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不能问我了。”商无极自嘲地一笑。
阮文看着商无极的侧脸,他有件事想求商无极,但欲言又止。
商无极察觉了,便先替阮文开了口,“什么事?该不会跟如姬有关吧?”
阮文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你晓得我很难拒绝她,她待在我们这里也两年多了,从未跟你出去玩一玩,你不是要去北方海滨的盐场探查,研究如何取得盐铁专卖权吗?带她一起去吧!”如姬小他和商无极十岁,他和商无极在布庄当长工时,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如姬长大的,因此他总是把如姬当自己的妹妹疼。
“不要。”商无极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带如姬出去,她铁定会死黏着自己,依商无极的习惯,他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女人难堪,但这样自己就会倒楣。
“你害她父亲自杀,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阮文在他耳旁叨念道,他晓得商无极对于并吞布庄间接害如姬成为孤女这事,一直怀有一份很大的愧疚。
“好啦,算我服了你。”商无极对心腹好友无奈地妥协。
于是,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商无极还是带着如姬起程前往北方海滨的制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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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海滨海天一色,碧波万顷,那沙滩是皎洁的白,与海天相衬,美丽至极。沙滩的一旁是晒盐场,晶莹剔透的盐堆得好像透明的沙丘一般,制盐本是月国的重要产业,但在今年年底要转让给民间承作。
本来是勉强听阮文的话,所以借探查盐场之便,让如姬来此地透透气,怎知如姬一路抱怨连连,一下子嫌风沙太大,一下子嫌阳光刺眼,在商无极耳边叨念个不停,更是寸步不离商无极。
该死的阮文!商无极脸上对如姬仍挂着温温和和的笑容,心底的耐性却已用尽,突然,他瞧见海边一个熟悉的硕大身影。
“朱亲王!”商无极走上前打招呼。
朱艳一愣,非常不情愿地转过身来,怎么她每次出任务就非得在这男人身旁转不可?就连奉金国公之命到距离月来客栈数百里之处调查盐场,竟都遇得上?
“好巧,怎么商公子也在这儿?”深怕伪装被识破,朱艳忐忑不安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却发现了那个死缠着商无极,稚气未脱的清秀美人,她心里莫名地一阵难受。
“真的是很巧,我以为阁下拿到鸿图布庄后会直接回国。”
经过商无极的提醒,朱艳才想起上次为了摆脱他而编的藉口,只得瞎掰道:“本来是听说家母生病了,所以打算回去,后来听说只是要骗我回去娶亲,便决定缓一缓。”
“阁下尚未成亲?”商无极满意外,这亲王瞧起来应有三、四十了。
“一直忙于生意,所以尚未成亲。对了,这位是嫂夫人吗?,朱艳瞥向那娇滴滴倚着商无极的女子。
“不──”商无极话还没说完,如姬便骄蛮地抢先自我介绍。
“我是他的情人如姬。”
商无极不愿当场拆穿如姬的谎言让她丢脸,只是眼神冰冷地扯下如姬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如姬,你先自己去别的地方,我跟朱亲王要谈正事。”
如姬瞪了商无极一眼,不高兴地噘着嘴走开。
“商公子的情人挺可爱的嘛!好年轻!”也不知为何,朱艳就是忍不住调侃道,虽然她觉得瞧商无极那眼神,这年轻女子似乎不甚讨他喜欢。
商无极讶异朱亲王的语气不善,莫非是因为看到自己和未婚年轻女子公然勾肩搭臂,所以把自己当作行为下流的登徒子?
“阁下好像有什么误会,您该不会是觉得商某伤风败俗吧?其实如姬只是一个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子,并不是什么情人,她年纪还轻,所以举止不知分寸,商某不是那种随便对良家妇女出手的人,阁下可以把您那捍卫礼教的苛责目光收起来了。”商无极温文有礼地解释,但眼里却闪着嘲弄。
“抱歉,我并非此意。”朱艳羞赧笑道,她对于自己刚才脱口而出那句话的惊讶并不下于商无极,其实她绝非卫道人士,只是不晓得为何看不惯商无极周旋于众女子之间的样子。
“别放在心上,我听说王公贵族对这些礼仪都很重视。话说回来,阁下为何出现在此地呢?”
“听说这里风景殊胜,店小二建议我回国之前务必来这儿瞧一瞧,所以便在此地多流连一刻。”朱艳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
商无极忍不住好笑,虽然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朱亲王有什么表情,一般人听了也不会对朱亲王有任何怀疑,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觉得他们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朱亲王没一句话是真的。如果是一般情形,他会虚与委蛇下去,但不知为何,他对这朱亲王并不厌恶,只是感到有趣。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说什么风景殊胜了,阁下是为了取得盐铁专卖权而来探查的吧?”商无极难得坦白地单刀切入。
“正是,商公子也是吗?”既然商无极直来,朱艳也爽快地直往。
“嗯,我对盐铁专卖权势在必得。”
朱艳取笑道:“上次商公子似乎也是势在必得。”
“倒也没错,败给朱亲王阁下。”商无极很有风度地摊开双手,表示接受上次失败的事实。“不过,这一次可不是阁下随便开个天价就可以拿到手的,要取得盐铁专卖权必须由朝廷来评估各商人提出的经营计画是否符合利益来决定。”
朱艳失笑,“你对我说这个,我就会提早准备,你岂不是像把压箱宝泄漏给外人一般?这真不像被称作「枭王」的人会做的事。”
商无极也怔了一怔,“这倒是。”接着他露出一个男孩般清朗的笑容,“可能是跟阁下特别投缘吧!另外,我也很想瞧瞧阁下真正的实力在哪里?我们总得站上同一个台阶才公平。”
“在商言商,你竟然会讲究公不公平?”看着这样真心的笑容,令朱艳也想跟着微笑,她心里暗想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商无极!
“我的确不知哪里不对劲了。”商无极自嘲地笑一笑,“因为阁下很令商某在意,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一定会赢,我不可能把盐铁专卖权拱手让给任何人。”他的眼神转为炽烈。
“很荣幸被商公子这样说,不过,即使到了这么美丽的海滨,商公子也只能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吗?”幸好要在生意上成为商无极对手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金国公大人,朱艳感觉得出来任何人要与商无极为敌都要有心理准备。
“好山好水是给有福气的人欣赏的。”商无极微微一笑,又是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这样说来,商公子似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福气的人。难道十六岁白手起家,二十八岁成为南方首富,这么了不起还不够有福气?”
“这是福气吗?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是因为我比其他人禀赋好,而是因为这是我的生存方式,不这样我不能活下去。一般人认为钱可有可无,因此他不会非常有钱,但对我而言,钱是命,是非要不可的东西,所以当然可以爬到今天这地位;对于非得如此的人生,有何福气可言?”
朱艳沉默了,不知经过什么样的人生会变成钱是命?而她也无法批判商无极,因为她的命早就交给金国公了。
商无极很意外自己能和朱亲王讲这么多事,不同于阮文和宋大元有二十年情谊所以能坦直无伪,这个人似乎可以直接触及面具下的他。
沉默半晌,商无极转移话题,“不提这些,让阁下笑话商某满身铜臭味了。阁下既然提到这海滨很美丽,不知跟贵国比起来如何?我听说贵国滨海的地方极少,而且全是岩壁没有沙滩,是否真有其事?”
“的确,真的没有沙滩。”朱艳抬起手臂指向海与白沙滩的交界处。“像这样蓝白分明的交界根本没有,所以我国的人民也多半不谙水性。”
“那阁下呢?”
“我要游泳时,就直接从峭壁上跳入水中,刺激得紧。”朱艳笑道,那时还小,常和师兄樊穹宇一起跳崖戏水,金国公知道后就被严令禁止了。
商无极浅笑道:“阁下看起来不像常走动之人;没想到会做这种事,显然商某看走眼了。”商无极瞧着朱亲王臃肿肥胖的体态,他是真的难以想像朱亲王是如何跳水的。
“那是好小时候的事了。”朱艳略微尴尬地解释,她心底暗自警惕,跟商无极在一起,很容易让她忘了自己扮演的身份,这么福态的亲王竟然会从崖上跳水,岂不成了奇闻?
幸好商无极并没有很在意,他心不在焉地看向远方,潮水似乎有些涨起来了。“我们退后一点,潮水慢慢涨上来了。”
朱艳点点头,她直接倒退了几步,不料她不适应衣服底下塞的米袋重量,一不留神踩到一个大贝壳,重心不稳地往后倒。
“小心!”商无极立刻伸出手臂扶住她的后背,身体接触的刹那间,从朱艳身上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芍药芬芳。奇怪,好熟悉的味道,商无极心中一凛,瞬间忆起这芬芳的主人是谁。
朱艳浑身僵硬地站稳步伐,“谢谢,我没事。”她不敢让商无极碰到她的身子,免得被发觉。
商无极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朱艳的双眼,不会错的,即使小艳和朱亲王这两张脸没有一丝相像,但那双翦水眸子的神采不会有第二人有。
恍然大悟这事实,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他说不上来,只是立刻做了个打算。
朱艳被商无极瞧得浑身不自在,便指着远方相距数十尺的人影说道:“时间有点晚了,我的侍从还在那里等,我先告辞了。”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商无极漾出一个过于开心的笑容回道:“那就此告辞──”话还没完全说完,他已使劲一推把朱艳推倒在海水里。
衣服里绑满米袋的朱艳根本躲避不及,当场跌坐在浅水里。
身上的米袋因为水而变得异样沉重,她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商无极已进入水里,用全身力量半压制着朱艳。
“小艳,人只会失足一次,不会失足第二次!”商无极眼里充满促狭的光芒,终于也换她失足了吧!
这大胆的女子竟一直把他玩弄在手掌心!先是扮婢女,后又扮王爷,还打赢了他,抢走他的生意,他怀疑这女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更别提刚刚他几乎想把心事都向朱亲王托出,对于朱艳,他既是生气却又有更多不由自主的赞赏。
藉由海水之便压制住了朱艳,商无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反手撕下她脸上被海水弄糊的假面具,一张还黏着面糊但醉人的美颜显露出来。
“这样的脸蛋为什么总要把它藏起来呢?”商无极的眼神毫不掩饰欣赏,但压制的动作丝毫没有松懈。
朱艳心里虽惊慌,但仍直勾勾地瞧着商无极,甜甜笑道:“这样就算我被人逮着了,还剩一个美人计可以用啊!”
“你也打算对我施展美人计吗?”商无极邪魅地一笑。
“有用吗?”朱艳直视他的眼睛挑衅道。
商无极眼眸里闪过一道炽热的光芒,想要玩火吗?他绝对奉陪。
“如果是你,或许有用……”他不待朱艳反应,已一手抚着她的颈项后方压向自己,俯身吻上朱艳的唇,另一手压制了朱艳的双手。
这个吻起先像是惩罚,商无极毫不留情地吸吮朱艳唇上海水的咸味,直到她双唇红肿,同时用力搂紧了她湿漉漉的身子,不让她脱逃,但不一会儿他便无法克制地被朱艳吸引,想要渴求更多这芍药的芬芳。
他用灵巧的舌试图打开朱艳紧抵的牙关,一而再、再而三,当感觉朱艳有一丝松懈,立时长驱直入,啜饮那花朵里的醇蜜。
行走江湖多年的朱艳什么事没遇到过,就是没被人强吻过,一身绝学的她怎么可能让男子这样对自己?但此时意外被商无极强吻,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原本下意识地反抗而紧绷僵硬,但商无极的吻像是一遍一遍对她双唇的抚慰,她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
好温暖的触感!那灵巧的探索彷佛是一种无法拒绝的邀舞,她也不知不觉生涩地回应,用舌与他的舌嬉戏舞蹈,那是一种本能的情欲之舞!
察觉朱艳的回应,着迷的商无极更加深了这个吻,无止尽地缱绻挑弄,等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他才依依不舍地结束。
看着被自己吻得满脸嫣红的佳人,商无极用食指关节轻轻划过朱艳温润的脸颊。“我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朱艳静默无语,她已瞧见她的侍从乘隙拿了把尖刀抵上商无极的后颈。“放开她!”侍从叫道。
商无极笑一笑,显得俊美无俦,他无惧地起身,十分君子地扶起朱艳。
朱艳拖着湿漉漉的庞大身躯站起来,她大胆地当着商无极和侍从的面解开袍子,卸下裹了一层层的布料和米袋,最里面的一件黑色束袍被水弄得曲线毕露,她毫不在乎地把衣物丢在浅滩上,直接把散乱的髻绾成一个长长的马尾。
她妩媚地对商无极微笑道:“有本事的话就试试看,既然我己卸下所有伪装,你便不可能打得赢我,如果这样你还带得走我的话,成为你的人也无妨。”
“走吧,阿金!”朱艳把侍从叫过来,她不道别,直接把商无极抛在身后,扬长离去。
商无极锐利如鹰的眼神凝视远方骑上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在他的生命里难得遇上可与自己匹敌的男子,更别提女子,而这女子犹如火焰一般美丽诡谲,生平头一次,他想要一个女子,想要得那么强烈。
第四章
日朔国 皇宫
禁不住对女儿金子心的关心,金国公放下手边繁忙的生意,风尘仆仆地回到日朔国探望女儿,怀有五个月身孕的金子心已可看出大腹便便的样子。
这几日金国公都住在行宫里,怀了孕的金子心还是很躁动,每天不待父亲去映雪苑找她,自己便跑来探望父亲。
“爹要在我们这儿多留一些时间吗?”金子心端坐在太妃椅上,怀孕使她显得珠圆玉润。
“嗯,在月国的事完成前,我大概都会待在这里。”金国公虎背熊腰、灰须鹤发,当年曾是日朔国呼风唤雨的大将军,现在则是生意遍及天下的大商人,豪气干云不减当年。
“月国的事?什么事?取得盐铁专卖权吗?”金子心问道。
“这也是其一。”金国公轻描淡写地说。
金子心狐疑地看着父亲,以往父亲什么决定都愿意与自己商量,这次是打什么主意?“爹,你是不是对艳姊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啊?好端端的把她一人丢到月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