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戏演得不是很自然。”
她倒挺直接的,不提则已,一提竟没好话,他扬了扬眉。
“无意间瞄了一眼就能下这种结论?”
“演得好不好,只消看一眼就够了。”
一曲已经结束,两人还不自觉地定在原处,似在等待乐声再起。
招架着她那对似乎能看穿他的眼波,卫群彦在心中自承,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听见她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时,心中还是颇不痛快的。
“还跳吗?”
温柔的音乐中响起他不很温柔的一问。
诡谲的一秒钟内,分不清是她先把手搭在他肩上,还是他先把手搂在她腰上,总之,两人的身体已朝对方贴近,翩然起舞。
这一曲温馨浪漫、嘈杂不再。若是他们想继续对话,可以不必像上一出那样费力,何况他们已如此靠近彼此。
但谁也没再开口,俯仰之间的两对眼波依旧对峙着,郤渐渐出现一种模糊的温
现场的气氛使然吧,两人皆在心中如此解释。
“肥肥安!”
一直没坐冷板凳的严家慧,两条腿根本没闲过。但一见刘小菲回座,忍不住要骂上个几句。刘小菲和卫群彦已连舞了好几曲。
“不要叫我啦,我好累,想休息一下。你跟他跳吧。“刘小菲看了卫群彦一眼。
“我也想休息。”他很不给面子地朝严家慧丢下一个拒绝。“找你表姊夫跳去。”
“我表姊跟表姊夫刚才遇到熟人,到楼上去聊天了。”
“那你也休息一下不会啊?腿都不会酸吗?”刘小菲道。
“耶诞夜耶,要休息明天再休息,来了就要跳够本。”严家慧一刻也不愿闲
“你们都不想跳,那我去请别人跳好了。”
她立刻在附近逮到一个落单的男子。
“你如果不化这一脸妆、不穿这一身衣服的话会更好看。”
卫群彦两眼很不含蓄地打量着刘小菲。
“这些都是家慧的杰作,她说这样打扮比较适合耶诞夜。”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主见的女孩子。”
“这是小事。她难得回来一趟,我不想扫她的兴。比起老莱子彩衣娱亲,我这点牺牲不算什么。”她笑笑。
其实出家门之前,她也对自己这一身劲装和一脸的五颜六色皱过鼻子,直抱怨死党把自己打扮得“摇支支”。
“她从日本回来?”
“嗯,她是我国中同学,几年前举家移居日本,现在已经满口的‘阿喏呢’了,这次回来度假,我理应舍命陪君子。”
“所以你平常不会做这种打扮?”
“谁会没事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德性。”她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你们演艺人员例外。”
“你对演艺人员有偏见?”
“不是。演艺人员是公众人物,形象很重要,少不了要把自己打扮得抢眼突出,尤其是女孩子。你每天接触到的不都是些俊男美女、酷哥靓妹吗?你也是其中之一呀。”
“你觉得我们靠外型吃饭?”
“当然不是,不过你不能否认外型是很重要的。”她审视了下他的脸庞:很适合古装造型,你的名捕扮相十分抢眼。”
“瞄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
“VIVIAN,我回来了。”宫泽不理会瘫坐下来,喝下一大伓水。
“还跳吗?我休息够了,可以奉陪。”刘小菲对她说。
“我不行了,现在换我休息。”
“是哦,我以为你准备跳到死哩。”刘小菲啐她一声。“不跳了,那是不是准备打道回府啊?”
“不要啦,还不到十二点呢,你等我喘口气就可以了。”
“你想跳吗?我跟你跳吧。”
卫群彦对刘小菲说,听她有意思要回家,他有些不舍。后者迟疑着。
“也好,你就跟他再跳一曾吧,免得亏到,花那么多钱坐在这里闲嗑牙有什么意思嘛。”
在严家慧的怂恿下,刘小菲再度与名捕共舞,这一次他们都比较放得开。慢舞中刘小菲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而卫群彦也大胆地将她搂得更紧。
“我们还会见面吗?”
“有缘的话自然还会再见。”
他间得漫不经心,她也回答得可有可无。
“肥肥安?”
她笑了笑。“刘小菲。”
他们回座后,严家慧正式宣布弃械投降,因为她头痛。因此,她们留下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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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复始,倒楣不幸的事却接踵而至。这是刘小菲在同一星期里第二度到学生平安保险的特约医院里来报到。
元旦假期中,她班上一个宝贝蛋在同学家中点酒精灯,一小不心就烧掉自己的眉毛和周围的皮肤,前两天她才刚拎了两罐奶粉到医院来探视过。那个还没出院,眼前又有一个在下课时间梩不幸被操场上不知名的捣蛋鬼拿石头给砸到头,当场血流不止。她在被仓仓皇皇的学生群告知后,立刻偕同训导处人员将受伤学生送到医院来。
伤者是所维仁。刘小菲立刻打了电话给他的紧急事件联络人,也就是所燕。
所燕很快就赶到医院来了。
“老师,维仁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医生正在替他缝伤口,情况不是很严重,但疼痛是免不了的,刚才护士已经替他打过针了。”
“哦。”所燕松了一口气。
“所小姐,待会儿他出来了你要先带他回家吗?还是要他再回学校上课。”
离放学时间还有两个钟头,所燕有些为难。
“我要到五点才下班,刚才我只跟主管告个临时外出假,等一下还是要回去上班,所以——”
“那不然这样好了,我带他回学校,今天不上课辅,放了学他先跟我回家,你不了班再到我家接他,好不好?”刘小菲想出权宜之计。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老师了?”
“不会。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
“那就谢谢老师了。”
所维仁从急诊室出来后,所燕匆匆对他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上班。他则乖乖地跟刘小菲走。
“老师,我明天早上还能不能练球?”
随刘小菲回到她家后,所维仁不安地间着,他很怕自己因为受伤而不能练球。
“你的头部受伤,我要你停止练习一周。”
“要那么久啊?”
“嗯,听话,我是为你好,等伤好了再綀也不迟嘛。”
“哦。”他有点懊恼,碍于师命难违没敢啰嗦。
“老师,你跟爸妈住?”
“对。”
“你有没有兄弟姊妹?”
“没有,跟你一样。”
所维仁闻言低声道:“可是你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我没有。”
刘小菲心中顿生怜惜,怪自己一时不慎说错话了。
“你爸爸来看过你吗?最近。”
他摇摇头:“他跟姑姑说他没空。”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望着刘小菲,他好像在努力蕴酿一股勇气似的,良久,他才开口,嗫嚅道:
“老师,你可不可以当我干姊姊?”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去。
“干姊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愕了愕,笑着问他。
“因为你太年轻了,不能当我干妈,而且明年我说不定就比你高了,我现在已经快一六o了。”
刘小菲笑出声来。沉吟片刻后,她对他说:“我是你的老师,也是其他小朋友的老师,如果答应当你的干姊姊,其他小朋友知道了心里会不平衡哟,他们会说我偏心。”
“我们不要让别人知道就好了嘛,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叫你干姊姊的。”
他说的好像刘小菲已经答应了。
“如果这样,你也没什么机会叫我干姊姊呀。”
“没关系,我自己知道你是找干姊姊就好了。”
“可是这么一来,我不是让你姑姑占便宜了吗?”
“我们也不要让她知道。”
刘小菲在心里笑他的天页,不过那分对亲情的渴望她非常了解。
“好吧,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干姊姊,你就是我干弟弟了。”她对他眨了眨
“真的?”他好兴奋,两眼为之一亮。“老师不可以骗人,说话要算话喔。”
“打勾勾?”她先伸出手。
“不用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五点半时,他高高兴与地跟姑姑回家了,一点也不像刚受了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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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寒假中有没有报名参加什么研习?”
庄伟翔问刘小菲,两人这节都没课。
“没有。寒假才几天,中间还要过个年,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既不想考王任、也不打算调动,不需要研习积分。”
“进修嘛。”
“暑假比较长,暑假找才报名研习。”
“也对。”
“你一放假就回台中吧?”
“对。”
“没考虑要调回去?”
“暂时不考虑,跟爸妈住一起很不自由。”
“哪会?我就是跟爸妈住,没什么不自由的嘛。”
“那是你爸妈比较开放,我没那么好命,我哥我姊跟我一样,能跑多远是多远,天高皇地远。”
“看你把你爸妈说得多吓人。”
“你不知道啦,他们很唠叨的,什么都要管,”
“有人管总比没人管要好吧。”说着,她就又想起所维仁,那个号称单亲,其实等于双亲都不存在的学生,她的干弟弟。
“人嘛,难免不知足。”
“你班上有没有单亲学生?”
“有好几个。有一个问题比较严重的,我已经请学校提报到社会局去了,他爸爸常常在喝醉之后拿他出气,打得他遍体鳞伤。”
“怎么会有这种家长?”刘小菲感慨不已,心想所维仁虽身上没有伤,可心理上的伤痕怕是已经存在了。
“你成绩都做好了吗?”
“德、体、群、美都做好了,评语也写好了,等期末考一考完,智育成绩就可以完成。”
“动作挺快。”
“早做早了,放着也不会有人偷偷帮我做。”
“学籍卡上面的等第章,你可以找学生帮忙盖嘛。”
“我不想假手学生,自己盖才万无一失,而且我觉得不应该让全班成绩在学生面前曝光。”她一脸执着。
庄伟翔点头称许道:“如果你不上课后辅导的话,绝对有资格报名角逐师铎奖。”
一句话教刘小菲听得好生心虚。给学生补习赚外快是她唯一做过的违法之事。
第四章
除夕早上。
“维仁啊,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寒假作业别忘了带哟。”所燕叮咛着。
“姑姑,我都收好了。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们?”所维仁难掩兴奋之情。他知道不管怎么样,农历新年时一定会见到爸爸。
“快到了吧。”
不久,门铃响了,所维仁飞快地冲向大门。
“爸爸。”
“嗯,姑姑呢?”
“她在上厕所。”
所卫进屋后才脱掉帽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脸来。
“你长高了。”他摸摸儿子的脸。父子的互动中有着矛盾的亲匿。“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所燕到客厅来了。“现在就走吗?”
“早点走也好。”所卫又戴上墨镜和鸭舌帽。
三人一刻也没多耽搁,立即下了楼。
“维仁,你要不要到前面来跟你爸坐?”
上车前所燕问了声,她希望他们父子能亲近一点。
“我坐后面,我们老师说应该让长辈坐前面。”
所维仁说着,已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所燕只好坐驾驶副座。车门一关,所卫立刻上路。
“你听见维仁刚才说的话了吗?”所燕问弟弟。
“‘我们老师说’?小学生都这样,老师的话就是圣旨。”
所卫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抿着薄唇微微一笑。
“才不哩,他以前可没这么听老师的话。我告诉你,他今年遇到个好老师,老师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他们老师,很难得吧。”她忽然想起什么了,拍着自己的顽,“哎呀,我一急就忘了把他的成绩单拿给你看,既然你来了就应该让你在家长那一栏签名才对。”
“你签也一样。”
“你怎么这么不关心啊?”
“你把他的成绩说给我听也一样。”
“除了美劳和音乐得‘甲’,其它全都是‘优’,他期末考还得了一张奖状,老师在成绩单士给的评语是‘秉性纯良,体能优异,学习态度认真,平日可以再活泼一点’。”
“不错嘛。”所卫淡淡地表示嘉许,又看了后视镜中的儿子一眼。所维仁正看着车窗外,对他们的谈话好像不特刖在意。
“哦,对了,他这学期参加学校巧固球队,刚好也是他们老师教的。”
“男老师?”
“不是,是女老师,很年轻。”
所卫点了点头。车厢里只剩轻音乐声。高速公路上有塞车现象,不过情况并不严重,过了新竹,所维仁睡着了。
“所卫,现在维仁跟我住,台北县市相隔不远,你有空应该常到我那儿去看看他。”
喊了所维仁两声,发现他是真的睡了,所以所燕才对弟弟这么说。
“嗯。”
“你不要敷衍我。我到底只是他姑姑,怎么说都比不上你这个亲生父亲。你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太说不过去了。”她顿了一下,又道:“不管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有了他,他都是你的儿子,别对他太不公平了。爸妈年纪大了,大姊、二姊有她们自己的家,我迟早也是要结婚的,你不能没有打算。”她语重心长,忍不住叹了口气。“维仁需要一个家,而这个家必须由你来给。”
所卫沉默着。
见弟弟沉默,她又道:“他虽然还小,可是已经很懂事了。他相信我们给他的理由,因此从不对外人提起你是他爸爸。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他没有亏欠你什么,他根本无权选择父母,是你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认真绕鹄词悄憧髑匪!?
他依旧无言。显然这些话他并不爱听。
“这几年你真的都没有交过半个知心的女友吗?”
“我恨本没追过女孩子。”
“为什么呢?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你想有女孩子愿意嫁给我,当个现成的妈吗?”他声音并不高亢,可听得出心中的不平。
所燕听得出他还是在乎儿子的,没打算弃儿子不顾。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
“怎么试?劈头就问人家要不要当我儿子的妈是不是?”他忿忿地握紧拳。“这种事一旦发生,很快就会被大肆渲染,你以为这样就不会对维仁造成伤害吗?”
“要不然你改行去做别的,这几年你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学人家开个店当老板不会啊?”
“再说吧。”他不耐烦着。
“其实现在未婚生子的人多了,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你又是男生,人家更不曾有什么批评,是你自己想不开,有那么严重吗?我看根本是你一直还没接受自己有个儿子的事实吧?”
所卫无言,自忖着姊姊敲中了他心中隐隐的痛。
命运对他来说也不算公平,年少不经事的他,糊里糊涂跟个跷家女孩上了床,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跑出个儿子来。那女孩也真是没常识,竟真的把孩子生下来,还送到他家去。从头到尾,他毫不知情。在被告知自己有个儿子时,心中的惶恐无以名状,当时的他才刚服兵役,根本还不能仁歉龀墒斓哪腥恕H缃袼咽歉龀墒炷腥耍炊耘源嬗心姆锤小D且灰够奶剖撬ㄒ挥泄囊淮涡跃椤M党⒔南鲁∈亲允扯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