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她一脸疑惑的指着胸口。
「我的意思是,在武术上你可能胜过我,但心里却抗拒不了我。」
对男女关系一向少根筋的她满脑子只想与他一较高下,根本听不出他话中的挑逗的语气。她冷嗤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抵抗不了你呢?」她抬起头,见他仍咧嘴而笑,以为他瞧不起女流之辈,抬起长腿便勾住椅子,往他身上踢了过去。
宇文彻身形优雅的避开:「恋心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显然你的修养不太好。」
「很好。」她柳眉淡淡一掀,薄愠的口吻里微含挑衅,「我这个人不只修养不太好,连脾气也不好。不过……凡知道我个性表里不一的人都该死!」
恋心抡起双拳正要出招时,却被元宝给拦住了,她抓住恋心的衣角苦苦哀求,「小姐,矜持,矜持啊……」
「矜什么持?我现在可是要替天行道,替武林解决这个江败类。」她使劲的想扯开元宝如爪章鱼般的缠功。「你快点放手,否则我等会儿连你一起收拾。」
经宇文彻这么一激,她的性情如脱缰野马,没人能阻拦。
上官老爷闪避到墙角,与儿子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心有戚戚焉的说:「看来,恋心需要的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驯兽师。」
「唉!」上官雍语重心长的叹息,「真是家门不幸啊……」他替她未来的丈夫掬一把同情之泪。
「看招!」恋心运气甩开元宝,右手往他的笑脸挥去,皓腕却被他擒住。
「我就说你怕我嘛!所以才想用武功躲避突来的尴尬,掩饰你羞涩的少女情怀。」宇文彻衡量了下她的心情,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情急的想抽回手,可身子经他一旋,却被他揽入怀中。
「我不是胡说八道。」他的大掌顺着她的背脊往下一滑,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你怕与我共处一个屋檐下会情难自禁的爱上我,所以不敢登门做客。」
「爱上你?」她仰头嗤笑,「我上官恋心会爱你这种臭男人,开什么玩笑!」
他厚实的胸膛透着一股阳刚气息,沉重的鼻息骚乱了她悸动的芳心,让她的耳根窜起一阵灼热,心跳也失去了原有的频率。
「要不要赌一赌?」他一边欣赏她酡红色的醉人姿容,一边诱哄小羊儿乖乖走入大野狼的陷阱。
「赌什么?」怪了,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心跳愈来愈急呢?敢情是方才的打斗消耗她太多体力,让她觉得「喘」?
「赌看看你有没有勇气登门做客啊!」
「好啊!」她收拾起紊乱的思绪,抬头望进他玄黑色的眸子里,看见他深邃的瞳眸映着她发怔的脸蛋,才慌忙推开他的胸膛。
宇文彻但笑不语,既然未来的岳父和大舅管不住她,就由他来驯服她吧!
「元宝,替我进房收拾行李,顺便把宝心阁锁上。」
「咦?」元宝一阵错愕,事情怎么进行得如此顺利?「好,我马上去。」
「爹,我不在府里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要是姓项的敢为难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太委屈自己。」恋心回过头,向躲在墙角的父亲交代事情。
「恋心,你是以避难的身分到宇文府去,千万要管好自己的性子,别太放肆骄纵。」上官老爷的眼角再度淌下两滴喜极而泣的泪水,他终于要将不肖女送出门了。
「我知道。」她离情依依的与大伙儿一一道别,只见上官府里老老少少陷入一片愁云中,害得她也感染上离别的哀愁,水眸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终于,她带着王牌丫鬟元宝和贴心家丁小女牌,随着宇文彻的脚步,离开了上官府。
在他们一行人步出长安城后,上官府举府欢腾,赶紧准备三姓四果酬谢神明,上官府的列祖列宗终于显赫灵威了。
原来,众人与恋心道时淌下的眼泪并非离别之泪,而是解脱的泪水啊!
第三章
恋心一进宇文府后便迫不及待的要求宇文彻带她熟悉环境,还挑选了位在东南方最偏僻的院落当闺房,生活作息完全依照住常,丝毫不改昼伏夜出的习性。
元宝在闺房里整理恋心的行李,无意间透过桌案的铜镜,看见她一个人意兴阑珊的支着下颚发呆。
「小姐,你不是和宇文公子一起去逛园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元宝停下手边的工作,替她倒了杯茶。
恋心的玉手激动的拍了下桌面,难以置信的站起身。「元宝,你相信吗?宇文府这么大,居然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连书房也没有名家画作……呜……」她还想发牢骚,嘴唇却被元宝捂住,她痛苦的发出单音节,用力扳开元宝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胆子愈来愈大,居然敢捂住我的嘴巴。」她瞪了元宝一眼,抹抹自己的唇。
「小姐,」元宝压低音量,贼头贼脑的看看四周,「当心隔墙有耳,这里可不是府里,我们凡事都要小心。」
「我会怕它不成?」要不是和他的一场赌注,她才不想当缩头乌龟跑来这儿避难。
「我天下无敌、武功高强的好小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人着想啊!要是你的身分曝光,可是会祸连九族、满门抄斩啊!」一思及此,元宝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少咒我了,我的偷功才没这么弱。」她信心满满的拍拍胸脯保证,「放眼天下,凡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好好好,你第一名,你最强,我给你拍拍手,给你放烟火,行了吧?」她双手合十祈求道:「小姐,求求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我刚才要你和宇文公子去逛园子,是要教你熟悉环境,不是要你去勘察地形啊!」她真怕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法子,职业病一时半刻改不了嘛!」她无辜的耸耸肩。
「你……」元宝原本想训她两句,但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无奈的垂下双肩,「我真拿你没辙。」
「叩叩!」房外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元宝迅速的走上前拉开房门。「宇文公子,有事吗?」她只探出小小的头颅,深怕身后的主人正在做不文雅的动作,有碍观瞻。
「我在沁兰苑备了一桌酒菜,想请上官姑娘前去小酌一番。」宇文彻边说边使出银弹攻势。
「没问题,你等会儿,我马上送小姐到沁兰苑。」元宝握住手心那锭沉甸甸的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
她匆匆的关上门,立刻将恋心拉到铜镜前整理姿容,还替她绾了个洛阳最近流行的发髻,顺便簪上几朵珠花。
「元宝,你这是做什么?」她不习惯涂太红的胭脂在脸上,像猴屁股长在自己的脸上似的。
「小姐,宇文公子邀你前去沁兰苑。」元宝暧昧的朝她眨眨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别丢了长安之花的脸。」花前月下、美酒佳肴……嘻,光想就令人兴奋。
「咦?」她一脸狐疑,不懂她干嘛说这些。
在元宝一双巧手的妆扮下,她更显得娇艳动人了。
「这可是你大展长才的好机会,千万别放弃,我对你有信心。」她急着将恋心送往沁兰苑。她相信这回宇文公子一定可以擒住小姐的芳心。
机会?恋心一头雾水的走在长长的回廊中,蓦地,她突然悟出元宝话中的暗示,原来元宝已经发现宇文府里值钱的东西,而她下手的机会也来了。
她朝元宝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丢我长安之花的脸。」
她知道元宝不喜欢她亮出鬼影神偷的招牌,所以有默契的以长安之花替代。
「小姐,」闻言,元宝感动得涕泗飞溅。真好,小姐终于想通了,决定要好好把握宇文公子,这样她终于不负老爷和少爷交付的使命。「我们的幸福都在你的手上。」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看来宇文彻身上的宝物一定非常值钱,她甩甩手,准备大展长才。
「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元宝拍拍她的肩头,「宇文公子就在前面,你好好表现,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嗯!」恋心愉快的点点头,踩着兴奋的脚步前往沁兰苑。
元宝痴痴呆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嘴角露出抹欣慰的笑容。看来她得赶紧修书给老爷,上官府好久没办喜事,以两家的实力和人面而言,这场婚礼肯定会动武林、惊动万教,造成万人空巷一睹她元宝「做媒」的功力……
想起那沉甸甸的媒人红包,她连作梦都会偷笑……
***
晶莹灿亮的玉盘从树梢间升起,洒落一地光华。
月明星稀的夜晚,清风徐徐轻送,花园里摆着一桌丰盛的佳肴,而佳人的美眸正「深情款款」的凝视着才子的俊颜……
其实,恋心那双灿然生辉的黑眸正贼兮兮的打量着宇文彻,试图根据探子元宝的线报找出值钱的宝物。
花前月下,凉风轻拂,这浪漫的气氛正是互诉衷情、私定终身的最佳武器。
「恋心,我可以这么唤你吗?」宇文彻阒黑的瞳眸定定地锁住她的娇颜,差点醉倒在她柔媚的眼波中。
「当然可以。」她温驯的点点头。有了下手的机会,叫她张三、李四都无所谓。
「天气有些凉,要不要喝杯酒暖暖身子?」他想利用酒精软化她的敌意,顺便卸下她的心防。
「谢谢。」她爽快的一饮而尽。
她的温驯让宇文彻略显错愕,原来只要是美人,都敌不过花前月下的浪漫气氛,他相信只要再加把劲,一定可以水到渠成。
「这是从西域传入的葡萄,尝尝看好吗?」他主动替她剥了皮,送入心上人的檀口。
「嗯!」她点点头,倾身上前用口接过他手中的葡萄,却粗心的咬到他的手指。
他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电流,击向他的心脏,窜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心再度为她而驿动。
「痛吗?」她赶紧握住他的手指,为自己的粗鲁恨得咬牙切齿。
她倾身上前,另一只手往他的腰中探去,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摸到他锦囊中的宝物,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倏地,他反握住她的柔荑,俯首吻住她的纤纤玉指,玄黑的眸光盈满浓情爱意,「恋心,你知道我等这天整整等了十年吗?」
「啊!」她落在他腰间的目光赶紧移开,饮恨的抽回手,凝视着他,「等什么十年?」
「你让我等得好苦,这十年折磨了我。」他忍不住的抚向她白晢粉嫩的小脸,贪婪的眷恋着她难得的温柔。
「是吗?」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心思全放在他腰际的锦囊。可惜,只差一点点就到手了,如果她能再靠近一点就好。
「你冷吗?」他笑看着她扭捏的动作。
「是啊!我觉得有些冷,胸膛借我靠一下好吗?」不待他回答,她便主动偎向他的怀里。
「好啊!」宇文彻喜出望外的环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想不到外表倔强骄纵的她,其实内心既热情又主动。
「真的好温暖,谢谢你。」她忍辱负重的道,为了得到宝物,这点小小牺牲不算什么。
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小手慢慢伸向他的腰间,轻而易举的偷得沉甸甸的锦囊。
「那天,你无情的举动教我好伤心,我一颗心为你伤痕累累,不信你摸摸看?」突地,他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啊!」这突来的举动教恋心措手不及,小脸满是愕然。
「这是什么?」他接过她手中的锦囊,觉得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
她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掩饰自己的罪嫌,「这是我刚在地上捡到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快打开来看看吧!」
宇文彻故意附和她的好奇心,「这是我的钱袋嘛!里面只剩几锭银子了。」因为值钱的金子全在元宝的那里了。
「哦!」她失望的垂下头,不经意的瞟到他敝开的襟口还藏着另一样东西。
她灵一动,连忘仰起头,露出既心疼又不舍的表情,「我伤你伤得这么重,现下你的心一定很疼,对不对?」
她柔媚的水眸徐徐生波,荡得他意乱情迷,让他情不自禁又附和她的话,「是啊!我的心真的好疼。」
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企图博取她的爱僯,只要她愿意多给一些温柔与爱意,他可以不去追究钱袋掉到地上的巧合问题!
「那我替你呼呼就不痛了。」她学着元宝平时对上官雍那种既恶心又肉麻的姿势与口吻,煞有其事的揉着他的胸口,然后出其不意的摸走他的红色锦盒。
宇文彻突然擒住她的皓腕,「恋心,这个锦盒该不会也是巧合的从我胸口掉出来的吧?」
他实在不想拆穿她美丽的谎言,但是她的动机实在表露得太明显。
「是啊!」她决定一路装傻到底,「既然这个锦盒已经由怀里掉出来,不如咱们就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她全部的心思全悬在宝物上,无暇注意他俊逸的脸已是乌云一片,瞳眸也缓缓凝聚起怒意。
她兴高采烈的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支色泽圆润的碧玉簪。
「喜欢吗?这是我特地买来送你的碧玉簪。」宇文彻按下胸间的怒气,捺着性子安慰自己,如果她愿意接他的情意,那么一点小小的「缺点」是可以被接爱的。
「哦!」她失望的垂下肩。赝品有什么好喜欢的,两个月前她才去欧阳世家盗得碧玉簪而已。
「你不喜欢吗?我想,这支发簪别在你的发上,一定更能显出你绝艳的姿容。」他像个小孩般的献着宝物。
她豁地站起身,板起娇颜望着她。「你以为一支小小的碧玉簪就想收买我的心吗?」而且还是假的!看来,元宝的探子功力有待加强,害得她虚掷一夜光阴,被吃了不少豆腐。
「要不然呢?你想要什么东西?」他走上前,拥住她纤细的双肩,试图安抚她突来的怒气。
「别碰我!」她露出嫌恶的表情,「凭你一个臭男人,也想得到我长安之花至高无上的爱,少作白日梦了。」
从她一进宇文府,就知道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应该相信自己专业的知识与累积多年的经验,而不是元宝错误的线报。
「上官恋心!」经她这么一激,旧仇新这会儿全都涌上心头,这女人还真不知好歹。
「比大嗓门啊?」她懒懒的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无视于他的发狂的眼神。
「你脚踏我的地盘,居然还不知好歹的践踏我的心,你真是太过分了!」宇文彻咬牙齿的道。原来她的温驯可人全是为了偷窃而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