著她。
“呃……”这种要求会不会突兀了一点?她又不认识他。“下回吧。”
“选日不如撞日。”他牵起她的手。
不知怎地,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窜起,沿著背脊一路冲上脑门,教于若能没来由地挥开手。
“小姐?”
她睇著他,浑身止不住地打颤。“我、我……”好怪,说不出的怪,脑袋迸出一道声音叫她赶快离开。
她是想走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就是动不了。
“若能,你在干么?我不是跟你说了是在那边吗?”
她定睛一看,双手往季军烈臂上挽著,恍若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若能?”他不解地睇著她,感觉她扣在臂上的掌心一片冰凉。“你是不是会冷?”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虽说过了午后雨势是停了,但是没有半点阳光滋润,气温是稍嫌凉了些,尤其现在天色都暗了,她会冷似乎是挺正常的。
“我好冷,我们回家吧。”于若能咬著牙,努力忍住侵心蚀骨的骇意。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啊。”季军烈好笑道,满足地被她挽著,要不是手上提著几个大袋,他会腾出一只手搂她的肩的。
跟著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突地想到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似乎有点不太礼貌,所以回头正准备跟那个陌生的老者道再见,却发觉冷清的人行道上没有半个人。
“怎么了?”季军烈发觉她的异状。
她不解地偏著头想了下,松开了手。“没事,赶快回家吧。”话落,她快步往前走,把他远远地抛在后头。
“若能,等等我。”呜,把他利用完了,就踢到一边吗?
她怎么跟她大姊那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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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三楼最南边的房门锁,在静寂的夜里突地喀了一声,而后缓缓地转动,门板被人轻轻地推开。
“啊咧,你怎么还没睡?”
于若能一推开门,便瞧见言叙亚人就坐在床上,状似悠闲,等她已久的表情。
“你说呢?”他哼笑著,
“等我喽。”她嘿嘿笑著。
不然都已经一点多了,还不睡,到底是为哪桩呢?
“你怎么又来了?”淡漠的口吻藏著一抹叹息。
看来,他有必要在房里再加上几道锁,严防眼前这个小女人再次夜袭他。
“当然是有事找你。”
“停住。”言叙亚出声制止她再靠近。
“干么?”
“你只能站在那边。”三更半夜加上孤男寡女,随便一把火都能够将两个人的理智烧光,与其再惹火上身,他宁可一开始就跟她保持距离。
她恍然大悟。“跟你未婚妻见过面之后,就打算想跟我撇清关系?会不会太慢了一点?”
“请你以后别做出太挑衅的动作,安萱有点不太开心。”他指的是她下午拉著季军烈要出门时,故意走到他旁边,往他身上紧紧一搂的动作。
“真的吗?”闻言,她笑眯了眼,“我会再接再厉的。”
要不是因为大姊也在场,她才不会只用一个拥抱宣示主权。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乏力地叹口气,见她的脚步又逼近了一些,随即抬手制止她再前进。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双手一摊,“就是喜欢你啊,木头,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逗你哦?我又不是每一个人都逗的。”
“你不是在跟季军烈交往吗?”言叙亚微愕,没料到真如他的猜想。
他以为自己只要一直装作不知情就好,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大胆示爱,而且还存心破坏他跟安萱。
“谁说我在跟他交往?我又不喜欢他。”说著,于若能又不著痕迹地朝床前进了一步,只要一个飞扑,她就可以爬上他的床了。
“但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那又怎样?这个年代结婚都可以离婚了,更何况还没结婚?况且,你又不喜欢她,她也不怎么喜欢你,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结婚的?”偷偷的、偷偷的,只差一个脚步她就可以爬上床了。
“你又懂了?”他微恼道。
凡事迷糊的女人,出门会迷路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当头变得这么精明?她到底是从哪一点看穿他的心思的?
“我当然懂,因为我喜欢你啊。”她回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羞。“不过,是你先喜欢我,我才会喜欢上你的。”
是的,如果不是他老盯著自己看,自己也不会老是盯著他,就这样看啊看的,看出了火花,很合理的,对不对?
言叙亚瞪大眼,张口欲言,然而挣扎了一会,还是吐不出半句话。
“我不会要你承认,但也不允许你撒谎否认,所以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
他侧眼瞪著她,不知道她何时已爬上他的床。
“若能,那是你的错觉。”揉了揉酸涩的眉头,他无奈道。
“我还幻觉哩。”于若能没好气地爬到他的面前,捧著他的脸,直视著他深沉的眸瞳。“看著我的眼,再说一次。”
“我没有话可说,已经很晚了,你应该要出去了。”他不悦地拨开她的手。
“这一次不威胁要侵犯我了?”于若能往他身上一倒。
“若、能,你要我打电话叫用和上来吗?”他瞪著躺在自己怀里,看似毫无防备的人儿……不,她根本是蓄意诱惑他。
“好啊,叫她上来,顺便让我知道,那一天你们到底是在厨房里吵什么。”问这个问题,才是她今晚的真正来意。
“鸡毛蒜皮大的事。”
“哪有那么简单?”迷糊不等于笨,好吗?不满地瞪著他,瞧他三缄其口,不愿多谈的模样,她决定再换个话题。“我能请问你,你背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伤?”长睫微敛,深沉的瞳眸闪过几丝光痕,随即隐没。“车祸。”
“哪可能?”拜托,请不要把她当成笨蛋好吗?“那个伤,怎么看都是刀伤耶。”
“我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也许该去问我爸妈。”言叙亚不想再提到这个问题,毕竟那一天,她看见他背上的伤痕之后立即昏厥,这是—个警讯,在在显示她的记忆极有可能因为他而恢复,那是他不乐见的。
“你爸妈不是……对了,那天,你怎么会跟大姊说,你爸要找我?”于若能问道。
惊愕只出现在转瞬间。“你听错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愕然藏进心里。
她到底听进了多少?
“才没有,我听得很清楚,而且,我跟你说,我今天跟季军烈到卖场买东西时,我看见了一个跟你好像的人,不过他年纪比你大多了。”
话在出口的当头,言叙亚脸色愀变,双手紧握她的肩头。“在哪里看见的?”
“在卖场附近啊。”她怔愣地瞅著他。
发生什么事了?打从认识他到现在,她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将情绪表露在外。
那个伯伯有什么问题吗?
疑问,似乎愈来愈多了。
第七章
气氛愈来愈诡谲了。
大姊待客用的专业笑容已经消失了数天,就算店里高朋满座,也没见她开心;至于二姊,还是跟以往一样沉默寡言,但是近来愈来愈静,有的时候甚至是若有所思地发著呆,蛋糕一连烤坏了数个。
唯有言叙亚算是最为正常的异类,依旧是动作俐落地上菜,只是他的房门没来由地多了几个锁,让她再也无法夜袭,她好痛心。
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是触动了什么地雷吗?
谁也不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伙都静静的,像是在等待什么,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闷得她快要发霉。
更荒唐的是,她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呜呜,他们三个成了小团体,有空时便聚在一起咬耳朵,只要她一接近,他们立即做鸟兽散,分明就是蓄意瞒著她什么,故意孤立她,完全不把她当成他们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