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都是用橄榄油炒青菜。吃饭吧!菜都凉了。”他拉我回饭桌。
我想我不必远离非洲,只要远离他就很安全了。
折腾老半天,我饿坏了,暂时忘了他的存在,好好吃了顿饭。
饭后,他把碗盘全搁进水槽里。
“先放着吧!我们到客厅去。”
也好,我并不真想洗那些东西。
“我要回家。”
“再陪我一会儿嘛!我最近一直很忙,很久没看见你了。”
他用软软的口气请求,却强势地拉我在他身旁坐下。很忙?都忙些什么呢?
“又在发什么呆?”
“想你都在忙些什么?”
“当然是忙工作啦!还能忙什么。”
“是吗?我以为你的工作是钱多事少离家近。”
“钱可能不少,离家也够近,事情可是多得要我命。你以为我的钱那么好赚啊?我被炒鱿鱼的机会不会比你小,你知不知道?前阵子一个平面广告的价钱出了差错,还好我及时发现,要不然客户不但不付钱,还会要求我们刊登更正启事,甚至为此吃上官司。”他难得如此激动地对我说话。“品嘉,我不可能把每个案子都仔仔细细看过,这次算是不幸中之大幸。我还有工作压力,所以,你可以善待我一些吗?”
他凄苦的眼神确令我有短暂的不忍。
“我也没虐待你呀!”
“还说没有,你这个样子还不算虐待我吗?”
“我没有。”撇过头,我不想看那眼神,里头有太多我无力承受的东西。
“你有。”他像转方向盘似的转回我的头,逼我直视他。“你就不能主动关心我一下吗?你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吗?你说,你问过我什么了?没有,从来没有,你只享受我的付出,却吝于回报。”
“你要我回报什么?我又没有要求你付出,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只是被迫接受。”
“你可以拒绝我。”
“怎么拒绝?你教我呀!每次都是你在发号施令,你说东,我就得跟你往东;你说西,我就得跟你往西,有我置喙的余地吗?是你先搅乱我的生活,现在还来责怪我不知回报。你到底想什么、要什么,你说呀!能还的我统统还你!”
“我不要你还我什么,只要你爱我。”
我的脑子倏地轰然一响,他触犯了我的禁忌。
“不要,不要!”我抱头直摇。“我不要爱你,不要!”他狠狠拽下我的手。“你没有权利说不要,是你先搅乱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你并不比我无辜!”
“你乱讲!我没有,不干我的事!”
“你真是只不折不扣的大驼鸟。你说不要爱我就不会爱上我了吗?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爱我吗?错了,你已经爱上我了,早就爱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骗自己又骗我!”
“我没有,没有……”我傻愣一旁喃喃自语,脑子早已一片空白,而泪已成灾,我掩面而泣。
“品嘉,你想过要拒绝我吗?”
我轻轻点头。
“无时无刻不在想,对吗?”
“对。”
“那表示什么?”
我抬头看他,他开始为我拭泪。
“表示你拒绝不了我。每见我一次,你就失败一次,这就证明你已爱上我,懂了吗?”
我无法言语,努力地判断他的话是否为真理。而他。正在模糊我的思考,用他曾迷惑过我的吻。
“你骗我。”我再开口时,声音因挫折疲惫而沙哑无力。
“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他紧拥住我,温柔的吻遍洒我的脸。
“我好累。”
“我知道。”他轻拍我抽动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已如梦呓。
“你知道。”
我最后一丝思考能力已消失在他的吻里。昏眩地攀住他,我只看见他瞳仁中的柔情和激动。
“品嘉,”他的指尖划过我的锁骨、肩膀,停在我的胸前。“跟我做爱。”
堵住我颤抖的唇,他的舌尖灵巧地滑入我的口中。我竟满足低吟,接受他逐渐加在我身上的重量。我的舌与他的热情纠缠,互探彼此的私密。他呻吟一声,将我抱进卧室。
我的胸部剧烈起伏,他埋首于我双峰间,边挑逗我边解开我衬衫上小小的珍珠钮。
我的“远离非洲”和内衣、底裤,逐一被抛落地上,他的腿隔着运动裤摩擦我的。我深深喘息,体内高涨的欲望就要将我吞噬。我爱抚他宽阔的胸膛,感觉他激烈的心跳和炙热的体温,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同样燃烧如火。
似乎感觉出我的邀请,他更加贪婪地爱抚我胴体的每一处。
终于,我的身体接纳了他,没有任何阻碍和保留。这是我的初次体验,他凝眸,深情款款。
是感动还是愧疚?他继续体贴地爱抚我,寻找先前仓卒遗漏的地方。
“品嘉。”双唇逸出一声低喊,他满足地倒在我身旁。
天地在这一瞬静了下来,我们就这么并躺着,多少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
“起来,我们一起洗澡。”他说着就拉起全身酥软无力的我进了浴室。
热气蒸腾中,我们再次臣服于无尽的欲望。
我做了坏事。这晚,我穿着他的睡衣,睡在他的床上。
半夜,他被我吓醒了。
“品嘉、品嘉,你怎么了?”黑暗中,他紧抱着伤心欲绝的我。
抽抽噎噎地,我告诉他只是作了场梦。我又在梦中替我妈哭泣。
安抚了我,他再度进入熟睡状态,呼吸沉稳而有规律。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想到几个小时前和他同登喜悦的颠峰,直到筋疲力竭,此刻我才正视这一切。
我爱他。
Θ本站文学作品属晋江文学城私人收藏,所有作品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天亮得很早,我蹑手蹑脚溜下床,打算先梳洗一番。上厕所时我发现MC来了。幸好我一向有在背包里放两片卫生棉的习惯。
我在厨房里找到米桶,洗了一杯米,加了好几杯水,放在瓦斯炉上开小火煮着。希望煮出来的是稀饭,有点稀又不会太稀的那种。不知道他家有没有菜心、肉松什么的。
我又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待会儿再煎吧!我决定先把昨晚的碗盘洗干净,腾出水槽来。
“早安。”高捷思不改冒失鬼的恶习,从身后将我环住,在我颈上吻咬一下。
不拒绝、不反应,我继续洗碗盘。
“开始回报我了吗?”
他一早就皮痒,我扭动身子,甩开他的不规矩。“对,我要开始还债,早还早完,很快我就无债一身轻了。”
话里玩笑的成分有多少,我未仔细思量,但认真的成分是一定有的。
“一边还一边欠,一辈子你也还不完。”
经过昨夜,他已经敢跟我提“一辈子”这三个字,一辈子有多长?他的一辈子跟我的一样长吗?
“你家有什么可以配稀饭的?”
“有爱之味菜心,如何?很适合我们吃吧?”
“很适合稀饭。你来煎荷包蛋吧!”
“遵命。”
又是那种口吻,我想尖叫。
“我要回家。”
他眉头一蹙。“为什么?你煮了稀饭不是吗?”
“我先回家换衣服,等一下再过来吃稀饭。我不想穿昨天那一身衣服去上班。”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你看着稀饭锅,别煮糊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
我再回到他家时,饭桌上有菜心肉松、花生米、荷包蛋以及两碗稀饭。他已经换好上班服装,看起来卓尔不羁,有旷世之度,一如他平日在公司里的领导形象。
他也从上到下狠狠打量着我。“米色搭黑色,跟我一样。”
他是上黑下米,我是上米下黑,都是衬衫配长裤。
“跟你相反。”我反驳,颠覆他话里的亲昵。
“反正都是米配黑,标准的情侣装,等一下我们走在街上,路人会猜我们是夫妻。”
“高捷思,请你安静一点好不好?别害我胃口尽失。”
他算有良心,让我专心吃稀饭配菜心。
吃完清粥小菜,他立刻催我出门。
“不洗碗筷啦?”我问。
“下班回来再洗。”
下班再洗?那就是他洗了,也好。
甩不掉他的手,我一路被牵进公司大楼。他是有意要同事看见的,人家走在我们前面,他非喊到人家转头看我们不可。我想今天同仁们午餐时间八卦新闻的女主角就是我。
进电梯之后,才一转身我便瞧见公主也进来了。
“早。”
她对高捷思和我点头道早安,笑得甜美自然,自然得令我毛骨悚然。原来走一次夜路也能碰见鬼。
第九章
奇怪的感觉笼罩我多时。
公主没有找我麻烦,对我依然客气有礼,我甚至觉得她比以前对我更好。
她撞见我和高捷思手牵手进公司的那天下午,高捷思临时出差去了,至今尚未重现公司,我没有接过他一通电话。
他没有义务向我交代行踪。
昨天,创意部同仁之一蔡静怡割腕自杀获救。我和其他几人相约今日下班后到医院去探望她,公主也将与我们同行。
中午,阿娉也为我做了自杀事件的重点摘要报告。
“你知道静怡为什么自杀吗?”她问。
“不知道。”
“想不开。”小刘答道。
“废话,想得开还会自杀吗?”阿娉斥他,接了下去。“她是为情自杀。”
“怎么会呢?”我好奇了。“前阵子她协助我做那个沐浴精广告时,我跟她聊过几次,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友,而且已经论及婚嫁了,为什么会为情自杀呢?”
“是论及婚嫁了没错,就是去婚纱摄影公司洽谈拍摄结婚照的事时出了状况才呕人嘛!”
“出了什么状况?结婚照拍得不好吗?”明知道自己的问题蠢得可以,我还是问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状况可出。
“她男朋友,不,她准老公爱上婚纱摄影的接待小姐。”
这就教人匪夷所思了。“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不会?告诉你,就会。”阿娉觉得这事很平常。“那叫相见恨晚、挡不住的感觉、致命的吸引力。”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老公就跟人家一拍即合,跟她一拍两散,对她说抱歉,然后演出退婚记喽!”
“这么狠啊?”小刘搭着腔。
“其实退一步想,这样的结局对静怡来说虽然残酷了一点,但总比结婚后再发现老公有外遇要好吧!”
这是阿娉的看法,我却不认同。
“都是毁灭,没有什么比较好、比较不好的,何况婚前不出状况的男友,未必不会成为婚后有外遇的老公。”
“品嘉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结婚前发生这种事,杀伤力的确很强,很少有人承受得住,尤其是女孩子。”小刘一反平日的诙谐,说得十分感性认真。
“失恋也许并不可怕,但毫无预警的失恋,就像加速坠落的重物,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粉身碎骨。”我感叹着世事无常。
“也许我们该认真地检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我不懂为什么有愈来愈多的人不断地颠覆情爱,挑战婚姻?”阿娉的声音也变得感伤。
“也许爱情就该只是爱情,不适合发展成婚姻。”我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你这么说不等于赞成婚外情吗?婚内是婚,婚外才是情。”小刘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赞成婚外情,我甚至不赞成婚姻也不赞成爱情。”我急忙解释。
“你病得很重。”小刘给予我无限同情。
“那你跟高捷思之间呢?是爱情吗?会不会发展成为婚姻?”
“是神话。”我考虑片刻之后,想出这么一个回答,勉强能代表我的心声。神话总是美丽的、亘古的,即使结局不一定完美。
“品嘉,到医院看静怡时你顺便也让医生看看好了。”小刘对着我摇头叹气。“高捷思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本事爱你这种女孩子。希望他能坚持下去,解决你这个社会问题。”
“你干嘛这么说品嘉,她哪里不好?看你说的,好像高捷思多委屈似的。”
小刘怎么说我,我无所谓,但我仍然谢谢阿娉。
下了班,我们去看了静怡,稍事慰问便离开了她的病房。其实她现在只需要休息,身体和心灵皆然。她苍白如被单的憔悴面容中,依稀可见慷慨赴死时的决然。
我期待静怡重回办公室时,已脱胎换骨。
带着一分怅然,我回到家中。深夜时分。我在透过百叶窗照进的月光下,打电话找我朋友。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想我吗?今天我到医院去看一个同事,她自杀了,没有成功。就在她试穿那件满载着人生幸福美丽梦想的婚纱时,打造已久的美梦成了幻影,抖落一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能告诉我吗?同事问我和他之间是爱情吗?老实说,我不知道。曾经拥有之后的一无所有,比从未拥有更值得吗?我想他,好想好想他。我只敢对你说,不想让他知道。我爱他,我想他应该也爱我,如果是这样,那我和他之间就是爱情了,对不对?那表示我的苦难即将开始,不,应该说我的苦难早就开始了。我怕失去他,不管以哪一种方式,我都无法忍受。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无法忍受失去他,我不想给他压力,只好不断强迫自己少爱他一点,失去他的时候痛苦也会少一点。对不起,倒了这么多垃圾给你,我困了,晚安。”
一番倾吐之后,我也许能有一夜安眠。
Θ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出差回来第一天上班的高捷思利用午休时间,到创意部等我一起吃午饭,同事们看见我们在一起已见怪不怪了。
“你会回家过中秋吗?”
“当然会。”
“那我呢?我的家人不在台湾。”
我知道他想随我回高雄。
“你去我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此路不通。
“什么叫做不必要的误会?”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的耐心渐失,公然对我发火。
我不再说话,他也生着闷气,吃完饭,他气冲冲地拉着我回公司。我们又在电梯里和公主相遇。
“吃过午饭啦?”公主问我们,客气得离谱。
我很佩服她的气度,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她的态度让我怀疑她是否已退出所谓的公平竞争。
“嗯,你呢?”高捷思也很有风度。
“吃过了。”
他们对话,我发呆。
一个下午我都摆脱不掉高捷思那一句“那我呢?”,那对我是一项莫大的考验,我将置他于何地?
问题果然来了,一步错,步步错。简单的生活一旦变复杂就永无还原之日,更可怕的是,复杂的程度与日俱增。
晚上,他到我家来了。没有事先告知,仿佛算准了我无处可逃。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