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吓一跳,终于静下来了,大眼睛瞅着他,等着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靖斯叹口气,温柔的说:
“你送我的荷包,我一直随身带着,可是上次在热河狩猎时遗落,碰巧被皇上捡去了,皇上后来还给我,我就不敢一直带在身上,怕一不小心又会遗落找不回来,因此不带在身上的时候,我都放在书房里,昨天骑着赤雷出去,回来之后竟然发现不见了,我真的很着急,怀疑是靖容好奇拿走了,我还没逼他交出来,没想到你会在荷花池看见,现在,相信我不是存心要丢掉了吧!”
端敏盯着他看,眼睛已有了笑意。
靖斯俯下头与地对望,低叹着说:
“相信了?”
端敏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暂时相信了,幸好荷包没有掉进水里,否则扯都扯不清了!”
“一定是靖容搞的鬼,我非把他的骨头全拆下来不可!”
“没有证据,怎么找他拆骨头?”端敏趁他不注意,把荷包夺了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迅速打开荷包一看,仰起脸质问他:“凤纹觞呢?”
靖斯大吃一惊,凑上去一看,荷包里真的空空如也,他咬牙切齿地怒骂:“可恶的靖容!”
他气得怒火冲天,转身就要去找靖容算帐了。
端敏担心他盛怒之下,万一真把靖容打个半死,这个罪名恐怕又要算在她头上了,靖斯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她根本还来不及穿鞋,一路迫在他身后跑,忙不迭地喊:
“靖斯,等等我!”
迎面走来两个小丫环,见靖斯一脸震怒的表情,后面追着又湿又脏、还光着脚丫子的公主,纳闷的朝他们屈了屈膝,说:
“额驸吉祥,公主吉祥!”
靖斯一见她们,劈头就问:
“靖容在哪里?”
年纪稍大的丫环答道:
“刚才见小少爷往公主房那边去了!”
靖斯和端敏都楞了一下,靖斯疑惑地间:
“去公主房干什么?”、
“多半是去找入画罗!”年纪小的丫头低低一笑,好奇的偷望端敏,瞥见端敏手中的荷包,忘情地喊出声:“咦!那不是小少爷昨天拿来给我们瞧的荷包吗?°
“拿给你们瞧!”靖斯一呆。
大丫鬟吓得急忙解释:
“也没什么,那个荷包绣得挺好玩,小少爷拿来逗我们笑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让靖斯的脸色气得更青,端敏却蓦地红了脸。
“果然就是他!”
靖斯气得转身就朝公主房疾奔,端敏心知不妙,匆匆吩咐两个丫环:
“快去找老爷夫人来,晚了就来不及了!”说完,忙追靖斯而去。
两个丫环傻了眼,大丫环最先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拉着小下头往老爷的屋子拔足狂奔。
靖斯果然在公主房外的院落中找到靖容,靖容正拉着入画,涎皮赖脸的,一迳把什么东西塞进入画手里。
靖斯一见到他这种猥琐的模样,气得冲上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靖容的衣服,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靖容惊得大叫:
“大哥,你干什么?”
“我昨天说过了,若被我发现你偷了我的东西,非把你的骨头拆下来不可!”
靖容没见过靖斯比现在更愤怒过,不禁吓得面色惨白,频频讨饶:
“大哥,饶了我,我不知道那个荷包对你来说那么重要,本来想拿来玩玩就会还给你了……”
“你打算还给我就不会丢到荷花池里了,想骗谁!”
靖斯气得把他高高举过眉,狠狠地往地下一摔,靖容痛得大声惨叫,一迭声的喊着:“大哥,别打我、别打我……”
入画站在一旁,惊得呆了。
“风纹觞呢?”靖斯瞪着他问。
靖容楞了楞,浑身开始哆嗦个不住,呆站在一旁的入画急忙说:
“额驸,凤纹觞在我手上,刚才……小少爷想把凤纹觞送给我……”
靖斯抽了口冷气,拳头如风,猛地朝靖容脸上挥了一拳,端敏及时赶到,急忙抱住靖斯用力推开,一面狂喊: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想追究,你就饶了靖容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吗?”
“这小子一天到晚干些不正经的勾当,非把他打死不可!”靖斯怒气难消,推开端敏,又朝靖容狠狠揍了一拳、两拳。
端敏吓得用力抱住靖斯,连声喊:
“入画,你发什么呆呀!快过来拦住靖斯啊!”
入画惊醒,忙扑上来拦,端敏脸色苍白,一连串的大喊:
“靖斯,你冷静一下,你要打死靖容了!万一你真的打死他,又都全是我的错了你知道吗?我不要这个府里又因为我出什么人命了,你饶了靖容,也饶了我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
端敏的话让靖斯震惊不已,想不到她会这么想,也想不到婉儿的死亡会让她如此杯弓蛇影,连他教训靖容也令地害怕!
靖斯冷静下来了,静静的凝视着她惊惶的表情,这一刻,他忘了所有的愤怒,迫切地想把她拥入怀里。
看见靖斯眼中不再怒火熊熊,端敏终于松了口气,一回头,看见纳兰德叙和夫人立在不远的地方望着他们,她看见,德叙和夫人脸上流露出惊喜亲切的笑容,想必把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都听进去了,她柔声对他们说:
“老爷、夫人,快把靖容带回去疗伤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追究的!”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靖容,笑了笑说:“你欠我一份人情喔!别再老是做出这种让人生气的事了,我听入画说,她不喜欢毛毛躁躁的小子,你明白了吗?”
入画急得直跺脚,拼命低声叫着:
“公主,你说这些干么呀!”
靖容勉强的牵动嘴角笑一笑,立刻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去把小少爷扶起来!”德叙回头吩咐两个丫环,然后对端敏说:“公主,靖容的胡闹让你见笑了”
端敏急忙摇头说:
“老爷夫人别介意了,我绣的荷包确实丑了一点,也难怪靖容会误会呀!”
她干脆自嘲的大笑起来,入画跟着也笑,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梁上一层笑意,化解了尴尬和僵硬的气氛。
两个丫环架着靖容,德叙和夫人尾随在后,一行人慢慢的走出公主房。
入画把风纹觞交到靖斯手上,说:
“额驸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还给额驸吧!”
靖斯笑着收进荷包袋里,瞥见端敏不安的动着,一会儿左脚,一会儿右脚的跳过来跳过去,他这才发现她根本还没穿鞋,滚烫的地面肯定把她的脚心烫破了,他立刻横抱起她,急急忙忙送进屋子里,一边自责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有穿鞋呢?”
端敏甜蜜的搂住他的脖子,笑说:
“你刚才像头发疯的狮子一样,我这副狼狈的模样你都没看见吗?”
“简直气疯了,怎么看得见!”他把她放在床沿,抬起她沾满污泥的脚,看了看她的脚心,柔声问:“痛不痛?”
端敏摇了摇头,见他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已,她的心宛如一朵花霎时间绽放开来。
“叫入画备水给你洗澡好吗?”靖斯说。
她瞅着他,点了点头说:“天热,我想洗冷水!”
“好!”
靖斯转身,帮入画扛进大澡盆,又陆陆续续提进七、八桶水才把澡盆倒满。
“女孩子洗澡真麻烦,我和靖容都是直接在井边洗,简单得多了!”靖斯无意间说。
“真的吗?”端敏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问:“你们都是半夜还是清晨洗澡?没人看见吗?下次我去看看!”
靖斯被她大胆的话弄得大笑出来,他靠近地,鼻尖碰上她的鼻尖,眼晴看着她的眼晴,嘴唇轻轻吻住她的唇,耳语:
“你想看,现在就能让你看。”
她的心跳得极快,思绪飘漾!
他一面吻着她,一面卸下两人身上的衣服,一同滑迸冰凉的水中。她微喘着:
“现在是白天,一定会被人家笑死!”
他火热的吻几乎烧溶了她,清凉的水仿佛都炙热得要沸腾起来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他分开她的双腿,跨坐在他腰上,亲昵的、艰辛的说:“停不下来了!”
第二天清早,靖斯就带端敏骑着赤雷奔向十里外的湖边。
入画一进屋,惊见澡盆里的水泼洒得一地都是,床上翻天覆地似的凌乱。眼前这副景象,令她不禁脸红耳热,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傻掉了。
第十章
征贝勒带着十余名侍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态度嚣张地从大街上呼啸而过!
靖斯拉住手中的缰绳,冷眼观望。
赤雷一身晶亮的枣红毛色,在沙尘遮阳蔽日之中,显得相当引人注目,征贝勒自眼角余光瞥见了靖斯傲岸的表情,和被他圈在怀中的端敏公主,他惊诧地回头一望,靖斯已将马头一转,疾奔而去。
乍见端敏,征贝勒心中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日日想念端敏如画的容颜,然而端敏却对他不屑一顾,糟蹋了他对她的一片真情挚意,没有人了解他被迫休妻的痛苦,被迫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让人的痛苦!
他日日求醉,日日追寻那张得也得不到的容颜,日日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痛苦是那么无边无际,无法摆脱!
他心中的端敏如绝色牡丹艳冠群芳,姿态雍容尊贵,不容轻亵,绝不是今天依偎在靖斯怀中的端敏,那么样的小鸟依人、柔情似水,与他心中的形象大异,令他简直不能承受。
愤怒之火骤然窜起,足可以燎原之态势,烧痛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高扬起码鞭,狠狠朝跨下之骑狂抽一鞭,马儿吃痛,奋力拔足狂奔,他放肆地大笑,恣意地狂笑起来。
赤雷慢慢踱着步,端敏背倚在靖斯胸前,幽幽叹了口气:
“我觉得……征贝勒变了!”
“哦!何以见得?”靖斯疑问。
“以前,他给找的印象还算斯文有礼,可是今天见了他,怎觉得有股暴戾之气!你可曾发现了
吗?”
靖斯漠然-笑,说:
“最近有人传出他的行为荒淫不检,把不少女子抢进襄王府里,甚至还传言,那些被他抢进府的女子每个郡与你神似,我看征贝勒对你的感情相当特殊,否则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异常的行为!”
端敏不免忧心仲仲。
“我以为征贝勒不过是迫于皇命不得不迎娶我,把我休了应该对他更好才对呀!他怎么会……”
“怎么会对你有那么深的感情?”靖斯接口。
“你认为他这种异常的行为是出自于对我的感情吗?还是他掳去神似我的女子,把她们当成了我,进行报复呢?”
靖斯闷声一笑,说:
“你想得太多了,据我所知,襄王府中愈像你的女子愈受宠,你想,这是为了报复你吗?真要报复,长得愈像你的女子,际遇应该更惨才对!”
“噢!”端敏听了好感动,她不知道征贝勒对她用情那么深,一脸陶醉地说:
“早知他这么爱我,我就该威风凛凛地住在公主府里由他伺候就行了,偏偏要嫁给你,受尽你的欺负,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把征贝勒整得人仰马翻,实在太对不起他了,我应该乖乖当他的妻子不就好了吗?”
靖斯把她用力圈在怀里,生气的说:
“后悔了吗?就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端敏边笑边说:
“谁说来不及,我可是和硕公主哦!就连我皇兄也管不了我,我想嫁谁就嫁谁,反正现在已经嫁过你了,再回头嫁征贝勒也不迟呀!”
靖斯的唇角逸出一丝笑意,不以为意地说:
“你这辈子除了我,再也不会嫁给任何人了。”
“好大的口气!这么狂妄,不怕激怒了我,我就嫁征贝勒给你瞧!”她负气的大喊。
“你敢嫁给他,我就带兵捣毁襄王府,把你抓回来!”靖斯气定神闲地回答。
端敏有点不甘心,他太自豪了,大吃定她了,连想看他吃醋的样子也看不到!
“唉!”她无奈的说:“我忘了你现在已经官拜步军统领了,为免生灵涂炭,还是勉为其难继续当你的妾吧!别害了人家了!”
靖斯大笑出来,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了!
端敏这天心血来潮,把自己努力研出来的郁金香草汁到处分送给府里的大小丫头,一时间,整个纳兰府里四处都是香喷喷的,每个女孩子只要一旋身走动,裙摆飘动之间就会散发出优雅的香气来。
端敏和入画趁着午后阳光正烈,一起用了郁金香草汁沐浴濯发,悠闲地躺在廊檐下,一面乘凉,一面风乾浓密的黑发。舒适写意极了!
两个人直躺到夕阳西照,端敏悠然轻叹着:
“夕阳好美呀!可惜靖斯还没回来,真想和他一起到湖边看日落!”
入画伸了伸懒腰起身,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了大辫子,然后再帮端敏挽髻。
两个人都梳理整齐之后,入画便打算去厨房准备晚膳了,端敏觉得无聊,一时兴起,便说:
“我带赤雷出去走走,晚饭前就回来!°
“去哪儿呀?”
“去湖边看日落,反正郁金香草也没了,顺便采些回来!”
端敏迳自朝马厩走去,赤雷一听见人声,立即耳朵高竖,警觉的昂首长嘶,端敏伸手轻抚它的鼻梁,拍了拍它的颈背,轻轻松松安抚了它的情绪。
近来,端敏常与靖斯一同骑着赤雷到湖边散心,赤雷对端敏的戒心早已经消除了,再也不曾将她摔下地来,正巧湖边长满了郁金香,端敏也会顺道采回来研汁。
端敏翻身上马,入画急忙捧来一件紫红色的斗篷交给她披上,叮嘱着:
“公主自己一个人当心一点,斗篷上的帽子尽量把脸遮住,要快点回来哦!”
“知道了!”
端敏一夹马肚,赤雷立即撒开四蹄,放足疾奔!
瑰丽的天色映照在湖面上,美得如诗如画!这般景致,让端敏看上千遍也不厌倦。
赤雷在湖边喝水,她一面采起郁金香草,一面欣赏绚烂的晚霞,直到天色变得紫红,火轮般的太阳几乎没入湖中时,她才准备打道回府。
端敏牵着赤雷,慢慢步上大道,正准备上马时,树丛中忽地窜出丑、六名大汉,朝她一拥而上,一个人迅速掀开她的斗篷看了一眼,立即用手帕捂住她的嘴,另一个人绑住她的手脚,最后一张大麻袋朝她头上罩下,乾净俐落的把她掳走了!
端敏眼前一片黑,惊恐得几乎窒息,她听见赤雷引颈尖嘶和摔踢踏跳的声音,其中一名大汉吼着:
“这马真烈性,驯不住!”
“别理马了,快走吧!”抱着端敏双脚的大汉怒喊着。
端敏被丢进一辆马车里,她听见赤雷一声长啸,远远奔去了!
她吓得哆嗦颤抖,颤栗地想着,究竟是谁掳了她?掳了她想干什么?她愈想愈觉得毛骨悚然,愈想愈感惊惶!
一名大汉震天价响地笑着说:“今天掳来的女子简直太像公主了,这回的赏金肯定少不了!”端敏背脊一凉,她知道,是谁掳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