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去看医生的时候,告诉他这样的情形,他又像肯德基伯伯一样和蔼地笑着:“这是很正常的。”他说。
把这样子的状况自我解嘲地告诉莉时,莉听了直嚷恐怖死了,而我笑着说:"你正常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莉听了没有反驳,反而"嘿嘿"笑了两声。
麦田说孩子将来一定要学会一样乐器,不断地叫我听古典音乐,这么和莉说的时候,莉也告诉我巴哈最好,小孩一定要学会大提琴,否则,绝不轻易宽恕他(她)。
二对一的夹攻之下,我还是会偷偷听庞BEatles、PinkFloyd和爵士乐,偶尔还听小弟寄给我的陈升的录音带。
说到小弟,那天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到台中来找小弟。每次父亲这么说时,就表示小弟又出了问题。
我打电话Call小弟时,他显得很慌张,但不肯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父亲看了小弟以后,顺道过来我这里,告诉我小弟和女孩子同居的事,而且对方还是警官的妹妹;于是警官故意找他碴,硬说小弟和他的好友是骑机车乱砍人的罪犯,幸好父亲认识那位警官的上司,误会才轻易化解。
父亲说小弟别的事会做错,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不至于会做,这么说的时候还顶自豪的——第一次见他这样。
问小弟警官的妹妹是怎么回事时,小弟还十分保密地不告诉我实情,只说那个女孩离家出走,住在他那里是要缴房租的。
我故意问他,他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那个女孩要睡哪里?
他还很埋怨地说,都是他睡地板,嘴里嘟囔着她是麻烦之类的话。
有一次,终于见到那个女孩时,觉得小弟根本在说谎,因为女孩长得非常清秀而娇嫩,有点不经世事和喜欢眨动大眼睛的可爱模样。
我见到小弟偷偷害羞地笑,外表却还故意装着粗声粗气的样子,老对着那个女孩板起面孔。
女孩不以此为意,依然对着小弟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没有故意拿这个来取笑他,虽然心里觉得他显露出不在意的样子很好笑。
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女孩见到父亲不但不害怕,而且还很大方地聊起天。小弟和我在旁边看得一楞一楞的,都呆住了,父亲也很少见地开怀笑了。
发觉她真的很会哄父亲,柔柔细细夸赞父亲的声音,连我听了,也感到酥麻。
这么和小弟提起的时候,小弟说她有三个哥哥,都是很顽固的警官,她必须有这项特殊的本领,才能把他们安抚得服服贴贴。
原来如此。
问他怎么会遇到那个女孩的,他说在飓风天的夜晚里,在便利商店的门口捡到她的。
像捡到一只猫一样,他说。
起先骗他说是刚离开男朋友,心里难过,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躲避三个霸道的哥哥,想过新的生活。
一切非常的戏剧性。我想,谁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尾声
夏天来临,我把窗前橘色的风铃换上麦田新买的绿色小风铃。
七月,我的肚子鼓鼓地像装了一颗排球,肯德基伯伯笑着说,过两个月就会像一颗篮球了。
觉得自己像一只外八字的企鹅走路一样的身躯,每次去见莉的时候,不管公私的场合,她都会把耳朵附在我肚子上,听孩子跳动的声音,仿佛她比我更期待孩子出生。
我还是像做功课一样地听着古典乐,有时候是莉给的,有时候是麦田买的。
原本想把《维纳斯的诞生》这幅画换下来,改成富有夏天气息的梵谷的画《向日葵》,但是害怕孩子生出来性格太暴躁,遂换成梵谷的《露天咖啡座》。
闻到咖啡的香味,总是有股想喝的冲动,于是麦田也很少在我面前泡咖啡,家里的吸烟区就只有阳台。
莉在大热天织好了一件小小的毛衣,因为她说孩子生下来就是冬天了。她这么说也有道理,于是我们两个人常常窝在家里,研究如何打出漂亮的毛衣。
突然有一天,接到Cen寄来的名信片,对面是一栋希腊式的建筑,背面说他来到一座奇怪的小岛,这里正在欢度佳节,他有停留在那座小岛的冲动。
看了他熟悉的字迹,我心里有点难过。麦田试着理解我和Cen之间微妙的关系,不知道他能不能懂,他一句话也没说。
卓秋华打过电话来,决定到国外念书了。我知道麦田到飞机场送她,感觉她离去的背影有点孤单,我这才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
水仙花不再有任何讯息,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野子什么时候离去的,莉告诉我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对老虎的事,莉仍然坚持不想结婚。
黄昏的时候,和麦田散步在校园里,常常就坐在体育馆前面的草皮边缘,望着忠明南路远处天边的夕阳,直到彩霞消失。
好难过喔!写到这里终于到尾声了。
"麦田!"我轻唤他。"万一我老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我又不是看你年轻才爱你的。"他说,好像责怪我问出这样的问题。
"万一,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呢?”我质问他。
"那么,拼死也要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他笃定地说。
他握住我的手,我看进他深深的黑眸中,相视而笑,虽说谁对未来都是没有把握的。但是呀!麦田,全世界只有我这么唤着你!只有我这么执意地捕捉你流露出来的温柔……别忘了还有读故事的人,也是这么叫着你的呀!
那么,我们便无须在乎永恒的爱情的存在性,也无须争辩是否仅存于人们完美的幻想中,在这片片刻刻凝聚的时光里,生命短暂易逝,而我只能确定,我是爱你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