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你女朋友?”子顾不很确定的问。前阵子子妮才告诉他,子平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也没心思去交女朋友,现在工作室里却突然冒出个漂亮女人,她是子平的女朋友吗?
“不是。”子平伸个懒腰后回答,“只是昨晚喝醉酒被丢在这里的女人。”
“我喝醉酒?”聂舷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虽然她的记忆仍旧模糊混乱,但她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此。“我是被人下了迷药。”
“下迷药?”子颐讶异地看着她。
子平将手肘靠在腿上,掌心支着下巴,仔细地打量她,仿佛在评估她记得多少。
“你全都记得?”
“呃……也没有,我的记忆有点模糊,有些事……我想我大概作了一场梦。”她坦言道。
子平闻言,挑高一眉,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哥,进来把门关上,阳光好刺眼。”他伸手揉揉脸,向后靠在沙发上。
聂舷打量着他们兄弟,压根忘了自己刚想离开的事。
“冯子颐,我哥;聂舷,嗯……在PUB认识的朋友。”子平为他们介绍。
子颐先是瞪了他一眼,才转头向聂舷点头示意。
“她真的被下了迷药?谁想迷昏她?不会是你吧?”他有点怀疑的问。
“她昨晚被下迷药时我可不在PUB。”子平不愠不火的解释,“是小黛和鲸鱼发现了,结果把她载来我这里。”
“为什么要载我来这里?”聂舷心里很不解,小黛大可把她载回自己家,毕竟她们同为女人。
“因为你本来是跟我去吃饭,后来却莫名其妙出现在PUB里,她认定我没好好照顾你。”
“那又不是你的责任。”想起昨晚和他起的口角,她忍不住脸红。
“你现在觉得不是我的错啦?”子平嘲讽道,“昨晚你还口口声声怪我不肯帮你。”
“呃……我只是……”她的脸更红了。
“以为自己作了一场梦?”子平站起身,被单滑落到地上。
聂舷还以为会看到他的裸体而差点惊喘出声,还好他有穿件短裤。
“干嘛?这么失望没看到全部?”他恶作剧似的对她笑。
“拜托,我为昨晚吃饭时说的话跟你道歉,别再糗我了好吗?”碍于他哥哥在场,她不想被人误会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你不必道歉,昨晚的脱衣秀算是对我的补偿吧!”子平若无其事的说完后走进浴室梳洗。
子颐和聂舷愣在当场,后者的一张脸更是红到几乎发紫。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子颐,他跟着冲进浴室里。
“你在说什么?怎么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他指责道。
“事实如此啊!我只是让她知道那不是一场梦而已。”子平无辜地回答。
“你就让她以为她作了一场梦嘛!何必搞得这么尴尬?”
“老哥,你要是知道我昨晚被她烦到什么地步,你就不会介意我这一点恶作剧。”子平有些怨恨地说。
“冯子平!”子颐还没答腔,聂舷的惊叫声先在他身后响起,她也冲进浴室里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爱看我刷牙洗脸啊?”他又摆出一张无辜脸孔,无视聂舷急得像准备被扔下锅的活跳虾。
“你先前说什么?我昨天在这里跳脱衣舞吗?”她记得昨晚自己有些疯狂举动,包括抱住他、宽衣解带,但她始终认为那是梦!她被下迷药迷昏了不是吗?怎么可能真的做出那种事?
“没错,我还好心替你穿上衣服。”子平耸耸肩,然后转向子颐笑道;“我够君子吧?”
“你胡说!我被迷昏了。”她惊喘道,
“你昏睡前做的事可多呢!我很怀疑你被下了什么药,因为那时你看起来很清醒,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子平说着把牙刷放进嘴里,然后朝两人挥挥手,“出去出去,我可没习惯让人参观我上厕所。”
门一关上,于颐和聂舷尴尬的互望一眼。
“呃……聂小姐,你要不要坐下来?”瞧她一副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样,子颐真怕她会昏倒。
“我哪坐得住?”她像是哀呜似地说:“我竟然做出这种事。”
“别这样,我想子平应该是在开玩笑。”子颐急忙安慰她,心里责备弟弟的恶作剧太过分了。
“开玩笑也不可能知道我梦见什么。”
这时子颐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他接电话,聂舷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她翻找皮包把它掏出来,发现居然没开机。
昨晚一夜未归,家人应该很着急,她赶紧开机,萤幕上却显示电量不足,原来她昨晚不是没开机,而是电池没电了。
幸好她有带备用电池的习惯,她赶紧换上,刚弄好,手机铃声便大作,她一接起,聂嫣高分贝的音量便刺痛她的耳膜。
“姐!你一大早跑哪去了?我打了一个早上的电话都不通,你是没开机吗?幼稚园那边也说你没去上班。”
“我……我手机没电,我没注意到。”她不敢告诉妹妹自已被下药的事,以免被父母知道会担心。“你打了一早上的电话给我?”
聂舷心里直叫不妙,屋里昏暗,她一直以为时间还早,还可以回家换衣服再去上班,虽然开门时曾注意到屋外的明亮,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她忘了看时间。
“对啊!现在已经快中午了耶!”
第六章
“你早上睡过头啦?”罗太太听到敲门声抬起头,见是迟到的聂舷,便又低头工作。
“呃……不全是。对不起。”聂舷不知所借地拨拨耳际的发丝。她冲回家换衣服、刷牙洗脸,囫图吞了几口午餐便又冲出家门,聂母想问她为何一夜未归都没机会。
“你跑哪去了?聂嫣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这里找人,你手机没开吗?”罗太太再度抬头,既担心又不满地望着她。
“我手机没电。”聂舷心虚地拿起桌上公文,不敢直视她。“昨晚我有点不舒服,在朋友那里睡着了。”
“你快把我吓死了,你以前没有这样过。”罗太太松了一口气,不疑有他。“心脏病发作了吗?你还好吧?”
不好,她想一头撞死。
“我很好,只是昨天和朋友吃饭的那间餐厅空气不太流通,离开时头有点晕。”聂舷见她没有起疑心,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妹妹要结婚了。”
聂舷想起聂嫣在电话里的兴奋语气,一大早找她就是要报告这个好消息,他们想找冯子平拍婚纱照,最可怕的是他们要她去问他的意愿。
“我?为什么又是我?!”
聂舷没向冯家兄弟道别便离开工作室,当她想起自己的机车停在PUB附近时,只好认命坐计程车前往PUB牵车,并在车里和聂嫣用手机争论这个话题。
“名片在你那儿。”聂嫣理所当然的说。
“我回家后可以拿给你。是你要拍照,本人亲自去拜托比较好吧?”
“你跟他比较熟嘛!”
“我认识他的时间跟你认识他的一样长,我们哪里熟了?”聂舷忍不住提高音量,如果他说她昨晚当着他的面表演脱衣秀的话属实,她压根不想再面对他。
“你就帮我问一下嘛!结婚有很多事要忙耶!”聂嫣在电话另一头哀求地嚷道。
“你们又不是明天就要结婚。”
“你是钦定伴娘,当然要帮新娘的忙。”聂嫣开始撒娇。“姐,拜托你嘛!干嘛这么不愿意啊?他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不是帮过你吗?”
今早在他哥哥面前的谈话已让他晋升为恶魔之子!
“他很忙,也许他不愿意接额外的工作。”聂舷拗不过妹妹,无奈地说,她总不能在计程车上将昨晚的丑态一五一十的告诉聂嫣吧。
“你帮忙问问看,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会另外找婚纱公司,这样可以吧?”
聂舷闭上双眼,认命地承认自己太疼妹妹。
“好吧,我会问,若他不愿意就别要我去求他喔!”
挂断电话后,聂舷才想到矛盾处,前两天告诉她不是非结婚不可的人就要步入礼堂了。
“那很好啊!恭喜了。”罗太太的祝福拉回聂舷的注意力,“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她只说要结婚了,要我帮她找拍婚纱照的人选。"
“你前几天不是刚好认识一个摄影师?”
“小嫣就是要我问问他的意思。”
“嗯,如果可以,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多接一个case。”罗太太说完又低下头看公文。
“呃,什么case?
“拍婚纱照啊!我可能也需要拍了。”罗太太头也不抬的说。
聂舷愣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也要结婚了?”
“嗯,如果没意外的话。”罗太太有些不自在的东摸西摸,就是不肯抬头直视干女儿。
“什么叫如果没意外的话?”她不解地皱起眉心。
“我还没答应,不过如果他儿子不反对,他想娶我的心意也不变,最迟一个礼拜内我会点头。”
“那最快是什么时候?”办公室门口传来询问声,两个女人的视线同时转向问话者。
“请问你是……”聂舷不记得曾见过他,他的年龄和罗太太相仿,身材保养得很好,合身的西装衬托出他文雅、绅士的气质,他笑开时露出一排漂白整齐的牙齿,眼角和嘴角都有细纹,但即使他一头浓密的短发已呈半白,他仍是个英俊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罗大大惊讶地站起身。
聂舷转头看见她绯红了脸时,倏地明白这男人应该是干妈的结婚对象。
“我想听你的答案。”男人一派优闲地回答,相较于罗太太的慌乱,他显得泰然自若。
“他就是向你求婚的……”聂舷迟疑地问,先前她只知道干妈谈恋爱了,并不知道她对象的姓名和背景。
“我姓何。”男人自我介绍,“其实我们见过面,聂小姐。三个月前,我和你们园里的娃娃车发生了点小擦撞,那时你急着把小朋友送去医院,留你干妈和我在车祸现场吵架。”
经他一提醒,聂舷这才恍然大悟。那天跟车的是罗太太,据说是转弯时有点擦撞,聂舷是被罗太太召来陪小朋友们到医院检查,车上小朋友只有五个,因受惊吓和紧急煞车时受到轻微擦伤而嚎陶大哭。而罗太太则留在现场和肇事者争辩责任归属。
“可是你那时不是很……”聂舷难以置信地瞪着罗太太,“讨厌他”三个字因意识到何先生在场而吞回肚里。
“也没有啦!后来发现他人其实挺不错的。”罗太太红着脸承认道。
“只是不错而已吗?”何先生调侃道,走向罗太太搂住她的腰,并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别这样,很难为情!”罗太太轻捶他一拳嗔道。
何先生不但不放手,还搂得更紧,反而是聂舷在一旁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来做什么?吃我豆腐吗?”罗太太再度嗔道。
“我来听答案的,”何先生一点也不害臊,含情脉脉地凝视心上人,仿佛她是他世界的中心。“我儿子并不反对我再婚,他相当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没孩子会反对你再婚,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呃……我先出去了。”聂舷自觉不该打扰他们私密的时刻,转身准备离开,但另外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住她。
“聂小姐,请留下来,我想请你当见证人。”何先生自信满满地说。
聂舷看向罗太太,她似乎还想故作矜持。
“聂舷就像我的亲生女儿,如果她不反对,我就答应嫁给你。”
罗太太这么一说,何先生充满恳求的眼神便盯在聂舷身上,让聂舷感觉十分为难,并不满干妈把责任推给她,她几乎不认识何先生。
但当她与罗太太四目相对时,她发现认不认识何先生不是问题。干妈以眼神告诉她对这男人的肯定,她想嫁给他,可是又不想让他觉得她太好商量,再者自己是她的干女儿,她也需要干女儿的支持和祝福。
“我……我没意见,干妈能幸福就好。”她说的是实话,她只希望干妈能幸福,她跟自己一样寂寞太久了。
“说话算话,你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吧?”何先生喜出望外地问道。
罗太太娇羞地点点头,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绒盒,拿出钻石戒指,迫不及待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一瞬间,聂舷似乎看见她干妈的眼角噙着泪水。
***
回到家,聂舷照着对罗太太的说词跟父母说了一次,接着说出罗太太订婚的消息,顺利地将父母想继续质问她为何一夜未归的焦点转移。
“真巧,小嫣昨晚也才答应煜询的求婚。”聂母笑咪咪道,“煜询明晚会带他父母来提亲。”
“小嫣有说预计何时结婚吗?”聂舷转转酸疼的脖子问道。
罗太太说他们下个月要去公证结婚,然后办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所以他们的准备工作较简单,只消拍婚纱照,订婚、迎亲的手绩就省了,而聂舷一点也没概念结婚大概得花多少时间准备。
“大概是半年内吧。”聂母说完便到厨房做晚饭了。
聂舷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发呆,满脑子都是罗太太那因洋溢幸福甜蜜而容光焕发的脸孔,何先生也是一脸喜悦,好像罗太太的首肯给了他一辈子也用不完的幸福似的。
结婚。
两天以前她还很怕提及这两个字,她已经二十八岁,就算家人因她身体状况而不奢求她嫁人,亲戚邻居却不这么认为。她虽不常和邻居住来,但她知道大家偶尔会讨论聂家的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应该都有男友或何时会嫁人的问题,母亲贴心的不提及,是怕带给她太大的压力,但这不表示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就不会听到耳语。
现在聂嫣就要订婚了,罗太太也顺利找到第二春,身边两个亲密的女性亲友都有另一半照顾、呵护,而她呢?她还在品尝寂寞孤独,用忙碌的工作代替空虚的情感。
都怪前几天聂嫣对她危言耸听,害她原本平静的心起了变化,改变了外表后,心态也急着改变,她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对冯子平提出那样的要求,更遑论在他面前大方地轻解罗衫。
她到底脱到什么地步?她压根不敢间他,万一他说出更多令人震惊的内容呢?她应该没对他献身吧?她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他了吗?他真的未起歹念就替她穿好衣服吗?他真的对她不感兴趣吗?为什么在“梦里”,她能感受到他目光凝视着她肌肤的热度?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上令她头皮发麻。
天哪!当梦境与现实混淆时,她要如何分辨孰真孰假?
她忆起今早看到他裸着上身熟睡的模样,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近距离下看到男人的胸膛,黝黑、光滑、结实,他略显瘦削,但依然强壮结实。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